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深秋，咸阳城的梧桐叶落得特别早。楚王坐在驿馆的窗前，望着庭院里堆积的枯叶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的青铜酒樽。自从被扣留在秦国，他眼角的皱纹更深了，鬓边也悄悄爬上了霜色。
游腾踏着满地黄叶来见秦王时，殿外的风铃正被西风吹得叮当作响。这位楚国使者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襟，抬眼望见秦王正倚在虎皮软榻上，手里把玩着一块和田玉佩。
"大王扣着楚王不放，"游腾的声音不卑不亢，像一泓深潭，"好比把利刃架在自己脖子上。"秦王的手指突然停住了，玉佩在掌心微微发烫。
游腾向前迈了半步，殿内的烛火在他眼中跳动："若是联合诸侯攻打楚国，天下人会骂您背信弃义。可要是就此罢手......"他故意拖长了声调，看见秦王皱起了眉头，"岂不白白错过灭楚良机？"
殿外传来侍卫换岗的脚步声，惊起檐下一群麻雀。游腾压低声音："不如先放楚王回去，与他立下盟约。等楚王背约之时，您再联合三国讨伐，既得实利，又占大义。"
秦王突然笑了，笑声惊飞了案头的雀鸟。他站起身，玉佩在指尖转了个圈："先生这张嘴，比寡人的千军万马还厉害。"说着拍了拍游腾的肩膀，衣袖带起一阵松墨的香气。
次日清晨，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咸阳宫的薄雾时，楚王收到了可以归国的消息。他站在驿馆门口，望着来时的路，喉结动了动，最终什么也没说。游腾站在他身后，看见君王的背影在朝阳里微微发抖，像一片即将凋零的秋叶。
秦败楚汉中。楚王入秦，秦王留之。游腾为楚谓秦王曰：“王挟楚王，而与天下攻楚，则伤行矣。不与天下共攻之，则失利矣。王不如与之盟而归之。楚王畏，必不敢倍盟。王因与三国攻之，义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