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二·张仪为秦连横说赵王原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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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国年间,函谷关外的风沙卷着战火的气息。张仪一袭青衫,风尘仆仆地站在赵王宫殿的玉阶前,衣袖上还沾着千里奔波的尘土。

他拱手行礼,声音清朗:"我家秦王特意派我来给大王送信。这些年来,大王联合各国对抗秦国,逼得我们十五年不敢踏出函谷关一步。大王的威名,震动了整个崤山以东啊!"说着,他抬眼看了看赵王,又低下头去,"我们秦国吓得缩成一团,整天修铠甲、磨兵器,训练车马骑射,忙着种地屯粮,就守着自家那点地盘,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,就怕大王您哪天不高兴了来问罪。"

殿上青铜灯盏的火苗忽明忽暗,照得张仪半边脸隐在阴影里。他突然话锋一转:"可如今托大王的福,我们秦国西边拿下巴蜀和汉中,东边吞并两周,连九鼎都搬到了咸阳,白马渡口也握在手里。"他手指在袖中微微发颤,声音却愈发沉稳,"虽说秦国地处偏远,可这口怨气憋在心里不是一天两天了。"

阶下侍卫的佩剑突然"铮"地响了一声。张仪恍若未闻,继续道:"眼下我们宣君带着精兵驻扎在渑池,就等着渡过黄河,跨过漳水,直捣番吾,在邯郸城下与您一决胜负。特意选在甲子日开战,好效仿当年武王伐纣的旧事。这些话,还请允许我先禀告给您。"

他忽然冷笑一声,衣袖带起一阵风:"大王您信赖的合纵之策,不过是苏秦的诡计。那苏秦颠倒黑白,想在齐国翻云覆雨,结果呢?"他做了个撕裂的手势,"被五马分尸在临淄街头!如今天下大势再明白不过——楚国和我们结为兄弟,韩魏两国自称东方属臣,齐国连鱼盐之地都献出来了,这等于砍断了赵国的右臂啊!"

烛花"啪"地爆响,张仪的声音像淬了冰:"一个人断了右臂还要跟人打架,没了帮手独自硬撑,还想平安无事?"他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,"我们秦国三位大将已经出发:一路堵住午道,让齐国从清河进兵;一路驻扎成皋,逼着韩魏陈兵黄河以南;还有一路就在渑池等着。"竹简在案上重重一敲,"四国联军破赵之日,就是瓜分赵国土地之时!这些话,我可不敢瞒着大王。"

说到最后,他忽然放柔了语气,像在哄孩子:"要我说,大王不如亲自到渑池和秦王会盟。只要您点头,我立刻让军队停下攻势。"他深深拜下去,"还请大王早作决断。"

赵王一直摩挲着玉圭的手突然停住了。年轻的君王叹了口气:"先王在位时,奉阳君独揽大权,把持朝政。寡人住在深宫,整天跟着师傅读书,根本插不上话。"他苦笑着摇头,"先王去世时,寡人年纪小,连祭祀的礼仪都还没学全,心里早就犯嘀咕——这合纵抗秦的策略,真对赵国有利吗?"

廊下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。赵王站起身,玉佩叮咚碰撞:"寡人正打算改弦更张,割地赔罪与秦国交好,车马都备好了,恰好就听到使者您这番高见。"他挥了挥手,三百辆战车扬起尘土,载着赵国使团奔向渑池。黄河边的沃土静静躺在盟约上,成了献给秦国的礼物。

原文言文

  张仪为秦连横,说赵王曰:“弊邑秦王使臣敢献书于大王御史。大王收率天下以摈秦,秦兵不敢出函谷关十五年矣。大王之威,行于天下山东。弊邑恐惧慑伏,缮甲厉兵,饰车骑,习驰射,力田积粟,守四封之内,愁居慑处,不敢动摇,唯大王有意督过之也。今秦以大王之力,西举巴蜀,并汉中,东收两周而西迁九鼎,守白马之津。秦虽辟远,然而心忿悁含怒之日久矣。今宣君有微甲钝兵,军于渑池,愿渡河逾漳,据番吾,迎战邯郸之下。愿以甲子之日合战,以正殷纣之事。敬使臣先以闻于左右。

  “凡大王之所信以为从者,恃苏秦之计。荧惑诸侯,以是为非,以非为是。欲反复齐国而不能,自令车裂于齐之市。夫天下之不可一亦明矣。今楚与秦为昆弟之国,而韩、魏称为东蕃之臣,齐献鱼盐之地,此断赵之右臂也。夫断右臂而求与人斗,失其党而孤居,求欲无危,岂可得哉?今秦发三将军,一军塞午道,告齐使兴师渡清河,军于邯郸之东;一军军于成皋,敺韩、魏而军于河外严一军军于渑池。约曰,四国为一以攻赵,破赵而四分其地。是故不敢匿意隐情,先以闻于左右。臣切为大王计,莫如与秦遇于渑池,面相见而身相结也。臣请案兵无攻,愿大王之定计。”

  赵王曰:“先王之时,奉阳君相,专权擅势,蔽晦先王,独断官事。寡人宫居,属于师傅,不能与国谋。先王弃群臣,寡人年少,奉祠祭之日浅,私心固窃疑焉。以为一从不事秦,非国之长利也。乃且愿变心易虑,剖地谢前过以事秦。方将约车趋行,而适闻使者之明诏。”于是乃以车三百乘入朝渑池,割河间以事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