昭公·昭公二十六年原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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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昭公二十六年,开春正月里,宋国给元公办了场风风光光的葬礼,那排场跟历代国君一个样,规矩得很。

三月天,鲁昭公从齐国回来,脚刚沾地就住进了郓城。这郓城啊,明眼人都知道是鲁国的地盘。转眼入夏,齐景公想送昭公回国都,特意嘱咐手下别收鲁国人的贿赂。可那申丰带着女贾,揣着两匹锦缎,像包耳坠子似的裹得严实,悄悄摸进了齐军大营。

他们找到子犹的家臣高齮,咬着耳朵说:"要是能让你家主子松口,保你当上高氏宗主,另加五千斛粮食。"高齮把锦缎往子犹跟前一摊,那子犹眼都直了。高齮添油加醋:"鲁国人出手阔绰,百匹锦缎就跟撒豆子似的。眼下道路不通,先送点小意思探路。"

子犹收了礼,转头对齐景公吹风:"不是臣子们不肯帮鲁君,实在是蹊跷。当年宋元公为鲁君奔走晋国,死在曲棘;叔孙昭子想迎回鲁君,突然就咽了气。莫非老天要亡鲁国?还是鲁君得罪了鬼神?您不如驻兵曲棘,让臣子们跟着鲁君试试水。要能成,大军再跟进;要不成,您也不丢面子。"齐景公一听在理,派公子鉏带兵护送昭公。

成邑大夫公孙朝找到季平子诉苦:"我们孟氏在鲁国实在待不下去了,成邑被折腾得够呛,求您让我们投靠齐国吧。"季平子眼皮都不抬:"信得过你。"转头公孙朝就向齐军告密:"孟氏在鲁国受尽欺负,实在忍不了啦!"齐军立刻包围成邑。成邑百姓气不过,偷袭在淄水饮马的齐军,嚷嚷着要杀鸡儆猴。等鲁军摆好阵势,他们又改口说打不过。

两军在炊鼻打起来时,那叫一个热闹。齐国的子渊捷追着洩声子射箭,箭镞穿过盾牌三层牛皮;洩声子回射一箭,把对方马脖子上的皮带都射断了。子渊捷换马再战,旁人还当他是鬷戾,差点闹乌龙。那边子囊带和野洩对骂,一个比一个嗓门大。冉竖一箭射中陈武子手心,弓都掉了还在骂街。最惨是林雍,嫌给颜鸣当车右丢人,跳下车就被苑何忌削掉耳朵,接着让人砍了脚,最后被颜鸣扛回车上,一路喊着"林雍乘车"突围。

四月里,单子跑到晋国求救。五月戊午这天,刘邑军队在王城附近的尸氏打了胜仗。可没过几天,王城军队在施穀报仇雪恨,把刘军打得落花流水。

秋高气爽时,各国诸侯在鄟陵会盟,商量送鲁昭公回国的事。七月己巳,刘子带着周王出逃,辗转渠地、褚氏、萑穀,最后在滑地落脚。晋国知跞、赵鞅带兵护驾,派女宽守着阙塞要道。

九月庚申,楚平王驾崩。令尹子常想立子西,说:"太子壬年纪小,生母又不是正室。您年长又贤明,立长顺天意,立贤安国家。"子西当场翻脸:"这是要祸乱楚国!太子是正统继承人,外有秦国做靠山。您今天就是拿天下来贿赂我,我也绝不答应!"吓得子常赶紧立了昭王。

冬十月丙申,周王从滑地起兵,二十天后攻入成周。王子朝带着周朝典籍逃往楚国前,还给诸侯们发了篇檄文,从武王开国说到自己被迫流亡,字字血泪。可闵马父听完直摇头:"漂亮话谁不会说?违抗先王遗命,疏远晋国这样的强国,这人才是真没规矩!"

腊月里,周王终于回到庄宫。晋军留成公般驻守王城,大军这才撤回。这一年的乱局,就像冬日的残雪,看似消停了,底下还藏着冰碴子呢。

开春正月里,齐国天空突然划过一道拖着长尾巴的彗星。齐景公心里直打鼓,赶紧叫来巫师准备祭祀消灾。晏子撩着衣摆匆匆赶来,伸手拦住那些捧着祭品的巫祝:"使不得啊!这哪能管用?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。老天爷做事最是公道,从不出差错,您祭拜又有什么用呢?"

他指着天上那道白光接着说:"这扫把星啊,就是老天爷的笤帚,专扫人间污秽。要是主君德行清白,怕它作甚?若是真有亏心事,祭祀又能抵什么用?"说着从袖中掏出竹简,"《诗经》里讲文王的故事,说他恭恭敬敬侍奉上天,德行端正,四方诸侯都来归附。主君只要持身以正,还愁什么彗星呢?"

晏子又翻开另一卷竹简:"夏桀商纣那会儿,百姓流离失所,可不是因为天象凶险,实在是君王德行败坏啊。要是真到了那地步,就算祝官史官天天祷告,也救不回来。"齐景公听得直点头,连忙挥手撤了祭坛。

转眼入夏,蝉鸣阵阵。这日君臣二人在路寝宫纳凉,齐景公摸着描金漆柱感叹:"多好的宫殿啊,不知将来归谁所有?"晏子正给主公打扇,闻言手腕一顿:"您这话从何说起?"

"寡人想着,该是有德者居之吧。"

晏子把蒲扇搁在膝头,压低声音道:"照这么说,怕是要归陈氏了。虽说陈家没什么大功德,可他们放粮施粥,大斗借出小斗收回。百姓念他们的好,连童谣都唱'虽无恩情重,歌舞谢陈公'。长此以往..."话没说完,齐景公手里的冰镇杨梅"啪嗒"掉在席上。

"这...这可如何是好?"

"唯有依礼制约束。"晏子凑近些,掰着手指细说,"按周礼,大夫不能僭越国政,百姓各安其业。农人种地,工匠做工,商贾贸易,士人守节,官员清廉,大夫不占公家便宜..."

齐景公听得直搓手:"妙啊!可惜寡人做不到。今日才知礼法能安邦定国。"晏子望着窗外摇曳的梧桐,轻声道:"礼法本就是与天地共生的根本。君明臣忠,父慈子孝,兄友弟恭,夫义妻贤..."

"说得好!"齐景公突然拍案,惊飞檐下燕子,"寡人今日才算明白礼法的精妙。"晏子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襟:"先王正是参透天地至理,才用礼法教化万民啊。"

原文言文

  【经】

  二十有六年春,王正月,葬宋元公。

  三月,公至自齐,居于郓。

  夏,公围成。

  秋,公会齐侯、莒子、邾子、杞伯,盟于鄟陵。

  公至自会,居于郓。

  九月庚申,楚子居卒。

  冬十月,天王入于成周。

  尹氏、召伯、毛伯以王子朝奔楚。

  【传】

  二十六年春,王正月庚申,齐侯取郓。

  葬宋元公,如先君,礼也。

  三月,公至自齐,处于郓,言鲁地也。

  夏,齐侯将纳公,命无受鲁货。申豐从女贾,以币锦二两,縳一如瑱,適齐师。谓子犹之人高:“能货子犹,为高氏后,粟五千庚。”高齮以锦示子犹,子犹欲之。齮曰:“鲁人买之,百两一布,以道之不通,先入币财。”子犹受之,言于齐侯曰:“群臣不尽力于鲁君者,非不能事君也。然據有异焉。宋元公为鲁君如晋,卒于曲棘。叔孙昭子求纳其君,无疾而死。不知天之弃鲁耶,抑鲁君有罪于鬼神,故及此也?君若待于曲棘,使群臣从鲁君以卜焉。若可,师有济也。君则继之,兹无敌矣。若其无成,君无辱焉。”齐侯从之,使公子鉏帅师从公。成大夫公孙朝谓平子曰:“有都以卫国也,请我受师。”许之。请纳质,弗许,曰:“信女足矣。”告于齐师曰:“孟氏,鲁之敝室也。用成已甚,弗能忍也,请息肩于齐。”齐师围成。成人伐齐师之饮马于淄者,曰:“将以厌众。”鲁成备而后告曰:“不胜众。”师及齐师战于炊鼻。齐子渊捷从洩声子,射之,中楯瓦。繇朐汏辀,匕入者三寸。声子射其马,斩鞅,殪。改驾,人以为鬷戾也而助之。子车曰:“齐人也。”将击子车。子车射之,殪。其御曰:“又之。”子车曰:“众可惧也,而不可怒也。”子囊带从野洩,叱之。洩曰:“军无私怒,报乃私也,将亢子。”又叱之。亦叱之。冉竖射陈武子,中手,失弓而骂。以告平子曰:“有君子白晳,鬒鬚眉,甚口。”平子曰:“必子彊也,无乃亢诸?”对曰:“谓之君子,何敢亢之?”林雍羞为颜鸣右,下。苑何忌取其耳。颜鸣去之。苑子之御曰:“视下顾。”苑子刜林雍,断其足。而乘于他车以归。颜鸣三入齐师,呼曰:“林雍乘。”

  四月,单子如晋告急。五月戊午,刘人败王城之师于尸氏。戊辰,王城人、刘人战于施穀,刘师败绩。

  秋,盟于剸陵,谋纳公也。

  七月己巳,刘子以王出。庚午,次于渠。王城人焚刘。丙子,王宿于褚氏。丁丑,王次于萑穀。庚辰,王入于胥靡。辛巳,王次于滑。晋知跞、赵鞅帅师纳王,使女宽守阙塞。

  九月,楚平王卒。令尹子常欲立子西,曰:“大子壬弱,其母非適也,王子建实聘之。子西长而好善,立长则顺,建善则治。王顺国治,可不务乎?”子西怒曰:“是乱国而恶君王也。国有外援,不可渎也。王有適嗣,不可乱也。败亲速仇,乱嗣不祥,我受其名。赂吾以天下,吾滋不从也。楚国何为?必杀令尹!”令尹惧,乃立昭王。

  冬十月丙申,王起师于滑。辛丑,在郊,遂次于尸。十一月辛酉,晋师克巩。召伯盈逐王子朝。王子朝及召氏之族、毛伯得、尹氏固、南宫嚚奉周之典籍以奔楚。阴忌奔莒以叛。召伯逆王于尸,及刘子、单子盟。遂军圉泽,次于隄上。癸酉,王入于成周。甲戌,盟于襄宫。晋师使成公般戍周而还。十二月癸未,王入于庄宫。

  王子朝使告于诸侯曰:“昔武王克殷,成王靖四方,康王息民。并建母弟,以蕃屏周。亦曰,吾无专享文、武之功,且为后人之迷败倾覆,而溺入于难,则振救之。至于夷王,王愆于厥身。诸侯莫不并走其望,以祈王身。至于厉王,王心戾虐,万民弗忍,居王于彘。诸侯释位,以间王政。宣王有志,而后效官。至于幽王,天不吊周,王昏不若,用愆厥位。携王奸命,诸侯替之,而建王嗣,用迁郏鄏。则是兄弟之能用力于王室也。至于惠王,天不靖周,生颓祸心,施于叔带,惠、襄辟难,越去王都。则有晋、郑,咸黜不端,以绥定王家。则是兄弟之能率先王之命也。在定王六年,秦人降妖,曰:‘周其有頿王,亦克能修其职。诸侯服享,二世共职。王室其有间王位,诸侯不图,而受其乱灾。’至于灵王,生而有頿。王甚神圣,无恶于诸侯。灵王、景王,克终其世。今王室乱,单旗、刘狄,剥乱天下,壹行不若。谓先王何常之有?唯余心所命,其谁敢讨之?帅群不吊之人,以行乱于王室。侵欲无厌,规求无度,贯渎鬼神,慢弃刑法,倍奸齐盟,傲很威仪,矫诬先王。晋为不道,是摄是赞,思肆其罔极。兹不穀震盪播越,窜在荆蛮,未有攸厎。若我一二兄弟甥舅,奖顺天法,无助狡猾,以从先王之命。毋速天罚,赦图不穀,则所愿也。敢尽布其腹心,及先王之经,而诸侯实深图之!昔先王之命曰:‘王后无適,则择立长。年钧以德,德钧以卜。’王不立爱,公卿无私,古之制也。穆后及大子寿早夭即世,单、刘赞私立少,以间先王,亦唯伯仲叔季图之。”

  闵马父闻子朝之辞,曰:“文辞以行礼也。子朝干景之命,远晋之大,以专其志,无礼甚矣。文辞何为?”

  齐有彗星,齐侯使禳之。晏子曰:“无益也,祇取诬焉。天道不謟,不贰其命,若之何禳之?且天之有彗也,以除秽也。君无秽德,又何禳焉?若德之秽,禳之何损?《诗》曰:‘惟此文王,小心翼翼。昭事上帝,聿怀多福。厥德不回,以受方国。’君无违德,方国将至,何患于彗?《诗》曰:‘我无所监,夏后及商。用乱之故,民卒流亡。’若德回乱,民将流亡,祝史之为,无能补也。”公说,乃止。

  齐侯与晏子坐于路寝,公叹曰:“美哉室,其谁有此乎?”晏子曰:“敢问何谓也?”公曰:“吾以为在德。”对曰:“如君之言,其陈氏乎!陈氏虽无大德,而有施于民。豆区釜钟之数,其取之公也薄,其施之民也厚。公厚敛焉,陈氏厚施焉,民归之矣。《诗》曰:‘虽无德与女,式歌且舞。’陈氏之施,民歌舞之矣。后世若少情,陈氏而不亡,则国其国也已。”公曰:“善哉,是可若何?”对曰:“唯礼可以已之。在礼,家施不及国,民不迁,农不移,工贾不变,士不滥,官不滔,大夫不收公利。”公曰:“善哉,我不能矣。吾今而后知礼之可以为国也。”对曰:“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,与天地并。君令臣共,父慈子孝,兄爱弟敬,夫和妻柔,姑慈妇听,礼也。君令而不违,臣共而不贰,父慈而教,子孝而箴,兄爱而友,弟敬而顺,夫和而义,妻柔而正,姑慈而从,妇听而婉,礼之善物也。”公曰:“善哉,寡人今而后闻此礼之上也。”对曰:“先王所禀于天地,以为其民也,是以先王上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