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国朝堂上,烛火摇曳。应侯范雎刚丢了韩国那边的汝南封地,正垂手站在殿中。秦昭王斜倚在案几旁,手指轻轻敲着青铜酒樽:"爱卿啊,丢了封地,心里不难受吗?"
范雎抬起头,嘴角挂着淡淡的笑:"臣不难受。"
"哦?"昭王直起身子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"这倒稀奇,说说看?"
"魏国有个叫东门吴的,"范雎拢了拢衣袖,"他儿子死了却一滴眼泪都没掉。管家忍不住问:'您平日把公子当眼珠子似的疼,如今公子去了,怎么反倒不伤心?'您猜东门吴怎么说?"
昭王挑了挑眉,示意他继续。
"他说啊——"范雎目光投向殿外飘过的云,"我没儿子的时候,日子照样过。现在儿子走了,不过是回到从前罢了,有什么好伤心的?"说着转向昭王,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,"臣当年也是白身入秦,如今丢了汝南,不过是回到当初。这有什么可难受的?"
昭王盯着他看了半晌,突然哈哈大笑,挥袖让他退下。等范雎走远,昭王脸色立刻沉了下来,转头对侍立的蒙傲说:"寡人丢座边城都要寝食难安,他丢了封地却说没事,你信吗?"
蒙傲抱拳道:"臣去探探虚实。"
第二日清晨,蒙傲径直闯进应侯府邸。范雎正在庭院里修剪梅枝,就见蒙傲"扑通"跪在青石板上,额头抵着地面:"末将不想活了!"
剪刀"咔嗒"停在半空。范雎眯起眼:"将军这是唱哪出?"
"大王视您如师,天下皆知。"蒙傲声音发颤,"如今末将仗着秦军威势,眼睁睁看着韩国那帮宵小夺了您的封地,还有何颜面活着?不如死了干净!"说着就要拔剑。
范雎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他手腕,苦笑道:"罢了罢了,这事就托付给将军周旋吧。"蒙傲这才收剑起身,临走时偷偷瞥见范雎转身时衣袖在微微发抖。
当天夜里,蒙傲就把这事原原本本禀报了昭王。烛光下,昭王摸着下巴的胡须,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打那以后,只要范雎提起韩国的事,昭王就装作没听见——在他心里,这位应侯大人啊,早被汝南那块地拴住了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