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南王英布造反这事儿,可得从头说起。那天英布杀了汉朝派来的使者,立马点齐二十万精兵,在城外扎下大营,还四处招兵买马。正忙活着呢,忽然来了个穿麻衣拄拐杖的老熟人——栾布。
栾布一见面就红着眼圈说:"彭越死得冤啊!想当年咱们跟着大王您出生入死,如今都成了泡影。要不是韩信、彭越和大王您三位鼎力相助,刘邦哪能灭了项羽得天下?现在无缘无故把韩信、彭越都杀了,就剩您一个,要是不赶紧起兵给梁王报仇,您就是下一个彭越啊!"
英布一拍桌案:"我早把使者砍了,兵马都集结好了,就等着发兵。今儿得您来助阵,大事必成!"旁边谋士费赫却皱着眉头劝:"起兵得先占住地利,不能莽撞。大王要是先发檄文联络燕赵,守住山东根基,再图胜负才是上策。要是光凭一时之气直接开打,汉朝可有张良、陈平的智谋,周勃、灌婴的勇猛,百万大军遍布四海..."
话没说完英布就炸了:"放屁!刘邦老得都快入土了,韩信彭越也死了,我还怕他个鸟?"当场把费赫轰了出去。第二天就带着大军向东打吴地,向西攻上蔡,跟楚王刘交、刘贾在吴楚一带干上了。英布兵强马壮,没几下就活捉了刘交,砍了刘贾,声势一下子震动了天下。
消息传到长安,刘邦急得直跺脚,连夜召集将领商量。大伙儿都说:"英布那小子能成什么气候?皇上亲征肯定手到擒来。"这时候汝阴侯滕公插了句:"臣府上有个门客叫薛公,原是楚国令尹,听说英布造反还笑他不成气候,想必有主意。"
刘邦赶紧召见薛公。这老头捋着胡子说:"英布要是走上策,山东就归他了;走中策胜负难料;走下策嘛...陛下就能睡安稳觉喽!"见刘邦好奇,他细细解释:"上策是拿下吴楚,吞并齐鲁,联络燕赵固守山东;中策是占吴楚取韩魏,守着敖仓粮库堵住成皋关口;下策嘛...就是他现在干的,打吴地取上蔡,最后缩回长沙老家。"
刘邦眼睛一亮:"你觉得他会选哪条?"薛公笑道:"这英布本是骊山刑徒出身,鼠目寸光只顾眼前,肯定走下策!"刘邦乐得当场封了薛公千户侯,立刻点齐兵马御驾亲征,留萧何看家。
寒冬腊月里,两军在蕲西撞了个正着。探子来报说英布收了吴郡太守吕璋的降书,从江夏渡过淮河打到上蔡,如今正在五十里外的瓮山扎营。刘邦拍腿大笑:"果然被薛公说中了!"先派王陵去打探,又让灌婴、周勃接应。
那边英布听说汉军到了,亲自带兵绕到瓮山西边,正撞上王陵。王陵张嘴就骂:"你个修骊山的苦役犯,当了王爷不知足还敢造反?"英布气得眼珠子通红:"你们沛县那帮酒鬼靠我们卖命得了天下,现在韩信彭越都死了,我能不反?"话没说完抡起斧子就砍。两人打了二十回合,王陵渐渐招架不住,幸亏灌婴、周勃及时杀到。两边混战一场,英布到底扛不住汉军人多势众,败退到山后。
刘邦骑着白龙马乘胜追击,没留神栾布藏在山坳里。这栾布为给彭越报仇,弯弓搭箭"嗖"地射中刘邦右肩。皇帝落马的消息传开,汉军顿时乱了阵脚,赶紧收兵回营。军医来看幸好伤得不重。
第二天刘邦忍着疼升帐,对将领们说:"英布以为我伤重必无防备,正是好机会。"陈平却建议:"再拖几天,等英布以为陛下真不行了,定会亲自来攻,那时杀他个措手不及。"刘邦依计派曹参断粮道,灌婴抄老家,纪通劫大营,周勃守渡口,布下天罗地网。
英布见汉军几天没动静,乐得直搓手:"刘邦肯定伤重快死了!"栾布劝他小心有诈,话没说完就传来噩耗:老巢被端、粮道被断、渡口被占。英布慌忙撤军,刚动身就撞上樊哙带着伏兵杀出来。两人大战五十回合,汉军越聚越多,英布只好带着百来个亲兵渡江逃命。汉军追到江边扎营,悄悄派人打探这败军之将还能往哪儿逃。
话说那英布渡过长江,一路直奔吴国,想投靠老相识吴芮暂且安身。可巧吴芮这日带着人马出城打猎去了,府里只留下他侄子吴臣看家。这吴臣可不是善茬,早年间受过英布的窝囊气,心里一直憋着火呢。这会儿看见英布只带着百来个残兵败将灰溜溜来投靠,眼珠子一转,心里盘算开了:这厮往日仗着勇猛在淮南称王称霸,如今造反不成被汉王打得屁滚尿流,倒跑来我们这儿避难。我要是收留了他,岂不是跟反贼同流合污?不如趁叔叔没回来...
吴臣脸上堆着笑,恭恭敬敬把英布迎进府里,又是行礼又是吩咐摆酒。英布三杯下肚就问:"令叔去哪儿了?"吴臣眼都不眨:"叔父闲来无事,去南山打猎了,总要三五天才回来。早知道您要来,他肯定早早回城候着。"英布拍着桌子叹气:"前番出兵多亏令叔带着吴地百姓归顺,让我顺顺当当过了江,一路打到蕲西。谁料想汉兵半夜劫营..."说着又灌下一大碗酒,"等令叔回来,咱们再召集人马,非跟刘邦那老小子拼个你死我活不可!到时候荣华富贵,少不了令叔那份!"
吴臣嘴上应着"是是是",心里冷笑。待到夜深人静,英布喝得烂醉如泥,被扶到客房倒头就睡,鼾声震得房梁都在抖。二更时分,吴臣带着四十个刀斧手,蹑手蹑脚翻过后院墙。月光下只见英布四仰八叉躺在床上,吴臣屏住呼吸凑近,突然抡起宝剑狠狠劈下——咔嚓!那颗黑脸脑袋就滚到了地上。隔壁随从听见动静刚喊出声"大王房里怎么了",就被埋伏的武士乱刀砍成了肉泥。
天刚蒙蒙亮,吴臣就拎着血淋淋的脑袋过江请功去了。刘邦听说英布死了,乐得直拍大腿,赶紧召见。陈平连忙拦住:"陛下且慢!英布这厮凶悍异常,刚死的人怨气最重,万一冲撞了..."刘邦一摆手打断:"朕从沛县起兵到现在,什么阵仗没见过?砍下的脑袋堆起来比山都高,还怕他个死人不成?"说着就让人把首级呈上来。
刘邦指着那颗头颅破口大骂:"好个黑炭头!不安分当你的臣子,非要造反..."话音未落,那血糊糊的脑袋突然瞪圆了铜铃般的眼睛,胡子头发全都竖了起来,一股黑气直扑刘邦面门。只听"扑通"一声,真龙天子当场栽倒在地。要知刘邦性命如何,咱们下回接着说。
淮南王英布反汉
却说英布杀了使命,就点起精兵二十万,屯于城外,仍招集四方军士。一日孪布麻衣扶杖来见英布,备说:“彭越屈死,想当日与大王同力建功,今成画饼。使汉王无韩侯、彭王与大王,安得灭楚有天下?今无故将韩侯、彭王诛夷,止有大王一人,王不极力起兵与梁王报仇,则大王亦有梁王之祸矣!”英布曰:“吾已杀使命,现今屯兵城外,早晚发行。幸得大夫来赞助,吾成功必矣。”费赫曰:“举兵当先得地利,不可轻动。大王若传檄燕赵,据守山东,先立根本,次决胜负,以为胜策,若恃一时之忿,径与交战,汉有良、平之智,绛、灌之勇,带甲百万,控连四海,决致取败。”英布怒曰:“汝何妄为议论,阻我军情,方今汉王春秋已高,韩、彭已死,我何畏哉?”遂叱退费赫,于是举兵东取吴,西取上蔡,与楚王刘交并刘贾战于吴楚之间,布兵强盛,一战遂虏刘交,斩刘贾,声势大振。
报入关中,帝大惊,召诸将问计,诸将曰:“英布竖子,何能为乎?天威下临,必克全胜。”汝阴侯滕公曰:“臣有一门客,乃楚令尹薛公也,足智多谋,闻英布反,深笑其不能为也,想彼必有筹画。”帝乃急召薛公问之,薛公对曰:“使英布出于上计,山东非汉之有也;出于中计,胜败之数,未可知也;出于下计,陛下安枕而卧矣!”帝曰:“何谓上计?”对曰:“东取吴,西取楚,并齐取鲁,传檄燕赵,固守其所,山东非汉有也。何谓中计?东取吴,西取楚,并韩取魂,据敖仓之粟,塞成皋之口,胜败之数,未可知也。何谓下计?东取吴,西取上蔡,归重于越,身归长沙,陛下安枕而卧,汉无事矣!”帝曰:“汝料英布出何计?”对曰:“布决出下计。”帝曰:“何以知之?”曰:“英布乃骊山之徒,无深谋远虑,一日高居王位,皆为身计,不顾其后,故知决出下计也。”帝大喜,即封薛公为千户,遂传命大小三军,整率人马,随帝东征。留萧何守关中。
大汉十二年冬十月,帝大兵驻蕲西,正遇英布人马渡淮,两军相遇,各立营寨,帝升中军坐定,有探听小校回奏:“英布东取吴地,有吴郡大守吕璋,畏布威势,即开城纳降,布从江夏渡淮取蔡,今兵抵蕲西,正与陛下大兵相遇,见今扎营于五十里瓮山之下。”帝闻奏,笑曰:“不出薛公之所料也!”遂命王陵先领一枝人马哨探,续差灌婴、周勃接应。
却说英布闻汉兵到来,亲领一枝兵,转过瓮山迤西,正遇王陵,领兵相对。陵曰:“汝乃骊山徒夫,一旦位至王爵,不思安享富贵,乃欲谋叛,自来寻死?”英布怒骂曰:”汝等乃沛县酒徒,得我等赞助之力,今成大事,前年杀韩信,今年杀彭越,我三人同功一体之人,他二人既被害,早晚必寻到我,我如何不反?乘此时,汝快与我一同起义,免致后日之悔。”王陵更不回话,举刀直取英布。英布举斧劈面交还,二将战有二十回合。王陵刀法惭怯,灌婴、周勃二将人马已到,就势出马冲杀来,英布阵上,栾布领过诸将,也都杀来。两边混战。汉兵大势人马。拔寨都到来接连交战,布兵抵当不住,望山后四散奔走。帝乘白龙驹,随大势人马,一概追赶,不防栾布侧身在山凹边。见帝过,挽弓搭箭,想诛彭越之恨,尽力一箭,正中帝右肩,翻身落马。诸将知汉帝被流矢所伤,传知远近,诸将无心恋战,各扎往人马安营,扶帝入中军,用医敷药调治,幸未大伤。
帝次日扶病升帐,召诸将曰:”英布知我中箭,决不作预备,汝等可乖机一战决取胜矣。”陈平曰:“今日人马,且未可出战,待数日后且不出,英布决疑帝中伤,定亲来搦战,那时却乘机冲杀,着他不作提备,方可取胜。”帝令曹参领兵三万,去长沙绝布粮道;令灌婴领兵二万,前往陆安捉拿英布老小;令纪通领精兵二万,劫于大寨;令周勃等把住淮江渡口,各处调派停当。
英布果见帝数日不出,大喜曰:“此必汉王被箭射伤大重,不能出战,吾正好乘饥攻取,必获大胜。”栾布曰:“恐有别计,须当仔细。”英布分二枝人马杀上汉营来搦战,汉阵上不见人马,一连二日,英布曰:“果帝伤重,无人主张.今晚可劫营,决无准备。”孪布曰:“陈平等多诡计,恐中间有诈。”言未毕,后哨人来报,大营被汉将纪通劫了,现今周勃等把住江口,灌婴往陆安暗取大王老小,曹参断了粮道,现今军中已缺粮。英布听说大惊,急收回人马望山后安营,人马方动,只见汉营中二枝人马冲出,为首大将樊哙大叫曰:“英布急早投降,奏过主上,免汝一死。”英布大怒,急勒回马,与哙大战。交马五十合,见汉兵陆续增添越多,布不敢久战,望东南逃走,帝传令大势人马追赶至大江,布引百十骑渡江,汉兵遂屯兵于江北,暗使人探听英布投何处去。
却说英布过江,径至吴国,投吴芮处安身:吴芮正出城外采猎未回。吴芮侄吴臣,曾受英布之辱,每怀忿恨,见布止领百十骑人马来投,自思:“布平日恃勇独霸淮南,恣意妄为。今谋反,被汉王一阵杀败,却来投奔安身:我若容了他,即是通同叛臣,不若乘叔采猎未回,暗地杀之,投见汉帝,此莫大之功也。”于是迎接英布入府,行礼毕,分付左右置酒款待。布问:“令叔何往?”臣曰:“阿叔无事,即往南山败猎,或三五日方归。今日不知降临,早晚必回城矣。”布曰:“前日兵出吴地,幸赖令叔,率众归降,一路过江,并无阻滞,遂取上蔡,直抵蕲西。不料被汉兵劫营,遂尔失利,今日复过江到此,且暂住数日,待令叔回,再纠聚人马,与汉决战,如得成功,富贵与令叔共之。”吴臣只是佯为答应,饮酒至晚,英布大醉,即投公馆宿歇,将二鼓之后,吴臣同四十十武士,各执利刃,从公馆后门暗地越墙而过,径到英布寝歇处。只闻英布鼾睡如雷,吴臣看得较近,用力一剑,将布斩首落地,耳房中有十数从人知觉,便叫道:“大王房中如何有人?”急起身抢出,破四十个武士拦住,遂尽行杀死。
次日天明,吴臣将英布首级过江来见汉帝,帝闻英布被吴臣杀死,甚喜,急召入,令吴臣将英布头捧上验看。陈平谏曰:“不可:英布乃世之骁将,今被暴杀,魂魄未散,恐有恶气,冲犯龙体。”帝曰:“朕自起兵丰沛,十数年来,经百十余战,大小首级,不知见几千万个,岂惧英布首级耶?”遂捧上观看,帝乃大骂曰:“黑面贼:不安守臣节,却要谋反,今被斩首,汝再敢纵横吴楚之间耶?”言未毕,只见布头睁圆怪眼,须发直竖,一阵恶气,将帝冲倒,未知性命如问?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