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四百四十八·狐二原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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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项生的故事

唐朝垂拱初年,谯国公李崇义的儿子李项生得了重病。他的妻子和女儿日夜守在病榻前照料。这天正熬着药,忽然看见一只狐狸从李项生的被窝里钻出来,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。没过几天,李项生就咽了气。

王义方的奇遇

从前有位御史王义方,被贬到莱州当司户参军,卸任后回到魏州老家开馆教书。当地有个叫郭无为的奇人,教他驱使野狐的法术。王义方虽然能召来狐狸,却镇不住它们,反倒被成群结队的狐狸戏弄——瓦片砖块冷不丁就往他身上砸,正捧着书诵读时,书册突然被撕得粉碎。半空中还传来讥笑声:"就这点本事也想使唤我们?"王义方终究制不住这些精怪,没过多久就去世了。

何让之的遭遇

神龙年间,庐江人何让之去洛阳赶考。上巳节这天,他登老君庙想俯瞰洛水边的春游盛况。在庙东北方两百步开外,有三四座大土丘,人称后汉皇陵。其中一座陵墓上孤零零立着几株枯柏,树下磐石平坦,能坐几十号人。

忽然看见个白发老翁,眉毛胡子雪似的白,头戴乌纱巾,身穿粗布短袄,正抱膝望着南边吟诗:"野田荆棘春..."这时一队华贵车驾从徽安门驶向榆林店,数十个穿红着绿的婢女嬉笑打闹。中桥两岸垂柳拂水,上林苑繁花似锦,整座洛阳城都浸在香风里。

何让之正感慨自己形单影只,那老翁又吟道:"洛阳女儿多..."他刚要上前搭话,老翁突然跳进土丘。追进去才发现是座幽暗的墓室,那老翁现出原形——竟是只尾巴冒着火星的狐狸!石室东头摆着空宴席,案几上有盏朱砂灯,旁边摊着张灰扑扑的纸,写着些古怪文字。头一篇讲什么"正色鸿焘,神思化代",第二篇写着"五行七曜,成此闰余",落款是《应天狐超异科策》。

过了几天,同德寺的志静和尚找上门来:"那文书不是凡人该留的,它主人已考上仙界官职,能祸乱人间。您若肯归还,必有重谢。"说着取出三百匹绢帛。何让之刚答应,却被朋友劝阻:"这和尚也是妖怪变的!"等志静再来讨要时,他矢口否认。

一个月后,久别的弟弟突然来访。夜谈时弟弟问起狐怪传闻,何让之得意地拿出狐书炫耀。弟弟接过书册往地上一摔——竟变成只狐狸!转眼化作白衣少年跨马而去,远处还有胡僧合掌道贺。没过多久官府就来抓人,原来内库丢了三百匹贡绢,正藏在何让之箱笼里。他百口莫辩,最终惨死狱中。

沈东美家的怪事

员外郎沈东美家有个丫鬟死了好几年。有天突然回家说:"奴婢死后成神,想念夫人特来探望。"讨了顿饭吃,醉醺醺走了。傍晚仆役在草堆里发现只醉狐狸,吐出来的全是丫鬟吃过的饭菜,当即把它打死。

杨伯成嫁女

开元初年,京兆少尹杨伯成府上来位不速之客,自称吴南鹤。这人身长七尺,谈吐不凡,寒暄后突然说:"听说您家千金贤惠,我想娶她。"杨伯成拒绝的话刚出口,对方立刻翻脸:"老东西敢不答应!"竟闯进闺房把小姐带出来。杨伯成派十多个家丁围殴,反被弄得满身泥污。朝廷派来十几个道士也全被戏耍。最后全家躲到庄园,还得给那狐仙立个"吴郎院",连背后骂句都会遭殃。

有天杨伯成在麦田散心,遇见个瘦道士讨水喝。听罢遭遇,道士附耳低语...(原文至此中断)

那道士捋着胡子笑道:"我乃天上神仙,奉了玉帝旨意,专门捉拿这等妖孽。"说着便问杨伯成要纸笔。杨伯成赶紧叫小童去取,又怕惊动了那妖怪,连连摆手叫小童别出声。

纸笔取来,道士挥毫写下三个古怪符文,像极了上古篆书。他让小童拿着符纸去南鹤那儿,只说:"尊师唤你。"小童捧着符纸进屋,正撞见南鹤搂着婢女调笑。接过符纸一看,南鹤突然脸色大变,手脚并用爬到树下。

道士一声厉喝:"老狐狸精还敢装人!"话音未落,那南鹤就地一滚,竟变成只满身癞疮的老狐狸。道士叹道:"本是天庭差使的畜生,杀不得。但看在杨公面上..."说着抽出细竹杖,打得那狐狸皮开肉绽,鲜血染红了一片地。杨伯成忙捧出金银相谢,道士却摆摆手,赶着狐狸往柳林走去。才百来步远,忽然脚下生云,连人带狐腾空而起,转眼就没了踪影。

杨家上下欢天喜地,这时他女儿才揉着眼睛醒来,惊道:"方才还在城里绣阁,怎的到了这儿?"众人这才明白,姑娘是被狐狸精迷了魂。

再说那叶法善道长,本是括苍山修成的活神仙。唐中宗年间就名震长安,到开元初年更当了金紫光禄大夫。有回某官员携家眷赴任,在东门外摆酒饯行,让妻小先坐车去渡口等着。可等到日头西斜,妻儿们竟没了踪影。急得这官员满城打听,有路人说看见个胡僧举着经幡领队,后头跟着几辆马车,车里女眷都跟着念经往北邙山去了。

官员追到乱葬岗,果然见家眷们围着座大坟转圈念佛。他上前拉扯,妻子反而怒骂:"我们正随圣僧往西天极乐,你这凡夫俗子捣什么乱!"连丫鬟们都魔怔似的跟着转圈。那胡僧见势不妙,化作青烟就溜了。

官员连夜求到叶法善跟前。叶道长掐指一算:"这是通了天的老狐狸,杀不得也赶不走。不过它每逢斋日必来,你且等着。"说着画了道符贴在门上。说也奇怪,符纸刚贴好,女眷们突然清醒过来,都说方才见着佛祖来接引。

果然斋日那天,胡僧又来敲门化缘。女眷们听见佛号,疯魔似的往外冲。官员一把揪住胡僧,抽得他皮开肉绽,捆了送去见叶法善。路上遇见洛阳县令,那狐狸精竟喊起冤来。等押到道观,叶道长喝令:"现原形!"只见袈裟落地,分明是只白毛老狐。抽了百来鞭子,那狐狸磕头如捣蒜,叶道长才放它遁去千里之外。

还有个彭城刘甲的故事。这刘县官带着美貌夫人赴任,夜宿山店时听说此地专丢漂亮妇人。全家吓得不敢合眼,还用面粉把夫人浑身上下抹了个遍。熬到五更天,刘甲松口气说:"鬼怪都是夜里作祟,如今天快亮了..."话没说完,一转头夫人就不见了。

刘甲急得雇了帮村民举着火把找,发现面粉痕迹从窗口一直延伸到古坟边。挖开坟头丈余深,竟露出个树洞密室。里头老狐狸高坐玉案,两边十来个美人奏乐——都是这些年拐来的妇人。刘甲怒不可遏,带着村民把小狐狸杀了个干净。

最离奇的是兖州李参军。他在新郑驿站遇见个读《汉书》的老者,说起婚事,老者神秘兮兮道:"陶都督若逼婚,不如娶萧家女儿。"带着李生来到一处高门大宅,但见修竹掩映,两个黄门小厮捧着金椅迎客。萧公爷雪髯飘飘,谈吐不凡,当晚就办了喜事。新娘美若天仙,陪嫁的宝车奴婢看得路人直咂舌。两年后李生出差洛阳,留在家中的美婢们却招蜂引蝶。同僚王颙有回带着猎狗经过,那些婢女见了狗竟吓得现出原形——原来都是狐狸精变的!

李家大宅里,那妇人拍着门板破口大骂:"这群丫头片子刚被恶狗咬了,到现在还吓得直哆嗦。王颙你安的什么心,牵着狗往别人家里闯?同朝为官,你就不给李参军留点脸面吗?"

王颙一听这话,心里直犯嘀咕——这分明是狐狸精作祟!他二话不说,猛地推开窗户,把猎犬放了进去。只听一阵撕咬声,那群狐狸精全被咬死了。可奇怪的是,他妻子也倒在血泊里,身子分明是人形,偏偏拖着条狐狸尾巴。

王颙慌慌张张跑去告诉贞益大人。贞益亲自来查验,看见满地死狐狸,摇头叹气好一阵子。正是数九寒天,他们就把这些狐狸埋在一处。

过了十来天,萧使君突然登门。这位大人一进门就嚎啕大哭,把所有人都吓坏了。没过几日,他穿戴整齐来见陶大人告状。那话说得有鼻子有眼,加上一身贵气,陶大人对他客客气气,转头就把王颙关进了大牢。

王颙在牢里还嘴硬,非说萧使君是狐狸变的。他让人把上次咬狐狸的猎犬牵来,正赶上萧使君和陶大人同桌吃饭。那猎犬一进来,萧使君不慌不忙把狗头按在膝盖上,轻轻摸着狗毛,还喂它吃肉。猎犬温顺得像只绵羊,半点没有要咬人的意思。

又过了几天,李参军也回来了。这位大人哭得死去活来,突然发了疯似的扑向王颙,把他浑身咬得没一块好肉。

萧使君对李参军说:"下人们都说死的都是野狐狸,可您怎么伤心成这样?当日我就想挖开坟堆验看,又怕您被妖物迷惑不肯信。如今咱们开棺看看,好叫那些奸人现形!"

棺材一开,里面躺着的分明都是人尸。李参军哭得更凶了。贞益大人看王颙罪证确凿,把他关起来严加审问。

王颙偷偷跟心腹说:"我已经派人带十万钱去东都找咬狐狸的猎犬,来回得十来天。"贞益大人又添了十万公款。等那猎犬一到,差役就请萧使君来对质。

陶大人在正厅等着。萧使君一进衙门,脸色就变了,走路都打飘,跟往常判若两人。突然那猎犬从外面冲进来,萧使君当场现出原形——变成只老狐狸往台阶下逃,没跑几步就被猎犬咬死了。

贞益大人让人验尸,死的全是狐狸。王颙这才逃过一劫。

原文言文

  李项生 王义方 何让之 沈东美 杨伯成 叶法善 刘甲 李参军

  李项生  

  唐垂拱初,谯国公李崇义男项生染病。其妻及女于侧侍疾。忽有一狐,从项生被中走出。俄失其所在。数日,项生亡。(出《五行记》

  王义方  

  唐前御史王义方黜莱州司户参军,去官归魏州,以讲授为业。时乡人郭无为颇有术,教义方使野狐。义方虽能呼得之,不伏使,却被群狐竞来恼。每掷瓦甓以击义方。或正诵读,即袭碎其书。闻空中有声云:“有何神术,而欲使我乎?”义方竟不能禁止。无何而卒。(出《朝野佥载》)

  何让之  

  唐神龙中,庐江何让之赴洛。遇上巳日,将陟老君庙,瞰洛中游春冠盖。庙之东北二百余步,有大丘三四,时亦号后汉诸陵。故张孟阳七哀诗云:“恭文遥相望,原陵郁膴膴。”原陵即光武陵。一陵上独有枯柏三四枝,其下盘石,可容数十人坐。见一翁,姿貌有异常辈。眉鬓皓然,著賨幪巾襦裤,帻乌纱,抱膝南望,吟曰:“野田荆棘春,闺阁绮罗新。出没头上日,生死眼前人。欲知我家在何处,北邙松柏正为邻。”俄有一贵戚,金翠车舆。如花之婢数十,连袂笑乐而出徽安门,抵榆林店。又睇中桥之南北,垂杨拂于天津,繁花明于上苑。紫禁绮陌,轧乱香尘。让之方叹栖迟,独行踽踽,已讶前吟翁非人,翁忽又吟曰:“洛阳女儿多,无奈孤翁老去何?”让之遽欲前执,翁倏然跃于丘中,让之从焉。初入丘,曛黑不辨,其逐翁已复本形矢。遂见一狐跳出,尾有火焰如流星。让之却出玄堂之外。门东有一筵已空。让之见一几案,上有朱盏笔砚之类,有一帖文书,纸尽惨灰色,文字则不可晓解。略记可辨者。其一云:“正色鸿焘,神思化代。穹施后承,光负玄设。呕沦吐萠,垠倪散截。迷肠郗曲,霨(音朦)零(音乙林反)霾曀(入声)。雀燬龟冰,健驰御屈。拿尾研动,袾袾晰晰。□用秘功,以岭以穴。柂薪伐药,莽榤万茁。呕律则祥,佛伦惟萨。牡虚无有,颐咽蕊屑。肇素未来,晦明兴灭。”其二辞曰:“五行七曜,成此闰余。上帝降灵,岁旦涒徐。蛇蜕其皮,吾亦神摅。九九六六,束身天除。何以充喉,吐纳太虚。何以蔽踝?霞袂云袽。哀尔浮生,栉比荒墟。吾复丽气,还形之初。在帝左右,道济忽诸。”题云:应天狐超异科策八道。后文甚繁,难以详载。让之获此书帖,喜而怀之,遂跃出丘穴。后数日,水北同德寺僧志静来访让之。说云:“前者所获丘中文书,非郎君所用,留之不祥。其人近捷上界之科,可以祸福中国。郎君必能却归此,他亦酬谢不薄。其人谓志静曰:“吾已备三百缣,欲赎购此书。如何?”让之许诺。志静明日,挈三百缣送让之。让之领讫,遂话志静,言其书以为往还所借,更一两日当征之,便可归本。让之复为朋友所说,云:“此僧亦是妖魅,奈何欲还之?所纳绢,但讳之可也。”后志静来,让之悉讳,云:“殊无此事,兼不曾有此文书。”志静无言以退。经月余,让之先有弟在东吴,别已逾年。一旦,其弟至焉。与让之话家私中外,甚有道。长夜则兄弟联床。经五六日,忽问让之:“某闻此地多狐作怪,诚有之乎?”让之遂话其事。而夸云:“吾一月前,曾获野狐之书文一帖,今见存焉。”其弟固不信,宁有是事?让之至迟旦,揭箧,取此文书帖示弟。弟捧而惊叹。即掷于让之前,化为一狐矣。俄见一美少年,若新官之状,跨白马,南驰疾去。适有西域胡僧贺云:“善哉,常在天帝左右矣!”少年叹让之相绐,让之嗟异。未几,遂有敕捕,内库被人盗贡绢三百匹,寻踪及此。俄有吏掩至,直挈让之囊检焉。果获其缣,已费数十匹。执让之赴(“赴”原作“越”,据明抄本改)法。让之不能雪,卒毙枯木。(出《乾鐉子》)

  沈东美  

  唐沈东美为员外郎(太子詹事佺期之子)。家有青衣,死且数岁。忽还家曰:“吾死为神,今忆主母,故来相见。但吾饿,请一餐可乎?”因命之坐,仍为具食。青衣醉饱而去。及暮,僮发草积下,得一狐大醉。须臾,狐乃吐其食,尽婢之食也,乃杀之。(出《纪闻》)

  杨伯成  

  杨伯成,唐开元初,为京兆少尹。一日有人诣门,通云吴南鹤。伯成见,年三十余,身长七尺,容貌甚盛。引之升座,南鹤文辨无双,伯成接对不暇。久之,请屏左右,欲有密语。乃云:“闻君小娘子令淑,愿事门下。”伯成甚愕,谓南鹤曰:“女因媒而嫁。且邂逅相识,君何得便尔?”南鹤大怒,呼伯成为老奴:“我索汝女,何敢有逆。”慢辞甚众,伯成不知所以。南鹤迳脱衣入内,直至女所,坐纸隔子中。久之,与女两随而出。女言今嫁吴家,何因嗔责。伯成知是狐魅,令家人十余辈击之,反被料理,多遇泥涂两耳者。伯成以此请假二十余日。敕问何以不见杨伯成?皆言其家为狐恼。诏令学叶道士术者十余辈至其家,悉被泥耳及缚,无能屈伏。伯成以为愧耻。及赐告,举家还庄。于庄上立吴郎院,家人窃骂,皆为料理。以此无敢言者。伯成暇日无事,自于田中,看人刈麦,休息于树下。忽有道士,形甚瘦悴,来伯成所求浆水。伯成因尔设食。食毕,道士问:“君何故忧愁?”伯成惧南鹤,附耳说其事。道士笑曰:“身是天仙,正奉帝命,追捉此等四五辈。”因求纸笔。杨伯成使小奴取之。然犹惧其知觉,戒令无喧。纸笔至,道士书作三字,状如古篆。令小奴持至南鹤所放前云:“尊师唤汝。”奴持书入房,见南鹤方与家婢相谑。奴以书授之。南鹤见书,匍匐而行,至树下。道士呵曰:“老野狐敢作人形!”遂变为狐,异常病疥。道士云:“天曹驱使此辈,不可杀之。然以君故,不可徒尔。”以小杖决之一百,流血被地。伯成以珍宝赠馈,道士不受。驱狐前行,自后随之。行百余步,至柳林边,冉冉升天,久之遂灭。伯成喜甚,至于举家称庆。其女睡食顷方起。惊云:“本在城中隔子里,何得至此?”众人方知为狐所魅,精神如睡中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叶法善  

  道士叶法善,括苍人。有道术,能符禁鬼神。唐中宗甚重之。开元初,供奉在内,位至金紫光禄大夫鸿胪卿。时有名族得江外一宰,将乘舟赴任。于东门外,亲朋盛筵以待之。宰令妻子与亲故车,先往胥溪水滨。日暮,宰至舟旁,馔已陈设,而妻子不至。宰复至宅寻之,云去矣。宰惊,不知所以。复出城问行人。人曰:“适食时,见一婆罗门僧执幡花前导,有数乘车随之。比出城门,车内妇人皆下从婆罗门,齐声称佛,因而北去矣。”宰遂寻车迹,至北邙虚墓门。有大冢,见其车马皆憩其旁。其妻与亲表妇二十余人,皆从一僧,合掌绕冢,口称佛名。宰呼之,皆有怒色。宰前擒之,妇人遂骂曰:“吾正逐圣者,今在天堂。汝何小人,敢此抑遏?”至于奴仆,与言皆不应,亦相与绕冢而行。宰因执胡僧,遂失。于是缚其妻及诸妇人,皆喧叫。至第,竟夕号呼,不可与言。宰迟明问于叶师。师曰:“此天狐也。能与天通,斥之则已,杀之不可。然此狐斋时必至,请与俱来。宰曰:“诺。”叶师仍与之符,令置所居门。既置符,妻及诸人皆寤。谓宰曰:“吾昨见佛来,领诸圣众,将我等至天堂。其中乐不可言。佛执花前后,吾等方随后作法事,忽见汝至,吾故骂,不知乃是魅惑也。”斋时,婆罗门果至,叩门乞食。妻及诸妇人闻僧声,争走出门,喧言佛又来矣。宰禁之不可。乃执胡僧,鞭之见血,面缚,舁之往叶师所。道遇洛阳令。僧大叫称冤。洛阳令反咎宰。宰具言其故,仍请与俱见叶师。洛阳令不信宰言,强与之去。渐至圣真观,僧神色惨沮不言。及门,即请命。及入院,叶师命解其缚,犹胡僧也。师曰:“速复汝形!”魅即哀请。师曰:“不可。”魅乃弃袈裟于地,即老狐也。师命鞭之百。还其袈裟,复为婆罗门。约令去千里之外。胡僧顶礼而去,出门遂亡。(出《纪闻》)

  刘甲  

  唐开元中,彭城刘甲者为河北一县。将之官。途经山店,夜宿。人见甲妇美,白云:“此有灵祇,好偷美妇。前后至者,多为所取。宜慎防之。”甲与家人相励不寐,围绕其妇。仍以面粉涂妇身首。至五更后,甲喜曰:“鬼神所为,在夜中耳。今天将曙,其如我何?”因乃假寐。顷之间,失妇所在。甲以资帛顾村人,悉持棒,寻面而行。初从窗口中出,渐过墙东,有一古坟,坟上有大桑树,下小孔,面入其中。因发掘之。丈余,遇大树坎如连屋,有老狐,坐据玉案,前两行有美女十余辈,持声乐。皆前后所偷人家女子也。旁有小狐数百头,悉杀之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李参军  

  唐兖州李参军拜职赴任,途次新郑逆旅。遇老人读汉书。李因与交言,便及姻事。老人问先婚何家?李辞未婚。老人曰:“君名家子,当选婚好。今闻陶贞益为彼州都督,若逼以女妻君,君何以辞之?陶李为婚,深骇物听。仆虽庸劣,窃为足下差之。今去此数里,有萧公是吏部璇之族,门地亦高。见有数女,容色殊丽。”李闻而悦之,因求老人绍介于萧氏。其人便许之。去久之方还。言萧公甚欢,敬以待客。李与仆御偕行。既至萧氏,门馆清肃,甲第显焕。高槐修竹,蔓延连亘,绝世之胜境。初,二黄门持金倚床延坐。少时,萧出,著紫蜀衫,策鸠杖,两袍袴扶侧,雪髯神鉴,举动可观。李望敬之,再三陈谢。萧云:“老叟悬车之所,久绝人事。何期君子,迂道见过。”延李入厅。服玩隐映,当世罕遇。寻荐珍膳,海陆交错,多有未名之物。食毕觞宴。老人乃云:“李参军向欲论亲,已蒙许诺。”萧便叙数十句语,深有士风。作书与县官,请卜人克日。须臾卜人至,云:“卜吉,正在此宵。”萧又作书与县官,借头花钗绢(明抄本“绢”作“媚”。)兼手力等,寻而皆至。其夕,亦有县官来作傧相。欢乐之事,与世不殊。至入青庐,妇人又姝美。李生愈悦。暨明,萧公乃言:“李郎赴上有期,不可久住。”便遣女子随去。宝钮犊车五乘,奴婢人马三十疋。其他服玩,不可胜数。见者谓是王妃公主之流,莫不健羡。李至任,积二年,奉使入洛,留妇在舍。婢等并妖媚盅冶,眩惑丈夫。往来者多经过焉。异日,参军王颙曳狗将猎。李氏群婢见狗甚骇,多骋而入门。颙素疑其妖媚,尔日心动,径牵狗入其宅。合家拒堂门,不敢喘息,狗亦掣挛号吠。李氏妇门中大诟曰:“婢等顷为犬咋,今尚遑惧。王颙何事牵犬入人家?同官为僚,独不为李参军之地乎?”颙意是狐,乃决意排窗放犬,咋杀群狐。唯妻死,身是人,而其尾不变。颙往白贞益,贞益往取验覆。见诸死狐,嗟叹久之。时天寒,乃埋一处。经十余日,萧使君遂至。入门号哭,莫不惊骇。数日,来诣陶闻诉。言词确实,容服高贵,陶甚敬待。因收王颙下狱。土固执是狐,取前犬令咋萧。时萧陶对食,犬至,萧引犬头膝上,以手抚之,然后与食,犬无搏噬之意。后数日,李生亦还。号哭累日,剡然发狂,啮王通身尽肿。萧谓李曰:“奴辈皆言死者悉是野狐,何其苦痛!当日即欲开瘗,恐李郎被眩惑,不见信。今宜开视,以明奸妄也。”命开视,悉是人形。李愈悲泣。贞益以颙罪重,锢身推勘。颙私白云:“已令持十万,于东都取咋狐犬,往来可十余日。贞益又以公钱百千益之。其犬既至,所由谒萧对事。陶于正厅立待。萧入府,颜色沮丧,举动惶扰,有异于常。俄犬自外入,萧作老狐,下阶走数步,为犬咋死。贞益使验死者,悉是野狐。颙遂见免此难。(出《广异记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