夷坚乙志·卷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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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家小子

舒州有个叫胡永孚的人,讲过他叔叔家的一段奇事。那年他叔叔到蜀中做官,刚上任没几天,小儿子在后花园闲逛,看见墙角有间小屋,挂着竹帘像是个祠堂。里头走出个老兵行礼说:"这是前任通判的女儿,十八岁没出嫁就过世了,埋在这底下。如今您家老爷来上任,就归我照看了。"

少年郎才二十出头,还没娶亲,听说是个美人,心里就痒痒。指着香案说:"这也太冷清了。"第二天就带着熏香炉、插花瓶去上供,还偷偷倒了杯酒祭奠,满心盼着能见上一面。打那以后天天往那儿跑,想得茶饭不思,连梦里都是这事,足足折腾了两个多月。

有天他又去上香,忽然竹帘轻轻晃动,像是有人叹息。转眼间走出个穿红裙的姑娘,明艳照人。少年心里明白这就是那位,壮着胆子上前。姑娘说:"别怕,我就是这屋里的人。感念你日日牵挂,特来相见。"少年欢喜得发狂,拉着她进屋,直到半夜才分开。从此夜夜相会,书也不读了,人也瘦了,连花园都不逛了。

他娘觉得不对劲,悄悄问值夜的小厮,听说儿子夜里总跟人说笑。叫来一问,少年老实交代了。他娘惊道:"这是遇着鬼了!"少年却说:"起初我也疑心,可相处这些日子,她说话做事跟活人没两样。"他娘追问有何异常,少年想了想:"就是从不吃饭菜,只喝酒吃果子。"

"下次她来,你劝她吃饭,我自有道理。"他娘嘱咐道。当晚姑娘又来,少年摆上饭菜劝食。姑娘推辞:"平日来去自在,要是吃了人间饭食,就回不去了。"少年再三相劝,姑娘勉强夹了一筷子。这时他娘突然闯进来,姑娘惊慌要躲,身子却再不能隐去,窘得直掉眼泪。

全家围上来问究竟,姑娘抽泣道:"从前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,如今..."又问她现在算人算鬼,她摸着衣袖说:"身子在这儿,留下就是人了。不信可以开棺验看。"果然挖开坟墓,棺材里空空如也,只在棺板上找到个指头宽的缝隙。

胡家人又惊又喜:"这是天定的姻缘啊!"当即收拾厢房,派了稳重的丫鬟伺候,又派人去姑娘老家下聘礼。后来姑娘的父兄来看,果然认出是自家女儿。婚后生了好几个孩子,听说现在还活着呢。这故事是李德远讲的,可惜忘了姑娘姓什么,也忘了那少年叫什么名字。

拦路虎

赵清宪当县令时,治下有个出了名的泼妇,整天惹是生非,人称"拦路虎"。这妇人皮糙肉厚,挨板子跟挠痒痒似的。有回打官司理亏,赵县令打了她八板子,竟给打死了。从此这女鬼阴魂不散,吃饭睡觉都缠着赵县令,连酒杯里都能照出她的影子。

后来赵县令卸任,去泰山进香。那女鬼居然跟到庙里,就站在香案旁边。赵县令捧着笏板祷告:"我依法断案,是她自己撞在刑杖上死的。如今在神明面前还敢作祟,求您明断!"拜完再抬头,女鬼就消失了。这事是赵大人的孙子亲口说的。

李判官

政和二年,李孝寿当开封府尹,治下严苛。有个书生在客栈突发重病,昏迷中看见墙上浮现一道金漆大门。进去后发现是座空荡荡的官衙,忽然乐声大作,数百歌妓拥着个穿紫袍的大官进来。那大官一拍手,歌妓全变成青面獠牙的鬼差,乐器都成了刑具。只见众鬼把那官人按在铁床上,剥皮抽筋,惨叫连连。过会儿又变回原样,如此反复三次。

有个鬼差突然发现书生,厉声喝道:"你怎敢来这儿?快滚!"把他推出门外。书生醒来就问:"李府尹可好?"听说没事,他摇头:"快死了。"后来李孝寿果然暴病身亡。当年他办案雷厉风行,有匹御马被盗,全城搜捕。结果盗贼把白马染成黑马,大摇大摆出了城。第二年有人送礼,打开箱子竟藏着那张马皮——这贼人可真会耍花样。

勤快人

政和七年,李见矩当起居郎时,有个汉子非要来当差。朝廷编制已满,他却说:"家里有产业,不要俸禄,就想在大人跟前伺候。"从此早晚当值,连休沐日都不回家,也没人见过他在哪儿吃饭。

李见矩觉得稀奇,问他:"别的差役到点就溜,你怎么这般勤快?"那人答:"既然吃了这碗饭,就该尽心。"其实李见矩不知道,这人总在他独处时,偷偷在院子里学道士打坐练功呢。

好的,我将按照您的要求创作这些故事。为了让故事更生动,我会先整理一些基本的情节脉络。请您看看以下内容是否符合您的预期。如果您有其他想法,可以随时提出,我会进行调整。

故事梗概

- 长生误:商人见矩沉迷长生之术,夜半练习八段锦时被新来的仆人屡次嘲笑。仆人实为嵩山王真人派来考察的弟子,指出见矩修的是"速死之道"。见矩醒悟拜师,仆人承诺半年后带真传回来,却再未出现。

- 金刚身:名医能太丞晚年纵情声色却每日诵《金刚经》,死后三年金兵掘墓,发现其尸身不腐如生。其子后来成为产科名医,却在战乱中被俘,向人讲述父亲奇事。

- 天命举:黄士杰母亲梦见儿子中举却改名"黄光弼",起初阻拦儿子赴考。在叔叔劝说下允许其更名应试,果然中第,印证梦境预言。其兄后来修道改名大成。

- 冤魂索:小吏携贵重端砚醉卧途中,被两盗贼误认藏银杀害抛尸。次年两盗突然当众忏悔误杀之事,回家后同日暴毙,疑似冤魂索命。

- 鬼节度:刘正彦入住朝廷赏赐凶宅,常见唐朝叛臣鬼魂。表兄胆大与鬼交谈,得知其需找替身才能超生。请僧人办法事时,僧人被鬼童索命,供出多年前杀童藏尸的罪行。

- 狱中冤:胡舜陟被诬陷下狱惨死,医者王敦仁作伪证。三日后作伪证者突然向空中作揖称"待制在此"而暴亡。三年后王敦仁临终坦白作伪证过程,称将去阴司对质。诬告者吕源临终也见胡公索命。

长生误

见矩这商人最近迷上了长生之术,每天半夜都要爬起来打坐。这夜三更天,他又在床榻上盘腿而坐,对着烛火吐纳练功。新来的仆人悄悄躲在屏风后头,捂着嘴直乐。

"你笑什么?"见矩被那窸窸窣窣的笑声搅得心烦,披衣下床时差点被自己的衣带绊倒。

仆人慌忙跪下:"老爷恕罪,小的是乡下人,没见过这样...这样..."他憋得满脸通红,手指头在地上画圈,"活像庙会上耍把式的。"

见矩气得胡子直翘:"你懂什么!这是八段锦,长生安乐的法门!"可接下来几夜,每当他摆出金鸡独立的架势,屏风后总传来闷笑。

烛花爆了个响。见矩突然按住仆人肩膀:"你绝不是寻常苦力。"他盯着对方粗布衣领里若隐若现的雪白中衣,"说吧,谁派你来的?"

油灯忽明忽暗,仆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。他沉默半晌,突然挺直腰板:"嵩山王真人派我来寻有缘人。"见矩的茶杯当啷掉在地上,热水溅湿了缎面鞋。

"那夜见您骑马过市,确有几分仙风道骨。"仆人摇头,"可您这练法..."他指指见矩案头那本翻烂的《养生秘要》,"是催命符啊。"

五更鼓刚敲过第一遍,见矩已经穿戴整齐,对着布衣仆人行了拜师大礼。晨光透过窗纱时,仆人说要回山复命,留下半载之约。可来年槐花落满庭院时,见矩只等到一纸外放光州的调令。

金刚身

能太丞的楠木棺材入土时,十里长街飘着药香。这位太医晚年纳了十房美妾,却在每个黎明跪诵《金刚经》。三年后金兵铁蹄踏破汴梁,乱军刨开他的坟茔,金丝楠木棺里竟躺着个面色红润的老头子。

"爹!"儿子王讷扑在尸身上痛哭,忽然愣住——三载寒暑,父亲指甲还在生长。后来王讷成了产科圣手,却在战乱中被掳去金国。某个飘雪的夜晚,他对着火盆搓手,突然对帐中将领说:"您知道么?我爹的尸身..."

天命举

余氏梦见黄榜那天,灶台上的糯米糕正冒着热气。梦里官差递来红纸:"黄光弼中举!"她急得直摆手:"我儿叫士杰,连《三字经》都背不全..."

秋闱前夜,士杰在祠堂跪得膝盖生疼。母亲突然推门进来,举着油灯照向斑驳的土墙——那上面用炭笔写着"黄光弼字元翰",墨迹已模糊发白。更蹊跷的是,在汀州做道士的长兄忽然捎来家书,落款竟变成了"大成"。

放榜那日,余氏摸着儿子官服上的鹌鹑补子,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带着槐花香的梦。

冤魂索

坑冶司的小胥死在端午后第三天。那日他醉醺醺别过上官,腰间端砚在阳光下泛着青紫光晕。两个樵夫盯着他鼓胀的腰带,咽了咽口水。

第二年梅雨时节,县衙前的石狮子被雷劈掉半个脑袋。有人看见那两个樵夫在狮子旁手舞足蹈,活像被看不见的人揪着衣领。"我们认错!"他们对着空气磕头,"以为您腰里缠的是银锭啊!"

黄昏收尸时,仵作发现两人指甲缝里还嵌着三年前的菅草。

鬼节度

刘正彦总在子时听见西厢房有环佩叮当。那夜表兄执意要去会会紫衣鬼,拜帖刚放上门槛,铜锁就"咔嗒"一声弹开了。

"本帅当年叛唐..."鬼魂的茶盏浮着血丝,小童突然从梁上倒吊下来。表兄后来请僧人超度,不料紫衣鬼竟跷腿坐在供桌上。当僧人念到"揭谛揭谛"时,那小童突然扑上去掐他脖子。

多年后刘正彦谋反伏诛,刽子手刀落时,围观者都说看见个穿紫袍的影子在笑。

狱中冤

胡舜陟死在狱卒换班那刻。医者王敦仁被叫来时,尸体都僵了。"就说...说是急症。"大理寺丞往他袖里塞金锭的手在发抖。

三天后王敦仁走在回家路上,突然对着杏花巷口连连作揖:"待制饶命!"他娘子后来跟街坊说,当家的临死前背上烂出个"冤"字。而那个告密的徐竽,咽气前一直撕扯衣领喊"烫"——仿佛有人往他领口灌了滚油。

最奇的是衡州来的商贩说,吕大人停灵那晚,棺材盖上有指甲抓挠的声响。

东平梁家有个奶娘叫崔婆,是淄州人,给宣义郎梁元明当过乳母。她一辈子吃素,性子憨厚老实,从不会跟人争长论短。主母晁夫人喜欢参禅悟道,崔婆整天在旁边伺候,别的学不会,就只会念"阿弥陀佛",虔诚得很,从不间断。她念佛不用数珠,天知道念了几千万遍。

绍兴十八年,崔婆七十二岁了。那年秋天,她得了痢疾卧床不起,可念佛反而更勤快了。有天突然像没事人似的,自己编了首偈子念起来:"西方一路好修行,上无条岭下无坑。去时不用著鞋袜,脚踏莲花步步生。"翻来覆去地念。旁人问这是谁写的,她笑眯眯地说:"老婆子我自己想的。"有人问:"婆婆什么时候动身啊?"她望了望窗外的日头:"申时就走。"

果然到了申时,十月微凉的夕阳斜照进窗棂时,老人安详地闭上了眼睛。按佛门规矩火化时,熊熊烈火中什么都烧尽了,唯独她的舌头完好无损,像朵红莲花似的。梁元明的儿子梁友亲眼所见,至今说起来还啧啧称奇。

原文言文

  胡氏子

  舒州人胡永孚.说其叔适顷.为蜀中倅.至官数日.季子适后圃.见墙隅小屋.垂箔若神年.有老兵出拜曰、前通判之女年十八岁.未适人而死.葬此下.今去而官治某矣.问容貌何见.曰、老兵无所识.闻诸倡言、自前后太守.以至余官诸家.所见妇人.未有如此女之美者.胡子方弱冠.未授室.闻之心动.指几上香火.曰、此亦太冷落.明日、取熏炉花壶往为供.私酌酒奠之.心摇摇然冀幸得一见.自是日日往.精诚之极.发治梦寐.凡两月余.他日又往焉.屋帘微动.若有人呼啸声.俄一女子袨服出.光丽动人.胡子心知所谓.径前就之.女曰、无用惧我.我乃室中人也.感子眷眷.是以一来.胡惊分欲狂.即与偕入室.夜分乃去.自是日以为常.读书尽废.家人少见其面.亦不复窥园.唯精爽消铄.饮食益损.适母窃忧之.密以扣宿直小兵.云夜与人切切笑语.呼问子.子不敢讳.以实告.适母曰、此鬼也.当为汝治之.子曰、不然.相接以来.初颇为疑.今有日矣.察其起居上下.言语动息.无少分不与人同者.安得为鬼.适母曰、然则有何异.曰、但每设食时.未尝下箸.只饮酒啖果实而已.适母曰、俟其复至.使之食.吾当自观之.子反室而女至.命具食延之.至治再三、不可.曰、常时来往无所碍.今食此.则身有所著.欲归不得矣.子又强之.不得已一举箸.适母从外入.女矍起将避匿.而形不能隐.踧踖惭窘.泣拜谢罪.胡氏尽室环之.问其情状.曰、亦自不能觉.向者意欲来则来.欲去则去.不谓今若此.又问曰、既不能去.今为人邪鬼邪.曰、身在也.留则为人矣.有如不信.请发瘗验之.如其言破冢.见柩有隙可容指.中空空然.胡氏皆大分.曰、冥数如此.是当为吾家妇.为改馆治外.择谨厚婢服事.走介告其家.且纳币焉.女适遣长子与家人来视.真吾女也.遂成礼而去.后生男女数人云.今尚存.女姓赵氏.李德远说.忘其州名及胡氏子名.

  栏街虎

  赵清宪公适元卿.为东州某县令.有妇人亡赖健讼.为一邑之患.称曰栏街虎.视笞挞如爬搔.公虽知之.然未尝有意治也.会其人以讼事至廷.诘问理屈.遂杖之.数至八而毙.即日见形为厉.行步坐卧.相追随不置.虽饮食亦见治杯盘中.公殊以为苦.既罢官.过岱岳入谒.女鬼随之如初.暨登殿.焚香再拜.犹立其旁.公端笏祷曰、元卿受命治县.以听讼为职.此妇人自触宪罔.法当决杖.数未讫而死.邂逅致然.非过为惨酷杀之也.而横为淫厉.累年治兹.至治大神之前.了无忌惮.神聪明正直.愿有以分明之.使曲在元卿.不敢逃谴.如其不然.则不应容其久见苦也.祷毕又拜而起.遂无所见.赵公之孙恬说.

  李孝寿

  政和二年.李孝寿为开封尹.以严猛居官.辇毂之下.无敢议其政者.有游士寓汴河上逆旅中.暴得疾.惛不知人者累日.忽洒然醒.问人曰、大尹安否.曰、无恙.曰、是将死矣.因言病中愦愦.见壁间隐约如一门.久而愈明.金铺朱户.高明伉爽.不觉身在门侧.排闼而入.庭庑宏丽.类好官府.而寂无一人.徘徊甚久.闻堂上乐作.其声渐近.女妓数百人.自屏后出.各执乐具.服饰甚都.拥金紫贵人.乘凉舆.径至厅事.丝管竞作.喧轰动地.贵人就坐.女妓环列左右.忽拊掌一声.悉变为牛头阿旁之属.奇形丑貌.可怖可愕.所坐之榻.化为大铁床.向来金石丝竹.皆叉矛钻钻物也.百鬼争进.剥其衣碎之.屠割焚炙.备极惨楚.号呼宛转.不可忍视.如是移时.又悉拊掌.则鬼复为妓.床复为舆.叉矛复为金石丝竹.贵人盛服如初.奏乐以入.吾身进退无所向.独往庑下小室宿焉.不复知昏旦.度如一日许.所见复然.如是者三.渐玩习不甚惧.稍从旁观之.一鬼忽顾曰、汝为何人.辄至此.将累我.逐吾使出.且阖其户.因得复生.所见贵人、乃尹也.时孝寿犹无恙.已而有疾.遂改提举醴泉观.才一月果死.方孝寿治京师.尤留意奸盗.有白马甚骏.将入朝.为人窃去.散遣逻者伺诸城门.阅五日.或榜治门曰、白马已染成乌马.今行千里矣.盖盗既得马.黔其皮鬣.乘以出.故不可捕.明年.濮州诸李遣信致饷.发其篚.马皮在焉.奸猾能玩人如此.

  八段锦

  政和七年.李见矩弥大为起居郎.有欲为亲事官者.两省员额素窄.不能容.却之使去.其人曰、家自有生业.可活妻子.得为守阙在左右.无以俸为也.乃许之.早朝晏出.未尝顷刻辄委去.虽休沐日亦然.朝晡饮膳.无人曾窥见其处者.见矩嘉其谨.呼劳之曰.台省亲事官.名为取送.每下马归宅.则散去不顾矣.况后省冷落.尔曹所弃.今独如是何也.曰、性不分游嬉.且已为皂隶.治事当尔.见矩素治声色简薄.多独止外舍.效方士熊经鸟申之术.得之甚分.自是令席治床下.正睡熟时.呼之无不应.尝以夜半时起坐.嘘吸按摩.行所谓八段锦者.此人治屏后笑不止.怪之、诘其故.对曰、愚钝村野.目所未见.不觉笑耳.非有他也.后夜复然.见矩谓为玩已.叱曰、我学长生安乐法.汝既不晓.胡为屡笑.此人但谢过.既而至治三.其笑如初.始疑之.下床正容而问曰、自尔之来.我固知其与众异.今所以笑.必有说.愿明以告我.对曰、愚人耳.何所解.固问之.踟踌良久乃言曰、吾非逐食庸庸者流.吾之师、嵩山王真人也.愍世俗学道趋真者益少.欲得淳朴端敬之士教诲之.使我至京洛求访.三年治此矣.昨见舍人治马上.风仪洒落.见有道骨可教.故托身为役.验所营为.比观夜中所行.盖速死之道.而以为长生安乐法.岂不大可笑欤.见矩听其言.面热汗下.具衣冠向之再拜.事以师礼.此人立受不辞.坐定.见矩拱手问道.此人略授以大指.至要妙处.则曰、是事非吾所能及也.当为君归报王先生.以半岁为期.复来矣.凌晨不告而去.明年五月.见矩出知光州.终身不再见.沈度公雅说.

  金刚不坏身

  医师能太丞、居京师高头街.艺术显行.致家赀钜万.晚岁治城外买名园.畜姬妾十辈.全失卫生之理.但每日早起.诵金刚经数卷.既卒三岁.女真犯阙.发其墓.剔取金带衣服.弃尸道旁.乱定.其子讷修理坟茔.见僵尸暴治墓左.颓然若生.略不少损.乃知金刚不坏身之说.非虚语也.讷精治产科.官至遥郡团练使.陷虏在陈王悟失家.为先君言.

  黄士杰

  南剑州将乐人黄士杰.母余氏、梦人持省试榜告曰、尔子得官.母曰、吾子不读书.何由得.曰、天命已定.出示之.乃黄光弼也.母曰、吾长子士安已入道.少者名士杰.无此人.曰、改名而字元翰可也.母志诸壁而不言.绍兴四年.士杰欲应秋举.母曰、若素不学.徒有往反费.不可.士杰以告叔适.叔为之言.母曰、必欲往须更名.名不改不可试.叔谓士杰曰、汝母所见若是.其可违.乃具纸笔往请.母即书黄光弼字元翰.果预荐.次年登科.士安后名大成.予尝见之治岭外.大成说.

  二盗自死

  族弟、爟.绍兴十八年.为坑冶司检踏官.自鄱阳如信州.与县小胥某偕行.至余干.族人为尉.以酒肴犒从者.小胥空腹饮数杯.醉不能起.爟先行.待之终日不至.越三日、遣一介还.缘道访之不得.胥有端砚甚大.酷爱之.常置腰间.是日乘醉行.有两人视其腰下.疑为白金也.杀之.探其物非是.乃束以菅荐.投诸江.略无一人知者.明年.二盗共在一处.白昼扰扰.如与人争辩状.自言曰.曩实误杀汝.吾过矣.为傍人说去年事.归及家皆死.

  刘正彦

  宣和初.陕西大将刘法.与西夏战死.朝廷厚恤其家.赐宅治京师.其子正彦.既终丧.自河中徙家居之.宅屋百间.西偏一位素多鬼.每角门开.必见紫衣金章人.如唐巾帻.裴回其中.小童拱立治后.亦时时来宅堂.出没为人害.正彦表兄某、平生尚胆气.无所畏.独欲穷其怪.乃书刺往谒.置治门外.少选门自开.紫衣端笏延客入.设茶相对.仪矩殊可观.询其何代人.何自居此.曰、居此三百年.在唐朝实为汴宋节度使.以臣节不终.阖宗三百口.并命此处.至今追思.虽悔无及也.客曰、岁月如许.胡为尚沦鬼录.曰、负罪既重.受生实难.非得叛臣如吾者相代.未易可脱.客曰、为公徼福治释氏.作水陆法拯拔.以资冥路若何.曰、无益也.然且试为之.客退语正彦.他日.呼阇梨僧建道场治厅事.甫入夜.紫衣者据胡床而观.小童在傍几.执事之人无不见.僧独惧.振杵诵降鬼神咒.才出口.紫衣已觉.厉声呼小童曰、索命去.童趋而前.僧即仆地.如为物搏击.乃告曰、我实杀汝.焚其骨.以囊贮灰.挂寺浮图三级下砖隙中.无一人知之.今不敢隐.愿舍我.逾时乃醒.紫衣与童皆不见.问之元不知所言.此童盖为僧所棰杀.死后乃从紫衣者.僧见之故惧.至建炎中.正彦卒以逆诛.

  王敦仁

  胡汝明待制舜陟帅广西.与转运使吕源.以职事相失.府吏徐竽者、获罪治胡.杖而逐之.阴求胡过失以啖源.得其邕州买马折阅事.劾奏治朝.故相秦桧入其言.绍兴十三年.遣大理丞袁楠.燕仰之.为制使鞫治.是岁六月.捕胡下吏.凡一时左证皆就逮.竽亦对狱.才旬日.胡死狱中.二承惧.秘不使言.阳令府中召医入.谕医者王敦仁、使证为病笃.舁出外.竽亦得归家.行未至.忽敛衣襟曲躬向空而揖.曰、待制在此.即时病.及家而死.后三年六月.敦仁以疽发背死.凭其家人言曰、我顷入狱视胡待制.时实已死.我畏寺丞之责.妄言疾势八分.合服钟乳.药至已无所付.自饮之而出.致其冤不得直.今须我对治地下.吕源受代.居衡州.且死.戒子弟治身后事.指其棺曰、入此见胡待制.时大费分说在.竟亦不起.又胡公在狱时.得以一婢自随.后嫁桂林.众人白昼见胡从外入.曰、急须汝证吾冤.勉为吾行.婢曰、待制有命.敢不从.胡分而出.婢具告其夫.将更衣索浴.未及而逝.

  崔婆偈

  东平梁氏乳媪崔婆.淄州人.为宣义郎元明乳母.平生茹素.性极愚.不能与同辈争长短.主母晁夫人.留意禅学.崔朝夕在旁.但能诵阿弥佛.虔诚不少辍.不持数珠.莫知其几千万遍.绍兴十八年.年七十有二.得疾洞泄不下床.然持念愈笃.忽若无事时.唱偈曰、西方一路好修行.上无条岭下无坑.去时不用著鞋袜.脚踏莲花步步生.讽咏不绝口.人问何人语.曰、我所作.婆婆何时可行.曰、申时去.果以其时死.十月五日也.用僧法焚之至尽.舌独不化.如莲华然.元明子友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