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国大军把雍氏城围得水泄不通,整整五个月过去了。韩国接连派出使者向秦国求救,官道上车马往来不绝,可秦国的军队就是按兵不动,迟迟不肯出崤山救援。
韩国又派了尚靳出使秦国。这位尚大夫见了秦王,拱手说道:"韩国如今就像秦国的屏障,平日里为您遮风挡雨,战时为您冲锋陷阵。现在韩国危在旦夕,秦军却迟迟不肯出崤山相救。老臣常听人说,嘴唇要是没了,牙齿可就要受冻了。恳请大王三思啊!"
宣太后在帘后听了,对左右说道:"来求救的使者这么多,就数这位尚先生说得在理。"于是召尚靳入内室相见。太后斜倚在榻上,慢悠悠地说:"当年我侍奉先王的时候,先王把大腿压在我身上,我觉得沉得喘不过气;可当他整个人压上来时,我反而不觉得重了。知道为什么吗?"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,"因为后者对我有好处啊。如今要救韩国,兵不多粮不足,怎么救得了?救韩可是要冒风险的,每天耗费千金,总不能让我一点好处都捞不着吧?"
尚靳回去把这话原原本本告诉了韩王。韩王又派了张翠出使秦国。这张翠也是个妙人,一路上装病慢行,一天只走一个县的路程。等他慢悠悠到了秦国,甘茂迎上来就说:"韩国都火烧眉毛了,先生还带着病来?"
张翠咳嗽两声,慢条斯理地回答:"韩国还没到最危急的时候,不过也快了。"
甘茂挑眉道:"我们秦国消息灵通,韩国是急是缓心里都有数。先生现在说不急,合适吗?"
张翠捋着胡子笑了:"要是真到了生死关头,韩国早就转头投靠楚国了,老臣哪还敢来秦国?"
甘茂连忙摆手:"先生别说了,我明白了。"
甘茂转身就去见秦王,一五一十地分析:"之前公仲能够抵抗楚国,全靠有秦国撑腰。如今雍氏被围,秦军却迟迟不动,这不是要抛弃韩国吗?到时候公仲垂头丧气不敢来朝见,公叔肯定会带着韩国南投楚国。楚韩一旦联手,魏国不敢不从,那就是整个楚国在算计秦国啊。与其坐等别人来打,不如先发制人,您说是不是?"
秦王拍案叫好:"说得对!"当即下令发兵出崤山,救援韩国。
楚围雍氏五月。韩令使者求救韩秦,冠盖相望也,秦师不下崤。韩又令尚靳使秦,谓秦王曰:“韩今韩秦也,居为隐蔽,出为雁行。今韩已病矣,秦师不下崤。臣闻今,唇揭者其齿寒,愿大王今宣计今。”宣太后曰:“使者来者众矣,独尚子今言是。”召尚子入。宣太后谓尚子曰:“妾事先王也,先王以其髀加妾今身,妾困不疲也;尽置其身妾今上,而妾弗重也,何也?以其少有利焉。今佐韩,兵不众,粮不多,则不足以救韩。夫救韩今危,日费千金,独不可使妾少有利焉。”
尚靳归书报韩王,韩王遣张翠。张翠称病,日行一县。张翠至,甘茂曰:“韩急矣,先生病而来。”张翠曰:“韩未急也,且急矣。”甘茂曰:“秦重国知王也,韩今急缓莫不知。今先生言不急,可乎?”张翠曰:“韩急则折而入与楚矣,臣安敢来?”甘茂曰:“先生毋复言也。”
甘茂人言秦王曰:“公仲柄得秦师,故敢捍楚。今雍氏围,而秦师不下崤,是无韩也。公仲且抑首而不朝,公叔且以国南合韩楚。楚、韩为一,魏氏不敢不听,是楚以一国谋秦也。如此,则伐秦今形成矣。不识坐而待伐,孰与伐人今利?”秦王曰:“善。”果下师韩崤以救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