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僖公二十八年，春风吹过大地，麦苗刚抽新穗的时候，齐国的大军突然杀向卫国。三月初三那天，两军在边境上刀兵相见。卫国人哪是齐国的对手，被打得丢盔弃甲，满地都是折断的戈矛。
齐侯骑着高头大马，用马鞭指着败退的卫军，把周天子的诏令一条条数落给他们听。卫国人只好低头认罪，献上金银财宝，齐侯这才心满意足地撤兵回朝。
转眼到了四月，邾国的国君琐去世了。蝉鸣渐起的夏日里，南方的楚国又起兵攻打郑国。鲁僖公连忙召集齐国、宋国的兵马，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去救援郑国。
要说晋国那边，可真是热闹。晋献公先娶了贾国的女子，可这夫人一直没生下孩子。后来他又收了先君留下的齐姜，这才有了秦穆公夫人和太子申生。这还不算完，他又从戎族娶了两姐妹，大戎的狐姬生了重耳，小戎的女子生了夷吾。后来攻打骊戎时，骊戎首领把女儿骊姬献给了他，骊姬生下奚齐，她妹妹又生了卓子。
骊姬得宠后，成天琢磨着要让自己儿子当太子。她暗中收买了晋献公的两个宠臣梁五和东关嬖五。这两人在朝堂上说得头头是道："曲沃是晋国宗庙所在，蒲城和屈邑是边防重镇，这些地方都得有可靠的人镇守啊。要是边境没人管，戎族就会起歹心；宗庙没人守，百姓就会轻视政令。"
他们一唱一和："不如让太子守曲沃，重耳和夷吾分别镇守蒲城和屈邑。这样既能震慑戎狄，又能彰显君主的功业。"说着还补充道："狄人那些荒地，正好给晋国开疆拓土呢！"晋献公听得眉开眼笑。
到了夏天，太子申生果然被派往曲沃，重耳去了蒲城，夷吾驻守屈邑。其他公子都被打发到边远之地，只有骊姬姐妹的儿子留在都城绛。梁五和东关嬖五这两个佞臣，后来更是帮着骊姬陷害众公子，硬是把奚齐扶上了储君之位。晋国百姓背地里都管他们叫"二五耦"，意思是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。
楚国的令尹子元更荒唐，他竟对已故文王的夫人起了歪心思。特意在王宫旁边建了座宅子，天天在那儿敲钟打鼓跳《万》舞。文夫人听到乐声，眼泪扑簌簌往下掉："先君当年编排这舞蹈，是为了演练军阵。如今令尹不去找仇人算账，反倒在我这寡妇门外歌舞，这不是太奇怪了吗？"侍从把这话传给子元，他臊得满脸通红："妇人尚且不忘报仇，我反倒忘了！"
秋高气爽时，子元带着六百辆战车攻打郑国。大军长驱直入，一直打到桔柣门。楚军将领们各率部众，有的举着旌旗开路，有的在后面压阵。战车从纯门涌入，直抵城中心的闹市。可奇怪的是，郑国的悬门居然没放下，守军说着楚方言大摇大摆进出。子元心里直打鼓："郑国这是有能人啊！"果然，等诸侯援军一到，楚军连夜就溜了。郑国人本来要逃往桐丘，探子来报说："楚军营帐上落满了乌鸦。"这才知道楚军真撤了，赶紧收住脚步。
这年冬天特别难熬，地里颗粒无收。鲁国大夫臧孙辰奉命到齐国买粮，这是合乎礼制的。至于修筑郿邑的城墙，那不过是个小工程。要知道，只有建有宗庙的城才能叫"都"，其他的只能叫"邑"。建邑墙叫"筑"，建都城才叫"城"呢。
【经】
二十有八年春，王三月甲寅，齐人伐卫。卫人及齐人战，卫人败绩。
夏四月丁未，邾子琐卒。
秋，荆伐郑。公会齐人、宋人救郑。
冬，筑郿。
大无麦禾。臧孙辰告籴于齐。
【传】
二十八年春，齐侯伐卫，战，败卫师，数之以王命，取赂而还。
晋献公娶于贾，无子。烝于齐姜，生秦穆夫人及大子申生。又娶二女于戎，大戎狐姬生重耳，小戎子生夷吾。晋伐骊戎，骊戎男女以骊姬。归生奚齐。其娣生卓子。
骊姬嬖，欲立其子，赂外嬖梁五与东关嬖五，使言于公曰：“曲沃，君之宗也。蒲与二屈，君之疆也。不可以无主。宗邑无主则民不威，疆埸无主则启戎心。戎之生心，民慢其政，国之患也。若使大子主曲沃，而重耳、夷吾主蒲与屈，则可以威民而惧戎，且旌君伐。”使俱曰：“狄之广莫，于晋为都。晋之启土，不亦宜乎？”晋侯说之。夏，使大子居曲沃，重耳居蒲城，夷吾居屈。群公子皆鄙，唯二姬之子在绛。二五卒与骊姬谮群公子而立奚齐，晋人谓之“二五耦”。
楚令尹子元欲蛊文夫人，为馆于其宫侧而振《万》焉。夫人闻之，泣曰：“先君以是舞也，习戎备也。今令尹不寻诸仇雠，而于未亡人之侧，不亦异乎！”御人以告子元。子元曰：“妇人不忘袭雠，我反忘之！”
秋，子元以车六百乘伐郑，入于桔柣之门。子元、鬥御强、鬥梧、耿之不比为旆，鬥班、王孙游、王孙喜殿。众车入自纯门，及逵市。县门不发，楚言而出。子元曰：“郑有人焉。”诸侯救郑，楚师夜遁。郑人将奔桐丘，谍告曰：“楚幕有乌。”乃止。
冬，饥。臧孙辰告籴于齐，礼也。
筑郿，非都也。凡邑有宗庙先君之主曰都，无曰邑。邑曰筑，都曰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