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国春秋纪事·文公八年
开春时节,鲁文公刚从盟会归来,风尘仆仆的车驾碾过解冻的泥土。待到蝉鸣初起,公子遂奉命出使齐国,谁知刚走到黄地就折返回来,车辙在官道上留下深深的印记。
六月的辛巳日,太庙里香烟缭绕,正在举行祭祀大典。忽然快马飞报,说仲遂在垂地猝然离世。次日壬午,本该停止的祭祀却仍在继续,乐工们撤去庄重的籥器,改跳起欢快的《万》舞,这不合礼数的举动让老臣们直摇头。
戊子日那天,宫里传出哀钟——夫人嬴氏薨逝了。此时北方的晋军联合白狄正在攻打秦国,南方的楚军则像秋风扫落叶般灭了舒、蓼两国。
七月的甲子日,正午时分天色骤暗,日头被黑影完全吞噬,仿佛上天垂下黑纱。待到十月己丑日安葬敬嬴夫人时,秋雨绵绵,棺椁迟迟不能下葬。直到次日庚寅正午,雨帘稍歇,送葬的队伍才踏着泥泞完成仪式。这年冬天,鲁国百姓冒着严寒修筑平阳城墙,而楚军又掉头攻打陈国去了。
且说开春时白狄刚与晋国讲和,转眼夏天就联手伐秦。晋军在绛都集市上处死个秦国探子,谁知那人在刑架上挂了六天竟又睁开眼,吓得刽子手连退三步。
太庙里那场不合礼制的续祭,后来被史官重重记下一笔。南方的楚王以平定舒国叛乱为由,把疆界推到滑水转弯处,顺道与吴越两国歃血为盟。
晋国朝堂上,胥克正被怪病折磨得形销骨立,执政的郤缺趁机在秋凉时节废了他的官职,让年轻气盛的赵朔接管下军。冬日葬仪上,因为旱灾找不到麻绳,人们头回用葛藤捆扎棺木。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阻了葬期,反倒合了"卜葬选远日"的古礼——这是怕孝子哀思不够深切啊。
平阳筑城的记载特意标明了时节,而陈国刚与晋国握手言和,楚军就兵临城下,直到陈国献上降书才撤兵。
【经】
八年春,公至自会。
夏六月,公子遂如齐,至黄乃复。
辛巳,有事于大庙,仲遂卒于垂。
壬午,犹绎。《万》入去籥。
戊子,夫人嬴氏薨。
晋师、白狄伐秦。
楚人灭舒、蓼。
秋七月甲子,日有食之,既。
冬十月己丑,葬我小君敬嬴。
雨,不克葬。庚寅,日中而克葬。
城平阳。
楚师伐陈。
【传】
八年春,白狄及晋平。
夏,会晋伐秦。晋人获秦谍,杀诸绛市,六日而苏。
有事于大庙,襄仲卒而绎,非礼也。
楚为众舒叛故,伐舒、蓼,灭之。楚子疆之,及滑汭。盟吴、越而还。
晋胥克有蛊疾,郤缺为政。
秋,废胥克。使赵朔佐下军。
冬,葬敬嬴。旱,无麻,始用葛茀。雨,不克葬,礼也。礼,卜葬先远日,辟不怀也。
城平阳,书时也。
陈及晋平。楚师伐陈,取成而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