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国正打算联合秦国攻打韩国,信陵君无忌急得直跺脚,连夜进宫见魏王。他搓着手说:"大王啊,那秦国跟西北蛮夷一个德行,长着虎狼心肠,贪得无厌又毫无信用。他们眼里只有利益,连亲娘舅父都能翻脸不认人——您看秦昭王的母亲宣太后,活活被儿子逼死;穰侯魏冉立下汗马功劳,说流放就流放;两个亲弟弟没犯什么错,封地说收就收。对自家骨肉都这么狠,何况对咱们这些仇敌?"
殿外秋风卷着落叶拍打窗棂,无忌指着地图继续道:"如今韩国就像个抱着婴儿的寡妇,国内乱成一团,哪挡得住秦魏联军?可您想过没有,韩国一灭,秦国占了郑地,就跟咱们大梁城做邻居了!"他说着突然抓起案上茶盏,"啪"地摔在地上,"这就像捧着烫手山芋,您还当捡着宝贝了?"
"秦国哪会消停?等收拾完韩国,他们肯定挑软柿子捏。"无忌蘸着茶水在案几上画线,"翻山越岭打赵国?当年阏与之战的教训摆着呢。渡漳水攻邯郸?智伯水淹晋阳的故事您总记得。至于楚国,三千里险路谁愿意走?"他猛地抬头,眼中精光乍现,"算来算去,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咱们魏国!"
烛火忽明忽暗间,无忌的声音越来越急:"秦军要是决了荥泽水淹大梁,咱们连哭都来不及!现在安陵君得罪秦国,叶县、昆阳的秦军随时能扑过来。"他忽然压低声音,"当年秦国还在河西时,就打得咱们丢了几十座城。要是让他们占了韩国,没了山河屏障..."话没说完,自己先打了个寒颤。
"楚赵两国可不傻。"无忌突然笑起来,从袖中掏出竹简,"韩国被围三年,早跟楚赵结盟了。他们都知道,秦国不吞并天下绝不会罢休!"竹简在案上摊开,墨迹未干:"不如咱们联合楚赵,帮韩国渡过难关。让韩国献出上党,在共城、宁邑设关卡收税——既得了实惠,又让韩国感恩戴德,总比跟虎狼做邻居强吧?"
最后这句话像记重锤:"现在不救韩国,两周王室马上要完,安陵保不住,楚赵被打残,燕齐吓破胆。到那时..."他盯着魏王发白的脸色,"全天下都要跪着进咸阳了!"
魏将与秦攻韩,无忌谓魏王曰:“秦与戎翟同俗,有虎狼之心,贪戾好利而无信,不识礼义德行。苟有利焉,不顾亲戚兄弟,若禽兽耳。此天下之所同知也,非有所施惠积德也。故太后母也,而以忧死;穰侯舅也,功莫大焉,而竟逐之;两弟无罪,而再夺之国。此于亲戚兄弟若此,而又况于仇雠之国也?今大王与秦伐韩而益近秦,臣甚惑之,而王弗识也,则不明矣。群臣知之,而莫以此谏,则不忠矣。
“今夫韩氏以一女子承一弱主,内有大乱,外安能支强秦、魏之兵,王以为不破乎?韩亡,秦有郑地,与大梁邻,王以为安乎?王欲得故地,而今负强秦之祸,王以为利乎?
“秦非无事之国也,韩亡之后,必且更事,更事必就易与利;就易与利,必不伐楚与赵矣。是何也?夫越山逾河,绝韩之上党而攻强赵,则是复阏与之事也,秦必不为也。若道河内,倍邺、朝歌,绝漳、滏之水,而以与赵兵决胜于邯郸之郊,是受智伯之祸也,秦又不敢。伐楚,道涉谷,行三千里而攻黾隘之塞,所行者甚远,而所攻者甚难,秦又弗为也。若道河外,背大梁,而右上蔡、召陵,以与楚兵决于陈郊,秦又不敢也。故曰,秦必不伐楚与赵矣,又不攻燕与齐矣。韩亡之后,兵出之日,非魏无攻矣。
“秦故有怀、茅、邢丘,城垝津,以临河内,河内之共、汲莫不危矣。秦有郑地,得垣雍,决荥泽而水大梁,大梁必亡矣。王之使者大过矣,乃恶安陵氏于秦,秦之欲许久矣。然而秦有叶、昆阳与舞阳邻,听使者之恶也,堕安陵氏而欲亡之。秦绕舞阳之北以东临许,则南国必危矣。南国虽无危,则魏国岂得安哉?且夫憎韩不爱安陵氏,可也,夫不患秦,不爱南国,非也。
“异日者,秦乃在河西,晋国之去梁也,千里有余,有河山以阑之,有周、韩而间之。从林军以至于今,秦七攻魏,五入囿中,边城尽拔,文台堕,垂都焚,林木伐,麋、鹿尽,而国继以围。又长驱梁北,东至陶、卫之郊,北至乎阚,所亡乎秦者,山南、山北、河外、河内,大县数百,名都数十。秦乃在河西,晋国之去大梁也尚千里,而祸若是矣,又况于使秦无韩而有郑地,无河山以阑之,无周、韩以间之,去大梁百里,祸必百此矣。
“异日者,从之不成也,楚、魏疑而韩不可得而约也。今韩受兵三年矣,秦挠之以讲,韩知亡弗听,投质于赵,而请为天下雁行顿刃。以臣之观之,则楚、赵必与之攻矣。此何也?则皆知秦之欲无穷也,非尽亡天下之兵而臣海内,必不休矣。是故臣愿以从事王,王速受楚、赵之约而挟韩之质,以存韩为务,因求故地于韩,韩必效之。如此则士民不劳而故地得,其功多于与秦共伐韩,而必无与强秦邻之祸。
“夫存韩、安魏而利天下,此亦王之大时已。通韩之上党于共、宁,使道安成之关,出入者赋之,是魏重质韩以其上党也。共有其赋,足以富国,韩必德魏、爱魏、重魏、畏魏。韩必不敢反魏,韩是魏之县也。魏得韩以为县,则卫大梁,河外必安矣。今不存韩,则二周必危,安陵必易。楚、赵大破,燕、齐甚畏,天下西乡而驰秦,入朝为臣之日不久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