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四百四十九·狐三原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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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宏之的故事

话说唐朝有个叫郑宏之的,刚当上县尉那会儿,分到的官署宅子荒废已久。那宅子啊,屋瓦残缺,野草长得比人还高。郑宏之偏不信邪,带着人除草修屋就住进去了。手下人都劝他别住,他拍着胸脯说:"我行事光明磊落,还怕什么妖魔鬼怪?"

住进去才两天,怪事就来了。那天夜里郑宏之独自在前堂睡觉,忽然堂下亮起一片火光。只见百来个骑士簇拥着个贵人来到院中,那贵人厉声喝道:"哪个不长眼的敢占我地盘?"说着就要手下把郑宏之拖下来。可那些小鬼走到堂前就哆嗦着不敢上前。

郑宏之刚起身,那贵人派了个高个子来捉他。这高个子顺着墙根溜过来,呼啦一下把灯全吹灭了,就剩郑宏之床头一盏灯还亮着。高个子正要扑过来,郑宏之抄起佩剑就砍,那家伙流血逃窜。贵人见状亲自逼近,郑宏之反倒整了整衣冠请他坐下。两人聊到天亮,越说越热乎。趁那贵人不备,郑宏之突然拔剑刺去,只听那贵人惨叫一声,被随从扶着逃走时还嘟囔:"大王受伤了可怎么好..."

天亮后郑宏之带着百来个衙役顺着血迹追查,在北墙根发现个指头大的小洞。往下挖了一丈深,逮着几十只狐狸。再往下挖,好家伙!又发现个大洞,里头坐着只光秃秃的老狐狸,周围十几只小狐狸伺候着。老狐狸见被抓也不慌,慢悠悠说:"放了我,保你升官发财。"郑宏之冷笑一声,叫人堆柴点火,把狐狸全扔进去烧了。

轮到老狐狸时,它突然拍着脸颊哀求:"我活了一千岁能通天意,杀我不吉利啊!"郑宏之心一软,把它锁在院里的槐树上。结果连着三晚,先是山神土地来拜见,后来连社神都来请安。最后一晚来了个叫黄撅的神仙,一把扯断锁链带着老狐狸跑了。郑宏之追都追不上。

第二天郑宏之问差役:"咱这儿谁家狗叫黄撅?"差役说县衙粮仓是有条没尾巴的老狗不见了。等把狗抓来要宰时,那狗突然开口:"我是黄撅神,留着我给你报吉凶多好!"郑宏之将信将疑留下它,这狗果然能预知祸福。靠着它报信,郑宏之破获盗贼升了官,后来每回调动都能提前知道。直到调任定州时,黄撅神才告别离去。果然两年后郑宏之就因中风辞官了。

汧阳令的奇遇

唐朝汧阳县令有天突然说要出家,整天念经特别虔诚。过了一个多月,他家屋顶冒出五色祥云,还有菩萨骑着狮子来夸他:"发愿宏大,必得正果。"说完就飞走了。这县令从此闭关打坐,六七天不吃不喝。家里人急得团团转,正巧遇上蜀中来的罗公远道长。

罗道长听完哈哈大笑:"不过是只天狐作怪。"写了道符让扔井里。县令儿子照做后,开门看见老爹饿得两眼发直,硬给灌下符水才清醒过来。过了几年县令卸任回家,有天在门口看见一队人马,为首的自称刘成要来提亲。县令懵了:"我闺女才十六,哪来的亲事?"那刘成也不废话,右手一扯嘴角,顿时地动山摇。县令只好答应,第二天就办了喜事。

这女婿出手阔绰,全家都挺满意。直到有天县令儿子又去找罗道长,道长皱眉说:"这狐狸现在道行比我深了。"架不住再三恳求,罗道长设坛斗法。两人隔空对打几十回合,罗道长假装被打死,趁那狐狸得意时突然出手,终于把它打回原形——是只老狐狸。装进袋子带回长安,唐玄宗看得直乐。罗道长却说:"这是天狐杀不得,流放新罗吧。"后来新罗还真有个刘成神,当地人香火供奉着呢。

李元恭家事

吏部侍郎李元恭家出了件怪事,他十五岁的外孙女崔小姐突然中了邪。有个自称胡郎的狐仙天天来纠缠,请了多少法师都赶不走。李元恭的儿子学问大,有回问那狐仙:"你也读书吗?"没想到这狐狸谈起学问头头是道,两人越聊越投机。

这胡郎对崔小姐倒是真心,先是请来老先生教她经史子集,三年工夫把各家学说都学通了;又请书法老师教了一年,写得一手好字;后来还教她弹箜篌琵琶,连《广陵散》都会弹。有次李家问他:"怎么不把媳妇接回家?"胡郎高兴得直作揖:"早就想提亲,就怕门第太低。"当天就把李家上下拜了个遍。

那宅子啊,屋瓦残缺,怪事就来了。李家人正纳闷狐狸窝到底在哪,忽然听见个声音说:"我家门前有两棵大竹。"李氏一听,这不是自家竹园吗?赶紧带人去找,果然在两棵大竹子中间发现个小洞。好家伙,引水这么一灌,先是冲出几十只猳狢和狐狸,最后钻出个穿绿衫的老狐狸——正是平日里作怪时穿的那件!李家人拍手笑道:"胡郎出来啦!"手起刀落,从此家里再没闹过邪祟。

再说那焦练师,在开元年间收徒讲道,好不风光。忽然来了个穿黄裙子的妇人,自称阿胡,非要跟他学道术。这一学就是三年,把焦练师的本事全掏空了,拍拍屁股就要走人。焦练师急得直跺脚,那妇人却笑道:"我本是野狐,来学本事罢了。如今没得可学,自然该走。"焦练师想用法术强留,结果反被戏弄得团团转。

这老道气得跑到嵩山顶上设坛告状,对着老君像哭诉:"弟子虽不才,好歹是道家正统,如今被个狐狸精欺负,道统都要完啦!"正说着,坛子四角突然冒紫烟,转眼聚成几十丈高的云团。云端里站着老君显灵,焦练师连忙磕头。老君听完诉苦,当场作法,只见云中神王挥刀腰斩了狐狸。焦练师正欢呼呢,谁知那老君突然变回黄裙妇人,笑嘻嘻飘走了。

还有个十二岁的李姑娘,爹娘早逝跟着舅舅过活。自打被狐狸盯上,家里就没消停过。先是看不见影儿的狐狸天天来搭话,过了几个月换了个声音,家里人笑说:"这又是个新来的野狐吧?"那狐狸也笑:"你们倒机灵!先前是我十四哥,我是他弟弟。本来我要娶韦家姑娘,连红罗衫都备好了,偏被我哥偷去,害我婚事黄了——今儿特来报仇的!"

李家人赶紧赔不是,求他消灾。这狐狸支招:"明儿是我哥当值的日子,准来闹腾。教你闺女掐住无名指第一节就能辟邪。"果然第二天大狐狸来作祟,姑娘正吃饭呢,照着小狐狸说的掐指节。那大狐狸连扔六七颗菩提子大的药丸,愣是打不中饭碗,气得直跺脚:"看来得去嵩山修炼才行!"屋里老婆子捡了药丸要扔,狐狸还骂:"老不死的,谁稀罕害你!"

小狐狸再来时得意洋洋:"灵验吧?过十来天我哥还得来,你们可小心。他跟天上通了关系,寻常符咒治不住。到时候我来帮你们。"到了日子,小狐狸送来松花粉似的药粉:"明早赶车往东北走,追兵来了就撒药。"李姑娘照做,果然追兵见了药粉就止步。夜里小狐狸笑着现身:"再教你个永绝后患的法子——砍根朝东的桃枝,用朱砂写上胡绰、胡邈,钉在大门上。"打那以后,狐狸再没来过。可惜这姑娘后来还是莫名其妙失踪了。

韦家更热闹。有个自称崔参军的狐狸来提亲,韦明府知道是妖怪,还是客客气气送走了。谁知这狐狸直接闯进后院喊岳父,把闺女吓得又哭又闹。请了多少法师都不管用,狐狸反而把道士吊树上奚落:"就这点本事也敢收妖?"

韦家没办法,说要两千贯聘礼才肯嫁女。那狐狸在屋檐下铺席子,铜钱哗啦啦往下掉,丫鬟们穿都穿不完,正好两千贯。婚事办得风风光光,三十多人的迎亲队伍,彩缎红罗堆成山。过了一年儿子生病,狐狸说是八叔家小妹作祟。韦夫人气得大骂:"你个死狐狸!祸害我闺女不够,还来害我儿子?"狐狸也不恼,笑嘻嘻让烧鹊巢治病。等孩子好了,韦家立刻翻脸不认账。

五天后忽然臭气熏天,那狐狸浑身是血从旋风里跌出来:"你们毁约害我被天曹发现,挨了板子要流放沙漠了!"韦明府还嘴硬:"穷妖怪快滚!"狐狸哀叹:"我偷天府钱财替你们下聘,如今遭报应,你们竟这般无情?"说得韦家人面红耳赤,可旋风一卷,狐狸终究还是消失了。

雁门有个叫林景玄的猎户,有回追兔子追到古墓边。正歇脚呢,忽然听见墓里叹气:"我属土,木克土。今儿乙卯日,两个木星当值,怕是要完蛋喽!"接着又嘀咕:"东边来人了,我躲不过了..."林景玄扒开墓穴一瞧,里头坐着个白衣白须老头,捧着书卷,面前堆满死鸟鹊。这猎户刚想问个究竟——

那人一听,脸色刷地就变了,拍着大腿直叫:"哎呀呀,祸事真要找上门来了!"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。景玄站在旁边不吭声,心里头直打鼓:这洞窟窄得跟老鼠洞似的,里头能住人?怕不是撞见鬼了!再不济,也是个躲在这儿的贼人。二话不说抡起家伙就把洞给捣了。

只见那老头身子一缩,竟变成只老狐狸,趴在地上直哆嗦。景玄抄起弓箭就射,那狐狸当场毙命。捡起它方才捧着的书卷一看,上头歪歪扭扭画着些古怪符号,说是梵文吧又不太像,雪白的绢帛上密密麻麻写了几十尺长。景玄一把火就给烧了个干净。

再说那东光县的谢混之,正是开元年间的事儿。这位县太爷在河南地界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,治下百姓见着他都跟见着阎王似的。那年开春,他带着大队人马在城东围猎,狐狸野狼杀了一地。

转眼到了腊月里,突然有俩汉子跑到衙门告状,口口声声说谢混之害了他们父兄性命,还罗列了十几条贪赃枉法的罪状。中书令张九龄派了御史张晓来查案,连原告带文书一块儿押了过来。这张晓跟谢混之本是老交情,暗地里先递了消息,让他早作准备。

谢混之把十里八乡的里正都叫来问了个遍,大伙儿都说没见过这俩告状的。他心里有了底,只当是有人讹诈,早早在衙门备好文书等着对质。那边张晓快到沧州地界时,先发了公文把谢混之收监候审。

谢混之倒不慌,吩咐差役把使院收拾得干干净净,专等御史驾到。这天有个里正打寺庙前经过,忽然听见金刚像底下的木龛里传出人声——那木龛上了锁,根本进不去人哪!里正凑近了细听,里头念叨着:"县官无道,杀我父兄。如今两个弟弟已经告到御史台,求金刚爷显灵,帮我们讨个公道。"话音未落,就见个披麻戴孝的人影从木缝里钻了出来。

里正心里发毛,紧赶两步想瞧个究竟。那人见有人来,慌慌张张往庙里跑,一溜烟钻进茅房后头就不见了。里正赶紧回去禀报,谢混之听完愣了半天神,猛地一拍案几:"开春那场围猎......莫非是狐妖作祟?"

等张晓带着原告上堂,全县百姓都说不认识这俩人。可那原告争辩起来头头是道,句句在理。谢混之正摸不着头脑,有明白人悄悄提醒:"快找猎犬来!"猎犬一到公堂,冲着原告就扑。只见那俩人蹭地窜上房梁,眨眼功夫化作两只狐狸,蹿得无影无踪。

原文言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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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郑宏之  

  唐定州刺史郑宏之解褐为尉。尉之廨宅,久无人居。屋宇颓毁,草蔓荒凉。宏之至官,裛草修屋,就居之。吏人固争,请宏之无入。宏之曰:“行正直,何惧妖鬼?吾性强御,终不可移。”居二日,夜中,宏之独卧前堂。堂下明火,有贵人从百余骑,来至庭下。怒曰:“何人唐突,敢居于此!”命牵下。宏之不答。牵者至堂,不敢近。宏之乃起。贵人命一长人,令取宏之,长人升阶,循墙而走,吹灭诸灯。灯皆尽,唯宏之前一灯存焉。长人前欲灭之,宏之杖剑击长人,流血洒地,长人乃走。贵人渐来逼。宏之具衣冠,请与同坐。言谈通宵,情甚款洽。宏之知其无备,拔剑击之,贵人伤。左右扶之,遽“言王今见损,如何?”乃引去。既而宏之命役徒百人,寻其血。至北垣下,有小穴方寸,血入其中。宏之命掘之。入地一丈,得狐大小数十头。宏之尽执之。穴下又掘丈余,得大窟,有老狐,裸而无毛,据土床坐,诸狐侍之者十余头。宏之尽拘之。老狐言曰:“无害予,予祐汝。”宏之命积薪堂下,火作,投诸狐,尽焚之。次及老狐,狐乃搏颊请曰:“吾已千岁,能与天通。杀予不祥,舍我何害?”宏之乃不杀,锁之庭槐。初夜中,有诸神鬼自称山林川泽丛祠之神,来谒之。再拜言曰:“不知大王罹祸乃尔。虽欲脱王,而苦无计。”老狐领之。明夜,又诸社鬼朝之,亦如山神之言。后夜,有神自称黄撅,多将翼从,至狐所言曰:“大兄何忽如此?”因以手揽鏁,鏁为之绝。狐亦化为人,相与去。宏之走追之,不及矣。宏之以为黄撅之名,乃狗号也。此中谁有狗名黄撅者乎?既曙,乃召胥吏问之。吏曰:“县仓有狗老矣,不知所至。以其无尾,故号为黄撅。岂此犬为妖乎?”宏之命取之。既至,鏁系将就烹。犬人言曰:“吾实黄撅神也。君勿害我,我常随君,君有善恶,皆预告君,岂不美欤?”宏之屏人与语,乃释之。犬化为人,与宏之言,夜久方去。宏之掌寇盗。忽有劫贼数十人入界,止逆旅。黄撅神来告宏之曰:“某处有劫,将行盗,擒之可迁官。”宏之掩之果得。遂迁秩焉。后宏之累任将迁,神必预告。至如殃咎,常令回避,罔有不中。宏之大获其报。宏之自宁州刺史改定州,神与宏之诀去。以是人谓宏之禄尽矣。宏之至州两岁,风疾去官。(出《纪闻》)

  汧阳令  

  唐汧阳令不得姓名。在官,忽云:“欲出家。”念诵恳至。月余,有五色云生其舍。又见菩萨坐狮子上,呼令叹嗟云:“发心弘大,当得上果。宜坚固自保,无为退败耳。”因尔飞去。令因禅坐,闭门,不食六七日。家以忧惧,恐以坚持损寿。会罗道士公远自蜀之京,途次陇上。令子请问其故。公远笑曰:“此是天狐,亦易耳。”因与书数符,当愈。令子投符井中。遂开门,见父饿惫。逼令吞符,忽尔明晤,不复论修道事。后数载,罢官过家。家素郊居,平陆澶漫直千里。令暇日倚杖出门,遥见桑林下有贵人自南方来。前后十余骑,状如王者。令入门避之。骑寻至门。通云:“刘成,谒令。”令甚惊愕。初不相识,何以见诣?既见,升堂坐。谓今曰:“蒙赐婚姻,敢不拜命。”初令在任,有室女年十岁,至是十六矣。令云:“未省相识,何尝有婚姻?”成云:“不许成婚姻,事亦易耳。以右手掣口而立,令宅须臾震动,井厕交流,百物飘荡。令不得已许之。婚期克翌日,送礼成亲。成亲后,恒在宅。礼甚丰厚,资以饶益,家人不之嫌也。他日,令子诣京,求见公远。公远曰:“此狐旧日无能,今已善符箓。吾所不能及,奈何?”令子恳请。公远奏请行。寻至所居,于令宅外十余步设坛。成策杖至坛所,骂老道士云:“汝何为往来,靡所忌惮?”公远法成,求与交战。成坐令门,公远坐坛,乃以物击成,成仆于地。久之方起,亦以物击公远,公远亦仆,如成焉。如是往返数十。公远忽谓弟子云:“彼击余殪,尔宜大临,吾当以神法缚之。”及其击也,公远仆地,弟子大哭。成喜,不为之备。公远遂使神往击之。成大战恐,自言力竭,变成老狐。公远既起,以坐具扑狐,重之以大袋,乘驿还都。玄宗视之,以为欢矣。公远上白云:“此是天狐,不可得杀。宜流之东裔耳!”书符流于新罗,狐持符飞去。今新罗有刘成神,土人敬事之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李元恭  

  唐吏部侍郎李元恭,其外孙女崔氏,容色殊丽,年十五六,忽得魅疾。久之,狐遂见形为少年,自称胡郎。累求术士不能去。元恭子博学多智,常问胡郎亦学否?狐乃谈论,无所不至。多质疑于狐,颇狎乐。久之,谓崔氏曰:“人生不可不学。”乃引一老人授崔经史。前后三载,颇通诸家大义。又引一人,教之书。涉一载,又以工书著称。又云:“妇人何不会音声?箜篌琵琶,此故凡乐,不如诸曲,备尽其妙。及他名曲,不可胜纪。自云亦善《广陵散》。比屡见嵇中散,不使授人。其于《乌夜啼》。尤善传其妙。李后问:“胡郎何以不迎妇归家?”狐甚喜,便拜谢云:“亦久怀之。所不敢者,以人微故尔。”是日遍拜家人,欢跃备至。李问胡郎欲迎女子,宅在何所?狐云:“某舍门前有二大竹。”时李氏家有竹园。李因寻行所,见二大竹间有一小孔,竟是狐窟。引水灌之,初得猳狢及他狐数十枚。最后有一老狐,衣绿衫,从孔中出,是其素所著衫也,家人喜云:“胡郎出矣!”杀之,其怪遂绝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焦练师  

  唐开元中,有焦练师修道,聚徒甚众。有黄裙妇人自称阿胡,就焦学道术。经三年,尽焦之术,而固辞去。焦苦留之。阿胡云:“己是野狐,本来学术。今无术可学,义不得留。”焦因欲以术拘留之。胡随事酬答,焦不能及。乃于嵩顶设坛,启告老君。自言己虽不才,然是道家弟子。妖狐所侮,恐大道将隳。言意恳切。坛四角忽有香烟出,俄成紫云,高数十丈。云中有老君见立。因礼拜陈云:“正法已为妖狐所学,当更求法以降之。”老君乃于云中作法。有神王于云中以刀断狐腰。焦大欢庆。老君忽从云中下,变作黄裙妇人而去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李氏  

  唐开元中,有李氏者,早孤,归于舅氏。年十二,有狐欲媚之。其狐虽不见形,言语酬酢甚备。累月后,其狐复来,声音少异。家人笑曰:“此又别一是野狐矣。”狐亦笑云:“汝何由得知?前来者是十四兄,己是弟。顷者我欲取韦家女,造一红罗半臂。家兄无理盗去,令我亲事不遂,恒欲报之,今故来此。”李氏因相辞谢,求其禳理。狐云:“明日是十四兄王相之日,必当来此。大相恼乱,可且令女掐无名指第一节以禳之。”言讫便去。大狐至,值女方食。女依小狐言,掐指节。狐以药颗如菩提子大六七枚,掷女饭碗中,累掷不中。惊叹甚至,大言云:“会当入嵩岳学道始得耳!”座中有老妇持其药者,惧复弃之。人问其故。曰:“野狐媚我。”狐慢骂云:“何物老妪,宁有人用此辈!”狐去之后,小狐复来曰:“事理如何?言有验否?”家人皆辞谢。曰:“后十余日,家兄当复来,宜慎之。此人与天曹已通,符禁之术,无可奈何。唯我能制之。待欲至时,当复至此。”将至其日,小狐又来,以药裹如松花,授女曰:“我兄明日必至。明早,可以车骑载女,出东北行。有骑相追者,宜以药布车后,则免其横。”李氏候明日,如狐言。载女行五六里,甲骑追者甚众,且欲至,乃布药。追者见药,止不敢前。是暮,小狐又至。笑云:“得吾力否?再有一法,当得永免,我亦不复来矣!”李氏再拜固求。狐乃令取东引桃枝,以朱书板上,作齐州县乡里胡绰、胡邈。以符安大门及中门外钉之,必当永无怪矣。狐遂不至。其女尚小,未及适人。后数载,竟失之也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韦明府  

  唐开元,有诣韦明府,自称崔参军求娶。韦氏惊愕,知是妖媚。然犹以礼遣之。其狐寻至后房,自称女婿,女便悲泣,昏狂妄语。韦氏累延术士。狐益慢言,不能却也。闻峨嵋有道士,能治邪魅。求出为蜀令,冀因其伎以禳之。既至,道士为立坛治之。少时,狐至坛,取道士悬大树上,缚之。韦氏来院中,问尊师何以在此?狐云:“敢行禁术,适聊缚之。”韦氏自尔甘奉其女,无复凯望。家人谓曰:“若为女婿,可下钱二千贯为聘。”崔令于堂檐下布席,修贯穿钱,钱从檐上下,群婢穿之,正得二千贯。久之,乃许婚。令韦请假送礼,兼会诸亲。及至,车骑辉赫,傧从风流,三十余人。至韦氏,送杂彩五十匹,红罗五十匹,他物称是。韦乃与女。经一年,其子有病。父母令问崔郎。答云:“八叔房小妹,今颇成人,叔父令事高门。其所以病者,小妹入室故也。”母极骂云:“死野狐魅,你公然魅我一女不足,更恼我儿。吾夫妇暮年,唯仰此子,与汝野狐为婿,绝吾继嗣耶?”崔无言,但欢笑。父母日夕拜请。绐云:“尔若能愈儿疾,女实不敢复论。”久之乃云:“疾愈易得,但恐负心耳!”母频为设盟誓。异日,崔乃于怀出一文字,令母效书,及取鹊巢,于几房前烧之,兼持鹊头自卫,当得免疾。韦氏行其术,数日子愈。女亦效为之,雄狐亦去。骂云:“丈母果尔负约,如何言,今去之。”后五日,韦氏临轩坐,忽闻庭前臭不可奈,仍有旋风,自空而下,崔狐在焉。衣服破弊,流血淋漓。谓韦曰:“君夫人不义,作字太彰。天曹知此事,杖我几死。今长流沙碛,不得来矣。”韦极声诃之曰:“穷老魅,何不速行,敢此逗留耶?”狐云:“独不念我钱物恩耶?我坐偷用天府中钱,今无可还,受此荼毒。君何无情至此?”韦深感其言,数致辞谢。徘徊,复为旋风而去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林景玄  

  唐林景玄者,京兆人。侨居雁门,以骑射畋猎为己任。郡守悦其能,因募为衙门将。尝与其徒十数辈驰健马,执弓矢兵杖,臂隼牵犬,俱骋于田野间,得麋鹿狐兔甚多。由是郡守纵其所往,不使亲吏事。尝一日畋于郡城之高岗。忽起一兔榛莽中。景玄鞭马逐之。仅十里余,兔匿一墓穴。景玄下马,即命二卒守穴傍,自解鞍而憩。忽闻墓中有语者曰:“吾命土也,克土者木。日次于乙,辰居卯。二木俱王,吾其死乎?”已而咨嗟者久之。又曰:“有自东而来者,我将不免。”景玄闻其语,且异之。因视穴中,见一翁,衣素衣,髯白而长,手执一轴书,前有死鸟鹊甚多。景玄即问之。其人惊曰:“果然祸我者且至矣。”即诟骂,景玄默而计之曰:“此穴甚小,而翁居其中,岂非鬼乎?不然,是盗而匿此。”即毁其穴。翁遂化为老狐,帖然俯地。景玄因射之而毙。视其所执之书,点画甚异,似梵书而非梵字,用素缣为幅,仅数十尺。景玄焚之。(出《宣室志》)

  谢混之  

  唐开元中,东光县令谢混之,以严酷强暴为政,河南著称。混之尝大猎于县东,杀狐狼甚众。其年冬,有二人诣台,讼混之杀其父兄,兼他赃物狼籍。中书令张九龄令御史张晓往按之,兼锁系告事者同往。晓素与混之相善,先蹑其状,令自料理。混之遍问里正,皆云:“不识有此人。”混之以为诈。已各依状明其妄以待辨。晓将至沧州,先牒系混之于狱。混之令吏人铺设使院,候晓。有里正从寺门前过,门外金刚有木室扁护甚固。闻金刚下有人语声。其肩以锁,非人所入。里正因逼前听之。闻其祝云:“县令无状,杀我父兄。今我二弟诣台诉冤,使人将至,愿大神庇廕,令得理。”有顷,见孝子从隙中出。里正意其非人,前行寻之。其人见里正,惶惧入寺,至厕后失所在。归以告混之。混之惊愕久之。乃曰:“吾春首大杀狐狼,得无是邪?”及晓至,引讼者出,县人不之识。讼者言词忿争,理无所屈。混之未知其故。有识者劝令求猎犬。猎犬至,见讼者,直前搏逐。径跳上屋,化为二狐而去。(出《广异记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