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兰泉少司寇讲过一个奇事。胡中丞文伯的弟媳妇死了整整一天,突然又活了过来,可醒来后谁也不认识,连自己丈夫都不让靠近。细细一问才知道,原来是几十里外陈家女儿的魂魄借着这身子还了阳。陈家亲戚闻讯赶来,她个个都认得清清楚楚。这姑娘死活不肯留在胡家,胡家人急中生智,拿了面铜镜让她照。她一看镜中全然陌生的脸,这才含着泪答应留下过日子。这事儿和《明史·五行志》里记载的司牡丹借尸还魂简直一模一样。后来官府判案,只认身子不认魂——毕竟肉身实实在在,魂魄虚无缥缈。要是都依着魂魄认亲,保不齐就有奸人借机作乱呢。
京城信成客栈里住着个山西商人,穿绸裹缎,仆从如云,成天嚷嚷着要捐官做。这天来了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求见,门房拦着不让进,老头就在大门口硬等。好不容易见着面,商人端着茶碗爱答不理。老头搓着手支吾半天,总算说出想借点盘缠。
商人把茶碗往桌上一顿:"我自个儿捐官的钱还没凑齐呢,哪有余钱帮你?"老头气得浑身发抖,当众抖落出旧事——原来这商人当年穷得揭不开锅,全靠老头接济了十几年,后来又借他百两银子做本钱,这才慢慢发迹。如今老头丢了官职流落街头,听说恩人来了,欢喜得像重获新生,也不贪心,只求拿回当年借的数目就好。说着说着老泪纵横,那商人却像耳背似的装没听见。
这时同住客栈的江西杨姓客人突然起身作揖:"这位老丈说的可属实?"商人脸皮抽搐着承认:"是有这回事...可眼下实在无力报答。"杨某笑道:"您马上要当官的人,还怕借不到钱?要是有人肯无息借您百两,一年内还清,您愿不愿意转借给恩人?"商人咬着牙应了。杨某当即让他立字据,打开破箱子取出百两银子。商人脸色铁青地把钱塞给老头,杨某还张罗酒菜留他们吃饭。老头欢天喜地,商人却如坐针毡。
没过几天,杨某突然搬走了。商人开箱清点,发现锁得好好的箱子里少了百两银子,多了张当票,恰够抵那顿酒钱——原来杨某是个戏弄忘恩负义之徒的术士。客栈里人人拍手称快,商人臊得连夜搬走,再没露过面。
蒋编修菱溪是赤崖先生的公子,最爱吟诗作对。有回写了句"羊灯无焰三更碧"的七夕诗,又作中元诗"两岸红沙多旋舞",他父亲看得心惊肉跳:"怎么尽写些鬼气森森的话?"果然没多久,这位才子就英年早逝。后来刘文定公在遗稿序里还提过这两句诗呢。
农夫陈四夏夜在瓜棚守夜,迷迷糊糊听见柳树下有动静。几个黑影在嘀咕:"陈四活不了几天了...""不对不对,昨儿土地庙当值的看见生死簿,给他添寿啦!"原来陈四母亲曾偷偷典当衣裳,凑钱替个被冤枉偷钱的丫鬟顶罪。土地神上报城隍,城隍又报东岳大帝,把陈四来生的阳寿挪到今生,让他给母亲养老送终。陈四正为母亲"偷钱"的事窝火,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悟。后来他果然奉养母亲九年,等办完丧事才无疾而终。
马周箓老丈说过件奇事:东光县南乡廖家牵头修了座义冢,三十多年后闹瘟疫。廖老爷梦见百来人讨要纸旗木刀,说是要跟疫鬼干仗报恩。他半信半疑烧了这些东西,当夜就听见四野喊杀震天。第二天全村安然无恙,竟没一个人染病。
沙河桥的张姓商人娶了个举止端庄的媳妇。有天突然来了顶八抬大轿,轿里大官喝令:"张家媳妇本是某侍郎小妾,当年发誓守节却改嫁,今日特来行刑!"差役当众扒了妇人裤子打板子,打完旋风一卷就没了影。后来妇人哭诉,才知是前夫鬼魂来讨债。
最绝的是王秃子的故事。这恶霸从小父母双亡,成天欺男霸女,连小孩见了都躲。有回喝醉酒路过乱葬岗,被群鬼团团围住。鬼魂们七嘴八舌:"我是你爹!""我才是你爹!谁让你不孝敬老娘,害她饿死在这儿给我们当共妻!"王秃子抡拳乱打,却像打在棉花上,折腾到鸡叫才瘫倒在地。群鬼哄笑:"再敢横行霸道,我们还在这儿等你!"这混世魔王从此蔫头耷脑,连夜带着老婆孩子逃得无影无踪。所以说啊,再凶悍的人也有克星,人治不了的,自有鬼来收。
那一年夏天,京城里突然传开个怪事,说是夜里有种飞虫专伤人。可说来也怪,既没人真被虫咬过,更没人亲眼见过这虫,大伙儿就靠着一张画儿传来传去。画上的虫子像蚕蛾却大得多,还长着钳子似的爪子。有那爱凑热闹的,非说这是古书里提过的"射工"。可人家古书上明明写着射工是含沙射影的玩意儿,哪会飞起来蜇人?这说法可就更离谱了。
后来我到了西域才弄明白,画上那虫子啊,原来是辟展一带的巴蜡虫。这虫子专挑酷热天儿出来,见人就追着飞。要治它也简单,朝它泼水就蔫儿了。可要是没来得及泼水被它咬着,得赶紧嚼茜草根敷伤口,不然毒气攻心可要人命。乌鲁木齐茜草多得很,山南辟展那些屯田的地方,还专门发公文来要,就是给收割庄稼的人防这虫子的。
说起乌鲁木齐,那虎峰书院早年间出过档子事儿。有个被发配来的妇人吊死在窗棂上。后来书院的山长陈执礼——就是原先的巴县县令——有天夜里点着蜡烛看书,忽然听见头顶天花板窸窸窣窣响。抬头一瞧,嗬!打纸缝里慢慢垂下双女人的小脚,接着露出膝盖,再露出大腿。
陈山长早知道这闹鬼的事,当下厉声喝道:"你自己偷情败露,憋屈死了,想害我不成?我又不是你仇人!想勾引我?告诉你,我这辈子从不逛窑子,你迷不住我!敢下来,我就拿戒尺抽你!"话音未落,那双脚慢慢缩回去了,就听见轻轻一声叹息。不一会儿,打纸缝里又探出张脸来偷看,倒是生得挺标致。
陈山长仰头就啐:"死了还这么不要脸!"那脸立刻缩了回去。老陈吹了灯上床,袖子里揣把刀等着,可那女鬼再没下来。第二天他朋友陈题桥来串门,刚说起这事,天花板上"刺啦"一声像撕布似的,后来再没动静。倒是他家老仆睡在外屋,夜夜说梦话,日子久了竟得了痨病。临死前,老陈想着这仆人跟了自己两万里路,哭得伤心。
谁知老仆人摆摆手说:"有个漂亮小娘子常来找我,如今要招我当女婿,这一去快活着呢,您别难过。"老陈跺脚后悔:"都怪我逞强不搬家,连累你了。唉,这意气用事真是害死人!"
后来接任书院的杨逢源可聪明,立马搬去别处住,还念叨着孟子的话:"君子不立危墙之下。"
还有个德亨郎中,大夏天在乌鲁木齐城外溜达,到秀野亭乘凉。坐得久了,忽然听见有人大喝:"快回家!我要请客了!"吓得他连滚带爬跑回来,哭丧着脸跟我说:"我是不是要死了?大白天见鬼啊!"我安慰他:"无缘无故见鬼是不吉利,可要是在鬼窝里见鬼,不就跟在人家家里见人一个理儿?有啥好怕的。"原来那亭子在城西老林子里,树高得遮天蔽日,好些没下葬的棺材和处决犯人的地方都在那儿,常闹古怪。
武邑有位老爷,带着亲友在佛寺经阁前赏花。那地方宽敞,可阁楼上老闹鬼,天黑后没人敢在底下待着。这位老爷自诩是道学先生,压根不信邪。那天喝得脸红耳热,高谈阔论讲什么"民胞物与"的大道理,满座宾客听得入神,不觉天都黑了。
突然阁楼上炸雷似的骂声:"如今饥荒瘟疫,百姓死多少了?你当乡绅的,不赶紧设粥棚施药,倒有脸在这儿空谈!就算装聋作哑睡大觉,也算个自了汉。你在这儿扯什么万物一体,讲到天亮能当饭吃当药喝吗?赏你一砖头,看你还讲不讲邪不压正!"话音未落,一块城墙砖砸下来,杯盘碗盏碎了一地。这位老爷狼狈逃出来,还嘴硬:"不信程朱理学,果然是妖孽作怪啊!"摇头叹气慢慢走了。
沧州有个画师叫伯魁,字起瞻——他这"伯"字是正经姓氏,还自称是春秋伯州犁的后代。朋友常打趣他:"您这本事可比不上您家二世祖太宰公,如今子孙连字都不识,干脆改姓白了。"有回他画仕女图,刚勾完轮廓,有事耽搁没画完,就把画锁书房里。过了两天想接着画,发现调色碟子横七竖八,画笔也蘸得乱七八糟,画居然自己完成了!那仕女神采飞扬,跟平常画风大不相同。伯魁吓坏了,赶紧拿去给老师张梦征看。
张老师端详半天说:"这画工不是你我能及的,怕是遇上神仙戏笔了。"当时城守尉永宁大人爱收藏,出高价买走了。后来永大人升任四川副都统,把画也带去了。快卸任前几日,画上仕女突然消失,只留下个淡淡人影,纸倒是崭新,可周围的树石却显得陈旧——原来早有预兆。至于那画中美人为何消失,可就谁也说不上来了。
王兰泉少司寇言,胡 中丞文伯之弟妇,死一日复苏,与家人皆不相识,亦不容其夫近前,细询其故,则陈氏女之魂,借尸回生。问所居,相去仅数十里,呼其亲属至,皆历历相认,女不肯留胡 氏,胡 氏持镜使自照,见形容皆非,乃无奈而与胡 为夫妇。此与明史五行志司牡丹事相同。当时官为断案,从形不从魂,盖形为有据,魂则无凭。使从魂之所归,必有诡托售奸者,故防其渐焉。
有山西商居京师信成客寓,衣服仆马皆华丽,云且援例报捐。一日,有贫叟来访,仆辈不为通,自候于门,乃得见。神意索漠,一茶后别无寒温 。叟徐露求助意。怫然曰:此时捐项且不足,岂复有余力及君。叟不平,因对众具道西商昔穷困,待叟举火者十余年。复助百金,使商贩渐为富人,今罢官流落,闻其来,喜若更生。亦无奢望,或得曩所助之数稍偿负累,归骨乡井足矣。语讫絮泣,西商亦似不闻。忽同舍一江 西人自称姓杨,揖西商而问曰:此叟所言信否?西商面挛曰:是固有之。但力不能报为恨耳。杨曰:君且为官,不忧无借处。倘有人肯借君百金,一年内乃偿,不取分毫利,君肯举以报彼否?西商强应曰:甚愿。杨曰:君但书券,百金在我。西商迫于公论,不得已书券,杨收券,开敝箧,出百金付西商,西商怏怏持付叟。杨更治具,留叟及西商饮。叟欢甚,西商草草终觞而已。叟谢去,杨数日亦移寓去,从此遂不相闻。后西商检箧中少百金,锁封识皆如故,无可致诘。又失一狐皮半臂,而箧中得质票一纸,题钱二千。约符杨置酒所用之数。乃知杨本术士,姑以戏之,同舍皆窃称快。西商惭沮亦移去,莫知所往。
蒋编修菱溪,赤崖先生子也。喜吟咏。尝作七夕诗曰:一霎人间箫鼓收,羊灯无焰三更碧。又作中元诗曰:两岸红沙多旋舞,惊风不定到三更。赤崖先生见之,愀然曰:何忽作鬼语。果不久下世。故刘文定公作其遗稿序曰:就河鼓以陈词,三更焰碧;会盂兰而说法,两岸沙红。诗讦先成,以君才过终军之岁;诔词安属,顾我适当骑省之年。
农夫陈四,夏夜在团 焦守瓜田,遥见老柳树下隐隐有数人影,疑盗瓜者,假寐听之。中一人曰:不知陈四已睡未?又一人曰:陈四不过数日,即来从我辈游,何畏之有。昨上直土神祠,见城隍牒矣。又一人曰:君不知耶?陈四延寿矣。众问何故,曰:某家失钱二千文,其婢鞭数百,未承。婢之父亦愤曰:生女如是,不如无。倘果盗,吾必缢杀之。婢曰:是不承死,承亦死也。呼天泣,陈四之母怜之,陰典衣得钱二千,捧还主人曰:老妇昏愦,一时见利,取此钱,意谓主人积钱多,未必遽算出,不料累此婢,心实惶愧。钱尚未用,谨冒死自首,免结来世冤。老妇亦无颜居此,请从此辞。婢因得免,土神嘉其不辞自污以救人,达城隍。城隍达东岳,东岳检籍,此妇当老而丧子,冻饿死。以是功德,判陈四借来生之寿,于今生俾养其母。尔昨下直,未知也。陈四方窃愤母以盗钱见逐,至是乃释然。后九年母死,葬事毕,无疾而逝。
外舅马公周箓言,东光南乡有廖氏募建义冢,村民相助成其事。越三十余年矣。雍正初,东光大疫,廖氏梦百余人立门外,一人前致词曰:疫鬼且至,从君乞焚纸旗十余,银箔糊木刀百余,我等将与疫鬼战,以报一村之惠。廖故好事,姑制而焚之。数日后,夜闻四野喧呼格斗声,达旦乃止。阖村果无一人染疫者。
沙河桥张某商贩京师,娶一妇归,举止有大家风,张故有千金产,经理亦甚有次第。一日有尊官骑从甚盛,张杏黄盖,坐八人肩舆,至其门前,问曰:此是张某家否?邻里应曰:是。尊官指挥左右曰:张某无罪,可缚其妇来。应声反接是妇出,张某见势焰赫奕,亦莫敢支吾。尊官命褫妇衣,决臀三十,昂然竟行。村人随观之,至林木陰映处转瞬不见,惟旋风滚滚,向西南去。方妇受杖时,惟叩首称死罪。后人问其故,妇泣曰:吾本侍郎某公妾,公在日,意图固宠 ,曾誓以不再嫁。今精魂昼见,无可复言也。
王秃子幼失父母,迷其本姓,育于姑家,冒姓王。凶狡无赖,所至童稚皆走匿,鸡犬亦为不宁。一日与其徒自高川醉归,夜经南横子丛冢间,为群鬼所遮,其徒股栗伏地,秃子独奋力与斗。一鬼叱曰:秃子不孝,吾尔父也,敢肆殴!秃子固未识父,方疑惑间,又一鬼叱曰:吾亦尔父也,敢不拜!群鬼又齐呼曰:王秃子不祭尔母,致饥饿流落于此,为吾众人妻 ,吾等皆尔父也。秃子愤怒,挥拳旋舞,所击如中空曩,跳踉至鸡鸣,无气以动,乃自仆丛莽间。群鬼皆嘻笑曰:王秃子英雄尽矣,今日乃为乡党 吐气。如不知悔,他日仍于此待尔。秃子力已竭,竟不敢再语。天晓鬼散,其徒乃掖以归。自是豪气消沮,一夜 携妻子遁去,莫知所终。此事琐屑不足道,然足见悍戾者必遇其敌,人所不能制者,鬼亦忌而共制之。
戊子夏,京师传言有飞虫夜伤人。然实无受虫伤者,亦未见虫,徒以图相示而已。其状似蚕蛾而大,有钳距,好事者或指为射工。按短蜮含沙射影,不云飞而螫人。其说尤谬。余至西域乃知所画,即辟展之巴蜡虫。此虫秉炎炽之气而生,见人飞逐,以水噀之,则软而伏。或噀不及,为所中,急嚼茜草根,敷疮则瘥。否则毒气贯心死。乌鲁木齐多茜草,山南辟展诸屯,每以官牒移取,为刈获者备此虫云。
乌鲁木齐虎峰书院,旧有遣犯妇缢窗棱上。山长前巴县令陈执礼,一夜 明烛观书,闻窗内承尘上簌簌有声,仰视,见女子两纤足,自纸罅徐徐垂下,渐露膝,渐露股。陈先知是事,厉声曰:尔自以奸败,愤恚死,将祸我耶?我非尔仇,将魅我耶?我一生不入花柳丛,尔亦不能惑,尔敢下,我且以夏楚扑尔。乃徐徐敛足上,微闻叹息声。俄从纸罅露面下窥,甚姣好。陈仰面唾曰:死尚无耻耶!遂退入。陈灭烛就寝,袖刃以待其来,竟不下。次日仙游陈题桥访之,话及此事,承尘上有声如裂帛。后不再见。然其仆寝于外室,夜恒呓语,久而疾瘵,垂死时,陈以其相从二万里外,哭甚悲。仆挥手曰:有好妇尝私就我,今招我为婿,此去殊乐,勿悲也。陈顿足曰:吾自恃胆力,不移居,祸及汝矣。甚哉!客气之害事也。后同年六安杨君逢源代掌书院,避居他室,曰:孟子有言,不立乎岩墙之下。
德郎中亨,夏日散步乌鲁木齐城外,因至秀野亭纳凉,坐稍久,忽闻大声语曰:君可归。吾将宴客。狼狈奔回,告余曰:吾其将死乎?乃白昼见鬼,余曰:无故见鬼,自非佳事,若到鬼窟见鬼,犹到人家见人尔,何足怪焉?盖亭在城西深林,万木参天,仰不见日,旅榇之浮厝者,罪人之伏法者,皆在是地。往往能为变怪云。
武邑某公,与戚友赏花佛寺经阁前。地最豁厂,而阁上时有变怪,入夜即不敢坐阁下。某公以道学自任,夷然弗信也。酒酣耳热,盛谈西铭万物一体之理,满座拱听,不觉入夜。忽阁上厉声叱曰:时方饥疫,百姓颇有死亡,汝为乡宦,既不思早倡义举,施粥舍药,即应趁此良夜,闭户安眠,尚不失为自了汉。乃虚谈高论,在此讲民胞物与,不知讲至天明,还可作饭餐,可作药服否?且击汝一砖,听汝再讲邪不胜正!忽一城砖飞下,声若霹雳,杯盘几案俱碎,某公仓皇走出曰:不信程朱之学,此妖之所以为妖欤。徐步太息而去。
沧州画工伯魁,字起瞻--其姓是此伯字,自称伯州犁之裔。友人或戏之曰:君力不称二世祖太宰公,近其子孙不识字,竟自称白氏矣--尝画一仕女图,方钩出轮郭,以他事未竟,锁置书室中。越二日欲补成之,则几上设色小碟,纵横狼藉,画笔亦濡染几遍,图已成矣。神采生动,有殊常格。魁大骇,以示先母舅张公梦征,魁所从学画者也。公曰:此非尔所及,亦非吾所及,殆偶遇神仙游戏耶?时城守尉永公宁颇好画,以善价取之,永公后迁四川副都统,携以往。将罢官前数日,画上仕女忽不见,惟隐隐留人影,纸色如新,余树石则仍黯旧,盖败征之先见也。然所以能化去之故,则终不可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