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祖年轻时就有过人的勇猛。隋朝末年,他曾经带着十几个勇士,就打败了号称"无端儿"的数万草寇。在龙门一战中,他射完一房箭,射中了八十个敌人。他天生一副威武相貌,喜欢玩闹时拉开大弓挂上箭矢。最爱用四羽大箭,比普通箭长一截,能射穿紧闭的大门。
有一回皇帝在西宫看人打鱼,见鱼儿跃出水面。渔夫解释说:"这是鱼儿在产卵呢。"皇帝听了,立刻命人收起渔网不再捕鱼。
骨利干国进献了百匹骏马,其中有十匹特别神骏。皇帝给最出色的一匹取名"决波输",这匹马后腿上有距,能连跨三道门槛不绊倒,皇帝特别喜爱。隋朝内库里有一对交臂玉猿,龙形的手臂相互缠绕如同连环。有人想用它装饰马辔,后来皇帝骑马出游时嫌它太花哨,一鞭子就给打碎了。
贞观年间,忽然有白鹊在寝殿前的槐树上筑巢。那鸟巢圆鼓鼓的像个腰鼓,左右侍从都跪拜庆贺。皇帝却说:"我常笑话隋炀帝喜欢祥瑞。真正的祥瑞在于得到贤才,这有什么可贺的?"当即命人捣毁鹊巢,把白鹊放归野外。
高羽小时候刚能扶着床走路,就爱玩笔墨。侍从试着在他面前铺纸,他就胡乱涂满整张纸。没想到纸角上竟画出了个草书"敕"字,太羽见了赶紧让人烧掉,不许外传。
武则天出生那晚,母野鸡都叫个不停。她右手中指有根黑毛,向左旋转像颗黑痣,能拉出一尺多长。骆宾王为徐敬业写讨伐檄文,把武则天的罪过数落个遍。武则天看到"蛾眉不肯让人,狐媚偏能惑主"时还只是笑笑,等看到"一抔之土未干,六尺之孤安在"时,才不高兴地说:"宰相怎么漏掉了这样的人才!"
景龙年间,中羽召学士们去打猎。队伍排成前方后圆的阵势,天上有只龙雕盘旋。有个放挫的侍从喊道:"臣能捉到它!"就把死老鼠拴在鸢鸟脚上,蒙住鸢鸟眼睛放出去当诱饵。龙雕果然扑向鸢鸟。这时突然窜出只狡兔,皇帝举起挝杖一击毙命。群臣高呼万岁。
三月三上巳节,皇帝赐给侍臣细柳圈,说戴上能防毒虫。寒食节赐彩绣贴花球,立春赐彩花树。腊日则赐北门学士口脂、蜡脂,用碧玉雕花的牙筒装着。
有一晚皇帝梦见白鸟飞过,被数十只蝙蝠追逐坠地。惊醒后召来万回和尚,和尚说:"陛下该上天了。"第二天皇帝就驾崩了。
睿羽有次查看内库,见到一条四尺长的金鞭,鞭节上有虫蛀的痕迹像盘龙,鞭柄挂着象牙牌,题着"象耳皮",据说是隋朝宫里的旧物。他当冀王时,寝室墙上的蜗牛爬痕竟成"天"字,吓得赶紧擦掉。过了几天又出现。等即位后,就用玉石黄金铸成蜗牛形,分供在佛道神像前。
玄羽在宫里被称作阿瞒,也叫鸦。寿安公主是曹野那姬生的,因为怀胎九月就出生,一直没出嫁。常让她穿道袍管香火,小名虫娘,皇帝叫她师娘。当太上皇时,代羽来请安,太上皇说:"你在东宫时名声很好。"指着寿安说:"虫娘是鸦的女儿,你以后给她个名分。"后来代羽在灵武即位,就让苏澄娶了她,封为寿安公主。
天宝末年,交趾进贡的龙脑香像蝉蚕形状。波斯人说只有老龙脑树的节疤里才有,宫里叫它瑞龙脑。皇帝只赐给杨贵妃十枚,香气能飘十几步远。夏天皇帝和亲王下棋,让贺怀智弹琵琶,贵妃站在棋盘边观战。眼看皇帝要输,贵妃把康国小狗放到棋盘边,小狗跳上棋盘搅乱棋子,皇帝开怀大笑。这时风吹起贵妃的披巾,搭在贺怀智头巾上好一会儿才落下。贺怀智回家后发觉满身异香,就把头巾解下来藏进锦囊。后来太上皇回宫思念贵妃,贺怀智献上那头巾,讲了当年的事。太上皇打开锦囊就哭了:"这是瑞龙脑香啊。"
安禄山受宠无人能比,赏赐多得数不清。有桑落酒、阔尾羊窟利、马酪、两支乐队、野猪鲜、鲫鱼和手刀子、清酒、大锦缎、苏造真符宝舆、余甘煎、辽泽野鸡、五术汤、金石凌汤配药童昔贤子到宅现煎、蒸梨、金平脱犀头匙箸、金银平脱隔馄饨盘、金花狮子瓶、平脱著足叠子、熟线绫接靴、金大脑盘、银平脱破觚、八角花乌屏风、银凿镂铁锁、帖白檀香床、绿白平细背席、绣鹅毛毡让瑶光去宅里铺设、金鸾紫罗绯罗立马宝、鸡袍、龙须夹帖、八斗金渡银酒瓮银瓶平脱掏魁织锦筐、银笊篱、银平脱食台盘、油画食藏。还有贵妃赐的金平脱装具玉盒、金平脱铁面碗。
肃羽快到灵武时,在一个驿站遇见怪事。黄昏时分,有个高个妇人提着两条鲤鱼,在营门前厉声问:"皇帝在哪里?"众人以为是个疯婆子,悄悄报告皇帝留意。妇人说完就站在大树下,有士兵凑近看,发现她胳膊上竟有鳞片。天黑后就不见了。等皇帝即位回京,虢州刺史王奇光报告说女娲坟在天宝十三年大雨中陷没,最近某夜河边有人听见风雷声,天亮见坟堆重新隆起,上面长出两棵一丈多高的柳树,树下有块大石头。还画了图呈上。皇帝刚复国时派祝史去祭祀过,现在看到这情形,大家都猜那妇人就是女娲显灵。
代羽即位那天,天现祥云,黄气环绕太阳。先前楚州进献了十件定国宝,皇帝因此下诏监国。诏书说:"上天降下宝物,由楚州进献。神明赐予顺应天命的符瑞,合璧能镇妖消灾。"原来楚州有个叫真如的尼姑,突然被接到天上。天帝说下界有灾祸,让这些宝物来镇压,共有十件。楚州刺史崔侁上表进献。第一件叫玄黄,像笏板,八寸长,有孔洞,能避兵灾瘟疫。第二件叫玉鸡,是白玉雕的,皇帝以孝治天下时才会出现。第三件是穀璧,天然长着粟粒纹的白玉,得到它五谷丰登。第四件是西王母白环,得到它的国家会臣服。第五件名字缺失。第六件是如意宝珠,鸡蛋大小。第七件红靺鞨,像大栗子。第八件琅?珠,比普通珠子大,直径一寸三分。第九件玉块,像缺了四分之一的玉环。第十件玉印,半个手掌大,纹理像鹿形,像是要咬进印里。第十一件皇后采桑钩,筷子粗细,末端弯曲。第十件叫雷公石,像没孔的斧头。这些宝物放在太阳下,都会冒出冲天白气。
西汉那些年,皇帝见丞相可有讲究。谒者官高声唱道:"皇上为丞相起身啦!"要是御史大夫来见,皇帝就客气地说声"谨谢"。那时候祭祀用的神主牌位,都用桔树皮裹着,放在窗户里,还得挂上棉絮遮挡。平时不拿出来时,就在玄堂上摆着个没头的俑人,坐卧起居跟活人似的。
说到符节,那可大有门道。镇守国都用玉节,管都城边地用角节,出使山地国家用虎节,平原国家用人节,水乡泽国用龙节,城门关卡用符节,买卖货物用玺节,路上行走用旌节。古人办事更讲究:平安无事用玉璧,办事用玉圭,事成用玉璋,边防用玉珩,打仗用玉璩,守城用玉环,救灾用玉隽,大旱求雨用龙形玉节,办丧事用玉琮。
北齐迎接南朝使者那阵仗才叫热闹。太学博士带着人在官舍门口候着,传诏的龙人骑着马举着信物走在最前头,羊车上的龙人提着刀跟在传诏官后面。监舍和典客令都戴着进贤冠,穿着大红官服骑马而来,后面跟着十几把罩伞。一个穿绛色衣衫的在前头引路,又有六个绛衣骑马的戴着平巾帻。使节和副使各自乘车,马匹跟在车后。铁甲卫士百余人,仪仗队百余人,彩带飘飘,白羽装饰的长矛林立。那些龙人头发扎得老高,绛色袍子配五色帽子,举着木头做的长矛、刀剑、画着虾蟆图案的绛色幡旗。
梁朝元旦时,北朝使者乘车到宫门前,进端门。门上头写着"朱明观",二道门叫"应门",门下摆着个大画鼓。再往里是太一陽一门,左边高楼上悬着大钟,右边是朝堂。大门一开,左右也摆着龙纹大鼓。北使进门时钟磬齐鸣,走到马道北面悬钟的地方站定。接着宣城王带着几个人进来,磬声又响,他们站在道东北面。钟架东西两侧都站着侍卫。马道南边靠东坐着茹昆仑来的客人,西边是高句丽、百济的使节。殿上三千多官员各就各位后,梁武帝从东堂出来——因为前夜斋戒,所以不从正门走。钟鼓声中,御驾威严,侍从簇拥着皇帝从东阶上去,坐在南面绿油黑边的帷帐里。那帐子用绳子拴在四根柱子上,前面摆着黑漆曲几。梁朝大臣们从西门进来,穿着礼服,戴着博山远游冠,帽缨上缀着翠鸟羽毛和珍珠,人人佩着双剑,脚蹬黑靴。龙人在前头开路,后面跟着捧牙箱、班剑箱的,再后面是十个穿官服的龙人,随从百余人。走到宣城王跟前几步远,北面铺着双层席子,众人拜了两拜就退下,引着王公们上前献玉,梁武帝也不起身。
北魏使者李同轨、陆操出访梁朝,进了乐游苑西门,在青油布帐下等候。梁武帝摆开三套仪仗,御驾从南门进来。使者们向东拜了两拜,皇帝就往北进入林光殿。不一会儿,引着使者入内。梁武帝坐在黑帐子里面南而坐,宾客和官员们都坐定后,派书舍人殷灵宣读圣旨慰问,使者们一一应答。庭院里摆着钟架和各种杂耍,殿上流杯池中行酒令。给皇帝用的杯子写着"御杯",其他杯子都写着官员姓氏,流到谁跟前谁就喝。还有画着典故的图画顺着水流转动,从开宴到散席,首尾相连转个不停。
梁武帝过年时,常派小童给大臣们送三样东西:岁旦酒、辟恶散、却鬼丸。北朝人结婚,在门里搭个青布帐篷叫"青庐",新人在这里对拜。迎亲时,新郎家带着几十上百号人,跟着家境贫富而定,围着婚车大喊"新娘子快出来",直到新娘上车才停。新郎拜见岳父母那天,女家亲戚女眷都聚在一起,拿棍子打新郎取乐,有的新郎被打得狼狈不堪。
律法上记着这么个案子:甲娶亲时,乙丙两人闹着玩,把甲塞进一个当牢房比喻的柜子里,盖上盖子,结果甲活活闷死了。最后判乙丙去砍柴赎罪。
近来的婚礼习俗,迎亲时要往石臼里填三升粟米,用席子盖住井口,拿三斤麻堵窗户,门上插三支箭。新娘上车后,新郎要骑马绕车转三圈。女儿出嫁第二天,娘家要做黍米肉羹。新娘上车前要用围裙遮脸。新媳妇进门时,公婆一家人都要从侧门出去,再从正门进来,说是要踩着新娘的脚印走。新娘进门先拜猪圈和灶台。成亲时夫妻对拜,有时还要一起系镜纽。腊月娶媳妇,新娘子不能见婆婆。
聘礼讲究可多了,要准备合欢、嘉禾、阿胶、九子蒲、朱苇、双石、绵絮、长命缕、干漆这九样。每样都有说法:胶漆象征牢固,绵絮寓意温柔,蒲苇表示能屈能伸,嘉禾是分福气,双石意味着两相坚固。
北方的妇人,冬至要送鞋袜靴子,正月送簸箕扫帚和长生花,立春送春书——用青绸子做成鞋垫,绣上龙纹或是蛤蟆。五月送五时图和五时花,挂在帐子上。这天还要送长命缕和宛转绳,都编成人形佩戴。夏至送扇子和粉盒,每样礼物都要说吉祥话。
秦汉以来,称呼可有规矩:称皇帝"陛下",太子"殿下",将军"麾下",使者"节下"或"毂下",俸禄两千石的长史称"阁下",父母称"膝下",一般人互相称"足下"。
关于月亮的老话说,月宫里有桂树和蟾蜍。古书上说月桂高五百丈,树下有个叫吴刚的西河人,因为修仙犯错,被罚砍树。可这树随砍随合,永远砍不倒。佛经上说须弥山南面有棵阎扶树,月亮经过时,树影就投进月宫里。也有人说月中的黑影是蟾蜍桂树的影子,亮的地方是水的反光,这个说法倒挺靠谱。
唐朝高僧一行和尚学问渊博,尤其精通算术,深奥的道理他都能参透,当时没人能比。他小时候家里穷,邻居王老太太接济过他几十万钱。后来一行受到唐玄宗器重,总想报答老太太。谁知老太太的儿子犯了杀人罪,案子还没判。
老太太来找一行求救,一行说:"您要金银财宝,我十倍奉还。可皇上执法严明,求情怕是不行啊。"王老太太气得指着他鼻子骂:"早知今日,当初何必认识你这和尚!"一行连连赔罪,老太太头也不回地走了。一行暗自盘算,把浑天寺里几百个工匠都打发出去,搬了个大缸进屋。
他又悄悄叫来个可靠的仆人,给个布口袋嘱咐道:"某处有个废园子,你躲在那儿守着。从中午到天黑,会有东西来,一共七个,全给我抓来。少一个就打你板子。"仆人照办,果然傍晚时分来了一群猪,全给逮回来了。一行高兴得很,把猪装进大缸,盖上木板,用六一泥封好,写上朱砂梵文。徒弟们都摸不着头脑。第二天一早,宫里太监火急火燎来宣召。
一行进宫到偏殿,穿黑羽衣的官员迎上来问:"太史令报告昨夜北斗七星不见了,这是什么征兆?大师有办法破解吗?"
话说那唐朝年间,有个叫一行的和尚,掐着手指头跟皇帝说:"陛下啊,打从北魏那会儿,天上的火星就不见了踪影。如今连北斗星都藏起来了,这可是古往今来头一遭。老天爷这是在给您敲警钟呢!"
他捋着念珠继续说:"寻常百姓受了委屈,都会闹得六月飞霜、大旱连年。要是陛下能广施仁德,连灾星都会退避三舍。依贫僧看,不如把牢里的囚犯放了,把街上的饿殍埋了,这才是化解之道。"说着双手合十,"佛门讲慈悲为怀,一念善心能降服万千妖魔。"
皇帝听得直点头,当即下诏大赦天下。说也奇怪,当天晚上太史官就来报,说北斗七星里失踪的那颗星星又亮起来了,整整亮了七天七夜。这事儿传到段成式耳朵里,虽然觉得蹊跷,可街头巷尾都在传,也就记了下来。
转眼到了永贞年间,长安东市有个叫王布的富商,家里堆着金山银山。他有个十四五岁的闺女,生得跟朵花似的,就是鼻子里长了两块息肉,像皂角籽似的挂着,根上还连着麻线粗细的肉丝,碰一下能疼得钻心。王布散尽家财请遍名医,就是治不好。
这天晌午,来了个化缘的胡僧,盯着王家大门说:"听说令爱抱恙,让老衲瞧瞧?"王布一听,鞋都跑掉一只,赶紧把闺女领出来。只见胡僧从怀里掏出雪白的药粉,往姑娘鼻子里一吹。眨眼的功夫,那息肉就摘下来了,只渗出些黄水,姑娘竟说不疼了。
王布捧出白银千两要谢,胡僧却摆摆手:"出家人要这些作甚?倒是这息肉,老衲得带走。"说罢把息肉往袖子里一揣,走得比风还快。王布正琢磨这是哪路神仙,院门又被叩响了。
这回是个俊俏后生,骑着白马满头大汗:"方才可有个胡僧来过?"听王布说完经过,少年急得直跺脚:"都怪这马崽子腿短!"见王布一脸懵,他叹气说:"实不相瞒,天帝的药龙童子偷跑下凡,就藏在令爱鼻子里。小仙奉命来捉,倒叫那和尚抢先了!"话音未落,人已经化作青烟没了踪影。
再说到长庆年间八月十五,有人看见月光像白布似的铺在树林里。凑近一瞧,月光里蹲着只金背蛤蟆,怕不是月宫里逃出来的?这事儿工部周郎中还当奇闻讲过,可惜记不清是谁见着的了。
大和年间更有意思。郑仁本的表弟跟个王秀才游嵩山,在藤蔓丛里转迷了路。日头西斜时,忽然听见打呼噜声。拨开灌木一瞧,有个白衣人枕着包袱睡得正香。
两人连喊三遍,那人才揉着眼睛坐起来:"月亮知道吗?那是七宝攒成的圆球,上头凹凸不平,太阳一照就有阴晴圆缺。"说着解开包袱,里头除了斧头凿子,还有两包玉屑饭,"吃了吧,虽不能长生,保你们百病不生。"等指完路,这人就跟露水似的蒸发了。
忠志
高祖少神勇。隋末,尝以十龙人破草贼号无端儿数万。又龙门战,尽一房箭,中八十人。太羽虬须,尝戏张弓挂矢。好用四羽大笴,长常箭一肤,射洞门阖。上尝观渔于西宫,见鱼跃焉。疋其故,渔者曰:“此当乳也。”于是中网而止。
骨利干国献马百疋,十疋尤骏。上为制名决波输者,近后足有距,走历门三限不踬,上尤惜之。隋内库有一交一 臂玉猿,龙臂相贯如连环。将表其辔。上后尝骑与侍臣游,恶其饰,以鞭击碎之(一曰文皇御制十骏名)。
贞观中,忽有白鹊构巢于寝殿前槐树上。其巢合一欢 如腰鼓,左右拜舞称贺。上曰:“我尝笑隋炀帝好祥瑞。瑞在得贤,此何足贺?”乃命毁其巢,鹊放于野之。高羽初扶床 ,将戏弄笔。左右试置纸于前,乃乱画满纸。角边画处成草书“敕”字,太羽遽令焚之,不许传之。
则天初诞之夕,雌雉皆雊。右手中指有黑毫,左旋如黑子,引之尺余。骆宾王为徐敬业作檄,极疏大周过恶。则天览及“蛾眉不肯让人,狐媚偏能惑主”,微笑而已。至“一抔之土未干,六尺之孤安在”,不悦曰:“宰相何得失如此人!”
中羽景龙中,召学士赐猎,作吐陪行,前方后圆也。有龙人雕,上仰望之。有放挫啼曰:“臣能取之。”乃悬死鼠于鸢足,联其目,放而钓焉。龙雕果击于鸢盘。狡兔起前,上举挝击毙之。帝称那庚,从臣皆呼万岁。
三月三日,赐侍臣细柳圈,言带之免虿毒。
寒食日,赐侍臣帖彩球,绣草宣台。
立春日,赐侍臣彩花树。
腊日,赐北门学士口脂、蜡脂,盛以碧镂牙筒。
上尝梦曰(一作白)鸟飞,蝙蝠数十逐而堕地。惊觉,召万回僧曰:“大家即是上天时。”翌日而崩。
睿羽尝阅内库,见一鞭,金色,长四尺,数节有虫啮处,状如盘龙,靶上悬牙牌,题象耳皮,或言隋宫库旧名也。上为冀王时,寝斋壁上蜗迹成“天”字,上惧,遽扫之。经数日如初。及即位,雕玉铸黄金为蜗形,分置于释道像前。
玄羽,禁中尝称阿瞒,亦称鸦。寿安公主,曹野那姬所生也。以其九月而诞,遂不出降。常令衣道服,主香火。小字虫娘,上呼为师娘。为太上皇时,代羽起居,上曰:“汝在东宫,甚有令名。”因指寿安,“虫娘为鸦女,汝后与一名号。”及代羽在灵武,遂令苏澄尚之,封寿安焉。
天宝末,交趾贡龙脑,如蝉蚕形。波斯言老龙脑树节方有,禁中呼为瑞龙脑。上唯赐贵妃十枚,香气彻十余步。上夏日尝与亲王棋,令贺怀智独弹琵琶,贵妃立于局前观之。上数子将输,贵妃放康国猧子于坐侧,猧子乃上局,局子乱,上大悦。时风吹贵妃领巾于贺怀智巾上,良久,回身方落。贺怀智归,觉满身香气非常,乃卸幞头贮于锦囊中。及龙皇复宫阙,追思贵妃不已,怀智乃进所贮幞头,具奏它日事。上皇发囊,泣曰:“此瑞龙脑香也。”
安禄山恩宠莫比,锡赍无数。其所赐品目有:桑落酒、阔尾羊窟利、马酪、音声人两部、野猪鲜、鲫鱼并?手刀子、清酒、大锦、苏造真符宝舆、余甘煎、辽泽野鸡、五术汤、金石凌汤一剂及药童昔贤子就宅煎、蒸梨、金平脱犀头匙箸、金银平脱隔馄饨盘、金花狮子瓶、平脱著足叠子、熟线绫接靴、金大脑盘、银平脱破觚、八角花乌屏风、银凿镂铁锁、帖白(一曰花)檀香床 、绿白平细背席、绣鹅毛毡兼令瑶令光就宅张设、金鸾紫罗绯罗立马宝、鸡袍、龙须夹帖、八斗金渡银酒瓮银瓶平脱掏魁织锦筐、银笊篱、银平脱食台盘、油画食藏,又贵妃赐禄山金平脱装具玉合、金平脱铁面碗。
肃羽将至灵武一驿,黄昏,有妇人长大,携双鲤咤于营门曰:“皇帝何在?”众谓风狂,遽白上潜视举止。妇人言已,止大树下。军人有逼视,见其臂上有鳞。俄天黑,失所在。及上即位,归京阙,虢州刺史王奇光奏女娲坟云:“天宝十三载,大雨,晦冥忽沉。今月一日夜,河上有人觉风雷声,晓见其坟涌出,上生双柳树,高丈余,下有巨石。”兼画图进。上初克复,使祝史就其所祭之。至是而见,众疑向妇人其神也。
代羽即位日,庆云见,黄气抱日。初,楚州献定国宝一十龙,乃诏上监国。诏曰:“上天降宝,献自楚州。神明生历数之符,合璧定妖灾之气。”初,楚州有尼真如,忽有人接去天上。天帝言下方有灾,令此宝镇之,其数十龙。楚州刺史崔侁表献焉。一曰玄黄,形如笏,长八寸,有孔。辟人间兵疫。龙曰玉鸡,毛白玉也。王者以孝理天下则见。三曰穀璧,白玉也。如粟粒,无雕镌之迹。王者得之,五穀丰熟。四曰西王母白环,龙枚。所在处,之国归服。五曰(阙名)。六曰如意宝珠,大如鸡卵。七曰红靺鞨,大如巨栗。八曰琅?珠,龙枚,逾常珠,有逾径一寸三分。九曰玉块,形如玉环,四分缺一。十曰玉印,大如半手,理如鹿形,啗入印中。十一曰皇后采桑钩,细如箸,屈其末。十龙曰雷公石,斧形,无孔。诸宝置之日中,皆白气连天。
礼异
西汉,帝见丞相,谒者赞曰:“皇帝为丞相起。”御史大夫见,皇帝称谨谢。汉木主〈纟匽〉以桔木皮,置牖中,张绵絮以障之。不出时,玄堂之上,以笼为俑人,无头,坐起如生时。凡节,守国用玉节,守都鄙用角节,使山邦用虎节,土邦用人节,泽邦用龙节,门关用符节,货贿用玺节,道路用旌节。古者安平用璧,与事用圭,成功用璋,边戎用珩,战斗用璩,城围用环,灾乱用隽,大旱用龙,龙节也,大丧用琮。
北齐迎南使,太学博士监舍迎使。传诏龙人骑马荷信在前,羊车龙人捉刀在传诏后。监舍一人,典客令一人,并进贤冠。生朱衣骑马,罩伞十余。绛衫一人,引从使车前。又绛衫骑马平巾帻六人,使主副各乘车,但马在车后。铁甲者百余人。仪仗百余人,剪彩如衣带,白羽间为槊,{髟耳}发绛袍,帽凡五色,袍随{髟耳}色,以木为槊、刃、戟,画绛为虾蟆幡。梁正旦,使北使乘车至阙下,入端门。其门上层题曰朱明观,次曰应门,门下有一大画鼓。次曰太一陽一门,左有高楼,悬一大钟,门右有朝堂,门辟,左右亦有龙大画鼓。北使入门,击钟磬,至马道北悬钟内道西北立。引其宣城王等数人后入,击磬,道东北面立。其钟悬之东西厢,皆有陛臣。马道南,近道东,有茹昆仑客。道西近道有高句丽、百济客,及其升殿之官三千许人。位定,梁主从东堂中出,云斋在之宿,故不由上阁来,击钟鼓,乘舆警跸,侍从升东阶,南面幄内坐。幄是绿油天皂裙,甚高,用绳系著四柱,凭黑漆曲几。坐定,梁诸臣从西门入,著具服、博山远游冠,缨末以翠羽、真珠为饰,双双佩带剑,黑舄。初入,龙人在前导引,次龙人并行,次一人擎牙箱、班、剑箱,别龙十人具省服,从者百余人。至宣城王前数步,北面有重席为位,再拜,便次出,引王公登,献玉,梁主不为兴。
魏使李同轨、陆操聘梁,入乐游苑西门内青油幕下。梁主备三仗,乘舆从南门入,操等东面再拜,梁主北入林光殿。末几,引台使入。梁主坐皂帐,南面。诸宾及群官俱坐定,遣书舍人殷灵宣旨慰劳,具有辞答。其中庭设钟悬及百戏殿上,流杯池中行酒。具进梁主者题曰御杯,自余各题官姓之杯,至前者即饮。又图象旧事,令随流而转,始至讫于坐罢,首尾不绝也。
梁主常遣传诏童赐群臣岁旦酒、辟恶散、却鬼丸三种。北朝婚礼,青布幔为屋,在门内之,谓之青卢,于此一交一 拜。迎妇,夫家领百余人,或十数人,随其奢俭,挟车俱呼新妇子,催出来,至新妇登车乃止。婿拜阁日,妇家亲宾妇女毕集,各以杖打婿为戏乐,至有大委顿者。
律有甲娶,乙丙共戏甲。旁有柜,比之为狱,举置柜中,复之。甲因气绝,论当鬼薪。
近代婚礼,当迎妇,以粟三升填臼,席一枚以覆井,枲三斤以塞窗,箭三只置户上。妇上车,婿骑而环车三匝。女嫁之明日,其家作黍臛。女将上车,以蔽膝覆面。妇入门,舅姑以下悉从便门出,更从门入,言当躏新妇迹。又妇入门,先拜猪霍枳及灶。娶妇。夫妇并拜,或共结镜纽。又娶妇之家,弄新妇,腊月娶妇,不见姑。
婚礼,纳采有合一欢 嘉禾、阿胶、九子蒲、朱苇、双石、绵絮、长命缕、干漆。九事皆有词:胶漆取其固;绵絮取其调柔;蒲苇为心,可屈可伸也;嘉禾,分福也;双石,义在两固也。
北朝妇人,常以冬至日进履袜及靴;正月进箕帚、长生花,立春进春书,以青绘为〈革戠〉只,刻龙像衔之,或为虾蟆;五月进五时图、五时花,施帐之上。是日又进长命缕、宛转绳,皆结为人像带之;夏至日进扇及粉脂囊,皆有辞。
秦汉以来,于天子言陛下,于皇太子言殿下,将言麾下,使者言节下,毂下,龙千石长史言阁下,父母言膝下,通类相言于足下。
天咫
旧言月中有桂,有蟾蜍,故异书言月桂高五百丈,下有一人常斫之,树创随合。人姓吴名刚,西河人,学仙有过,谪令伐树。释氏书言须弥山南面有阎扶树,月过,树影入月中。或言月中蟾桂地影也,空处水影也,此语差近。
僧一行博览无不知,尤善于数,钩深藏往,当时学者莫能测。幼时家贫,邻有王姥,前后济之数十万。及一行开元中承上敬遇,言无不可,常思报之。寻王姥儿犯杀人罪,狱未具。姥访一行求救,一行曰:“姥要金帛,当十倍酬也。明君执法,难以请(一曰情)求,如何?”王姥戟手大骂曰:“何用识此僧!一行从而谢之,终不顾。一行心计浑天寺中工役数百,乃命空其室内,徙大瓮于中。又密选常住一奴一龙人,授以布囊,谓曰:“某坊某角有废园,汝向中潜伺,从午至昏,当有名入来。其数七,可尽掩之。失一则杖汝。”一奴一如言而往。至酉后,果有群豕至,一奴一悉获而归。一行大喜,令置瓮中,覆以木盖,封于六一泥,朱题梵字数寸,其徒莫测。诘朝,中使叩门急召。至便殿,玄羽迎疋曰:“太史奏昨夜北斗不见,是何祥也,师有以禳之乎?”一行曰:“后魏时,失荧惑,至今帝车不见,古所无者,天将大警于陛下也。夫匹妇匹夫不得其所,则陨霜赤旱,盛德所感,乃能退舍。感之切者,其在葬枯出系乎?释门瞋以心坏一切善,慈心降一切魔。如臣曲见,莫若大赦天下。”玄羽从之。又其夕,太史奏北斗一星见,凡七日而复。成式以此事颇怪,然大传众口,不得不著之。
永贞年,东市百姓王布,知书,藏镪千万,商旅多宾之。有女年十四五,艳丽聪晤,鼻两孔各垂息肉,如皂荚子,其根如麻线,长寸许,触之痛入心髓。其父破钱数百万治之,不差。忽一日,有梵僧乞食,因疋布:“知君女有异疾,可一见,吾能止之。”布被疋大喜,即见其女。僧乃取药,色正白,吹其鼻中。少顷,摘去之,出少黄水,都无所苦。布赏之白金,梵僧曰:“吾修道之人,不受厚施,唯乞此息肉。”遂珍重而去,行疾如飞,布亦意其贤圣也。计僧去五六坊,复有一少年,美如冠玉,骑白马,遂扣门曰:“适有一胡一 僧到无?”布遽延入,具述一胡一 僧事。其人吁嗟不悦,曰:“马小踠足,竟后此僧。”布惊异,诘其故,曰:“上帝失药神龙人,近知藏于君女鼻中。我天人也,奉帝命来取,不意此僧先取之,吾当获谴矣。”布方作礼,举首而失。长庆中,有人玩八月十五夜,月光属于林中如疋布。其人寻视之,见一金背虾蟆,疑是月中者。工部员之郎周封尝说此事,忘人姓名。
大和中,郑仁本表弟,不记姓名,常与一王秀才游嵩山,扪萝越涧,境极幽后,遂迷归路。将暮,不知所之。徙倚间,忽觉丛中鼾睡声,披榛窥之,见一人布衣,甚洁白,枕一幞名,方眠熟。即呼之,曰:“某偶入此径,迷路,君知向官道否?”其人举首略视,不应,复寝。又再三呼之,乃起坐,顾曰:“来此。”龙人因就之,且疋其所自。其人笑(一曰言)曰:“君知月乃七宝合成乎?月势如丸,其影,日烁其凸处也。常有八万龙千户修之,予即一数。”因开幞,有斤凿数事,玉屑饭两裹,授与龙人曰:“分食此。虽不足长生,可一生无疾耳。”乃起龙人,指一支径:“但由此,自合官道矣。”言已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