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成这天踏着清晨的露水来见建信君，庭院里的梧桐叶上还挂着昨夜的雨珠。他看见建信君正在廊下皱着眉头翻看竹简，便轻咳一声走上前去。
"大人可曾想过，"苦成将手拢在袖子里，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落在他脸上，"如今天下诸侯都在合纵抗秦，为何唯独我们赵国被秦国视为眼中钉？"
建信君抬起眼，竹简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咯吱声。远处传来侍从修剪花枝的咔嚓声，空气中飘着新剪草木的清香。
"当年魏国杀了吕遗，各国都争先恐后与之结交。"苦成压低声音，目光扫过四周，"现在我们要是收回河间，这不跟当年魏国杀吕遗一个道理吗？"
建信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简边缘，指节微微发白。一阵风吹过，带来远处厨房飘来的炊烟气息。
"大人不如暂时放下这些虚名，"苦成向前倾了倾身子，声音像浸了蜜一样温和，"就说自己身体不适。文信侯那么精明的人，肯定会明白其中深意。"
廊下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，建信君的目光投向远方。苦成看见他喉结动了动，知道他正在心里权衡。
"要是合纵成功了，还愁收不回河间吗？"苦成轻轻拍了拍栏杆，惊飞了几只麻雀，"要是合纵不成，就算现在收回河间，又有什么用处呢？"
建信君终于长叹一声，竹简在他手中慢慢合上。阳光照在他斑白的鬓角上，映出几丝银光。庭院里，一只知了突然鸣叫起来，声音刺破了夏日的宁静。
苦成常谓建信君曰：“天下合从，而独以赵恶秦，何也？魏杀吕遗，而天下交之。今收河间，于是与杀吕遗何以异？君唯释虚伪疾，文信犹且知之也。从而有功乎，何患不得收河间？从而无功乎，收河间何益也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