哀公·哀公十四年原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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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哀公十四年,开春时节就出了件稀罕事。叔孙氏家的车夫鉏商在西边大野泽打猎,竟逮着只麒麟。这鉏商也是个实在人,瞧着这瑞兽心里直发毛,总觉得不吉利,转手就送给了管山林的虞人。这事儿传到孔子耳朵里,老人家颤巍巍赶去一看,眼泪唰地就下来了:"这是麒麟啊!"话音未落,那麒麟已经咽了气。

那边小邾国的大夫射带着句绎城来投奔鲁国,一进门就嚷嚷:"要是季路能给我作保,我连盟书都不用签!"季康子赶紧派子路去接待,谁知子路梗着脖子不肯去。冉有奉命来劝,话说得漂亮:"千乘大国不看重盟誓,就信您一句话,这面子还不够大?"子路却摸着佩剑摇头:"要是鲁国跟小邾国开战,我战死城下都行。可这射背主叛国,我若作保,岂不是助纣为虐?这差事我干不了。"

齐国那边更是乱成一锅粥。简公当年流亡鲁国时,最宠信阚止。如今即位了,立刻让阚止掌权。陈成子站在朝堂上,眼角余光总往阚止身上瞟。御鞅看不过眼,悄悄劝简公:"陈氏和阚氏就像两匹烈马,您得选一边啊。"简公却当耳旁风。有天阚止下朝,正撞见陈逆杀人,当场就把人捆了。谁知陈氏族人假意送洗澡水酒肉犒劳狱卒,趁守卫喝醉杀了人灭口。阚止气得在陈氏宗庙前赌咒发誓要报仇。

先前有个叫陈豹的想投靠阚止,托人引荐时正赶上丧事耽搁了。后来中间人提醒阚止:"那陈豹生得高大却驼背,看人总翻白眼,我总觉得这人靠不住。"阚止满不在乎:"怕什么?横竖是我用他。"结果陈豹得了宠,有天阚止酒后吐真言:"我把陈氏都赶走,让你当家如何?"陈豹表面推辞"我跟陈氏早疏远了",转头就告了密。陈逆连夜带剑住进宫里,眼睛瞪得像铜铃。

五月壬申这天,陈成子带着兄弟四人乘车入宫。阚止刚掀开帐子迎出去,陈家人突然关门落锁。侍卫刚要拔刀,陈逆的剑已经捅进他心窝。简公正和妃子在檀台饮酒,被陈成子逼到寝宫,抄起戈就要拼命。史官子馀连忙按住他手腕:"主公别急,他们这是替您除害呢!"

陈成子退到武库住下,听说简公还在发怒,抬脚就要流亡。陈逆"铮"地抽出佩剑:"优柔寡断最坏事!今天谁不是提着脑袋干?您要走,先问我的剑!"那边阚止召集家丁攻打宫门,眼看打不进去,转身就跑。结果在弇中迷了路,被豐丘人逮住送到陈氏手里,死在城关外。陈成子要杀阚止心腹大陆子方,陈逆假装传君命救下他。等大陆子方走到耏地,百姓认出他要动手。陈豹赶车来救,他却不肯上车:"你主子救我已是仁义,再受你恩惠,我还有脸见鲁卫之士吗?"最后东郭贾逃往卫国,简公被押到舒州时才捶胸顿足:"早听御鞅的话,何至于此!"

宋国也不消停。桓魋仗着宠信欺压宋公,宋公让夫人设宴想收拾他。谁知桓魋先下手,要拿鞌地换薄邑。宋公咬着牙不答应:"薄城是祖庙所在!"结果反被诓去赴宴。幸亏皇野看出蹊跷,拉着左师来救驾。左师吃饭时惯要敲钟,宋公听着钟响急得跺脚:"快!再晚菜都凉了!"等左师赶到,宋公抓着他手直哆嗦:"天日可鉴,祖宗在上,桓魋真要造反啊!"司马调兵时,老家臣们拦着不让,新提拔的将领却喊:"只听君命!"桓魋逃到曹地造反,六月间宋公派左师巢讨伐。谁知左师巢也要挟持大夫进城,闹得百姓都反了。最后桓魋逃往卫国,左师巢流亡鲁国。宋公还想挽留:"总得给向家留个祭祀的。"左师巢却跪地痛哭:"臣罪该万死,您能保全宗庙已是恩典,我哪还有脸回来?"

八月辛丑这天,孟懿子去世时更荒唐。成邑宰公孙宿记恨先前孟孺子要圈马场的仇,竟不许孟家人进城奔丧。孟氏家臣们只好脱了上衣,光着膀子在街口哭丧。公孙宿连哭丧的礼器都不给,吓得孟家人连祖坟都不敢回。

这年冬天特别难熬。天上拖着扫帚星,地上闹饥荒,连孔夫子都三天没动荤腥,跑去请战伐齐。鲁哀公愁眉苦脸:"咱被齐国压着打多少年了,现在去不是送死?"孔子急得直拍大腿:"陈恒弑君,齐国一半人都不服!加上咱们全力出击,准能赢!"可等鲁公让他找季孙商量,老人家又蔫了。回去跟弟子们叹气:"我好歹还挂着大夫衔,这话不说心里过不去啊。"

原文言文

  【经】

  十有四年春,西狩获麟。

  小邾射以句绎来奔。

  夏四月,齐陈恒执其君,寘于舒州。

  庚戌,叔还卒。

  五月庚申朔,日有食之。

  陈宗竖出奔楚。

  宋向魋入于曹以叛。

  莒子狂卒。

  六月,宋向魋自曹出奔卫。

  宋向巢来奔。

  齐人弑其君壬于舒州。

  秋,晋赵鞅帅师伐卫。

  八月辛丑,仲孙何忌卒。

  冬,陈宗竖自楚复入于陈,陈人杀之。

  陈辕买出奔楚。

  有星孛。

  饥。

  【传】

  十四年春,西狩于大野,叔孙氏之车子鉏商获麟,以为不祥,以赐虞人。仲尼观之,曰:“麟也。”然后取之。

  小邾射以句绎来奔,曰:“使季路要我,吾无盟矣。”使子路,子路辞。季康子使冉有谓之曰:“千乘之国,不信其盟,而信子之言,子何辱焉?”对曰:“鲁有事于小邾,不敢问故,死其城下可也。彼不臣而济其言,是义之也。由弗能。”

  齐简公之在鲁也,阚止有宠焉。及即位,使为政。陈成子惮之,骤顾诸朝。诸御鞅言于公曰:“陈、阚不可并也,君其择焉。”弗听。子我夕,陈逆杀人,逢之,遂执以入。陈氏方睦,使疾而遗之潘沐,备酒肉焉,飨守囚者,醉而杀之而逃。子我盟诸陈于陈宗。

  初,陈豹欲为子我臣,使公孙言己,已有丧而止。既而言之,曰:“有陈豹者,长而上偻,望视,事君子必得志。欲为子臣,吾惮其为人也,故缓以告。”子我曰:“何害?是其在我也。”使为臣。他日,与之言政,说,遂有宠。谓之曰:“我尽逐陈氏,而立女,若何?”对曰:“我远于陈氏矣。且其违者,不过数人,何尽逐焉?”遂告陈氏。子行曰:“彼得君,弗先,必祸子。”子行舍于公宫。

  夏五月壬申,成子兄弟四乘如公。子我在幄,出逆之。遂入,闭门。侍人御之,子行杀侍人。公与妇人饮酒于檀台,成子迁诸寝。公执戈将击之。大史子馀曰:“非不利也,将除害也。”

  成子出舍于库,闻公犹怒,将出,曰:“何所无君?”子行抽剑曰:“需,事之贼也。谁非陈宗?所不杀子者,有如陈宗!”乃止。子我归,属徒攻闱与大门,皆不胜,乃出。陈氏追之,失道于弇中,適豐丘。豐丘人执之以告,杀诸郭关。成子将杀大陆子方,陈逆请而免之,以公命取车于道。及耏,众知而东之。出雍门,陈豹与之车,弗受,曰:“逆为余请,豹与余车,余有私焉。事子我而有私于其仇,何以见鲁、卫之士?”东郭贾奔卫。庚辰,陈恒执公于舒州。公曰:“吾早从鞅之言,不及此。”

  宋桓魋之宠害于公。公使夫人骤请享焉,而将讨之。未及,魋先谋公,请以鞌易薄,公曰:“不可。薄,宗邑也。”乃益鞌七邑,而请享公焉。以日中为期,家备尽往。公知之,告皇野曰:“余长魋也。今将祸余,请即救。”司马子仲曰:“有臣不顺,神之所恶也,而况人乎?敢不承命。不得左师不可。请以君命召之。”左师每食击钟。闻钟声,公曰:“夫子将食。”既食,又奏。公曰:“可矣。”以乘车往,曰:“迹人来告曰:‘逢泽有介麇焉。’公曰:‘虽魋未来,得左师,吾与之田,若何?’君惮告子。野曰:‘尝私焉。’君欲速,故以乘车逆子。”与之乘,至,公告之故,拜不能起。司马曰:“君与之言。”公曰:“所难子者,上有天,下有先君。”对曰:“魋之不共,宋之祸也。敢不唯命是听。”司马请瑞焉,以命其徒攻桓氏。其父兄故臣曰:“不可。”其新臣曰:“从吾君之命。”遂攻之。子颀骋而告桓司马。司马欲入,子车止之,曰:“不能事君,而又伐国,民不与也,祗取死焉。”向魋遂入于曹以叛。

  六月,使左师巢伐之,欲质大夫以入焉。不能。亦入于曹取质。魋曰:“不可。既不能事君,又得罪于民,将若之何?”乃舍之。民遂叛之。向魋奔卫。向巢来奔,宋公使止之,曰:“寡人与子有言矣,不可以绝向氏之祀。”辞曰:“臣之罪大,尽灭桓氏可也。若以先臣之故,而使有后,君之惠也。若臣则不可以入矣。”司马牛致其邑与珪焉,而適齐。向魋出于卫地,公文氏攻之,求夏后氏之璜焉。与之他玉,而奔齐,陈成子使为次卿。司马牛又致其邑焉,而適吴。吴人恶之而反。赵简子召之,陈成子亦召之。卒于鲁郭门之外,阬氏葬诸丘舆。

  甲午,齐陈恒弑其君壬于舒州。孔丘三日齊,而请伐齐三。公曰:“鲁为齐弱久矣,子之伐之,将若之何?”对曰:“陈恒弑其君,民之不与者半。以鲁之众,加齐之半,可克也。”公曰:“子告季孙。”孔子辞。退而告人曰:“吾以从大夫之后也,故不敢不言。”

  初,孟孺子洩将圉马于成。成宰公孙宿不受,曰:“孟孙为成之病,不圉马焉。”孺子怒,袭成。从者不得入,乃反。成有司使,孺子鞭之。

  秋八月辛丑,孟懿子卒。成人奔丧,弗内。袒免哭于衢。听共,弗许。惧,不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