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王斜倚在雕花凭几上，指尖轻叩案几，忽然抬眼望向范环："老范啊，寡人想在秦国安排个丞相，你看谁合适？"
范环拢了拢衣袖，眉头微皱："这事儿...臣实在说不好。"
"让甘茂去如何？"楚王往前倾了倾身子，案上青铜酒樽映出他期待的神色。
"使不得！"范环猛地抬头，宽大的袍袖带起一阵风。见楚王面露诧异，他连忙拱手解释："您听我说，当年甘茂跟着史举那个看城门的小吏学本事。那史举啊，大事伺候不了君王，小事顾不好家室，就靠着吹毛求疵混了个清官的名声。可甘茂偏偏对他言听计从..."
殿外蝉鸣忽然大作，范环抹了把汗继续道："后来甘茂侍奉秦惠王那样的明君，秦武王那样的精明主，还有张仪那个专爱背后捅刀子的，居然能连升十级不栽跟头，确实是个能人。可正因如此，更不能让他当秦相啊！"
楚王手中把玩的玉珏突然停在半空。范环见状压低声音："您想啊，秦国要真有个贤相，对咱们楚国能是好事吗？"
"当年您派召滑去越国，结果越国内乱，咱们才趁机拿下句章城。"范环手指蘸着酒水在案上画线，"后来昧地那场仗，越国更乱了，咱们才能把势力扩展到濑胡，把江东变成自家后院。这些功业怎么来的？不就是越国乱，咱们楚国治嘛！"
窗外飘来桂花香，范环忽然拍案："您现在对越国这招用得挺明白，怎么轮到秦国就糊涂了？老臣斗胆说句，大王您忘性也忒大了！"
楚王被说得一愣，范环赶紧凑近些："要说秦相人选，公孙郝最合适。他和秦王可是穿开裆裤的交情，小时候同穿一条裤子，长大同乘一辆车，现在还能披着秦王的朝服议政。这样的人物要是当了秦相..."老臣子突然眯眼一笑，"那才是咱们楚国天大的好事呢！"
楚王问于范环曰：“寡人欲置相于秦，孰可?”对曰：“臣不足以知之。”王曰：“吾相甘茂可乎?”范环对曰：“不可。”王曰：“何也?”曰：“夫史举，上蔡之监门也。大不如事君，小不如处室，以苛廉闻于世，甘茂事之顺焉。故惠王之明，武王之察，张仪之好谮，甘茂事之，取十官而无罪，茂诚贤者也，然而不可相秦。秦之有贤相也，非楚国之利也。且王尝用滑于越而纳句章，昧之难，越乱，故楚南察濑胡而野江东。计王之功所以能如此者，越乱而楚治也。今王以用之于越矣，而忘之于秦，臣以为王钜速忘矣。王若欲置相于秦乎?若公孙郝者可。夫公孙郝之于秦王，亲也。少与之同衣，长与之同车，被王衣以听事，真大王之相已。王相之，楚国之大利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