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高祖刘邦正坐在内殿,戚夫人伏在他膝头嘤嘤哭泣,眼泪打湿了龙袍下摆。刘邦轻拍她的背脊,温声劝道:"前些日子朕在邯郸驻军时,见那儿民风淳朴,街市繁华。燕山像屏风般挡在前头,漳河水绕着城郭流——这样的好地方,封给如意做封地再合适不过。"说着捏了捏戚夫人的手,"明日早朝就下旨,封咱们如意为赵王,建都邯郸。那儿离长安远,正好躲开是非。"
戚夫人抬起泪眼:"如意才十二岁,总得有个老成持重的大臣..."话未说完,刘邦已笑着打断:"萧何、张良他们里头,朕定挑个顶可靠的。"烛花爆响时,宫女们端来热酒,夫妇俩对饮到三更天。
次日未央宫钟鼓齐鸣,刘邦扶着玉带环视群臣:"太子之位不可动摇,但如意也该有个归宿。朕欲封他为赵王..."话音未落,满朝文武已齐声附和。老丞相萧何颤巍巍出列:"御史大夫周昌最是刚正,可当辅佐之任。"刘邦闻言大笑,当即宣周昌上殿。
那周昌天生口吃,涨红了脸憋出条件:"第...第一不得...得擅自回京!第二...要听老臣劝谏!"突然提高声调,"第三,绝不可与戚夫人书信往来!"满朝哗然中,刘邦竟提笔写下三道手谕,亲自将如意送上鎏金马车。宫门外戚夫人死死搂着儿子,哭得发髻散乱,连守门的羽林郎都别过脸去抹眼泪。
车队刚消失在官道尽头,突然有个瘦高汉子举着状纸冲撞御驾:"萧何拿皇家园子讨好百姓!"刘邦顿时暴怒,当场命人给萧何戴上木枷。五天后,王卫尉跪在丹墀前直谏:"当年陈豨造反时,萧丞相若存异心..."话未说完,刘邦已懊悔地拍案:"是朕糊涂!"亲自去狱中接出萧何时,发现老丞相的囚衣里还揣着劝课农桑的竹简。
这消息传到留侯府,张良正在煮药的手突然一抖。他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,想起韩信被竹签刺死的惨叫,连夜找来四位白发隐士。次日清晨,五人像雪中老鹤般立在殿前辞行。刘邦追出宫门时,只看见道袍身影消失在终南山的云雾里。
秋雨绵绵的午后,刘邦带着太子游览新建的功臣阁。画师笔下的纪信还保持着荥阳城火海中的姿态,太子突然哽咽:"没有纪将军假扮父皇..."刘邦心头一热,当即重赏纪家后人。正感慨间,殿角突然冲出个披头散发的青年,指着樊哙的画像嘶喊:"我爹的功劳就比不上屠狗的么?"刘邦眯起眼睛——这莽撞少年,究竟是谁家儿郎?
汉帝封赵王如意
帝因戚姬涕泣,遂抚谕之曰:“我前日征陈豨,驻兵邯郸,我见此地风俗淳厚,人民庶富,前有燕台之阻,后有漳河之险,地方千里,人多豪杰,若此地建都,亦不在长安之下:我明日出朝,就封如意为赵王,建都邯郸,使彼终身快乐,且又离关中甚远,乃重耳远害之道也。”姬曰:“封如意力赵王,深感陛下洪恩,但如意幼小,须得一人辅之,庶可以保守疆土。”帝曰:“待明日于群臣之中,拣选一奇谋之士以辅之,料万安无事。”姬拜谢,置酒与帝欢饮。
次日,帝升殿,与文武群臣会议:“太子既不可易,但如意年渐长成,不可久留宫中,朕欲封如意为赵王,建都邯郸,卿等以为何如?”群臣曰:“若封如意为赵王,甚合公论。”帝曰:“封如意为赵王,须得一老成大臣辅之,庶得朝夕教导,卿等以为何人足当此任?”萧何曰:“唯御史大夫周昌,其人公正明爽,足可辅之。”帝曰:”正合吾意。”于是召周昌,欲同如意赴赵建都,昌曰:“陛下既命臣辅佐,敢不从命?但须依臣三事,仍望陛下写手敕以戒之,庶保无事。”帝曰:“那三事?”昌曰:“第一不可复入朝,恐地方无人保守,又防人谋害,第二退守本国,谦以自御,听臣谏劝。第三不可时常与戚娘娘通问音信,恐被人识破,则母子不能自保,若依此三事,臣方可辅之。”帝曰:“此三事亦甚易。”随写手敕付赵王收照。遂命车驾送如意出城。如意临行来别戚姬,姬曰:“吾与尔今日别离,又不知‘何日相见?”母子抱头放声大哭,左右无不坠泪,是日如意出城,帝送至郊外,洒泪而别,周昌亦同赵王赴邯郸不题。
却说帝正欲进城,只见一人手执词状,向帝驾前声言:“萧丞相将上林中空地召民耕种,以公家之物而要买人心,实怀不忠,乞陛下察之。”帝闻奏大怒曰:“萧何受贾人财物,却将吾上林空地,与民佃种,甚非臣道。”急令廷尉械系之。萧何被系亦不分辩,遂下狱。数日,有王卫尉叩阙上言曰:”萧丞相有何罪,陛下乃械系下狱耶?”帝曰:“受贾人财物,以吾苑地求租于民。吾故系之。”王卫尉曰:“有便于民而请之,真宰相事也,且陛下此数载来,陈豨、英布反,以关中托丞相镇守,当是之时,若关中以西少为推动,则国家非陛下有也。丞相不于此时为利,今却乃利贾人之金乎?陛下忌小过而忘大德,臣故不避死而叩阙上言之,幸陛下察焉!”帝沉思半晌回答曰:“此寡人之过也。”是日,使内侍持节赦丞相萧何出狱。何入内向帝谢恩,帝曰:“丞相为民请苑。真宰相之事也。吾不知而加罪,吾不过为桀纣主;丞相下狱,亦不分辩,则为贤宰相也:寡人之系公,正欲百姓闻吾之过也!”何曰:“陛下圣明,臣罪当系狱,又何分辩之有?”帝叹曰:“贤哉,何之为相也。”遂将妄告者杀之。
张良闻何下狱,遂叹曰:“韩、彭、英布被诛,萧何下狱,吾虽导引辟谷,尚处关中,况易太子之计,乃我所为,倘帝知之,吾罪亦难免矣!”遂寻访四皓,计议欲往终南求仙,以避其难,各人约会相同。次日,张良同四皓见帝曰:“方今天下一统,四海宴然,太子仁孝素闻,礼贤下士,足可以继万年之统,臣四皓年各八十,不能起居;臣良衰病日侵,亦不堪任用。欲辞陛下,臣等前往终南山访道,一切功名富贵,漠漠然无关于心,远观云水,了身达命,得延数年,皆陛下之所赐也。”帝曰:“朕得先生以来,屡建奇功,未有酬报,前封为留侯,先生又未领受,今乃辞寡人而去,不识继此可复得见乎?”良曰:“不敢请耳,固所愿也。”帝又谓四皓曰:”卿等辅教太子,正望久相调护。今相从未久,又欲远遁山林,复埋名韬迹,是何心哉?”四皓曰:“君子满朝,善人当道,臣等衰朽之人,亦何益于国家?惟望陛下,放归田里,得休息余年,臣等没齿感恩当何如耶!”帝见众人辞意恳切,去念已决,遂赠金帛之物,亲步行出殿门之外,以目遥送,只见四皓、张良飘然而去,帝叹息不已。却说汉帝因见张良归山,一日追思开国功臣:“其间有与朕起首布衣者;有背楚归朕,建立大功者;有续后随朕征进,屡有奇谋妙算,足成伟绩者;虽曾犯罪,或遭诛戮,然兴刘灭楚之功,实不可混,朕欲建立一阁,将功臣名姓容貌,图画于上,以示后世子孙,使不忘其初,亦见我大汉人才之盛也。”即命工匠建立功臣阁,图画容貌,阁成,遂引太子观看,一一指说功臣出处来历。看到纪信,太子便说:“陛下若无此人,安得有今日?”又看夏侯婴,太子便说:“臣若无此人,亦岂得今日为陛下子耶?”帝曰:“吾儿可谓不忘其本矣!”是日,即召纪信子纪通,夏侯婴,重加赏赍。二人领受,谢恩出内。人人赞叹,尽说太子仁德。帝闻之甚喜。
忽有一人大叫曰:“陛下与殿下念纪信、夏侯婴之功,独不念臣父有莫大之功,而不复念,是陛下独忘之矣。”汉帝看其人,未知是谁?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