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百八十四·再生十原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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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子恭的故事

话说唐朝武则天当政那会儿,有个叫周子恭的地官郎中,好端端突然就断气了。迷迷糊糊间,他看见阎罗殿上坐着威严的大帝,旁边还站着个叫裴子仪的侍从。周子恭赶紧跪下磕头,就听见上头问:"来者何人啊?"

旁边鬼差答道:"回禀大帝,这是刚拘来的周子恭。"

大帝一听就皱眉:"我明明要你们带许子儒来,怎么抓错人了?赶紧送回去!"周子恭猛地睁开眼睛,第一句话就问家里人:"许侍郎可还安好?"说来也巧,那位天官侍郎许子儒正病着,当夜就咽了气。武则天听说这事,连夜派快马去并州打听裴子仪的消息——那会儿裴子仪正在并州当判官,活得好好的呢。

李及的奇遇

长安城积善坊住着个叫李及的老酒鬼,平生最见不得杯里有剩酒。有天他染了风寒,突然就没了气息,浑身冰凉,只有心口还温着。更奇的是,尸首时不时会出声,像在跟人争辩什么。家里人日夜守着,七八天后,这李及竟真的醒了过来。

原来那天阴差来抓人,本该抓隔壁的。偏巧李及屋里有个女鬼,见他平日喝酒从不浪费,觉得是个好人,就故意把阴差引到他这儿。李及知道自己被错抓,尸体才会不停喊冤。那鬼差恼羞成怒,硬是押着他走了三十多里,来到座城门似的森罗殿。

判官一看名册就拍桌子:"谁让你们抓李及的?"李及趁机喊冤,判官气得抽了鬼差二十鞭子,命人送他还阳。回程路上,李及在阴司衙门逗留了十来天,看见百来辆牛车满载死尸。小鬼告诉他:"这都是安禄山造反要杀的人。"李及纳闷:"安禄山还没反呢?"小鬼冷笑:"快了快了。"

等李及飘回家,发现家人堵着门进不去,只好先去南巷媳妇娘家歇脚。他媳妇似有所感,拿着他的衣物到半路招魂,这才让李及还了魂。

阿六送信记

饶州龙兴寺有个叫阿六的杂役,宝应年间死了去见阎王。判官一查生死簿:"你阳寿未尽,回去吧。"刚出殿门,就遇见生前卖烧饼的胡人老友。那胡人在阴间还干老本行,见到阿六高兴得很,托他给阳间家人捎信。

过了半晌,胡人塞给阿六一封信:"没啥可送的,劳您把信送到。"说完就把阿六推进个土坑——阿六"哎呀"一声就活过来了。家人从他手里取出胡人血书,上头写着:"在地府受尽苦楚,望多造经卷超度。"全家赶紧做法事。后来阿六梦见胡人满面红光来道谢:"多亏您送信,我已投胎做人啦!"

崔宁的劫数

当年崔宁镇守蜀地时,有个姓崔的太守手欠,非要打开尹真人的石函。结果当晚就被阴司传唤,主审官竟是他老友吕諲。吕諲红着眼圈说:"你动神仙的东西,玉帝要治罪啊!"崔太守连连求饶,吕諲叹气:"阳寿折十三年,官位全削,我只能帮你争取两年闲职了。"

正说着,天上突然降下道红光。吕諲慌忙整理衣冠,带着众鬼差跪接圣旨。崔太守扒着门缝偷看,只见云端有个紫衣使者宣读玉帝诏书。送走天使后,吕諲抹着眼泪说:"你认识元载吧?他全家都要遭殃,我也救不了..."说完派鬼差送崔太守还阳。家里人正哭丧呢,说他已死了三天。后来元载果然被抄家,崔太守也在两年后应验了阴司的判决。

刘溉托诗

贞元年间,韩城县令刘溉死在任上,家里穷得连棺材都置办不起,灵柩暂寄在佛寺里。不到半年,县丞窦某也死了,三天后却突然复活。

窦县丞说,他梦见被鬼差带到座阴森城池,吓得转身就跑。守门鬼卒给他指了条生路,路上竟遇见刘溉的亡魂。刘溉拉着他的手直哭:"我在这阴曹地府,就像掉进无底深渊啊!"问起家小,听说妻儿还寄居佛寺,更是泪如雨下。

临别时,刘溉送了首血泪诗:"黄泉路黑无人知,说破伤心更断肠。幸遇故人传家讯,再会无期两茫茫。"窦县丞刚走出十来步,忽听钟声震耳——原来是寺里和尚在做法事,这一声钟响,把他惊回了阳间。

朱同的故事

朱同这孩子才十五岁,他爹在瘿陶县当县令。那天他闲着没事出门溜达,忽然撞见两个熟识的里正,说是判官派他们来抓人。还没等反应过来,就被稀里糊涂带走了。

出了县城约莫五十里,看见十几个人在河边喝酒。两个里正大摇大摆坐进凉亭,却把朱同晾在后头。这孩子气得直跺脚:"你们算什么东西,敢这么欺负人?"里正斜眼瞅他:"小郎君都死了,还摆活人架子呢?"朱同这才知道不对劲,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。

等那帮喝酒的散了,他们继续赶路。来到一座城门紧闭的城池,里正们又凑堆吃饭,虽然招呼朱同坐下,可连碗筷都不给。正饿得发慌呢,城门突然开了。里头走出个判官,里正们赶紧跪在路边禀报。那判官打量朱同半天,带他进了城。

在衙门里转悠时,忽然听见有人喊"主簿大人下衙了"。只见个穿青布袍的官儿趿拉着鞋走出来,身后跟着几个随从。这人盯着朱同看了又看:"这不是朱家公子吗?"原来他当年和朱同父亲共事过,交情很深。主簿立刻拉着朱同去找判官说情,最后判官拍板:"这小子阳寿未尽,放回去吧。"

临走时主簿拽住朱同,在他胳膊上盖了个官印:"要是路上有麻烦,亮出这个。"刚出城门,竟遇见祖父的老仆人牵着马来接。朱同骑上马跑出五十里,进到一家古怪的客栈——屋里几口大锅煮着人肉,案板上还在剁骨分肉。那些屠夫看见朱同就要动手,幸亏胳膊上的印记救了他。连过两家这样的黑店,总算回到瘿陶城外。里正们拿了主簿的回执就走,朱同独自进城时,还在孔子庙前撞见个上吊的,居然半点不怕。

郜澄的奇遇

武功县人郜澄到洛阳选官,骑着毛驴路过槐树下,碰见个老太婆非要给他看手相。老太婆掐指一算:"赶紧回家,不出十天必死!"郜澄吓得腿软,老太婆教他买粮食布施监狱犯人。

回家后正庆幸没事,突然冒出十几个人跪在路边,口口声声叫他"县太爷"。还没弄明白,就被套上绿官袍扶上马。走到十里外,又有个穿碧色官服的来拜见,自称是慈州博士。等博士突然翻脸抢马,郜澄才恍然大悟——自己已经成了新死鬼!

被押到"中丞理冤屈院",郜澄扯着嗓子喊冤。中丞伸手比划要五百贯钱,他赶紧点头。查完生死簿果然抓错了,可出门时守门的小鬼还要勒索。幸亏中丞派人护送,半路遇上打猎的妹夫裴某。裴某花钱雇驴送他,那驴走到半道尥蹶子,把郜澄摔了个跟头——嘿,这一摔倒摔回阳间了!

王勋的艳遇

华州举子王勋和同窗赵望舒逛华山神庙,看见第三位女神像生得俊俏,忍不住动了歪心思。结果当场昏死过去,赵望舒吓得赶紧请巫师跳神。

等王勋醒过来,气得直骂:"我在那边快活得很,谁让你敲锣打鼓坏我好事?"原来女神把他藏在香车里,正要亲热时,被赵望舒请来的神官搜出来,这才摔回人间。

苏履霜的报应

当年鲍防将军带兵打回纥时,苏履霜奉命要斩临阵退缩的刘明远。可他暗中使眼色放水,救了刘明远一命。十几年后苏履霜游地府,遇见刘明远的鬼魂指路:"往前走上二十里,遇见舍利王就说你是马燧将军的旧部。"果然碰上打猎的舍利王,这关就这么过了。

舍利和尚一见到履霜,惊得瞪圆了眼睛:"哎呀老兄,你怎么跑这儿来了?"

履霜苦笑着搓了搓手:"阴曹地府派人把我拘来的。"

舍利急得直跺脚:"这地方哪是你能来的?"转头就喊判官王凤翔,"快快快,赶紧送他回去,顺便捎个口信。"又拉着履霜袖子叮嘱:"回去告诉侍中大人,他这节度使最多再当两年。头一年就得卸任回京。还有...他家公子恐怕..."说到这儿突然闭了嘴,只重重捏了把履霜的手腕。

王判官翻着生死簿办手续时,履霜经过一道黑漆大门,忽然撞见几个酒友。那些人扒着门框直咽口水:"还是老兄你有福气,能回阳间继续喝花酒..."话音未落就被阴差拖走了。

履霜还阳后第五天,特意去拜访王判官。还没敲门呢,对方就掀帘子迎出来:"舍利大师都交代你什么了?"

"这..."履霜搓着衣角,"大师不让往外传..."

王判官摆摆手:"其实我都知道。你先回吧,等侍中大人得空时我亲自去说。"没过十天,两人一块儿去见侍中。等履霜说完阴间见闻,王判官又补充了几句。后来件件事都应验了——原来这位王判官白天在阳间当差,夜里要去阴司办公,这秘密还是因履霜还阳才泄露的。

景生篇

河中文人景生正带着学生们赶路回乡,腊月风里忽然遇见已故的宰相吕谭。老友重逢分外亲热,吕相邀他同乘马车。学生们慌慌张张跑回景家报信时,发现先生已经断气多时了。

谁知三日后景生突然睁眼,说在阴间见着了严武侍郎和张戒然节度使。原来景生早年和吕相研讨《周易》没讲完,吕相特意把他请去补课。严、张二位拍案大怒:"阳寿未尽的人你们也敢拘?"当场就要放人。

临别时张尚书拉着景生嘱咐:"我家俩小子,大的叫曾子,小的叫夫子。开春千万别盖北屋,要坏长媳性命!"等景生还阳去报信,北屋早盖好了,新媳妇果然暴亡。后来曾子真当了刺史,夫子也是刺史但没转正,都应了阴间预言。

许琛篇

江陵衙门的文书许琛值夜时突然断气,五更天又活过来,拉着同僚直哆嗦。说被两个黄衣人押着往北走七十里,钻进个叫"鸦鸣国"的鬼地方。那里永远黄昏模样,千万棵老槐树上蹲满乌鸦。

紫袍判官拍惊堂木:"你会捉乌鸦吗?"许琛喊冤说自己是文吏,判官才发现抓错人。正要放他走,旁边受伤的紫衣大汉突然开口:"给王潜带个话——武元衡谢他这些年烧的纸钱,但质量太差。这次要五万张上好纸钱,烧的时候别让人碰。"

回程路上,押差跟许琛解释:"这鸦鸣国专收死了的鬼魂。要是没有这地方,那些'鬼中鬼'往哪儿搁?"许琛活过来就去找王潜汇报。王潜一听"不久相见"就心里发毛,但听描述确实是老上司武元衡,赶紧买了十万张上等藤纸烧化。

说来也怪,隔壁同名的许琛那晚突然暴毙。第二年开春,王潜果然跟着去了阴间。

原文言文

  周子恭 李及 阿六 崔君 刘溉 朱同 郜澄 王勋 苏履霜 景生 许琛

  周子恭  

  唐天后朝,地官郎中周子恭,忽然暴亡。见大帝于殿上坐,裴子仪侍立。子恭拜,问为谁?曰:“周子恭追到。”帝曰:“我唤许子儒,何为错将子恭来?即放去。”子恭苏,问家中曰:“许侍郎好在否?”时子儒为天官侍郎,已病,其夜卒。则天闻之,驰驿向并州,问裴子仪。仪时为判官,无恙。(出《朝野佥载》)

  李及  

  李及者,性好饮酒,未尝余沥。所居在京积善里。微疾暴卒,通身已冷,唯心微暖。或时尸语,状若词诉。家人以此日夜候其活,积七八日方苏。自云,初有鬼使,追他人。其家房中先有女鬼,以及饮酒不浇漓,乃引鬼使追及。及知错追己,故屡尸语也。其鬼大怒,持及不舍。行三十余里,至三门,状若城府。领及见官,官问不追李及,何忽将来。及又极理称枉。官怒,挞使者二十,令送及还。使者送及出门,不复相领。及经停曹司十日许。见牛车百余具,因问吏,此是何适。答曰:“禄山反,杀百姓不可胜数,今日车般死按耳。”时禄山尚未反,及言禄山不反,何得尔为。吏云:“寻当即反。”又见数百人,皆理死按甚急。及寻途自还,久之至舍。见家人当门,不得入,因往南曲妇家将息。其妇若有所感,悉持及衣服玩具等,中路招之,及乃随还。见尸卧在床,力前便活耳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阿六  

  饶州龙兴寺奴名阿六,宝应中死,随例见王。地下所由云:“汝命未尽,放还。”出门,逢素相善胡。其胡在生,以卖饼为业,亦于地下卖饼。见阿六欣喜,因问家人,并求寄书。久之,持一书谓阿六曰:“无可相赠,幸而达之。”言毕,堆落坑中,乃活。家人于手中得胡书,读云:“在(“在”原作“语”,据明抄本改)地下常受诸罪,不得托生,可为造经相救。”词甚凄切。其家见书,造诸功德。奴梦胡云:“劳为送书得免诸苦。今已托生人间,故来奉谢,亦可为谢妻子。”言讫而去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崔君  

  故崔宁镇蜀时,犍为守清河崔君,既以启尹真人函,(事具《灵仙篇》也)是夕,崔君为冥司所召。其冥官即故相吕諲也,与崔君友善。相见悲泣,已而谓崔曰:“尹真人有石函在贵郡,何为辄开?今奉上帝命,召君按諗,将如之何?”崔谢曰:“昏俗聋瞽,不识神仙事,故辄开真人之函。罪诚重,然以三宥之典,其不识不知者,俱得原赦。傥公宽之,庶获自新耳。”諲曰:“帝命至严,地府卑屑,何敢违乎?”即召按掾,出崔君籍。有顷,按掾至。白曰:“崔君余位五任,余寿十五年。今上帝有命,折寿十三年,尽夺其官。”崔又谢曰:“与公平生为友,今日之罪,诚自己招。然故人岂不能宥之?”諲曰:“折寿削官,则固不可逃,然可以为足下致二年假职,优其廪禄,用副吾子之托。”崔又载拜谢。言粗毕,忽有云气蔼然,红光自空而下。諲及庭掾仆吏,俱惊惧而起曰:“天符下。”遂揖崔于一室中,崔即于隙间潜视之。见諲具巾笏,率庭掾,分立于庭,咸俯而拱。云中有一人,紫衣金鱼,执一幅书。宣道帝命。于是諲及庭掾再拜受书。使驾云而上,顷之遂设。諲命崔君出坐,启天符视之,且叹且泣。谓崔曰:“子识元三乎?(元相国第三,名载也。)”崔曰:“乃布衣之旧耳。”諲曰:“血属无类,吁,可悲夫!某虽与元三为友,至是亦无能拯之,徒积悲叹。”词已又泣。既而命一吏送崔君归,再拜而出,与使者俱行。入郡城廨中,已身卧于榻,妻孥辈哭而环之。使者引崔俯于榻,魂与身翕然而合,遂寤。其家云:“卒三日矣,本郡以白廉使。”崔即治装,尽室往蜀,具告于宁。宁遂署摄副使,月给俸钱二十万。时元载方执国政,宁与载善,书遗甚多。闻崔之言,惧其连坐,因命亲吏赍五百金,赂载左右,尽购得其书百余幅,皆焚之。后月余,元载籍没。又二年,崔亦终矣。(出《宣室志》)

  刘溉  

  彭城刘溉者,贞元中,为韩城令,卒于官。家甚贫,因寄韩城佛寺中。岁未半,其县丞窦亦卒,三日而寤。初窦生昼寐,梦一吏导而西去,经高原大泽数百里,抵一城。既入门,导吏亡去。生惧甚,即出城门。门有卫卒,举剑而列。窦生讯之,卫卒举剑南指曰:“由此走,生道耳。”窦始知身死,背汗而髀栗。即南去,虽殆,不敢息。俄见十余人立道左,有一人呼窦生,挈其手以泣。熟视之,乃刘溉。曰:“吾子何为而来?”窦具以告。曰:“我自与足下别,若委身于陷阱中,念平生时安可得?”因涕泣。窦即讯冥途事,溉泣不语。久之又曰:“我妻子安在,得无恙乎?”窦曰:“贤子侨居韩城佛寺中,将半岁矣。”溉曰:“子今去,为我问讯。我以穷泉困辱,邈不可脱。每念妻孥,若肘而不忘步。幽显之恨,何可尽道哉!”别谓窦曰:“我有诗赠君,曰:‘冥路杳杳人不知,不用苦说使人悲。喜得逢君传家信,后会茫茫何处期。’”已而又泣,窦遂告别。未十余里,闻击钟声极震响,因悸而寤。窦即师锡从祖兄,其甥崔氏子,常以事语于人。(出《宣室志》)

  朱同  

  朱同者,年十五时,其父为瘿陶令。暇日出门,忽见素所识里正二人云,判官令追。仓卒随去。出瘿陶城,行可五十里,见十余人临河饮酒。二里正并入厅(“厅”原作“匡”,据明抄本改。)坐,立同于后。同大忿怒,骂曰:“何物里正,敢作如此事?”里正云:“郎君已死,何故犹作生时气色?”同悲泪久之。俄而坐者散去,同复随行。行至一城,城门尚闭,不得入。里正又与十余辈共食,虽命同坐,而不得食。须臾城开,内判官出。里正拜谒道左,以状引同过判官,判官问里正引同入城。立衙门,尚盘桓,未有所适。忽闻传语云:“主簿退食。”寻有一青衫人,从门中出,曳履徐行,从者数四。其人见同识之,因问:“朱家郎君,何得至此?”同初不识,无以叙展。主簿云:“曾与贤尊连官,情好甚笃。”遂领同至判官,与极言相救。久之,判官云:“此儿算亦未尽,当相为放去。”乃令向前二里正送还。同拜辞欲出,主簿又唤,书其臂作主簿名,以印印之。戒曰:“若被拘留,当以示之。”同既出城,忽见其祖父奴,下马再拜云:“翁知郎君得还,故令将马送至宅。”同便上马,可行五十里,至一店。奴及里正,请同下马,从店中过。店中悉是大镬煮人,人熟,乃将出几上,裁割卖之。如是数十按,交关者甚众。其人见同,各欲烹煮。同以臂印示之,得免。前出店门,复见里正奴马等。行五十里,又至店。累度二店,店中皆持叉竿弓矢,欲来杀同。以臂印示之,得全。久之,方至瘿陶城外。里正令同下马,云:“远路疲极,不复更能入城。兼求还书与主簿。云,送至宅讫。同依其言,与书毕,各拜辞去。同还,独行入城,未得至宅,从孔子庙堂前过,因入廨歇。见堂前西树下,有人自缢,心并不惧。力(出《史传》,明抄本此处空一行,应有缺文。)

  郜澄  

  郜澄者,京兆武功人也。尝因选集,至东都。骑驴行槐树下,见一老母,云,善相手,求澄手相。澄初甚恶之。母云:“彼此俱闲,何惜来相。”澄坐驴上,以手授之。母看毕,谓澄曰:“君安所居,道里远近,宜速还家。不出十日,必死。”澄闻甚惧,求其料理。母云:“施食粮狱,或得福助。不然,必不免。”澄竟如言,市食粮狱。事毕,往见母,令速还,澄自尔便还。至武功,一日许,既无疾,意甚欢然。因脱衫出门,忽见十余人,拜迎道左。澄问所以,云是神山百姓,闻公得县令,故来迎候。澄曰:“我不选,何得此官?”须臾,有策马来者,有持绿衫来者,不得已,著衫乘马,随之而去。行之十里,有碧衫吏,下马趋澄拜。问之,答曰:“身任慈州博士,闻公新除长史,故此远迎。”因与所乘马载澄,自乘小驴随去。行二十里所,博士夺澄马。澄问何故相迎,今复无礼。博士笑曰:“汝是新死鬼,官家捉汝,何得有官乎?”其徒因驱(“驱”原作“驴”,据明抄本改)澄过水,水西有甲宅一所,状如官府。门榜云:中丞理冤屈院。澄乃大叫冤屈。中丞遣问:“有何屈?”答云:“澄算未尽,又不奉符,枉被鬼拘录。”中丞问有状否,澄曰:“仓卒被拘,实未有状。”中丞与澄纸,令作状,状后判检。旁有一人,将检入内。中丞后举一手,求五百千,澄遥许之。检云:“枉被追录,算实未尽。”中丞判放,又令检人领过大夫通判。至厅,见一佛廪小胡,头冠毡帽,著麖靴,在厅上打叶钱。令通云:“中丞亲人,令放却还生。”胡儿持按入,大夫依判,遂出。复至王所,通判守门者,就澄求钱。领人大怒曰:“此是中丞亲眷,小鬼何敢求钱?”还报中丞,中丞令送出外。澄不知所适,徘徊衢路。忽见故妹夫裴氏,将千余人,西山打猎(“猎”原作“贼”,据明抄本改)。惊喜问澄,何得至此。澄具言之。裴云:“若不相值,几成闲鬼。三五百年,不得变转,何其痛哉!”时府门有赁驴者,裴呼小儿驴,令送大郎至舍,自出二十五千钱与之。澄得还家,心甚喜悦。行五六里,驴弱,行不进。日势又晚,澄恐不达。小儿在后百(“百”原作“有”,据明抄本改)余步,唱歌。澄大呼之,小儿走至,以杖击驴。惊澄堕地,因尔遂活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王勋  

  华州进士王勋,尝与其徒赵望舒等入华岳庙。入第三女座,悦其倩巧而盅之,即时便死。望舒惶惧,呼神巫,持酒馔,于神前鼓舞,元之方生。怒望舒曰:“我自在彼无苦,何令神巫弹琵琶呼我为?”众人笑而问之,云:“女初藏己于车中,适缱绻,被望舒弹琵琶告王,令一黄门搜诸婢车中。次诸女,即不得已,被推落地,因尔遂活矣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苏履霜  

  太原节度使马侍中燧,小将苏履霜者,顷事前节度使鲍防。从行营日,并将伐回纥。时防临阵指一旗刘明远,以不进锋,命履霜斩之。履霜受命,然数目明远,遽进,得脱丧元之祸。后十余年卒。履霜亦游于冥间,见明远。乃谓履霜曰:“曩日蒙君以生成之故,无因酬德,今日当展素愿。”遂指一路,路多榛棘。云:“但趋此途,必遇舍利王,王平生曾为侍中之部将也。见而诉之,必获免。”告之命去,履霜遂行。一二十里间,果逢舍利王弋猎。舍利素识履霜,惊问曰:“何因至此?”答曰:“为冥司所召。”乃曰:“公不合来,宜速反。”遂命判官王凤翔,令早放回,兼附信耳。谓履霜曰:“为余告侍中,自此二年,当罢节。一年之内,先须去,入赴朝廷。郎君早弃人世。慎勿泄之。”凤翔检籍放归。至一关门,逢平生饮酒之友数人,谓履霜曰:“公独行归,余曹企慕,所不及也。”生五六日,遂造凤翔。凤翔逆已知之。问曰:“舍利何词?”曰:“有之,不令告他人也。”凤翔曰:“余亦知之,汝且归。余候隙,当白侍中。”旬日,遂与履霜白之。侍中召履霜讯(“讯”原作“请”,据明抄本改。)之,履霜亦具所见。凤翔陈告后,所验一如履霜所言。盖凤翔生自司冥局,隐而莫有知之者,因履霜还生而泄也。(出《玄怪录》)

  景生  

  景生者,河中猗氏人也。素精于经籍,授胄子数十人。岁暮将归,途中偶逢故相吕谭,以旧相识,遂以后乘载之而去。群胄子乃散报景生之家。而景生到家,身已卒讫,数日乃苏。云:“冥中见黄门侍郎严武,朔方节度使张或(明抄本“或”作“戒”)然。”景生善《周易》,早岁兼与吕相讲授,未终秩,遇吕相薨。乃命景生,请终余秩。时严张俱为左右台郎,顾吕而怒曰:“景生未合来,固非冥间之所勾留。奈何私欲而有所害?”共请放回,吕遂然之。张尚书乃引景生,属两男,一名曾子,一名夫子。闰正月三日,当起北屋,妨曾子新妇。为报止(“止”原作“立”,据明抄本改。)之,令速罢,当脱大祸。及景苏数日,而后报其家。屋已立,其妻已亡矣。又说曾子当经刺史,夫子亦为刺史,而不正拜。后果如其言。(出《玄怪录》)

  许琛  

  王潜之镇江陵也,使院书手许琛因直宿,二更后暴卒,至五更又苏。谓其侪曰,初见二人黄衫,急呼出使院门,因被领去。其北可行六七十里,荆棘榛莽之中,微有迳路。须臾,至一所楔门。高广各三丈余,横楣上,大字书标牌,曰“鸦鸣国”,二人即领琛入此门。门内气暗惨,如人间黄昏以后。兼无城壁屋宇,唯有古槐万万株。树上群鸦鸣噪,咫尺不闻人声。如此又行四五十里许,方过其处。又领到一城壁,曾署牙门极纬,亦甚严肃。二人即领过曰:“追得取乌人到。”厅上有一紫衣官人,据案而坐。问琛曰:“尔解取鸦否?”琛即诉曰:“某父兄子弟,少小皆在使院,执行文案,实不业取鸦。”官人即怒,因谓二领者曰:“何得乱次追人?”吏良久惶惧伏罪,曰:“实是误。”官人顾琛曰:“即放却还去。”又于官人所坐床榻之东,复有一紫衣人,身长大,黑色,以绵包头,似有所伤者,西向坐大绳床,顾见琛讫。遂谓当案官人曰:“要共此人路语。”即近副阶立,呼琛曰:“尔岂不即归耶?见王仆射,为我云,武相公传语仆射,深愧每惠钱物。然皆碎恶,不堪行用。今此有事,切要五万张纸钱,望求好纸烧之,烧时勿令人触。至此即完全矣,且与仆射不久相见。”言讫,琛唱喏。走出门外,复见二使者却领回,云:“我误追你来,几不得脱。然君喜当取别路归也。”琛问,曰:“所捕鸦鸣国,周递数百里,其间日月所不及,经日昏暗,常以鸦鸣知昼夜。是虽禽鸟,亦有谪罚。其阳道限满者,即捕来,以备此中鸣噪耳。”又问曰:“鸦鸣国空地奚为。”二人曰:“人死则有鬼,鬼复有死,若无此地。何以处之?”初琛死也,已闻于潜。既苏,复报之。潜问其故,琛所见即具陈白。潜闻之,甚恶即相见之说,然问其形状,真武相也。潜与武相素善,累官皆武相所拔用,所以常于月晦岁暮焚纸钱以报之。由是以琛言可验。遂市藤纸十万张,以如其请。琛之邻而姓许名琛者,即此夕五更暴卒焉。时大(“大”字原空缺,据明抄本补。)和二年四月。至三年正月,王仆射亡矣。(出《河东记下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