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平有个姓吕的书生，老家在鲁国，如今在郑国安了家。他那媳妇黄氏病得快不行了，临终前拉着婆婆的手说："媳妇这病怕是熬不过去了。可常听人说死后会变鬼，我就气不过人和鬼不能相见，活人只能干着急。婆婆待我这般好，等我走了，定要托梦给您。"
黄氏咽气后没几天，婆婆果然梦见她披头散发地来了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："媳妇活着时不懂事，如今托生成野物，就在郑国东郊那片杂树林里。要是见着只黑翅膀、叫声凄惨的鸟儿，那就是我。再过七天，我来给您请安。求婆婆念着往日情分，别嫌我变了模样。"说完影子就淡了。
第七日头上，真有只鸟儿从东边扑棱棱飞来，落在吕家院里的树上，一声接一声叫得人心头发酸。婆婆踉跄着奔到院里，眼泪早把衣襟打湿："真是我那梦啊！既然来了就进屋吧，还讲究什么虚礼。"那鸟儿闻言便飞进堂屋，绕着房梁转圈哀鸣，约莫过了顿饭工夫，才朝东边飞走了。
东平吕生，鲁国人，家于郑。其妻黄氏，病将死，告于姑曰：“妾病且死。然闻人死当为鬼，妾常恨人鬼不相通，使存者益哀。今姑念妾深，妾死，必能以梦告于姑矣。”及其死，姑梦见黄氏来，泣而言曰：“妾平生时无状，今为异类，生于郑之东野丛木中，黰其翼、嗷其鸣者，当是也。后七日，当来谒姑。愿姑念平生时，无以异类见阻。”言讫，遂去。后七日，果一鸟自东来，至吕氏家，止于庭树，哀鸣久之。其姑泣而言曰：“果吾之梦矣。汝无昧平素，直来吾之居也。”其鸟即飞入堂中，回翔哀唳，仅食顷，方东向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