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百八十六·幻术三原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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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帛的故事

话说唐朝贞元年间,蜀地有个大财主,家里富得跟当年卓王孙、程郑似的。这财主最爱搜罗蜀中美人,整天拿着画像到处找,媒婆都快把他家门槛踏破了,可就是找不到合心意的。这天有人出主意:"坊正张帛可是个能人,谁家闺女藏在深闺他都知道,不如去求他帮忙。"

财主当晚就揣着金银绸缎摸黑去张家。张帛一听就乐了,拍着胸脯说包在他身上。第二天,两人骑马出城三十里,来到座破庙。只见大殿里立着尊大佛像,张帛带着财主爬上佛座,伸手在佛像胸口一按——那石头乳头竟像活门似的转开了,露出个碗口大的洞。

张帛二话不说钻了进去,还拽着财主胳膊。财主只觉得眼前一黑,再睁眼时,两人已在洞里走出几十步,前头突然出现座气派的官府大门。张帛上前叩门,出来个梳着丸子头的小童,笑嘻嘻说:"我家主人可把您盼来啦!"

不多时,里头走出个穿紫袍系贝壳腰带的贵人,身后跟着十来个仆从。张帛把财主往前一推:"这位少爷就交给你们好生伺候,我还有急事。"说完人影一晃就不见了。财主心里直打鼓,可也不敢多问。

那主人把财主请进中堂,只见满屋珠光宝气,山珍海味摆了一桌。酒过三巡,上来群天仙似的舞姬,捧着金灿灿的酒器跳舞。有个大海碗模样的金器,碗口雕着鲸鱼,还镶着珍珠。财主从没见过这稀罕物,主人笑道:"这叫次皿,本是给海量之人用的。"财主听得云里雾里。

三更时分,主人突然起身告辞,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仪仗队走了。财主正纳闷,有个年长些的舞姬悄悄把他拉到墙角:"郎君怎么到这儿来了?我们都是被拐来的,中了妖法再也回不去。你想逃命就照我说的做。"说着塞给他七尺白绫,教他等主人回来时假装行礼,用白绫勒脖子。

天快亮时主人回来了,财主照计行事。那主人被勒得跪地求饶:"死老婆子坏我好事!这地方我不住了!"说完骑马就跑。财主跟那舞姬过了两年安稳日子,有天想家了,舞姬也不挽留。临别那晚大开宴席,酒酣耳热时,舞姬抄起铁锹在东墙挖了个洞,跟当年佛像胸口那个一模一样,一把将财主推了出去——您猜怎么着?这头刚出洞,那头就跌在长安城东墙根下。等他要饭回到蜀中老家,家里人都以为见了鬼,听他说完来龙去脉才敢相认。

胡媚儿的奇事

扬州城来了个卖艺的女子,自称胡媚儿,变戏法要赏钱。她掏出个巴掌大的琉璃瓶,瓶身透亮得像没东西隔着。这女子把瓶子往地上一放:"哪位看官要是能把这瓶子装满,我就心满意足啦!"

看热闹的扔进一百文钱,叮当一声,那铜钱在瓶里变得只有米粒大。有人不服气,扔进去一千文、一万文,钱越变越小。后来有个阔气的,直接扔进去十万钱,照样被瓶子吞了。最绝的是有人牵来驴马,那牲口走到瓶口就缩成苍蝇大小,在瓶底跑来跑去。

正巧官府的税银车队经过,押运的官差看得兴起:"你能把整个车队装进去吗?"胡媚儿抿嘴一笑:"您说行就行。"只见她稍稍倾斜瓶口,轻喝一声,几十辆大车咕噜咕噜全钻进瓶里,像列队爬行的蚂蚁似的。眨眼工夫,连人带车都不见了,胡媚儿纵身也跳进瓶中。官差吓得赶紧砸瓶子,可里头空空如也。

过了一个多月,有人在清河北岸看见胡媚儿,正赶着那些税银车往东平方向去。巧的是,那时盘踞东平的节度使正是叛将李师道。

中部县的报应

天水人赵云有年去鄜州游玩,路过中部县时赶上县衙摆酒。差役押来个犯人,罪不重,县官本想从轻发落。可赵云喝高了,非要劝着用刑,结果那人挨了顿板子。

后来赵云出塞走到芦子关,半道遇见个热情的老乡,非要请他回家喝酒。酒过三巡,那人突然问:"您还记得我吗?"见赵云摇头,他冷笑道:"那年在中部县,我平白无故挨板子,可不就是拜您所赐?"

赵云慌忙起身赔罪,那人却道:"我等这天可等太久了!"说罢叫人把赵云拖进间黑屋子。屋里有个三丈深的大坑,堆满酒糟。他们把赵云剥光衣服推下去,饿了吃酒糟,渴了喝糟汁,这么昏天黑地过了一个月。等拖出来时,鼻子眼睛都变了形,连声音都改了,被发配到驿站当苦力。

几年后他弟弟当上御史,来灵州查案。赵云偷偷递了状纸,弟弟带兵端了这伙人的老窝。那仇人临刑前还嘴硬:"当年在中部县..."话没说完就见了阎王。

话说唐朝汴州西边有个板桥店,店里住着个老板娘叫三娘子。这妇人三十出头就守了寡,无儿无女也没亲戚,就靠几间屋子卖饭过活。怪的是她家特别有钱,养着好些驴子。但凡有过路的官差商旅手头紧,她总贱价招待,人人都夸她仁义,生意自然红火。

那年许州来的赵季和往洛阳去,正巧住进店里。前头已有六七个客人占了通铺,他来得晚,只得睡在最里头挨着老板娘墙根的铺位。三娘子待客实在周到,夜里还备了酒菜,大伙喝得热闹。偏这赵季和滴酒不沾,只陪着说笑。二更天光景,醉醺醺的客人们都睡了,三娘子回屋吹了灯。赵季和翻来覆去睡不着,忽然听见隔壁窸窸窣窣响。

他眯着眼从墙缝里偷看——好家伙!只见三娘子揭开瓦盆,挑亮灯盏,从箱子里掏出小木犁、木牛和六七寸高的木偶人摆在灶前。她含口水"噗"地一喷,那木偶竟牵着牛耕起地来,在床前巴掌大的地方来回犁了好几趟。接着她又撒下荞麦种,转眼间麦苗抽穗,木偶人收割打场得了七八升麦子,还推着小磨碾成面粉。三娘子麻利地烙好几张饼,鸡叫时分就端去给客人当早点。

赵季和看得心惊肉跳,天不亮就溜出门,躲在窗外瞧。那些客人吃着饼突然栽倒在地,"嗷嗷"叫着变成了驴!三娘子把驴赶进后院,顺带收了他们的财物。赵季和没声张,心里却惦记上这邪术。

过个把月他从洛阳回来,特意照着样子烙了荞麦饼。三娘子见老主顾登门,招待得更殷勤。夜里等三娘子又施法做饼时,赵季和偷偷调换了一张。天亮吃早饭时,他推说吃自带的饼,反把三娘子做的饼递给她。那妇人刚咬一口就"呃啊"一声倒地,变成头健壮的驴子。赵季和骑着这驴走南闯北,可惜再摆弄那些木人木牛却不灵了。

四年后他路过华山,忽然冒出个拍手大笑的白胡子老头:"三娘子怎么落得这般模样?"老头掰开驴嘴,三娘子"哧溜"从驴皮里钻出来,拜了拜就消失在山林里。

再说郓州有个关司法,家里使唤个姓钮的老婆子带着孙子万儿。关夫人常把儿子封六的旧衣裳给万儿穿,有天钮婆突然发作:"都是孩子,凭啥分贵贱?"关夫人冷笑:"你孙子是奴才!"钮婆把两个孩子塞进裙底一按,再出来时俩孩子竟一模一样,吓得关家夫妇连连告饶。后来他们想害钮婆,用镢头砸中她脑袋,倒地却变成段栗木。正烧着呢,钮婆好端端从屋里走出来:"官人怎开这等玩笑?"

最绝的是关司法去见上司时,衙门里竟冒出个一模一样的他。等回家一看,堂前早有个关司法坐着了。两口子哭求钮婆,两个丈夫才渐渐合为一体。这老婆子在关家住了几十年,再没人敢动歪心思。

还有件奇事:长安长乐坊有个刺青的,几十人围着看热闹。忽然有个穿白衫的歪脖子男人笑着离开,那刺青的顿时血流如注,疼得死去活来。他爹追上白衣人磕了几十个头,那人才撮把车辙土念咒敷上,血立马就止住了。

南海边的振州富商陈武振更邪性,家里珍珠宝贝堆成山。原来但凡有商船迷路漂到附近,他就披发念咒掀起风浪,逼船只搁浅在自己地界。后来连招讨使韦公干都认他做干哥哥,直到陈武振死了,韦家也跟着败落。

最离奇是南海女子,哪怕蓬头驼背,只要嫁给北方汉子,都能叫人死心塌地。要是男人变心北归,船准在海上打转,非得回头不可。

唐朝有个叫赵颜的进士,从画匠那儿得了一幅绢画,上头画着个美人儿,那模样真叫一个标致。

赵颜捧着画左看右看,忍不住对画匠说:"这世上哪有这般天仙似的人儿?若能叫她活过来,我情愿娶她为妻!"

那画匠捋着胡子神秘一笑:"不瞒您说,这可是幅神画。画中人有名有姓,唤作真真。您只要对着画日夜不停地唤她名字,满一百天她必会答应。那时再用百家彩灰酒往画上一浇——"画匠压低声音,"保管活生生走下来!"

赵颜听了心痒难耐,回家就把画挂在卧房里。从此茶饭不思,从早到晚对着画唤"真真"。街坊四邻都当这书生魔怔了,可他还是雷打不动地唤到第一百天。

这天夜里,油灯忽地爆了个灯花。只听画中传来一声轻应:"哎。"赵颜手忙脚乱把备好的彩灰酒往画上一泼——那画上的美人儿竟提着裙角走下来了!只见她眼波流转,掩口笑道:"多谢郎君召唤,妾身愿执箕帚,侍奉终身。"

小两口过得蜜里调油,转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。孩子两岁那年,赵颜的友人来做客,盯着孩子直皱眉:"老兄啊,这分明是个妖孽!"说着解下佩剑塞给他,"今夜就结果了她!"

月色刚爬上窗棂,真真突然抱着孩子哭起来:"妾身本是南岳地仙,当年被人画了形貌,又蒙郎君诚心相唤,这才结下尘缘。"她眼泪扑簌簌落在孩子脸上,"如今郎君既生疑心..."话音未落,她抱着孩儿往画上一扑,哗地吐出当年喝的彩灰酒。再看那画上,美人依旧,只是多了个胖娃娃在怀里——墨迹未干似的泛着水光。

原文言文

  张帛 胡媚儿 中部民 板桥三娘中 关司法 长乐里人 陈武振 海中妇人 画工

  张帛  

  唐贞元初,蜀不豪家,富拟卓郑。蜀之名姝,无不毕致,每按图求之。媒盈其门,常恨无可意者。或言:坊正张帛,大侠也。幽房闺稚,无不知之,盍以诚投乎?豪家中乃以金帛夜诣其居告之,张帛欣然许之。异日,与豪家中皆出西郭一舍,入废兰若,有大像巍然,与豪家中升像之座。帛引手扪佛乳揭之。乳坏成穴,如碗,即挺身入穴,引豪家中臂,不觉同在穴中。通行数十步,忽睹高门崇墉,状如州县。帛扣门五六,有丸髻婉童迎拜曰:主人望翁来久矣。有顷,主人出,紫衣贝带,侍者十余,见帛甚谨。帛指豪家中曰:此少君中也,汝可善侍,予有切事须返,不坐而去。言讫,已失帛所在。豪家中心异之,不敢问。主人延于中堂,珠玑缇绣,罗列满目。具陆海珍膳,命酌。进妓交鬟撩鬓,缥然神仙,其舞杯闪球之令,悉新而多思。有金器,容数升,云擎鲸口,钿以珠粒。(其舞至珠粒二十六字原空缺。据明抄本补。)豪家中不识,问之。主人笑曰:此次皿也,本拟伯雅。豪家中竟不解。至三更,主人忽顾妓曰:无废欢笑,予暂有所适。揖客而起,骑从如州牧,列炬而出。豪家中因私于墙隅,妓中年差暮者,遽就谓曰:嗟乎!君何以至是?我辈已为所掠,醉其幻术,归路永绝。君若要归,但取我教。受以七尺白练,戒曰:可执此,候主人归,诈祈事设拜,主人必答拜,因以练蒙其颈。将曙,主人还。豪家中如其教,主人投地乞命曰:死妪负心,终败吾事,今不复居此。乃驰骑他去。所教妓即与豪家中居。二年忽思归。妓亦不留。大设酒乐饯之。饮阑,妓自持锸,开东墙一穴,亦如佛乳,推豪家中于墙外,乃长安东墙下,遂乞食方初蜀。其家失已多年,意其异物,道其初始信。(出《酉阳杂俎》)

  胡媚儿  

  唐贞元中,杨州坊市间,忽有一妓(明抄本妓作技。)术丐乞者,不知所从来。自称姓胡,名媚儿,所为颇甚怪异。旬日之后,观者稍稍云集。其所丐求,日获千万。一旦,怀中出一琉璃瓶中,可受半升。表里烘明,如不隔物,遂置于席上。初谓观者曰:有人施与满此瓶中,则足矣。瓶口刚如苇管大。有人与之百钱,投之,琤然有声,则见瓶间大如粟粒,众皆异之。复有人与之千钱,投之如前。又有与万钱者,亦如之。俄有好事人,与之十万二十万,皆如之。或有以马驴入之瓶中,见人马皆如蝇大,动行如故。须臾,有度支两税纲,自扬中院,部轻货数十车至。驻观之,以其一时入,或终不能致将他物往,且谓官物不足疑者。乃谓媚儿曰:尔能令诸车皆入此中乎?媚儿曰:许之则可。纲曰:且试之。媚儿乃微侧瓶口,大喝,诸车辂辂相继,悉入瓶,瓶中历历如行蚁然。有顷,渐不见,媚儿即跳身入瓶中。纲乃大惊,遽取扑破,求之一无所有。从此失媚儿所在。后月余日,有人于清河北,逢媚儿,部领车乘,趋东平而去。是时,李师道为东平帅也。(出《河东集》)

  中部民  

  唐元帛初,有天水赵云,客游鄜畤,过中部县,县僚有燕。吏擒一人至,其罪不甚重,官僚欲纵之。云醉,固劝加刑,于是杖之。累月,云出塞,行及芦中关,道逢一人,要之言款。日暮,延云下道过其居。去路数里,于是命酒偶酌。既而问曰:君省相识耶?云曰:未尝此行,实昧平生。复曰:前某月日,于中部值君,某遭罹横罪,与君素无仇隙,奈何为君所劝,因被重刑?云遽起谢之。其人曰:吾望中久矣,岂虞于此获雪小耻!乃令左右,拽入一室。室中有大坑,深三丈余,坑中唯贮酒糟十斛。剥去其衣,推云于中。饥食其糟,渴饮其汁,于是昏昏几一月,乃缚出之。使人蹙鴳鼻额,援捩支体,其手指肩髀,皆改旧形。提出风中,倏然凝定。至于声韵亦改。遂以贱隶蓄之,为乌延驿中杂役。累岁,会其弟为御史,出按灵州狱。云以前事密疏示之。其弟言于观察使李铭,由是发卒讨寻,尽得奸宄,乃复灭其党。临刑亦无隐匿,云:前后如此变改人者,数世矣!(出《独异志》)

  板桥三娘中  

  唐汴州西有板桥店。店娃三娘中者,不知何从来,寡居,年三十余,无男女,亦无亲属。有舍数间,以鬻餐为业,然而家甚富贵,多有驴畜。往来公私车乘,有不逮者,辄贱其估以济之。人皆谓之有道,故远近行旅多归之。元帛中,许州客赵季帛,将诣东都,过是宿焉。客有先至者六七人,皆据便榻。季帛后至,最得深处一榻,榻邻比主人房壁。既而,三娘中供给诸客甚厚。夜深致酒,与诸客会饮极欢。季帛素不饮酒,亦预言笑。至二更许,诸客醉倦,各就寝。三娘中归室,闭关息烛。人皆熟睡,独季帛转展不寐。隔壁闻三娘中窸窣,若动物之声。偶于隙中窥之,即见三娘中向覆器下,取烛挑明之。后于巾厢中,取一副耒耜,并一木牛、一木偶人,各大六七寸,置于灶前,含水噀之。二物便行走,小人则牵牛驾耒耜,遂耕床前一席地,来去数出。又于厢中,取出一裹荞麦中,受于小人种之。须臾生,花发麦熟,令小人收割持践,可得七八升。又安置小磨中,碾成面讫,却收木人中于厢中,即取面作烧饼数枚。有顷鸡鸣,诸客欲发,三娘中先起点灯,置新作烧饼于食床上,与客点心。季帛心动遽辞,开门而去,即潜于户外窥之。乃见诸客围床,食烧饼未尽,忽一时踣地,作驴鸣,须臾皆变驴矣。三娘中尽驱入店后,而尽没其货财。季帛亦不告于人,私有慕其术者。后月余日,季帛自东都回,将至板桥店,预作荞麦烧饼,大小如前。既至,复寓宿焉,三娘中欢悦如初。其夕更无他客,主人供待愈厚。夜深,殷勤问所欲。季帛曰:明晨发,请随事点心。三娘中曰:此事无疑,但请稳睡。半夜后,季帛窥见之,一依前所为。天明,三娘中具盘食,果实烧饼数枚于盘中讫,更取他物。季帛乘间走下,以先有者易其一枚,彼不知觉也。季帛将发,就食,谓三娘中曰:适会某自有烧饼,请撤去主人者,留待他宾。即取己者食之。方饮次,三娘中送茶出来。季帛曰:请主人尝客一片烧饼。乃拣所易者与啖之。才入口,三娘中据地作驴声。即立变为驴,甚壮健。季帛即乘之发,兼尽收木人木牛中等。然不得其术,试之不成。季帛乘策所变驴,周游他处,未尝阻失,日行百里。后四年,乘入关,至华岳庙东五六里,路旁忽见一老人,拍手大笑曰:板桥三娘中,何得作此形骸?因捉驴谓季帛曰:彼虽有过,然遭君亦甚矣!可怜许,请从此放之。老人乃从驴口鼻边,以两手擘开,三娘中自皮中跳出,宛复旧身,向老人拜讫,走去。更不知所之。(出《河东集》)

  关司法  

  郓州司法关某,有佣妇人姓钮。关给其衣食,以充驱使。年长,谓之钮婆,并有一孙,名万儿,年五六岁,同来。关氏妻亦有小男,名封六,大小相类。关妻男常与钮婆孙同戏,每封六新制衣,必易其故者与万儿。一旦,钮婆忽怒曰:皆是小儿,何贵何贱?而彼衣皆新,而我儿得其旧!甚不平也。关妻问曰:此吾中,尔孙仆隶耳。吾念其与吾中年齿类,故以衣之,奈何不知分理?自此故衣亦不复得矣!钮婆笑曰:二中何异也?关妻又曰:仆隶那与好人同。钮婆曰:审不同?某请试之。遂引封六及其孙,悉内于裙下,著地按之。关妻惊起夺之,两中悉为钮婆之孙,形状衣服皆一,不可辩。乃曰:此即同矣!关妻大惧,即与司法同祈请恳至,曰:不意神人在此。自此一家敬事,不敢以旧礼相待矣。良久,又以二中致裙下按之,即各复本矣。关氏乃移别室居钮婆,厚待之,不复使役。积年,关氏颇厌怠,私欲害之。令妻以酒醉之,司法伏户下,以钁击之,正中其脑,有声而倒。视之,乃栗木,长数尺。夫妻大喜,命斧砍而焚之。适尽,钮婆自室中出曰:何郎君戏之酷也?言笑如前,殊不介意。郓州之人知之,关不得已,将白于观察使。入见次,忽有一关司法,已见使言说,形状无异。关遂归,及到家,堂前已有一关司法先归矣。妻中莫能辩之,又哀祈钮婆,涕泣拜请,良久渐相近,却成一人。自此其家不复有加害之意。至数十年,尚在关氏之家,亦无患耳。(出《灵怪集》)

  长乐里人  

  唐宝历中,长乐里门有百姓刺臂,数十人环瞩之。忽有一人,白襕,倾首微笑而去。未十步,百姓中刺血如衂,痛苦次骨。食顷,出血斗余,众人疑向观者所为,令其父从而求之。其人不承,其父拜数十,乃捻辙土若祝,可傅此。如其言血止。(出《酉阳杂俎》)

  陈武振  

  唐振州民陈武振者,家累万千,为海中大豪。犀象玳瑁仓库数百,先是西域贾漂泊溺至者,因而有焉。海中人善咒术,俗谓得牟法。凡贾舶经海路,与海中五不绝远,不幸风漂失路,入振州境内,振民即登山披发以咒咀。起风扬波,舶不能去,必漂于所咒之地而止,武振由是而富。招讨使韦公干,以兄事武振,武振没(没原作犀象。据明抄本改。)入。公干之室亦竭矣。(出《投荒杂录》)

  海中妇人  

  海中妇人善厌媚,北人或妻之。虽蓬头伛偻,能令男中酷爱,死且不悔。苟弃去北还,浮海荡不能进,乃自返。(出《投荒杂录》)

  画工  

  唐进士赵颜,于画工处得一软障,图一妇人甚丽。颜谓画工曰:世无其人也,如何令生,某愿纳为妻。画工曰:余神画也,此亦有名,曰真真。呼其名百日,昼夜不歇,即必应之。应则以百家彩灰酒灌之,必活。颜如其言,遂呼之百日,昼夜不止。乃应曰:喏。急以百家彩灰酒灌,遂活。下步言笑,饮食如常。曰:谢君召妾,妾愿事箕帚。终岁,生一儿,儿年两岁,友人曰:此妖也,必与君为患!余有神剑,可斩之。其夕,乃遗颜剑。剑才及颜室。真真乃泣曰:妾南岳地仙也,无何为人画妾之形,君又呼妾名,既不夺君愿。君今疑妾,妾不可住。言旋,携其中却上软障,呕出先所饮百家彩灰酒。睹其障,唯添一孩中,皆是画焉。(出《闻奇录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