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休璟门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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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中宗年间,宰相唐休璟府上常来一位高僧。这和尚说话总是应验,还精通些驱邪避祸的法术,休璟对他格外敬重。那日秋蝉聒噪,和尚踏着落叶而来,一进门就压低声音道:"相国大人,不出数月您将有大祸临头啊!"休璟手里的茶盏当啷落在案几上,慌忙起身作揖。

和尚扶住他衣袖:"倒也不是没法子化解。"见休璟急得额头冒汗,和尚凑近耳语:"天下州郡长官不都是您任命的么?"休璟连连点头。和尚捻着佛珠道:"您且找个出身寒微却有真本事的官员,派他去当曹州刺史。这人必会感恩戴德,到时候..."说着从袖中摸出张黄纸,"照这计策行事便是。"

没过几日,休璟就物色到个叫张君的穷京官。这人穿着打补丁的官服来谢恩时,膝盖都在发抖。转眼到了赴任前辞行那日,张君跪在阶前哽咽:"下官不过是个看仓库的小吏,相国竟让我当上刺史..."休璟扶他起来,突然压低声音:"听说曹州产好狗?"

张君到任后,立即召集衙役打听良犬。有个老吏献上条神气活现的大黑狗,足有半人高,胸口宽得像块门板。可还差一条,张君亲自带着厚礼去城南农户家求购。那家的黄狗更威风,见到生人也不吠叫,眼睛亮得像两盏小灯笼。

两条狗送到长安那日,和尚正巧来访。他摸着狗头笑道:"相国的性命,就系在这俩畜生身上了。"休璟听得云里雾里,却见和尚突然脸色一变:"就在今夜!"

当晚相府灯火通明。休璟和和尚并排坐在廊下,十来个带刀侍卫举着火把围成圈。三更梆子响过,和尚突然抚掌大笑:"没事了!"众人刚松懈下来,忽听后院传来撕咬声。举着火把寻去,只见园子里躺着具尸体,脖子被咬得血肉模糊。两条大狗正冲着树上狂吠,树杈间还缩着个瑟瑟发抖的汉子。

那贼人哭诉道:"我俩奉命来行刺,谁知刚翻墙就..."话没说完,休璟已惊出一身冷汗。和尚却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,悄没声地走了。

后来休璟的表弟卢轸在荆州出事,和尚留了封无字天书。等信送到时,卢轸早已咽气。再后来某日清晨,相府门房发现和尚的禅房空空如也,只余案几上几滴未干的露水。

原文言文

  唐中宗时,唐公休璟为相。尝有一僧,发言多中,好为厌胜之术。休璟甚敬之。一日僧来,谓休璟曰:“相国将有大祸,且不远数月,然可以禳去。”休璟惧甚,即拜之。僧曰;“某无他术,但奉一计耳,愿听之。”休璟曰:“幸吾师教焉。”僧曰:“且天下郡守,非相国命之乎?”曰:“然。”僧曰:“相国当于卑冗官中访一孤寒家贫有才干者,使为曹州刺史,其深感相国恩,而可以指踪也。既得之,原以报某。”休璟且喜且谢,遂访于亲友。张君者,家甚贫,为京卑官,即日拜替善大夫。又旬日,用为曹州刺史。既而召僧谓曰:“已従师之计,得张某矣。然则可教乎?”僧曰:“张君赴郡之时,当令求二犬,高数尺而神俊者。”休璟唯之。已而张君荷唐公特达之恩,然莫喻其旨,及将赴郡,告辞于休璟。既而谢之曰:“某名迹幽昧,才识疏浅。相国拔此沈滞,牧守大郡,由担石之储,获二千石之禄,自涸辍而泛东溟,出穷谷而陟层霄,德固厚矣。然而感恩之外,窃所忧惕者,未知相国之旨何哉?”休璟曰:“用君之才耳,非他也。然常闻贵郡多善犬,愿得神俊非常者二焉。”张君曰:“谨奉教。”既至郡数日,乃悉召郡吏,告之曰:“吾受丞相唐公深恩,拔于不次,得守大郡。今唐公求二良犬,可致之乎”。有一吏前曰:“某家育一犬,质状异常,愿献之。”张大喜,即献焉。既至,其犬高数尺而肥,其臆广尺余,神俊异常,而又驯扰。张君曰:“相国所求者二也,如何?”吏白曰:“郡内唯有此,他皆常也。然郡南十里某村某民家,其亦有一焉。民极惜之,非君侯亲往,不可取之。”张君即命驾。赍厚直而访之,果得焉。其状与吏所献者无异,而神彩过之。张君甚喜,即召亲吏以二犬献休璟。休璟大悦,且奇其状,以为未常见。遂召僧视之。僧曰:“善育之。脱相君之祸者,二犬耳。”宗时,唐公休璟为相。尝有一僧,发言多中,好为厌胜之术。休璟甚敬之。一日僧来,谓休璟曰:“相国将有大祸,且不远数月,然可以禳去。”休璟惧甚,即拜之。僧曰;“某无他术,但奉一计耳,愿听之。”休璟曰:“幸吾师教焉。”僧曰:“且天下郡守,非相国命之乎?”曰:“然。”僧曰:“相国当于卑冗官中访一孤寒家贫有才干者,使为曹州刺史,其深感相国恩,而可以指踪也。既得之,原

  后旬日,其僧又至,谓休璟曰:“事在今夕,愿相君严为之备。”休璟即留僧宿。是夜,休璟坐于堂之前轩,命左右十余人执弧矢立于榻之隅,其僧与休璟共处一榻。至夜分,僧笑曰:“相君之祸免矣。可以就寝。”休璟大喜,且谢之。遂彻左右,与僧寝焉。迨晓,僧呼休璟:“可起矣。”休璟即起,谓僧曰:“祸诚免矣,然二犬安所用乎?”僧曰:“俱往观焉。”乃与休璟偕寻其迹,至后园中,见一人仆地而卒矣,视其颈有血,盖为物所噬者。又见二犬在大木下,仰视之,见一人袒而匿其上。休璟惊,且诘曰:“汝为谁?”其人泣而指死者曰:“某与彼俱贼也,昨夕偕来,且将致害相国。盖遇此二犬,环而且吠,彼遂为噬而死。某惧,因匿身于此,伺其他去,将逃焉。迨晓终不去。今即甘死于是矣。”休璟即召左右,令缚之。曰:“此罪固当死,然非其心也,盖受制于人耳。愿释之。”休璟命解缚,其贼拜泣而去。休璟谢其僧曰:“赖吾师,不然,死于二人之手。”僧曰:“此盖相国之福也,岂所能为哉。”日,其僧又至,谓休璟曰:“事在今夕,愿相君严为之备。”休璟即留僧宿。是夜,休璟坐于堂之前轩,命左右十余人执弧矢立于榻之隅,其僧与休璟共处一榻。至夜分,僧笑曰:“相君之祸免矣。可以就寝。”休璟大喜,且谢之。遂彻左右,与僧寝焉。迨晓,僧呼休璟:“可起矣。”休璟即起,谓僧曰

  休璟有表弟卢轸,在荆门,有术士告之:“君将有灾戾,当求一善禳厌者为,庶可矣。”轸素知其僧,因致书于休璟,请求之。僧即以书付休璟曰:“事在其中耳。”及书达荆州,而轸已卒。其家开视其书,徒见一幅之纸,并无有文字焉。休璟益奇之。后数年,其僧遁去,竟不知其所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