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四百五十八·蛇三原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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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舟的弟弟

李舟的弟弟得了风疾,有人说蛇泡的酒能治这病,他就去寻了条黑蛇来。把活蛇扣在大酒瓮里,加上酒曲封好。过了几天,瓮里还听得见蛇嘶嘶的叫声,等酒酿成了,那香气浓烈得直冲鼻子。弟弟端起碗一饮而尽,谁知转眼间整个人竟化成了水,只剩几缕头发漂在酒碗里。

檐生

从前有个赶考的书生,半路上遇见条小蛇,觉得可怜就养在身边。几个月过去,小蛇长得比扁担还粗,书生天天把它盘在房檐下,取名叫"檐生"。后来实在扛不动了,只好把它放到范县东边的大沼泽里。

四十多年后,沼泽里出了条像翻倒的船那么大的神蟒,过路的人都被它吞吃。这年隆冬,当年那书生已经白发苍苍,路过沼泽时,当地人劝他:"里头有吃人的大蛇,千万别去。"老书生笑道:"寒冬腊月的,蛇早该冬眠了。"说完就拄着拐杖进了沼泽。

走出去二十多里,忽然背后沙沙作响,回头看见巨蟒正追来。老书生眯着昏花的老眼细看,突然喊道:"你不是我的檐生吗?"那巨蟒立刻低下头,过了好久才慢慢游走。等老书生回到范县,县令听说他见了蟒蛇还能活命,觉得蹊跷,竟把他关进大牢判了死罪。

老书生在牢里捶着墙哭骂:"檐生啊檐生,我养你一场反倒要送命,这算什么事!"当天夜里,整座县城突然塌陷成湖,唯独监狱那块地纹丝不动。后来天宝末年,有个叫独孤暹的官员带着家眷在湖上泛舟,好端端的船就翻了,差点全家淹死。

嵩山客

元和初年,嵩山上有五六个读书人结伴修行。初秋暑热难耐,他们躲到二帝塔下乘凉。日落时分,忽然看见塔心盘着条几丈长的大蛇,离地足有十几丈高。

有个胆大的说:"正好宰了当晚饭!"其他人纷纷附和,其中还有个箭法极好的。只有一人劝道:"这么大的蛇怕是龙神,杀了要遭报应的。"可众人正在兴头上,那善射的已经连发两箭,大蛇轰然坠地,被众人乱刀分尸。

劝说的那位心里不痛快,独自往回走。刚走出几里地,忽然阴云密布,雷声滚滚。留在塔下的几个人瞬间被雷劈死,路上也有被雷追着打的。这位连忙躲进路边破庙,雷电竟追进门来,他赶紧大喊:"我可没参与杀蛇啊!"话音刚落,风雨立止,只有他捡回条命。

邓甲

宝历年间,邓甲拜在茅山道士峭岩门下学艺。这峭岩道长是真神仙,能点石成金,画符召鬼。邓甲日夜苦修,眼睛都熬红了,可学炼丹总不成,画符也不灵验。

道长叹道:"这两样你学不来。"却传了他独步天下的禁蛇术。邓甲学成下山,在乌江边遇见被毒蛇咬伤的县令。他先画符护住县令心脉,又设下法坛召来方圆十里的蛇。转眼间数万条蛇堆成丈余高的小山,四条水桶粗的巨蛇盘踞其上,百步内的草木瞬间枯黄。

邓甲赤脚爬上蛇堆,用青藤条抽打蛇王脑袋:"你们管着地界的蛇,怎敢纵容毒害百姓?"蛇群轰然散去,只剩条一尺长的土色小蛇。邓甲逼它吸出县令伤口的毒液,那小蛇吸着吸着突然皮肉化水,只剩根脊骨。县令重赏了邓甲,这事传开后,扬州有个养蛇人的儿子高价请邓甲驱蛇,好卖掉宅院。后来浮梁县茶园闹蛇灾,邓甲与蛇王斗法,蛇王立起的身子怎么也高不过邓甲举起的竹杖,最终化成一滩水,从此茶园再没蛇患。

苏闰

传说秦朝时有位老婆婆,在悦城江放生过一条怪鱼。后来那鱼长得像龙,总游到婆婆洗衣的岸边嬉戏。有天婆婆杀鱼时,那龙又来闹腾,婆婆失手砍断了它的尾巴。龙用沙石给婆婆堆了座坟,当地人建祠供奉了一千多年。

到了太和末年,管祠堂的动了歪心思。他抓来小蛇施法,说是龙子显灵,装在箱子里到城里招摇撞骗。越地百姓迷信,争相供奉钱财。开成初年,沧州来的苏闰当上刺史,明知是骗局却贪图香火钱,反而帮着造势。有军吏被蛇咬伤,苏闰不让医治,等人死了就说"这是怠慢神明的报应"。愚民们越发深信不疑。后来有人打死条蛇烤成干,结果祠堂里的蛇反而更多,这骗局一直延续至今。

利州李录事

话说唐文宗开成年间,有个陇西来的李生,在利州当录事参军。这天清早他刚起身,忽见院子里密密麻麻盘着几百条蛇,吓得他赶紧叫人全扔到郊外去。谁知第二天,蛇群又回来了,李生心里直发毛,总觉得不是好兆头,又命人清理干净。

隔天蛇群第三次出现时,李生脸色煞白,扶着廊柱直哆嗦:"莫不是老天爷要降祸于我?"果然没过半个月,刺史李行枢就接到举报说他贪赃枉法。差役上门拿人那天,李生吓得在院里的老槐树上吊死了。他妻子哭得肝肠寸断,也跟着悬梁自尽。更邪门的是,家里几个仆役像中了邪似的,接二连三往井里跳——这蛇祸的预兆,到底还是应验了。

昝老

衡山脚下有个村民被毒蛇咬了,不到半盏茶工夫就断了气,尸体肿得老高。他儿子抹着眼泪说:"要是昝老在就好了!"连忙请来这位奇人。昝老先用香灰绕着尸体画了个圈,东南西北各留个口子。

他蹲在死者头顶位置,眼睛瞪得像铜铃:"要是蛇从脚那边进来,大罗神仙也救不了!"等了半天没动静,老头气得直跺脚,抓来几升米饭捏成蛇形开始念咒。忽然饭蛇扭动着爬向门外,不一会儿竟引着条真蛇从死者头顶的缺口钻进来。那蛇顺着伤口吸溜吸溜舔舐,尸体渐渐消肿,蛇却蜷缩着死了。这时躺着的村民突然咳嗽两声——活过来了!

冯但

冯但得了怪病,大夫让他泡蛇酒喝。头一瓮下肚,病好了一半。家人又去园子里捉了条活蛇扔进酒瓮,封存七天。谁知开瓮时那蛇"嗖"地窜出来,昂着脑袋窜出门去,地上留下一道拱起的土痕,像田鼠打洞似的。

陆绍

兵部郎中陆绍讲过一桩奇事:有人泡蛇酒害了几十条蛇命。有天他正凑近酒瓮查看,突然有个东西蹦出来咬住鼻子——竟是泡烂的蛇头骨!后来伤口溃烂,他鼻子就像被刀削过似的,只剩个肉疙瘩。

郑翬

进士郑翬说,他高邮老家附近有户姓卢的亲戚,邻居几家合伙打死条白蛇。没过几天忽然电闪雷鸣,洪水把几户人家全卷走了,唯独卢家宅子像被无形屏障护着,连瓦片都没少一块。

张垩子

梓潼县有座张垩子神庙,传说是当年五丁力士拔蛇的地方。前蜀太子王元膺长得蛇眼黑面,整夜不睡觉,后来谋反被杀。就在行刑那晚,庙祝梦见张垩子神发脾气:"我出门这么久,回来怎么庙宇荒成这样?"蜀人这才恍然大悟——原来太子是庙里蛇精变的!

选仙场

南中有个选仙场,悬崖顶上的山洞传说住着神仙。每年中元节,会有五彩祥云接引一位得道高人升天。这天武都山来了个和尚,偷偷塞给候选道士一斤雄黄:"藏在衣服里,千万别弄丢。"

道士踏着祥云升天后,山里臭了半个月。后来猎户爬进山洞,看见条腐烂的巨蟒,洞里堆满白骨——哪有什么神仙,分明是蛇精喷毒雾骗人当点心!

狗仙山

巴賨一带山崖险峻,有个山洞常年垂下彩云接引猎犬,当地人称为狗仙山。有个猎人不信邪,用粗绳拴住猎犬躲在暗处。等彩云垂下时,突然射出一支毒箭。十天后山涧臭不可闻,人们发现洞里有条腐烂的巨蟒,狗仙山的传说这才破灭。

李黄

元和二年春天,陇西李黄在长安东市闲逛,忽见牛车里坐着个穿孝服的绝色美人。婢女说这是守寡的袁氏娘子,刚除服要买衣料。李黄鬼使神差跟着牛车来到庄严寺旁的宅院,白衣女子下车时用帷帐遮着脸。侍从搬来坐榻让他等着,说今夜不便收钱款。李黄正疑惑时——您猜怎么着?这宅子压根没有主人,帷帐后头若隐若现的,分明是条扭动的白蛇尾巴!

李子整理好衣冠走进院子,只见一位穿青色衣裳的老妇人站在庭院里。两人一照面,老妇人就笑着说:"我是白衣姑娘的姨母。"两人在院子里稍坐片刻,那位白衣女子才姗姗而来。她穿着素白长裙,肌肤如雪,言谈举止优雅从容,简直像天上的仙女。简单寒暄几句后,她又翩然转身回了内室。

姨母略带歉意地说:"前些日子承蒙您送来那些上好的彩绸,这些天来集市上卖的都比不上。只是不知道...该给您多少银钱才合适?实在过意不去。"

李子连忙摆手:"那些粗布哪里配得上给佳人做衣裳,怎敢跟您谈价钱呢?"

姨母叹了口气:"我家姑娘粗鄙浅薄,不配侍奉您这样的君子。只是我们孤儿寡母欠了三十贯钱的债,您若是不嫌弃..."话还没说完,李子已经喜形于色,赶紧躬身行礼。他正好在附近有间铺子,立刻吩咐伙计去取钱。不多时,三十贯钱就送到了。这时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,里面已经摆好丰盛的酒席。

姨母引着李子入席,烛光下只见杯盘交错,光彩夺目。白衣女子也来作陪,向姨母行礼后入座。六七个人推杯换盏,这一住就是三天,日日笙歌宴饮。到了第四天,姨母说:"李公子该回去了,免得令尊大人挂念。往后要来往还不容易?"李子也想着该回家了,便告辞出来。

刚骑上马,随从就闻到李子身上有股奇怪的腥臭味。回到家,家里人问他这些天去了哪儿,他支支吾吾搪塞过去。不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目眩,赶紧躺下休息。他妻子郑氏在旁边说:"您升迁的调令已经下来了,昨日吏部来人找不到您,还是我二哥替您去办的交接。"李子正想道谢,郑家二哥突然闯进来,厉声质问这些天的去向。

李子只觉得神志越来越恍惚,说话颠三倒四,突然对妻子说:"我怕是不行了..."话还没说完,就发现被子底下的身子正在融化。掀开一看,只剩一滩清水,就剩个脑袋还在枕头上。全家人都吓坏了,赶紧把随从叫来盘问。等他们找到那座宅院时,只剩个荒废的园子,有棵皂角树上挂着十五贯钱,树下散落着另外十五贯。当地人告诉他们,这里经常有条大白蛇出没,再没别的住户。那"袁"姓,八成是取自"园"字的谐音。

还有个说法是元和年间,凤翔节度使李听的侄子李琯,有天在永宁坊闲逛。走到安化门外时,遇见一辆银饰的华丽马车,由白牛拉着,跟着两个骑白马的白衣婢女。李琯这个公子哥儿哪管什么礼数,抬腿就跟了上去。

天色渐晚,两个婢女笑着说:"公子见过的美人多了,我们这样的粗鄙丫头哪配得上您垂青?不过车里倒有位绝色佳人..."李琯一听就来劲了,催马靠近车厢。婢女们咯咯笑着:"您只管跟着,千万别走开。"这一路上,李琯只觉得异香扑鼻。

到了奉诚园附近,婢女说:"我家娘子住在东边,我们先去通报。公子稍候。"马车驶入园中,李琯在路边等了半晌,才见个丫鬟出来招手。他走进厅堂,闻到股从未闻过的奇香。黄昏时分,果然见到个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女,美得不像凡间人物。直到随从催请,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。

回家路上就开始头疼,第二天辰时竟疼得脑袋迸裂而死。家仆们说昨夜只闻到蛇腥味,哪有什么异香。去那园子里查看,只见老槐树上有巨蛇盘踞的痕迹。砍倒树后,发现几条小白蛇,当场都给打死了。

原文言文

  李舟弟 檐生 嵩山客 邓甲 苏闰 利州李录事 昝老 冯但 陆绍 郑翬 张垩子 选仙场 狗仙山 李黄

  李舟弟  

  李舟之弟患风,或说蛇酒可疗,乃求黑蛇。生覆瓮中,加之曲蘖。数日,蛇声不绝,及熟,香气酷烈,引满而饮。须臾,悉化为水,唯毛发存之。(出《国史补》)

  檐生  

  昔有书生,路逢小蛇,因而收养,数月渐大。书生每自檐之,号曰檐生。其后不可檐负,放之范县东大泽中。四十余年,其蛇如覆舟,号为神蟒,人往于泽中者,必被吞食。书生时以老迈,途经此泽畔,人谓曰:“中有大蛇食人,君宜无往。”时盛冬寒甚,书生谓冬月蛇藏,无此理,遂过大泽。行二十里余,忽有蛇逐,书生尚识其形色,遥谓之曰:“尔非我檐生乎?”蛇便低头,良久方去。回至范县,县令问其见蛇不死,以为异,系之狱中,断刑当死。书生私忿曰:“檐生,养汝翻令我死,不亦剧哉!”其夜,蛇遂攻陷一县为湖,独狱不陷,书生获免。天宝末,独孤暹者,其舅为范令。三月三日,与家人于湖中泛舟,无故覆没,家人几死者数四也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嵩山客  

  元和初,嵩山有五六客,皆寄山习业者也。初秋,避热于二帝塔下。日晚,于塔下见一大蛇长数丈,蟠绕塔心,去地(绕塔心去地五字原作骇而观之。据明抄本改。)十数丈。众骇而观之,一客曰:“可充脯食之厨。”咸和之,中一客善射。或曰:“大者或龙神,杀之恐为祸也。昼脯之膳,岂在此乎?不如勿为。”诸客决议,不可复止,善射发一箭,便中,再箭,蛇蟠解坠地,众共杀之。诸客各务庖事,操刀剸割者,或有入寺求柴炭盐酤者。其劝不取者,色不乐,遂辞而归。其去寺数里,时天色已阴,天雷忽起。其中亦有各归者,而数客犹在塔下。须臾,云雾大合,远近晦冥,雨雹如泄,飘风四卷,折木走石,雷雹激怒,山川震荡。数人皆震死于塔下,有先归者,路亦死。其一客不欲杀者,未到山居,投一空兰若。阖门,雷电随客入,大惧。自省且非同谋,令其见害,乃大言曰:“某不与诸人共杀此蛇,神理聪明,不可滥罚无辜!幸宜详审。”言讫,雷霆并收,风雨消歇。此客独存。(出《原化记》)

  邓甲  

  宝历中,邓甲者,事茅山道士峭岩。峭岩者,真有道之士,药变瓦砾,符召鬼神。甲精恳虔诚,不觉劳苦,夕少安睫,昼不安床。峭岩亦念之,教其药,终不成;受其符,竟无应。道士曰:“汝于此二般无分,不可强学。”授之禁天地蛇术,环宇之内,唯一人而已。甲得而归焉,至乌江,忽遇会稽宰遭毒蛇螫其足,号楚之声,惊动闾里。凡有术者,皆不能禁,甲因为治之。先以符保其心,痛立止,甲曰:“须召得本色蛇,使收其毒,不然者,足将刖矣。”是蛇疑人禁之,应走数里。遂立坛于桑林中,广四丈,以丹素周之,乃飞篆字,召十里内蛇。不移时而至,堆之坛上,高丈余,不知几万条耳。后四大蛇,各长三丈,伟如汲桶,蟠其堆上。时百余步草木,盛夏尽皆黄落。甲乃跣足攀缘,上其蛇堆之上,以青条敲四大蛇脑曰:“遣汝作五主,掌界内之蛇,焉得使毒害人?是者即住,非者即去!”甲却下,蛇堆崩倒。大蛇先去,小者继往,以至于尽。只有一小蛇,土色肖箸,其长尺余,懵然不去。甲令舁宰来,垂足,叱蛇收其毒。蛇初展缩难之,甲又叱之,如有物促之,只可长数寸耳,有膏流出其背,不得已而张口,向疮吸之。宰觉其脑内,有物如针走下。蛇遂裂皮成水,只有脊骨在地。宰遂无苦,厚遗之金帛。时维扬有毕生,有常弄蛇千条,日戏于阛阓,遂大有资产,而建大第。及卒,其子鬻其第,无奈其蛇,因以金帛召甲。甲至,与一符,飞其蛇过城垣之外,始货得宅。甲后至浮梁县,时逼春。凡是(“凡是”原作“风有”,据明抄本改。)茶园之内,素有蛇毒,人不敢掇其茗,毙者已数十人。邑人知甲之神术,敛金帛,令去其害。甲立坛,召蛇王。有一大蛇如股,长丈余,焕然锦色,其从者万条。而大者独登坛,与甲较其术。蛇渐立,首隆数尺,欲过甲之首。甲以杖上拄其帽而高焉,蛇首竟困,不能逾甲之帽。蛇乃踣为水,余蛇皆毙。倘若蛇首逾甲,即甲为水焉。从此茗园遂绝其毒虺。甲后居茅山学道,至今犹在焉。(出《传奇》)

  苏闰  

  俗传有媪妪者,嬴秦时,尝得异鱼,放于康州悦城江中。后稍大如龙,妪汲浣于江,龙辄来妪边,率为常。他日,妪治鱼,龙又来,以刀戏之,误断其尾,妪死。龙拥沙石,坟其墓上,人呼为掘尾,为立祠宇千余年。太和末,有职祠者,欲神其事,以惑人。取群小蛇,术禁之,藏祠下,目为龙子,遵令饮酒。(明抄本“无遵令饮酒”四字。)置巾箱中,持诣城市。越人好鬼怪,争遗之,职祠者辄收其半。开成初,沧州故将苏闰为刺史,心知其非,且利其财,益神之。得金帛,用修佛寺官舍。他日军吏为蛇啮,闰不使治,乃整簪笏,命走语妪,所啮者俄顷死,乃云,慢神罚也。愚民遽唱其事,信之益坚。尝有杀其一蛇,乾于火,藏之,已而祠中蛇逾多。迄今犹然。(出《岭南异物志》)

  利州李录事  

  开成中,有陇西李生,为利州录事参军。居于官舍中,尝晓起,见蛇数百在庭,生大惧,尽命弃于郊野外。其明旦,群蛇又集于庭,生益惧之,且异也,亦命弃去。后一日,群蛇又至,李生惊曰:“岂天将祸我乎?”戚其容者且久。后旬余,生以赃罪闻于刺史。遣吏至门,将按其罪,且闻于天子。生惶骇,无以自安,缢于庭树,绝脰而死。生有妻,感生不得其死,亦自缢焉。于是其家僮震慑,委身于井者且数辈,果符蛇见之祸。刺史即李行枢也。(出《宣室志》)

  昝老  

  长寿老僧聓言,他时在衡山,村人为毒蛇所噬,须臾而死,发解,肿起尺余。其子曰:“昝老若在,当勿虑。”遂迎昝至。乃以灰围其尸,开四门。先曰:“若从足入,则不救矣。”遂踏步据固,久而蛇不至,昝大怒,乃取饭数升,擣蛇形诅之。忽蠕动出门,有顷,饭蛇引一蛇从死者头入,径及其疮,尸渐低,蛇缩而死,村人遂活。(出《酉阳杂俎》)

  冯但  

  冯但者,常有疾,医令浸蛇酒服之。初服一瓮,于疾减半。又令家人园中执一蛇,投瓮中,封闭七日。及开,蛇跃出,举首尺余,出门,因失所在。其过迹,地坟起数寸。(出《酉阳杂俎》)

  陆绍  

  郎中陆绍言,尝记一人浸蛇酒,前后杀蛇数十头。一日,自临瓮窥酒,有物跳出,啮其鼻将落。视之,乃蛇头骨也。因疮毁,其鼻如削焉。(出《酉阳杂俎》)

  郑翬  

  进士郑翬说,家在高邮,有亲表卢氏庄近水。其邻人数家共杀一白蛇,未久,忽大震电雨,发洪,数家陷溺无遗,唯卢宅当中一家无恙。(出《因话录》)

  张垩子  

  梓潼县张垩子神,乃五丁拔蛇之所也。或云,隽州张生所养之蛇,因而祠。时人谓为张垩子,其神甚灵。伪蜀王建世子名元膺,聪明博达,骑射绝伦。牙齿常露,多以袖掩口,左右不敢仰视。蛇眼而黑色,凶恶鄙亵,通夜不寐,竟以作逆伏诛。就诛之夕,梓潼庙祝,亟为垩子所责,言:“我久在川,今始方归,何以致庙宇荒秽如是耶?”由是蜀人乃知元膺为庙蛇之精矣。(出《北梦琐言》)

  选仙场  

  南中有选仙场,场在峭崖之下。其绝顶有洞穴,相传为神仙之窟宅也。每年中元日,拔一人上升。学道者筑坛于下,至时,则远近冠帔,咸萃于斯。备科仪,设斋醮,焚香祝数,七日而后,众推一人道德最高者,严洁至诚,端简立于坛上。余人皆掺袂别而退,遥顶礼顾望之。于时有五色祥云,徐自洞门而下,至于坛场。其道高者,冠衣不动,合双掌,蹑五云而上升。观者靡不涕泗健羡,望洞门而作礼。如是者年一两人。次年有道高者合选,忽有中表间一比丘,自武都山往与诀别。比丘怀雄黄一斤许,赠之曰:“道中唯重此药,请密置于腰腹之间,慎勿(“勿”原作“失”,据明抄本改。)遗失之。”道高者甚喜,遂怀而升坛。至时,果蹑云而上。后旬余,大觉山岩臭秽。数日后,有猎人,自岩旁攀缘造其洞,见有大蟒蛇,腐烂其间,前后上升者骸骨,山积于巨穴之间。盖五色云者,蟒之毒气,常呼吸此无知道士充其腹。哀哉!(出《玉堂闲话》)

  狗仙山  

  巴賨之境,地多岩崖,水怪木怪,无所不有。民居溪壑。以弋猎为生涯。嵌空之所,有一洞穴,居人不能测其所往。猎师纵犬于此,则多呼之不回,瞪目摇尾,瞻其崖穴。于时有彩云垂下,迎猎犬而升洞。如是者年年有之,好道者呼为狗仙山。偶有智者,独不信之,遂絏一犬,挟弦弧往之。至则以粗縆系其犬腰,系于拱木,然后退身而观之。及彩云下,犬萦身而不能随去,嗥叫者数四。旋见有物,头大如瓮,双目如电,(“电”原作“龟”,据明抄本改。)鳞甲光明,冷照溪谷,渐垂身出洞中观其犬,猎师毒其矢而射之。既中,不复再见。顷经旬日,臭秽满山。猎师乃自山顶,缒索下观,见一大蟒,腐烂于岩间。狗仙山之事,永无有之。(出《玉堂闲话》)

  李黄  

  元和二年,陇西李黄,盐铁使逊之犹子也。因调选次,乘暇于长安东市,瞥(“瞥”原作“者”,据明抄本改。)见一犊车,侍婢数人于车中货易。李潜目车中,因见白衣之姝,绰约有绝代之色。李子求问,侍者曰:“娘子孀居,袁氏之女,前事李家,今身依李之服。方除服,(“除服”原作“外除”,据明抄本改。)所以市此耳。”又询可能再从人乎,乃笑曰:“不知。”李子乃出与钱(“钱”字原空阙,据明抄本补。)帛,货诸锦绣,婢辈遂传言云:“且贷钱买之,请随到庄严寺左侧宅中,相还不负。”(“负”原作“晚”,据明抄本改。)李子悦。时(“时”字原阙,据明抄本补。)已晚,遂逐犊车而行。碍夜方至所止,犊车入中门,白衣姝一人下车,侍者以帷拥之而入。李下马,俄见一使者将榻而出,云:“且坐。”坐毕,侍者云:“今夜郎君岂暇领钱乎?不然,此有主人否?且归主人,明晨不晚也。”李子曰:“乃今无交钱之志,然此亦无主人,何见隔之甚也?”侍者入,复出曰:“若无主人,此岂不可,但勿以疏漏为诮也。”俄而侍者云:“屈郎君。”李子整衣而入,见青服老女郎立于庭,相见曰:“白衣之姨也。”中庭坐,少顷,白衣方出,素裙粲然,凝质皎若,辞气闲雅,神仙不殊。略序款曲,翻然却入。姨坐谢曰:“垂情与货诸彩色,比日来市者,皆不如之。然所假如(明抄本“所假如作其价几”。)何?深忧愧。”李子曰:“彩帛粗缪,不足以奉佳人服饰,何敢(敢原作苦。据明抄本改。)指价乎?”答曰:“渠浅陋,不足侍君子巾栉。然贫居有三十千债负,郎君倘不弃,则愿侍左右矣。”李子悦。拜于侍侧,俯而图之。李子有货易所,先在近,遂命所使取钱三十千。须臾而至,堂西间门,剨然而开。饭食毕备,皆在西间。姨遂延李子入坐,转盼炫焕。女郎旋至,命坐,拜姨而坐,六七人具饭。食毕,命酒欢饮。一住三日,饮乐无所不至。第四日,姨云:“李郎君且归,恐尚书怪迟,后往来亦何难也?”李亦有归志,承命拜辞而出。上马,仆人觉李子有腥臊气异常。遂归宅,问何处许日不见,以他语对。遂觉身重头旋,命被而寝。先是婚郑氏女,在侧云:“足下调官已成,昨日过官,觅公不得,某(“某”原作“其”,据明抄本改。)二兄替过官,已了。”李答以愧佩之辞。俄而郑兄至,责以所往行。李已渐觉恍惚,祗对失次,谓妻曰:“吾不起矣。”口虽语,但觉被底身渐消尽,揭被而视,空注水而已,唯有头存。家大惊慑,呼从出之仆考之,具言其事。及去寻旧宅所,乃空园。有一皂荚树,树上有十五千,树下有十五十,余了无所见。问彼处人云:“往往有巨白蛇在树下,便无别物,姓袁者,盖以空园为姓耳。复一说,元和中,凤翔节度李听,从子琯,任金吾参军。自永宁里出游,及安化门外,乃遇一车子,通以银装,颇极鲜丽。驾以白牛,从二女奴,皆乘白马,衣服皆素,而姿容婉媚。琯贵家子,不知检束,即随之。将暮焉,二女奴曰:“郎君贵人,所见莫非丽质,某皆贱质,又粗陋,不敢当公子厚意。然车中幸有姝丽,诚可留意也。”琯遂求女奴,乃驰马傍车,笑而回曰:“郎君但随行,勿舍去。某适已言矣。”琯既随之,闻其异香盈路。日暮,及奉诚园,二女奴曰:“娘子住此之东,今先去矣。郎君且此回翔,某即出奉迎耳。”车子既入,琯乃驻马于路侧。良久,见一婢出门招手。琯乃下马。入座於厅中,但闻名香入鼻,似非人世所有。琯遂令人马入安邑里寄宿。黄昏后,方见一女子,素衣,年十六七,姿艳若神仙。琯自喜之心,所不能谕。及出,已见人马在门外。遂别而归。才及家,便觉脑疼,斯须益甚,至辰巳间,脑裂而卒。其家询问奴仆,昨夜所历之处,从者具述其事,云:“郎君颇闻异香,某辈所闻,但蛇臊不可近。”举家冤骇,遽命仆人,于昨夜所止之处复验之,但见枯槐树中,有大蛇蟠屈之迹。乃伐其树,发掘,已失大蛇,但有小蛇数条,尽白,皆杀之而归。(出《博异志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