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个阴云密布的日子,咸阳宫里的青铜灯盏都显得格外昏暗。张仪跪坐在席上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带钩,眼角余光瞥见秦王案前堆积的竹简在烛火下投出摇晃的影子。
"樗里疾这人啊,"张仪忽然开口,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子,"臣让他出使楚国,原是想借重他的才干维系邦交。"他说着微微前倾身子,烛光在他眼底跳动着,"可您猜怎么着?这会儿他人在郢都,倒撺掇着楚王来替他讨要秦国的相位呢。"
秦王正在批阅奏简的朱笔突然顿住,一滴殷红的墨汁在简牍上洇开。
"臣还听说......"张仪故意压低嗓音,像在分享一个危险的秘密,"樗里疾对楚王说:'您想在秦国给张仪使绊子吗?微臣愿效犬马之劳。'楚王竟真信了这番鬼话,这才派使者来求情。"
宫殿外传来隐约的雷声,闷闷地滚过咸阳城头。张仪看见秦王的手指节渐渐发白,知道火候到了。
"要是大王真准了这请求......"他意味深长地拖长声调,"只怕往后樗里疾的心,就要拴在楚国的朝堂上了。"
"砰"地一声,秦王拍案而起,案上玉镇纸被震得跳了起来。"好个吃里扒外的樗里疾!"怒吼声惊得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。
当夜暴雨倾盆,樗里疾府上的门客看见主人脸色惨白地冲进马厩,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就策马奔向函谷关。雨水混着泥土溅在锦袍下摆,像一道道带血的鞭痕。
张仪之残樗里疾也,重而使之楚。因令楚王为之请相于秦。张子谓秦王曰:“重樗里疾而使之者,将以为国交也。今身在楚,楚王因为请相于秦。臣闻其言曰:‘王欲穷仪于秦乎?臣请助王。’楚王以为然,故为请相也。今王诚听之,彼必以国事楚王。”秦王大怒,樗里疾出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