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鱼舟的故事
青州北海县北边有座秦始皇望海台,台子旁边有个水泊子。有个叫张鱼舟的打鱼人,在泊子边上搭了间茅草屋住着。这天夜里,忽然有只老虎闯进草屋,张鱼舟睡得正香,直到天快亮才觉得屋里有人。起初不知道是老虎,天亮才看清,吓得他趴在地上不敢动弹。
那老虎慢慢用爪子碰他,张鱼舟心想肯定有事,就壮着胆子坐起来。老虎抬起左前爪给他看,原来掌心里扎着根五六寸长的刺。张鱼舟帮它拔了刺,老虎欢快地跳出草屋,像人似的朝他拜了拜,还用身子亲热地蹭他,好一会儿才走。
半夜里,忽听屋前"咚"的一声。张鱼舟出去一看,是头肥壮的野猪,足有三百斤重。那野猪见了他,也像老虎那样蹭他半天才走。从此以后,每晚都有猎物送来,不是野猪就是鹿。村里人觉得这事邪门,把他告到县衙。张鱼舟说了来龙去脉,县里派差役跟着蹲守。二更时分,果然见老虎又送来头麋鹿,县官这才放了他。
张鱼舟为老虎办了场报恩法会。当天夜里,老虎叼来一匹绢缎。后来有天,草屋突然被老虎拆了,看样子是不想让他继续住这儿。张鱼舟明白意思,就搬去了别处,打那以后老虎再没出现过。
申屠澄的奇缘
贞元九年,书生申屠澄被派到汉州什邡县当县尉。上任路上经过真符县东十里处,遇上大风雪,马都走不动了。看见路边茅屋冒着炊烟,他赶紧去敲门。屋里一对老夫妇带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正围着火炉取暖。那姑娘虽然头发乱蓬蓬的,衣裳也脏,可皮肤像雪一样白,模样标致得很。
老夫妇连忙起身:"客人冒着风雪来,快烤烤火吧。"申屠澄坐了很久,眼看天色已晚,风雪更大了,就说:"离县城还远,能否借宿一晚?"老人笑道:"只要不嫌屋子破旧。"
那姑娘见有客人,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再从里屋出来,比刚才更漂亮了。老婆婆烫了壶酒说:"天冷,喝杯酒暖暖身子。"大家推让一番,轮到申屠澄时,他故意说:"还差小娘子没喝呢。"姑娘斜眼一笑:"酒有什么稀罕?是觉得我不配喝吧?"她娘连忙拉她坐下。
申屠澄想试试姑娘才学,就说行个酒令。他先吟道:"厌厌夜饮,不醉无归。"姑娘低头轻笑:"这天气,醉了能去哪儿呢?"轮到她时,姑娘对道:"风雨如晦,鸡鸣不已。"申屠澄又惊又喜,当场提亲。老丈人说:"以前也有人提亲,我舍不得。如今贵客不嫌弃,就把女儿托付给你了。"
第二天,老妇人说:"这地方偏僻,女儿既已出嫁,你们就早些上路吧。"申屠澄用马驮着新娘子赴任。妻子把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,不出半月就帮丈夫赢得好名声。三年任满时,他们已有一双聪明的儿女。申屠澄常念诗给妻子听:"一官惭梅福,三年愧孟光。此情何所喻?川上有鸳鸯。"妻子总是默默记诵,却从不和诗。
返乡路过嘉陵江时,妻子忽然说:"当年你那首诗,其实我和了一首。"随即吟道:"琴瑟情虽重,山林志自深。常忧时节变,辜负百年心。"吟完泪流不止。申屠澄安慰她:"诗是好诗,不过山林生活不适合你。要是想家,咱们这就去。"
二十多天后,他们找到当年的茅屋,却已人去楼空。妻子哭了一天,忽然在墙角旧衣堆里发现张积满灰尘的虎皮。她大笑着披上虎皮,瞬间变成猛虎,吼叫着冲出门去。申屠澄带着孩子追进山林,哭了几天几夜,再也没找到妻子踪影。
丁岩擒虎记
贞元十四年,申州虎患严重,大白天都敢吃人。朝廷派武将王徵来当太守。王徵到任后,悬赏十匹绢抓一只老虎。有个叫丁岩的老兵擅长设陷阱,自告奋勇在山路布置机关,没几天就抓到只猛虎。
那虎掉进深坑使不上劲,丁岩借着酒劲在坑边嘲笑它。老虎气得直吼,引来上千人围观。丁岩正得意时,衣襟挂住树根,一头栽进虎坑。众人吓得直叫,以为他肯定要被撕碎了。谁知老虎只是瞪着他,并不伤人。
亲友们赶紧用辘轳放下粗绳,让丁岩绑在腰上。每次往上拉两三尺,老虎就用前爪轻轻拉住绳子,眼神竟透着仁慈。这样反复好几次,老虎始终没伤害他。
那天夜里,山风呼啸,岩洞里火光摇曳。一个醉醺醺的汉子跌进虎穴,酒醒时才发现周围蹲着好几只吊睛白额大虫。他后背贴着石壁,冷汗直冒,却突然挺直腰杆对老虎们说开了话。
"你们这群畜生,整天在城里作乱伤人。官府早该把你们赶尽杀绝,今日落到陷阱里也是活该!"他边说边偷瞄洞口垂下的麻绳,"不过嘛...我喝醉酒误闯进来,外头那些猎户没立刻放箭,八成是顾忌我的性命。要是你们敢动我一根汗毛,他们立马就会扔火把下来——到时候大伙儿都得变烤虎肉!"
领头的猛虎竖起耳朵,琥珀色的眼珠转了两转。醉汉趁机凑近些:"不如这样,你们放我上去,我替你们向太守求情。只要保证带着虎群离开此地,渡河去别处安家..."说着竟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,"我要是说话不算数,就叫雷公劈了我!"
说来也怪,那老虎真像听懂人话似的,任由醉汉把麻绳系在它腰上。外头众人合力拉绳时,这畜生居然乖乖收起利爪,连胡须都没抖一下。等醉汉爬出陷阱,老虎还仰着脑袋直眨眼,活像在等他的承诺。
第二天县衙里,醉汉说得唾沫横飞:"杀一只老虎管什么用?不如放它回去当说客,让整个虎群搬走。"太守将信将疑点了头。众人回到陷阱边,那老虎见醉汉来了,立刻在坑底转着圈撒欢。等他们把土坑填浅些,这畜生纵身一跃,带起的风把众人衣袍都掀了起来。它站在山崖上长啸一声,震得松针簌簌往下掉。
打那以后,方圆百里的老虎就像约好了似的,全都没了踪影。谁能想到呢?就算是吃人的猛兽,掉进陷阱时没发狂咬人,反倒懂得跟人谈条件。更绝的是这醉汉,三言两语就把虎群劝搬家了——可见诚信这玩意儿,连畜生都认啊!
再说虢州黑鱼谷的事。那年头有个叫王用的烧炭匠,有天饿急了,把谷里两条总在水面游动的黑鱼捞起来烤着吃。他弟弟吓得直跺脚:"哥啊,这怕是镇谷的灵物!"话音未落,来送饭的媳妇就发现丈夫不对劲——王用抡斧子的动作越来越慢,脖子竟开始长出一圈黄毛。
转眼三年过去,某个黄昏,突然有"人"来敲门。弟弟刚应声,就听门外说:"我是王用啊。"弟弟汗毛都竖起来了:"我哥变老虎三年了,你是哪路妖怪?"那声音带着哭腔:"当年杀黑鱼遭了天谴,后来吃人又被阴司打了一百鞭...如今刑满放还..."弟弟刚拉开门闩,就见个虎头人身的怪物扑进来,当场把他吓断了气。等村民们举着火把赶来,只见地上躺着个虎纹身子的汉子,那颗脑袋却还留着三分人样。
最离奇的还在后头。南阳有个叫张逢的书生,有日在福建山间看到片翡翠般的草地,脱了外衣往草里一滚,竟变成了斑斓猛虎!这书生虎半夜溜进村子,偏偏不吃猪羊,专等着吃一个穿绿袍的福州官员。得手后它又后悔了,循着气味找回那片草地打几个滚,居然又变回了人形。
多年后在淮阳客栈,张逢跟人吹嘘这段奇遇。谁知席间正坐着受害者的儿子,那书生抄起匕首就要报仇。最后还是官府出面,一个发配岭南,一个流放西域,这场人虎恩怨才算揭过。您说这事儿闹的——当老虎时晓得挑食,变回人反倒差点送命,可不正是因果循环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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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鱼舟
唐建中初,青州北海县北有秦始皇望海台,台之侧有别浕泊,泊边有取鱼人张鱼舟结草庵止其中。常有一虎夜突入庵中,值鱼舟方睡,至欲晓,鱼舟乃觉有人。初不知是虎,至明方见之。鱼舟惊惧,伏不敢动。虎徐以足扪鱼舟,鱼舟心疑有故,因起坐。虎举前左足示鱼舟,鱼舟视之,见掌有刺可长五六寸,乃为除之。虎跃然出庵,若拜伏之状,因以身劘鱼舟。良久,回顾而去。至夜半,忽闻庵前坠一大物。鱼舟走出,见一野豕腯甚,几三百斤。在庵前,见鱼舟,复以身劘之。良久而去。自后每夜送物来,或豕或鹿。村人以为妖,送县。鱼舟陈始末,县使吏随而伺之。至二更,又送麋来,县遂释其罪。鱼舟为虎设一百一斋功德。其夜,又衔绢一匹而来。一日,其庵忽被虎拆之,意者不欲鱼舟居此。鱼舟知意,遂别卜居焉。自后虎亦不复来。(出《广异记》)
申屠澄
申屠澄者,贞元九年,自布衣调补濮(明抄本“濮”作“汉”。)州什邠(明抄本“邠”作“邡”。)尉。之官,至真符县东十里许遇风雪大寒,马不能进。路旁茅舍中有烟火甚温煦,澄往就之,有老父妪及处女环火而坐。其女年方十四五,虽蓬发垢衣,而雪肤花脸,举止妍媚。父妪见澄来,遽起曰:“客冲雪寒甚,请前就火。”澄坐良久,天色已晚,风雪不止。澄曰:“西去县尚远,请宿于此。”父妪曰:“苟不以蓬室为陋,敢不承命。”澄遂解鞍,施衾帱焉。其女见客,更修容靓饰,自帷箔间复出,而闲丽之态,尤倍昔时。有顷,妪自外挈酒壶至,于火前暖饮。谓澄曰:“以君冒寒,且进一杯,以御凝冽。”因揖让曰:“始自主人。”翁即巡行,澄当婪尾。澄因曰:“座上尚欠小娘子。”父妪皆笑曰:“田舍家所育,岂可备宾主?”女子即回眸斜睨曰:“酒岂足贵?谓人不宜预饮也。”母即牵裙,使坐于侧。澄始欲探其所能,乃举令以观其意。澄执盏曰:“请徵书语,意属目前事。”澄曰:“厌厌夜饮,不醉无归。”女低鬟微笑曰:“天色如此,归亦何往哉?”俄然巡至女,女复令曰:“风雨如晦,鸡鸣不已。”澄愕然叹曰;“小娘子明慧若此,某幸未昏,敢请自媒如何?”翁曰:“某虽寒贱,亦尝娇保之。颇有过客,以金帛为问。某先不忍别,未许。不期贵客又欲援拾,岂敢惜?”即以为托。澄遂修子婿之礼,祛囊以遗之。妪悉无所取。曰:“但不弃寒贱,焉事资货?”明日,又谓澄曰:“此孤远无邻,又复湫溢,不足以久留。女既事人,便可行矣。”又一日,咨嗟而别,澄乃以所乘马载之而行。既至官,俸禄甚薄,妻力以成其家,交结宾客。旬日之内,大获名誉。而夫妻情义益浃。其于厚亲族,抚甥侄,洎僮仆厮养,无不欢心。后秩满将归,已生一男一女,亦甚明慧,澄尤加敬焉。常作《赠内诗》一篇曰:“一官惭梅福,三年愧孟光。此情何所喻?川上有鸳鸯。”其妻终日吟讽,似默有和者,然未尝出口。每谓澄曰:“为妇之道,不可不知书。倘更作诗,反似妪妾耳。澄罢官。”即罄室归秦。过利州,至嘉陵(“陵”字原缺。据明抄本补。)江畔,临泉藉草憩息。其妻忽怅然谓澄曰:“前者见赠一篇,寻即有和,初不拟奉示,今遇此景物,不能终默之。乃吟曰:“琴瑟情虽重,山林志自深。常忧时节变,辜负百年心。”吟罢,潸然良久,若有慕焉。澄曰:“诗则丽矣,然山林非弱质所思,倘忆贤尊,今则至矣。何用悲泣乎?”人生因缘业相之事,皆由前定。后二十余日,复(“复”原作“后”,据明抄本改)至妻本(“本”字原缺,据明抄本补。)家。草舍依然,但不复有人矣。澄与其妻即止其舍。妻思慕之深,尽日涕泣,于壁角故衣之下,见一虎皮,尘埃积满。妻见之,忽大笑曰:“不知此物尚在耶。”披之,即变为虎,哮吼拿撄,突门而去,澄惊走避之,携二子寻其路,望林大哭数日,竟不知所之。(出《河东记》)
丁岩
贞元十四年中,多虎暴,白昼噬人。时淮上阻兵,因以武将王徵牧申州焉。徵至,则大修擒虎具,兵仗坑阱,靡不备设。又重悬购,得一虎而酧十缣焉。有老卒丁岩者善为陷阱,遂列于太守,请山间至路隅,张设以图之。徵既许,不数日,而获一虎焉。虎在深坑,无施勇力。岩遂俯而下视,加以侮诮,虎则跳跃哮吼,怒声如雷。而聚观之徒,千百其众。岩炫其计得,夸喜异常。时方被酒,因为衣襟罥挂树根,而坠阱中。众共嗟骇,谓靡粉于暴虎之爪牙矣。及就窥,岩乃端坐,而虎但瞪视耳。岩之亲爱忧岩,乃共设计,以辘轳下巨索。伺岩自缚,当遽引上,或希十一之全。岩得索。则缠缚腰肢,挥手,外人则共引之。去地三二尺,其虎则以前足捉其索而留焉。意态极仁。如此数四。岩因而谓之曰:“尔辈纵暴,入郭犯人。事须剪除,理宜及此。顾尔之命,且在顷刻。吾因沉醉,误落此中。众所未便屠者,盖以我故也。尔若损我,固激怒众人。我气未绝,即当薪火乱投,尔为灰烬矣。尔不若(“不若”二字原倒置,据明抄本改。)从吾,当启白太守,舍尔之命。冀尔率领群辈,远离此土。斯亦渡河他适,尔所知者矣。我当质之天日,不渝此约。”其虎谛听,若有知解,岩则引绳,众共出之。虎乃弭耳瞩目,不复留。岩既得出,遂以其事白于邦伯。曰:“今杀一虎,不足禳群辈之暴,况与试约,乞舍之,冀其率侣四出,管界获宁耳。”徵许之。岩遂以太守之意,丁宁告谕。虎于陷中。踊跃盘旋,如荷恩施。岩即积土坑侧,稍益浅,犹深丈许。虎乃跃而出,奋迅踯腾,啸风而逝。自是旬朔之内,群虎屏迹,而山野晏然矣。吁!保全躯命之计,虽在异类,亦有可观者焉。若暴虎之猛悍,况厄陷阱,得人固当恣其狂怒,决裂噬啮,以豁其情。斯虎乃因岩以图全,而果谐焉。何其智哉!而岩能以言词诱谕,通于强戾,果致族行出境之异。况免挂罥之害,又何智哉!斯乃信诚交感之致耳。于戏,信诚之为物也,何其神欤!(出《集异记》)
王用
虢(“虢”原作“貌”。据许本改。)州王成县黑鱼谷,贞元中,百姓王用业炭于谷中。谷中有水方数步,常见二黑鱼长尺余游水上。用伐木饥困,遂食一鱼。其弟惊曰:“此鱼或是谷中灵物,兄奈何杀之?”有顷,其妻饷之。用运斤不已,久乃转面。妻觉状貌有异,呼其弟视之。忽脱衣嗥跃,变为虎焉,径入山。时时杀獐鹿类以食。如此三年。一日日昏,叩门自名曰:“我用也。”弟应曰:“我兄变为虎三年矣,何鬼假其姓名?”又曰:“我往年杀黑鱼,冥谪为虎。又因杀人,冥官笞余一百。今放免,伤遍体,汝第视余,无疑也。”弟喜,遂开门。见一人,头犹是虎,因怖死。举家叫呼奔避。竟为村人格杀。验其身有黑,信王用也,但首未变。元和中,处士赵齐约尝至谷中,见村人说。(出《酉阳杂俎》)
张逢
南阳张逢,贞元末,薄游岭表。行次福州福唐县横山店。时初霁,日将暮,山色鲜媚。烟岚霭然。策杖寻胜,不觉极远。忽有一段细草,纵广百余步,碧蔼可爱。其旁有一小树,遂脱衣挂树,以杖倚之,投身草上,左右翻转。既而酣睡,若兽蹍然。意足而起。其身已成虎也。文彩烂然。自视其爪牙之利,胸膊之力,天下无敌。遂腾跃而起,越山超壑,其疾如电。夜久颇饥,因傍村落徐行,犬彘驹犊之辈,悉无可取。意中恍惚,自谓当得福州郑录事,乃旁道潜伏。未几,有人自南行,乃候吏迎郑者。见人问曰:“福州郑录事名璠,计程当宿前店,见说何时发?”来人曰:“吾之主人也。闻其饰装,到亦非久。”候吏曰;“只一人来,且复有同行,吾当迎拜时,虑其误也。”曰:“三人之中,参绿者是。”其时逢方伺之,而彼详问,若为逢而问者。逢既知之,扌替身以俟之。(“伺之而彼详问”至“以俟之”二十三字原缺,据明抄本、陈校本补。)俄而郑到,导从甚众,衣参绿,甚肥,昂昂而来。适到,逢衔之,走而上山。时天未曙,人虽多,莫敢逐。得恣食之。唯余肠发。既而行于山林,孑然无侣。乃忽思曰:“我本人也,何乐为虎?自囚于深山,盍求初化之地而复焉?”乃步步寻求,日暮方到其所。衣服犹挂,杖亦在,细草依然。翻复转身于其上,意足而起,即复人形矣。于是衣衣策杖而归。昨往今来,一复时矣。初其仆夫惊失乎逢也,访之于邻,或云策杖登山。多岐寻之,杳无形迹。及其来,惊喜问其故。逢绐之曰:“偶寻山泉,到一山院,共谈释教。不觉移时。”仆夫曰:“今旦侧近有虎,食福州郑录事,求余不得。”山林故多猛兽,不易独行,郎之未回,忧负实极。且喜平安无他。”逢遂行。元和六年,旅次淮阳,舍于公馆。馆吏宴客,坐有为令者曰:“巡若到,各言己之奇事,事不奇者罚。”巡到逢,逢言横山之事。末坐有进士郑遐者,乃郑乣之子也,怒目而起,持刀将杀逢,言复父仇。众共隔之。遐怒不已,遂入白郡将。于是送遐南行,敕津吏勿复渡。使逢西迈,且劝改名以避之。或曰:“闻父之仇,不可以不报。然此仇非故杀,若必死杀逢,遐亦当坐。”遂遁去而不复其仇焉。吁!亦可谓异矣。(出《续玄怪录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