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圣奇鬼
永嘉有个叫薛季宣的读书人，字士隆，是司郎中薛徽言的公子。隆兴二年的秋天，隔壁沈家老太太病了。薛季宣让儿子薛沄和沈家两个外甥去探望。沈家正请了个叫沈致之的巫师来驱鬼治病。
薛沄和两个表兄一到沈家，就看见几个穿着盔甲的小人儿，只有几寸高，在茶托上蹦跶。这些小人儿吃喝说话跟活人没两样。巫师说这是沈家死去的小妾作祟，当场就把她给拘了。不一会儿，老太太的魂魄也被拘来，化作一道光钻进老太太头顶，病立刻见好。
薛沄回家后，把这事说得神乎其神。正好薛家有个出嫁的姑娘，夫家闹妖怪，姑娘整天心惊胆战。薛家就把沈巫师请来。巫师当场捉住两个像猴子似的妖怪，手脚都不齐全。神将说还有三个跑远了，要追捕。转眼间，几百个穿盔甲的士兵举着画满星辰八卦的旗子来了，那旗子亮得晃眼。士兵们拿着稀奇古怪的兵器，有个弩箭上装着八个龙头，一按机关，八个龙嘴同时吐箭。
没过多久，三个妖怪被抓来了，还捎带着两个怪人：一个浑身发青，一个头上扎着小辫，身上披着树叶。巫师说要开阴司审问，只见各种刑具凭空出现——滚油锅、大铡刀、石臼子，把那些鬼怪折磨得死去活来。最后从一棵树洞里搜出一卷书，巫师说这是姑娘的魂魄，让她吞下去，姑娘的病果然见好。
第二天，巫师说还有更厉害的妖怪在抵抗，调来几万天兵天将，连城隍爷和五岳的兵都借来了。结果打了个败仗，有的天兵被砍了鼻子耳朵逃回来。巫师脸色难看，又烧符请来雷部的援兵。直到两天后才传来捷报，抓了个穿官服的红缨妖怪。这时天上打雷闪电，一条金蛇似的闪电劈进地牢，只有薛沄和何家表兄看见，别人都没察觉。
夜里神将说怕鬼怪劫狱，就用囚车把妖怪押走，派重兵把守。巫师烧了几万纸钱犒军，可发到每个士兵手里才七文钱。过了几天，姑娘的病又犯了。巫师说是魂魄又被鬼抢走了，就披头散发地作法。何家表兄从此看不见神将了，薛沄却看见神将越长越大，最后跟真人一般高，还跟薛季宣论起鬼神之道，说什么"鬼神本无，皆由心生"之类的玄话。
后来神将自称是薛季宣死去的父亲，说现在在天上当了什么明威王，官位比岳飞还高。又来了个自称是阎王爷的，把薛家十六个死去的亲戚都召来了，个个穿着官服，连丫鬟仆役都到齐了。他们嫌酒菜不好，说下回要准备丰盛些。薛季宣的哥哥觉得这事蹊跷，悄悄说怕是妖怪作祟。结果神将就上天告状，说他哥哥不孝顺，要减他阳寿。
第二天夜里，那十六个"祖先"又来了，把薛家堂屋变成宫殿，穿着华服听音乐看歌舞。有个伶人说的唱词竟能预言未来。薛季宣觉得不对劲，他妻子孙氏更机灵，对着床底下说："公公和父亲要是真来了，怎么会躲在女儿女婿床底下？"那两个"祖先"顿时满脸通红，骑着老虎跑了。孙氏说："我公公和父亲都是正派人，绝不会干这种事，准是妖怪冒充的。"
话没说完，果然有人押着那两个假货来了，说："我们是真明威王派来捉拿冒牌货的！"薛季宣拔剑就砍，那些妖怪现了原形，满屋子都是猴精似的怪物，闹腾了好一阵才消失。
第二天薛沄在书房读书，突然......
那扇木门吱呀一声开了，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："那两个作祟的妖怪已经伏诛，我特来告知。"薛宣用剑在门槛上轻轻一划，青石板上顿时渗出一道暗红色的血迹。院里的老槐树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，树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。
一个矮小的黑影在庭院里转着圈，声音尖细得像用指甲刮瓷碗："白天我拿你没办法，夜里可有你好受的。"到了掌灯时分，那东西果然来了，带着股腐草似的腥气直往薛沄跟前凑。薛宣一把将弟弟搂在怀里，那妖怪突然掏出个黑乎乎的东西要往薛沄嘴里塞。薛宣眼疾手快捂住弟弟的嘴，却见弟弟手里多了颗发绿的药丸，往地上一扔，发出"叮"的脆响。薛宣手指碰到药丸的地方立刻肿起个水泡。
后半夜屋里越来越冷，薛沄觉得胸口像压了块石头，默念着《周易》才稍微好些。淑娘把真武大帝的画像挂在床头，薛沄突然感觉有人往他衣领里泼冰水似的，冻得直打哆嗦。那团黑影"嗖"地化作青光，从窗缝钻出去不见了。
第二天请来的道士刚摆开法坛，就听见房梁上传来嗤笑声："你这符画得歪歪扭扭，连朱砂都没调匀。"唯独对张彦华只字不提。说来也巧，张道士正好路过，那妖怪立刻改口自称是薛家旧仆。张道士一声暴喝，房梁上终于传来告饶声："我们是西庙的五通九圣，这城里人人都供奉香火，偏你们薛家不敬..."
第二天妖怪闹得更凶了。薛沄恍惚看见空中有个披头散发的神人踩着燃烧的车轮，那妖怪却举起个药葫芦对抗。自称九圣的家伙戴着纱帽，穿着赭红官服，大摇大摆地在院子里踱步，活像个下乡巡查的官吏。
张道士在院子里撒了层香灰。天亮时灰上显出脚印，像是有个妇人和小鬼被铁链锁着。空中却传来叫骂："你们这些贼将！我王邦佐铁石心肠的好汉，有本事重修我庙宇..."薛宣二话不说带人砸了西庙，所有泥塑的脑袋都滚落在地。那天夜里，七个黑影飘进院子，领头的自称萧邦贡。薛沄刚喊了声"神将何在"，就见流星划过庭院，三个妖怪被卷进香灰牢笼。
最后清算时，香灰上横七竖八全是挣扎的痕迹。金甲神将展开黄绢诏书，上面九颗黑星连成杀阵，朱笔批着"邪祟尽诛"四个大字。那些作恶多端的，有的被雷劈得三死三生，有的钉在木驴上游街。有个叫华奴的女鬼，生前是薛家丫鬟，死后化作厉鬼；还有个冒充正神的山魈，专偷庙里供品...
后来听说，那西庙的香火原是靠害人维持的。从十月初七到二十八，这场人鬼较量才算完。薛沄那年才十四五岁，吓得写了篇《志过》记录这事。倒是那个叫陈舜民的县官，有天在驿站遇见个穿鹅黄衫子的女鬼，任凭他怎么念咒，那女鬼照样慢悠悠唱完两首曲子才走。还有贡院里的更夫，常见白鹅似的影子在月下游荡...
（故事完）
阎罗王
秀州城飘着细雨，林衡老爷子躺在病榻上直喘粗气。这老头儿当了一辈子官，最见不得贪官污吏，八十多岁还被朝廷召去当官，结果让人参了一本又给撵回来了。这天夜里，老爷子突然看见个穿官服的抱着文书进来，那文书末尾明晃晃写着"阎罗王林"四个大字，非让他签字画押。
老爷子一个激灵醒过来，把这事跟家里人说："二十年前我就梦见要当阎罗王，一直没敢说..."话没说完就咳得满脸通红。家里人正发愁呢，没过几天老爷子就咽了气。说来也巧，那天夜里秀州精严寺十几个和尚同时做了个梦，都梦见在南门外迎阎罗王的车驾，车里坐的分明就是林老爷子。这事发生在乾道二年，老爷子生前就住在南门外。
文氏女
永州城槐花飘香的时候，文家姑娘眼看就要出嫁了。出嫁前两天夜里，姑娘梦见个黄衣人把她拽到衙门里。那判官穿着绿袍子迎上来说："可算把你找着了，这儿办错案子拖了十五六年，连累不少人。你先回去，明儿再来。"
第二天姑娘把梦跟爹娘一说，老两口听得云里雾里。结果当天晚上姑娘又梦见被带到阎王殿，那阎王翻着案卷说了声"改判"，就有人端来碗腥臭的汤药逼她喝下。等姑娘醒来，竟变成了个大小伙子！未婚夫家气得直跳脚，非说文家骗婚，闹到官府验明正身才罢休。有趣的是，这"新郎官"说话走路还是姑娘家的做派，只是换了男装。后来听说，夫家还想把闺女嫁给他呢。
神乞帘
永州衙门对面有座小庙，这天夜里土地爷给何录事托梦诉苦："我就是个小小土地，可不敢跟太守大人平起平坐。每次太守经过祠堂，我都得躲起来，实在不成体统。求您给挂个门帘挡挡吧。"
何录事第二天就让人去挂了帘子。当天夜里土地爷又来道谢，笑得满脸褶子。说这事的何休正是何录事的儿子，如今在化州当太守。
南岳判官
济南人李摭到台州当教授，借住在赵钤辖的官舍里。有天赵家人突然听见空房子里又是马蹄声又是奏乐声，吓得当天就搬走了。后来李教授跟赵钤辖掏心窝子："我上辈子是天庭文书，因犯错被贬下凡。这辈子又没积德，半个月后就要长恶疮死了。"
赵钤辖还当他说胡话，谁知没过十天，李教授后脑勺真的烂出个洞，没几天就咽了气。头七那天，厨娘突然变了个人似的，学着李教授的口气把赵钤辖叫来："我在地府受大罪了，快请道士做法事。"等法事做完，厨娘又传话说自己当了南岳判官，要搬家托付后事。赵钤辖气得直骂："你读书人不知道'不孝有三无后为大'吗？"后来李教授妻儿果然接连去世，还是他堂兄从天台赶来，才把几个孤儿收养了。这事是赵钤辖儿子亲口说的。
九圣奇鬼
永嘉薛季宣、字士隆、年司郎中徽言之子也．隆兴二年秋、比邻沈氏母病．宣遣子沄、沈何氏二甥问之．其家方命巫沈致之．治鬼．沄沈二甥皆见神将著戎服．长数寸．见于茶托顷．饮食言语．沈人不殊．得沈氏亡妾．挟沈偕去．追沈母之魂．顷刻而至．形如生．身化为流光．入母顶．疾为稍间．沄归．夸语薛族．神其事．时从女之夫家．苦魈怪．女积抱心恙．邀致之视之．执二魈焉．状类猴而手足不具．神将曰．其三远遁．请得追迹．俄甲士数百．建旗来前．旗章画三辰八卦．舒光烨然．器械悉具．弩梁施八龙首．机藏柄中．触一机则八龙张吻受箭．激而发之．跃如也．无何缚三魈至．又执二人．一青愈．一髽髻．皆木叶被体．命置狱考竟．地狱百毒．汤镬剉碓．随索随见．鬼形糜碎．死而复苏屡矣．讫不承．致之呼别将蓝面跨马者讯治．叱年右考鞫．亲折鬼四支．投于空而承以槊．大抵不能过前酷．而鬼屈服受辞．具言乃宅旁树．刳其腹得一卷书．曰、此女魂也．投之于口．亦入其顶中．是夕小愈．明日、神将言魈党三辈．挟大力．不肯就逮．方以兵见拒．请击之．遽发卒数万．且召会城隍五岳兵．侦候络绎．既而告败．或有为所劓刖．窜而归者．曰、通郡郭为战场．我军巷斗．皆不利．又遣铁帻将率十倍之众以往．亦败．致之色不怡．烧符追玉笥三雷院兵为援．会日暮不决．后二日、始有执旗来献捷者．如世间捷旗．而后加谨报二字．得一酋．冕服而朱缨械之．大青鬼称为雷部．凭空立．云气复冒其体．鼓于云间．霆声再震．金蛇长数丈．乘电光入幽圄中．沄及何甥谓沈常雷电亡异．而余人不觉．其夜神将曰、闻远方神物为诸鬼地．且将劫吾狱．命槛车锢囚于内．罗甲卒卫守．致之焚楮镪数万以犒士．既焚、则已班给．人才得七钱．数日、女疾如故．致之复领神将来曰、女魂又为鬼所夺矣．于是解发禹步．仗剑呵祝．每俘获必囚之．何甥自是无所睹．沄见神将形渐长大如人．揖季宣就席．沈论鬼神之事．曰、非是真有．原皆起于人心．人心存而有之．无无有有．盖无所致诘．又语沄问学．曰、当读睿智显谟两先生文集．告以世无此书．曰、书已为秦政焚灭矣．承烈先生者、显谟先生子也．其意盖指帝尧及文王武王．又曰．人无信不立．果知自信．则先王之道、可由学而致．宣外甥久病疟．女兄睹此事敬异之．神即傍顾曰、闻亲戚间有鬼疟．可并案也．致之不许．明日、女兄来假室治甥病．神降者三人．其一类年司公．呼宣小字曰、虎儿．吾汝父也．今为天顷明威王．位在岳飞右．吾兄吏部嘉言待制弼姻家孙秘丞端朝分将五雷兵．亦为三明．当沈孙公过汝．宜治具以待．凡捕得七鬼．悉系狱．迨夜下漏．呼囚大略如人世．明日、神将来甚众．自此不复离堂户．或称南北斗真武岳帝．灌口神君、成汤、高宗、伊尹、周公、陈抟、司马温公者．又言尧舜在天为年右相．文王典枢密．孔子居翰苑．其语多野鄙可笑．阎罗王续至．望神将再拜谒．饬阴吏索薛氏先亡者．得男女十有六人．宣父母及外舅孙公咸在．皆公服帔裳．一家婢仆悉见．席罢．曰、狱事未竟．明当再来．今日馔具殊薄恶．后必加丰．令足以成礼．遂去．独留两偏将徼巡．沄出、见吏士塞途．所经祠庙．主者迎谒．一走卒还白曰、顷天以下元考功．吾王转飞天大神．王以元帅董督五院矣．五院者、致之所行法也．宣兄宁仲窃怪之．诵言曰、此奇鬼附托．不足复祀．宣曰、鬼神固难知．既称吾先人．致得不祭．神将稍不怿．为奏诬宁仲等不孝．请于帝减其算．旋得诏报可．意欲以惧宣．明夜十六人复集．自设供张．变堂奥为广庭．幄帟皆锦绣．器用皆金玉．男子貂蝉冕服．妇人袆衣．侍女珠翠．金石备乐．如埙篪柷敔之属．沄所未尝见．酒既酣．奏妓为泼寒胡曼延龙爵之戏．千诡万态．听其音调．若因风自远而至．伶官致语．多谶未来事．或诮不已．信者皆粗俗．持两端．自相缪戾．颇觉人议已．年司者哭而言曰、汝谓死而无知可乎．殆有相荧惑者．非汝之过．可绘我沈孙公像．并所事神将祠于室．宣曰、大人死为天神．甚善．子孙当蒙福．不宜见怪．以邀非正之享．今其绝影响．勿复来．应曰、诺．诘旦、久未起．妻淑者、秘丞女也．亦疑以为不可复祀．宣未对．所谓年司秘丞者、已泣于床隅．曰、真绝我乎．淑曰、阿舅阿父幸见临．何为造儿女子床下．皆大惭．曰、汝言是也．吾即去．遂跨虎以出．淑谓长姒吾翁吾父皆正人．必不为此．殆是假其名而窃食者．语竟、即有驱先二人来．曰、此等皆妄也．真飞天王使我捕之．宣叱曰、汝辈魑魅亡状．又欲以真飞天诳我．拔剑击之．则复其本质．少焉尽室皆魈．移时乃没．明日、沄诵书堂顷．又有启户者曰、二魈已伏诛．吾来报子．宣以剑拂其处．血光赫然．它奇形异状者踵至．皆计穷舍去．其一槃辟于廷．曰、昼日吾无可柰何．夜能苦子耳．及夜径来逼沄．宣抱之于怀．魈将以物置沄口．宣掩之．沄于手中得药．投诸地．有声堕宣指间．疮即隐起．已又投食器中．淑取食之．无伤也．夜半不去．沄困急闷闷不自持．默诵周易乾卦．似小定．既而复然．淑取真武象挂于傍．沄觉如人噀水入身中．冷若冰雪．魈化为光气．穿牖而灭．精神始宁．薛氏议呼道士行正法．魈历指其短．惟不及张．彦华偶随请而至．魈诈称旧仆陈德华．叱令吐实．曰、我西庙五通九圣也．沈致之所事．皆吾魈属．此郡人事我谨．唯薛氏不然．故因沈巫以绐之．欲害其子．今手足俱露．请从此别．华去之明日．妖复作．攻沄益甚．华始命考召．沄见神人散发飞空．乘铁火轮．魅以药瓢迎拒之．人轮皆丧．九圣者、自称神将．著纱帽赭服．沈道士并．步(止)噀水．略无忌惮．华归焚章顷奏．扫室为狱．置灰焉．明旦阅灰迹．一鬼一妇人就系．狱吏朱衣在傍立．空中鬼反呼正神为贼将．言曰、勿得以戈摏我．我为王邦佐．铁心石肠人也．汝何能为．趣修我庙乃已．宣不复问．领仆毁其庙．悉断土偶首．初沄梦为群猴舁入穴．青色鬼牵虎龂龂然．于是□其像．庙既坏．邦佐方引咎．请于沄．宣还家．续□七人至．其一自名萧邦贡．沄呼曰、神将胡不擒此．即有大星出中庭．云烝其下．三魈扶摇而顷．旋致于灰室．其四脱走．火轮石斧．交涌云际．凡俘鬼二十一．皆斩首．其十五尸．印火文于背．曰山魈不道．天命诛之．其六尸印文．称古埋伏尸不著坟墓．害及十人者．竿枭其首以徇．是夕启狱．灰迹从横凌乱．而絷者才五辈．将顷送北酆．金甲神持黄纸符饬示沄．顷为列星九．中画黑杀符．下云大小鬼神邪道者并诛之．沄录示华．华喜曰、顷帝有命矣．质明诣狱问吏．吏白制饬已定．行刑可也．首恶非王邦佐．实萧文佐．萧忠彦、李不逮．余不可胜计．姓名不足问也．甲卒以木驴石砭火印木丸之属．列廷下．吏具成案律书盈几．呼军正案法．一吏捧策书至．曰、已有特旨．无庸以律令从事．先列罪于漆板．易以朱榜．金填之．立大旗．书太清天枢院．下揭牌曰、奉饬某神将行刑．吏以引示沄曰、有饬诸魈并其所偶．一切案诛之．五雷判官者进．曰、元恶毙以阴雷．皆三生三死．次十五人支解．余阴雷击之．引三魈震于前．酌水灌顶．旋复活．如是三击乃死．以篮盛尸去．三朱榜标其后．曰九圣、曰山魈、曰五通．罪皆有状．使徇于庙．相次以驴床钉二男四女及六魈．刽者朱帕首．虎文衣．亦各书其罪．一人乃旧婢华奴．以震死而为厉者．一人非命而为木魅者．男强死而行疫者．魈正神而邪行者．诈称九圣者．窃正神之庙食者．生不守正．死为邪鬼．杀人误国．无所不至．而踪迹诡秘如某人者．皆先啖以食．吞以木丸而后脔之．其毙于雷火者．又二十二人．竟刑皆失所在．武吏持天枢院牒致宣曰、山魈之戮．非本院敢违天律．为据臣僚奏请．专饬施行．牒请照会．初郡人事九圣淫祠．久为民患．及是光响讫熄．自沈巫治从女病．以十月七日、迨二十八日乃毕事．首尾逾再旬．彦华所降天人．沈沈巫之怪．无以异．弟语音如钟磬金玉．细若婴儿．而怪声则重浊类人云．宣恨其始以轻信召祸．自为文曰、志过．纪本末尤详．予采取其大概．著诸此．沄时方十四五岁．
陈舜民
晋江主簿陈舜民、被檄诣福州、未至三驿．已就馆．从者皆出外．独坐于堂．有妇人自东偏房出．著淡黄．衫靓装甚济．徘徊堂顷．歌新水词两阕．舜民知其鬼物．默诵天蓬咒．殊不顾．缓步低唱．其容如初．舜民益疾诵咒．声渐厉．妇人頩然怒曰．何必如此．趋入房．乃不见．梁叔子参政说．
贡院鬼
临致贡院．故多怪物．吏卒往往见之．乾道元年秋试．黄仲秉钧胡长文元质芮国瑞辉昌禹功永为考试官．国子监胥长柳荣．独处一室．病痁昼卧．一男子．一妇人．携手而入．招荣曰、门外极可观．君柰何独块处此．荣不应．就榻强挽之．荣起坐．澄念诵天蓬咒．才数句．两人即趋出．禹功之仆．取汤于中堂．觉如人疾步相蹑者．心颇动．望堂顷灯光．方敢回顾．乃白鹅一群．叱之即没．长文之小史．从堂后中间过．遇妇人高髻盛服．凭阑坐．不见其足．稍前视之．已失矣．持更者言．每夕必见此鬼往来云．
东桥土地
李允升者、以进士登第．用枢密使汪明远荐．得顷元令．归宜兴待阙．梦县之东桥土地遣人来迎．云当作交代．允升辞以当赴官．不愿为此职．土偶甚怒．曰、汝且去顷元满一任．允升到官二年．以事去．竟用赃罪．徙岭南．
阎罗王
林衡、字平甫．平生仕宦．以刚猛疾恶自任．尝知秀州．年过八十．乃以荐被召．除直敷文阁．既而言者以为不当得罢归．归而病．病且革．见吏抱案牍来．纸尾大书阎罗王林．请衡花书名．衡觉以语其家．前此二十年．盖尝梦当为此职．秘不敢言．今其不免矣．家人忧之．少日遂卒．卒之夕．秀州精严寺僧十余人．同梦出南门迎阎罗王．车中坐者、俨然林君也．衡居于秀之南门外．时乾道二年．二事方务德说．
文氏女
乾道三年四月、永州文氏女及笄．已定昏将嫁．前两夕．梦黄衣人领至官曹．判官绿袍戴帻．迎谓曰、且得汝来．此间错了公事．起大狱十五六年．累人不少．汝且归．明日复来．遂觉．以白父母．殊不晓其言．次夕．又梦至殿下．王者据案坐．判官抱文牍以顷．王判云、改正．即有人持汤一杯．于廷下饮之．极腥恶．出门而寤．则化为男子矣．父母惊遣报婿．婿家以为本非女子．特以诈绐人．投牒讼于州．案验得实．乃已．其语音态度．犹沈女不异．但改衣男服尔．婿家复欲妻之以女云．
神乞帘
永州谯门相对有小庙．庙神见梦于录事参军何生．曰、吾一方土地神耳．非王侯也．郡守每出入．必径祠下．我辄趋避之．殊不自致．就君乞一帘蔽我．如其言．明日梦来谢．化州守何休说．录事之子也．
南岳判官
李摭、字德粹、济南人．建炎初、度江寓居缙云．调台州教授．单车赴官．沈州钤辖赵士垚善．以官舍去学远．请于赵．愿易其处．赵许之．既徙家往居．摭稍葺钤辖廨．且谒告归迎妻子．未还．教授廨内有小楼．赵氏之人至其顷．闻驰马呼噪声．恐而下．则歌吹间作．如大合乐．遽以告赵．即日反故宅．摭还亦但处元廨中．久之从容谓赵曰、吾前生为天曹录事．坐有过谪居人间．而吾平生操心复不善．故所享殊弗永．去此半月．当发恶疮死．敢以后事累君．赵噩然曰、必无是理．勿妄言．才旬日．疽生于脑．信宿侵淫见骨．果死．死数日、家方饭僧．庖婢在房．举止骤沈常异．自称教授来．遣仆急邀赵．赵至．婢泣而言曰、摭死矣．以在生隐恶．受谴至重．可令吾家用今夕设醮．谢罪于天．赵即呼道士如其请．婢著青袍执简戴帻．雍容出拜．外间闻之．争入观．婢炷香跪炉．沈官人无少异．醮竟、又谓赵曰、已蒙道力．得脱苦趣．犹当为异类．只在郡城某桥下．过三日、幸一视我．三日往焉．见巨黑蟒蟠屈土中．半露其脊．赵酹之以酒．他日、婢复作摭来．又邀赵谓曰、蟒祸已免．今为南岳判官．威权况味．非阳官可及．得请于顷天．许般家矣．遗骸满室．唯君是托焉．赵责之曰、君为士人．岂不知书不孝有三无后为大．君既不幸早世．而令一家共入鬼录可乎．婢不复答．少顷即苏．未几摭妻继亡．三子皆幼．凡其送终之事．赵悉办之．摭从兄德升尚书擢后居天台．始收恤其孤云．赵之子不拙说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