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七年开春,周王二月庚午这天,邾国国君咽了气。那边宋国人也没闲着,调转矛头就去打陈国。
转眼入夏,卫国的石买带着兵马杀向曹国。谁知秋老虎刚露头,齐侯就带兵突袭我国北境,把桃城围得水泄不通。紧接着齐将高厚又率军包抄过来,在防城困住了臧纥。咱们的援军从阳关星夜驰援,刚到旅松就遇上郰叔纥带着三百死士夜袭齐营。这伙好汉杀进杀出,硬是把臧纥救了出来。齐军见讨不着便宜,只好撤围退兵。
可齐人到底抓了臧纥的族人臧坚。齐侯派夙沙卫去劝降,那宦者堆着笑脸说:"主上开恩,饶你不死。"臧坚听完重重磕了个响头:"承蒙国君厚爱,可惜这份恩典不能领受到底——竟派个阉人来羞辱士人!"说罢抓起木桩猛戳伤口,活活把自己捅死了。
这年九月久旱不雨,朝廷举行大雩祭天。宋国那边更不太平,华臣这厮欺负皋比家孤儿寡母,派六个刺客提着铍剑,在左师府后巷杀了皋比的家宰华吴。吓得左师缩在屋里直喊:"老夫可没得罪你们啊!"刺客倒振振有词:"这是皋比家私怨!"转头还把华吴老婆关起来,逼着要传家宝璧。宋平公气得拍案:"华臣连宗室都敢动刀,迟早祸乱朝纲!"左师却打圆场:"好歹是同僚,家丑不可外扬。"结果这厮从此出门都绕着华臣府走,要是路过门前必定快马加鞭。
说来也巧,十一月甲午这天都城追打疯狗,那畜生慌不择路窜进华臣家。百姓举着火把追进去,华臣做贼心虚,连夜逃往陈国去了。
宋国大宰皇国父更荒唐,农忙时节强征民夫给平公筑高台。子罕劝他等秋收后再动工,国君偏不听。工地上民夫们边夯土边唱:"泽门那个白面郎,逼我们抛荒误农忙。城里那个黑脸汉,才知百姓饿断肠。"子罕听见抄起刑杖,专打偷懒的役夫:"咱们小民有茅屋遮风挡雨,国君要座台子还拖拖拉拉?"后来有人问起,他叹道:"宋国弹丸之地,要是上下互相咒骂,离祸事就不远了。"
这年冬天,邾国趁火打劫攻我南境——明摆着是给齐国当马前卒。北边晏桓子刚过世,他儿子晏婴披麻戴孝,粗布丧服扎草绳,拄着竹杖穿草鞋,天天喝稀粥睡草垫。老家臣急得直跺脚:"这不合大夫礼制啊!"晏婴只是淡淡地说:"我父亲生前,不过是个卿罢了。"
【经】
十有七年春,王二月庚午,邾子卒。
宋人伐陈。
夏,卫石买帅师伐曹。
秋,齐侯伐我北鄙,围桃。
高厚帅师伐我北鄙,围防。
九月,大雩。
宋华臣出奔陈。
冬,邾人伐我南鄙。
【传】
十七年春,宋庄朝伐陈,获司徒卬,卑宋也。
卫孙蒯田于曹隧,饮马于重丘,毁其瓶。重丘人闭门而之,曰:“亲逐而君,尔父为厉。是之不忧,而何以田为?”
夏,卫石买、孙蒯伐曹,取重丘。曹人愬于晋。
齐人以其未得志于我故。秋,齐侯伐我北鄙,围桃。高厚围臧纥于防。师自阳关逆臧孙,至于旅松。郰叔纥、臧畴、臧贾帅甲三百,宵犯齐师,送之而复。齐师去之。
齐人获臧坚。齐侯使夙沙卫唁之,且曰:“无死!”坚稽首曰:“拜命之辱!抑君赐不终,姑又使其刑臣礼于士。”以杙抉其伤而死。
冬,邾人伐我南鄙,为齐故也。
宋华阅卒。华臣弱皋比之室,使贼杀其宰华吴。贼六人以铍杀诸卢门合左师之后。左师惧曰:“老夫无罪。”贼曰:“皋比私有讨于吴。”遂幽其妻,曰:“畀余而大璧!”宋公闻之,曰:“臣也,不唯其宗室是暴,大乱宋国之政,必逐之!”左师曰:“臣也,亦卿也。大臣不顺,国之耻也。不如盖之。”乃舍之。左师为己短策,苟过华臣之门,必骋。十一月甲午,国人逐瘈狗,瘈狗入于华臣氏,国人从之。华臣惧,遂奔陈。
宋皇国父为大宰,为平公筑台,妨于农收。子罕请俟农功之毕,公弗许。筑者讴曰:“泽门之晳,实兴我役。邑中之黔,实慰我心。”子罕闻之,亲执朴,以行筑者,而抶其不勉者,曰:“吾侪小人,皆有阖庐以辟燥湿寒暑。今君为一台而不速成,何以为役?”讴者乃止。或问其故?子罕曰:“宋国区区,而有诅有祝,祸之本也。”
齐晏桓子卒。晏婴麤缞斩,苴绖带,杖,菅屦,食鬻,居倚庐,寝苫,枕草。其老曰:“非大夫之礼也。”曰:“唯卿为大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