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七十二·道术二原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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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朝时,曹王被贬到衡州。当地有位张山人,是个身怀异术的奇人。这天曹王带着人马外出打猎,围住了十几头鹿,眼看就要得手,谁知一眨眼的工夫,鹿群竟凭空消失了。曹王百思不得其解,赶紧把张山人找来问个究竟。

张山人掐指一算:"这是有人施了障眼法。"说着要了碗清水,抽出短刀在水面上画了几道符。不一会儿,水里竟显出个寸把高的小道士,背着行囊拄着拐杖,一瘸一拐地走着。在场的人都看得真真切切。只见张山人取出缝衣针,对着水里那小道士的左脚就是一扎——水中的倒影立刻变成了跛子。

"这人跑不远,顶多十里地。"张山人指着北边说。曹王派人往北追了十来里,果然遇见个瘸腿道士,模样跟水里显出来的一模一样。那道士听说曹王有请,竟笑嘻嘻地跟着来了。

张山人悄悄提醒:"千万别发火,得客客气气地求他。"等道士到了跟前,曹王压着火气问鹿群下落。

道士也不遮掩:"鹿都活着呢。我见它们无缘无故要送命,实在不忍心,就使了个障眼法。现在都好好地在山脚下。"差役跑去一看,那群鹿果然呆呆地站在小土坡上。

曹王见他走路一瘸一拐,就问起缘故。道士皱着眉头说:"也不知怎的,走着走着突然脚就疼了。"等张山人来了一照面,两人竟相视一笑——原来是老相识郴州连山观的侯道长。说也奇怪,道士的脚转眼就好了,曹王也就客客气气送他走了。

没过多久,有个过路的在郴州投宿,把马拴在道观门口,弄得满地马粪。观主出来说了两句,那人反倒破口大骂。十天后的傍晚,这人在路上撞见了张山人。

山人盯着他直摇头:"您要大祸临头了,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?"等听完事情经过,张山人急得直跺脚:"那位可是得道高人!您现在赶紧回去赔罪,要不然躲不过这场雷劫。今晚切记找截柏木,长短要跟您身高一样,盖上被褥放在床上。您自己得另找间屋子,用七根枣木钉按北斗七星的样子钉在地上,躲在第二颗星的位置——千万趴着别动!"

那人吓得魂飞魄散,连夜找了柏木赶回郴州,照张山人说的布置妥当。半夜果然电闪雷鸣,好几道霹雳追着他劈,把放柏木的屋子都轰塌了。天亮一看,那截柏木早被劈成了木屑。这人连滚带爬去道观磕头认错,老道长叹着气说:"蝼蚁尚且贪生,你怎敢对修道之人无礼?罢了,且饶你这次。"这人后来备了厚礼去谢张山人,这是后话了。

再说那位太和先生王旻,是个真正的得道高人。虽已修炼多年,看着却像三十出头的模样。他父亲和姑姑都是修道之人,尤其那位姑姑据说已有七百岁高龄,常年在衡山、天台山一带云游,容貌还像小姑娘似的。天宝初年,王旻被推荐入宫,玄宗和杨贵妃天天向他请教。这位道长虽然精通炼丹服药,却有个特别之处——每顿饭必配小杯酒,慢悠悠能喝上大半天。他劝玄宗多读佛经,自己倒常穿着时新衣裳,最爱教人吃萝卜养生。长安城里老一辈都说,打小就见过这位相貌不变的活神仙。

天宝六年,南岳的李遐周道长怕王旻贪恋富贵,故意放出风声说要进宫传法。第二年冬天他真来了,见面就激将:"王道友舍不得人间繁华么?"王旻这才向玄宗请辞,去牢山炼丹。这位活神仙曾点评过两位同道:张果老是天上真仙,在人间已三千年;姜抚虽修成地仙,但因杀生折寿,终究难成正果。

开元年间,有个叫陆生的苏州举子,在长安备考穷得连书童都雇不起。这天他骑着毛驴去访友,那驴突然发狂挣断缰绳就跑。陆生追出启夏门,一路追到终南山下。只见驴子熟门熟路往山上跑,他跟到半山腰一处平地,眼前忽然出现座整齐的宅院,葡萄架下正拴着他的驴。

开门的是位仙风道骨的老人,笑着把他迎进去:"郎君就为头驴子?这可是老朽特意请您来的缘分啊。"但见雕梁画栋间点缀着亭台水榭,分明是处仙境。当晚美酒佳肴,还有仙乐助兴,陆生心里直打鼓。

第二天辞行时,老人指着几个童子说:"这些原本都是市井屠夫酒贩,如今都能腾云驾雾。郎君既有仙缘,何不留下来与天地同寿?"见陆生动了心,老人又说:"拜师需献上女子,我且传你个觅偶的法术......"

唐朝年间,有个山人找来一根青竹,比划着人的身高截好,交给陆生说:"你拿着这个进城,但凡见到五品以上、三品以下官员的家眷,就把竹竿往她们跟前一扔,立马就能把人带回来。记着咱们的约定就成,保管没事。可千万记住——别往那些权贵家里钻,他们府上能人可多着呢。"

陆生攥着竹竿进了城。他哪认得什么公卿府邸啊,接连闯了几户人家,不是没见着女眷,就是压根没人瞧见他身影。这日误打误撞进了户部王侍郎家,穿过几重院落,正撞见个姑娘对镜梳妆。他照着山人教的法子,把竹竿往绣床上一抛,拽起姑娘就走。刚下台阶回头一瞧,那竹竿竟变作姑娘模样直挺挺躺在床上。屋里顿时炸了锅:"小姐断气啦!"

陆生拽着真姑娘往外跑,偏巧赶上王侍郎下朝回府。门前车马塞道,院门又深,他只好缩在中门边上躲着。王侍郎听说女儿暴毙,急火火冲进内院,仆役们跑得鞋都掉了。不到半日功夫,满朝公卿都来吊丧。正巧叶天师在朝当值,也被火速请来。

这陆生躲在门后大半天,忽听叶天师诊视后说:"不是鬼怪作祟,是有人使了道术。"说着取水念咒往"尸身"上一喷,那姑娘登时变回青竹。天师又掐指一算:"施术者还没走远。"提着刀念着咒满宅子搜,果然在门后揪出陆生。

衙役给陆生戴上枷锁严刑拷问,他只得供出南山老人。官府押着他去指认,可往日山间小路全没了踪影。差役们正嘀咕这厮胡说八道,陆生突然对着山峦嚎啕大哭:"老神仙是要害死我吗?"抬头却见云雾里现出一条小径,那老人拄着拐杖悠悠下山。

差役们刚要上前拿人,老人拐杖往地上一划,顿时裂开丈把宽的深涧。陆生跪地砰砰磕头,老人叹道:"早告诫你别惹权贵,自找的祸事怨不得谁——可也不能见死不救。"趁众人发愣的功夫,老人含口水"噗"地喷出,霎时黑雾弥漫不见天日。等雾气散尽,地上只剩副空枷锁,山径涧水全没了踪迹。

【辅神通篇】

蜀州有个放牛娃叫辅神通,家里穷得叮当响。有年他在河边放牛,总见个道士来回溜达,日子久了便熟络起来。这天道士问他:"愿当我徒弟不?"辅神通乐得直蹦高。

道士带他走到河中央:"我下水你跟着,别怕。"谁知水下别有洞天,丹炉药囊样样齐全,床底下还堆着成筐的仙丹。道士让辅神通守着炉火,顺道教他炼金术。三年后辅神通动了凡心,趁师父外出偷藏仙丹。道士回来发现丹药少了,辅神通还嘴硬说不知道。

"本想传你长生大道,看来是没这缘分了。"道士摇头叹气,"我这些把戏虽能点石成金,终究不是正道。"说完就把徒弟轰出洞府。辅神通揣着丹药摸黑爬了七十多天,总算重见天日。后来他看破红尘去道观挂单,听说师父常在开元观出没,可回回去找都扑空。最后他咬牙给道童塞了百斤黄金当眼线,结果钱花了人还是没见着——这事后来传到玄宗耳朵里,召他进宫表演点金术,正玩得高兴呢,安禄山造反了。

【孙甑生篇】

天宝年间有个孙甑生,最拿手把碎石垒成鸡蛋塔,折个草人草马就能骑着满街跑。杨贵妃可爱看他变戏法了,三天两头召进宫表演。后来安史之乱一起,这人就再没露过面。

【叶静能篇】

汝阳王是个千杯不醉的主儿,有天术士叶静能来赴宴,任怎么劝都不肯喝,只说:"我有个徒弟虽是个矮子,倒能陪王爷尽兴。"第二天果然来个二尺高的道士,自称常持蒲。两人从开天辟地聊到市井笑话,把王爷乐得直拍大腿。

酒过三巡,小道士嫌杯子太小,叫人搬来装酒的大斛。王爷喝得舌头都大了,人家还面不改色。最后小道士忽然说:"再喝一杯准倒。"王爷起哄不信,结果这道士一杯下肚,"咣当"变成个五斗大的酒坛子。

【袁隐居篇】

贞元年间湘楚地界有个袁隐居,精通阴阳卜算。有回被贬官的李吉甫慕名来访,让他算算仕途寿数。"您能当到宰相,活九十三岁。"李吉甫直摆手:"我家祖坟冒青烟也活不过七十。"后来他果然当上宪宗朝的宰相,死时五十六岁——可细算从出生到去世的月份日子,不多不少正好九十三个干支周期。

【骡鞭客篇】

茅山黄尊师正给上千信众讲经,突然闯进个黑脸汉子,腰别骡鞭活像个马帮伙计,指着鼻子就骂:"臭道士聚众骗钱,怎不去深山修行?"黄尊师赶紧下坛赔礼。等那人火气稍平,问起修殿缺多少银子。"五千贯。"黑汉子听完要了八九百斤破铜烂铁,当场熔成银锭——原来葫芦里两粒药丸竟是点金秘药。

话说那黄生得了仙人指点,修道观的钱绰绰有余,便和徒弟们连连道谢。仙人只是笑着摆摆手,问他们还有什么心愿未了,转身就出了山门,转眼间连人影都瞧不见了。这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,黄生奉旨进京,在长安城西街上,忽然看见个肩扛包袱的汉子,腰间别着骡鞭,跟着个骑驴的老者慢悠悠走着。那模样,哪还有半点茅山道士的仙风道骨?

黄生刚要上前行礼,那汉子却连连摆手,偷偷指着前头骑驴的老者,自己倒扑通跪下磕起头来。黄生会意,只远远作了个揖。细看那老者,满头银丝像蚕丝般光亮,面容却如同十四五岁的少女般红润。

再说那许真人修观立碑的事。他本想磨掉古碑旧文刻新记,谁知当天夜里就听见半空中有人喊:"许真人快去求水官救命!"话音未落又添一句:"你抹去的碑文主人,正在水官那儿告状呢!"许真人吓得赶紧找出旧碑文重刻。当晚就梦见神明道谢,还教他设水陆道场超度亡灵。这法子后来就传遍了人间。

最有趣是杜巫的故事。这人在长白山得了仙丹,当上刺史后反倒怕不吃东西惹人闲话。有个年轻道士教他吃猪血催吐,果然吐出颗栗子大的胶状物,里头裹着碧莹莹的丹药。杜巫还想留着晚年服用,道士却一口吞下:"我师父早算准你会反悔。"后来杜巫散尽家财炼丹,终究没能再成仙。

原文言文

  张山人 王夐 陆生 辅神通 孙甑生 叶静能 袁隐居 骡鞭客 许君 杜巫

  张山人  

  唐曹王贬衡州。时有张山人,技术之士。王常出猎,因得群鹿十余头,困已合,计必擒获,无何失之,不知其处,召山人问之。山人曰:“此是术者所隐。”遂索水,以刀汤禁之。少顷,于水中见一道士,长才及寸,负囊拄杖,敝敝而行。众人视之,无不见者。山人乃取布针,就水中刺道士左足,遂见跛足而行。即告曰:“此人易追,止十余里。”遂命走向北逐之,十余里,果见道士跛足行行,与水中见者状貌同,遂以王命邀之。道士笑而来。山人曰:“不可责怒,但以礼求请之。”道士至,王问鹿何在。曰:“鹿在矣。向见诸鹿无故即死,故哀之,所以禁隐;亦不敢放,今在山侧耳。”王遣左右视之,诸鹿隐于小坡而不动。王问其患足之由,曰:“行数里,忽患之。”王召山人,与之相视,乃旧识焉,其足寻亦平复。乃是郴州连山观侯生,即从容遣之。未期,有一客过郴州,寄宿此观,缚马于观门,粪污颇甚,观主见而责之。客大怒,诟骂道士而去。未十日,客忽遇张山人。山人谓曰:“君方有大厄,盖有所犯触。”客即说前日与道士争骂之由。山人曰:“此异人也,为君致祸,却速往辞谢之。增强走去不然,不可脱也。此为震厄。君今夕所至,当截一柏木,长与身齐,致所卧处,以衣衾盖之;身别处一屋,以枣木作钉子七枝,钉地依北斗状,仍建辰位,身居第二星下伏,当免矣。”客大惊,登时即回,求得柏木,来郴州,宿于山馆,如言设法。半夜,忽大风雨,雷电震于前屋,须臾电光直入所止。客伏于星下,不敢动。电入屋数四,如有搜获之状,不得而止。比明前视,柏木已为粉矣。客益惧,奔谢观主,哀求生命,久而方解。谓客曰:“人不可轻也。毒蛇之辈,尚能害人,岂合无状相仵乎!今已舍子矣。”客首罪而去,遂求张山人,厚报之也。(出《原化记》)

  王旻  

  太和先生王旻,得道者也。常游名山五岳,貌如三十余人。其父亦道成,有姑亦得道,道高于父。旻常言:“姑年七百岁矣。”有人知其姑者,常在衡岳,或往来天台罗浮,貌如童婴。其行比陈夏姬,唯以房中术致不死,所在夫婿甚众。天宝初,有荐旻者,诏征之,至则于内道场安置。学通内外,长于佛教。帝与贵妃杨氏旦夕礼谒,拜于床下,访以道术,旻随事教之。然大约在于修身俭约,慈心为本,以帝不好释典,旻每以释教引之,广陈报应,以开其志。帝亦雅信之。旻虽长于服饵,而常饮酒不止,其饮必小爵,移晷乃尽一杯,而与人言谈,随机应对,亦神者也。人退皆得所未得。其服饰随四时变改。或食鲫鱼,每饭稻米,然不过多,至葱韭荤辛之物、咸酢非养生者,未尝食也。好劝人食芦菔根叶,云:“久食功多力甚,养生之物也。”人有传世世见之,而貌皆如故,盖及千岁矣,在京多年。天宝六年,南岳道者李遐周,恐其恋京不出,乃宣言曰:“吾将为帝师,授以秘篆。”帝因令所在求之。七年冬而遐周至,与旻相见,请曰:“王生恋世乐,不能出耶?可以行矣。”于是劝旻令出。旻乃请于高密牢山合炼,玄宗许之,因改牢山为辅唐山,许瀍居之。旻尝言:张果天仙也,在人间三千年矣;姜抚地仙也,寿九十三矣。抚好杀生命,以折己寿,是仙家所忌,此人终不能白日升天矣。”(出《纪闻》)

  陆生  

  唐开元中,有吴人陆生,贡明经举在京。贫无仆从,常早就识(就识原作欲试,据明钞本改),自驾其驴。驴忽惊跃,断缰而走。生追之,出启夏门。直至终南山下,见一径,登山,甚熟。此驴直上,生随之上,五六里至一处,甚平旷,有人家,门庭整肃。生窥之,见茅斋前有葡萄架,其驴系在树下。生遂叩门。良久,见一老人开门,延生入,颜色甚异,颇修敬焉。遂命生曰:“坐。”生求驴而归。主人曰:“郎君止为驴乎?得至此,幸会也。某故取驴以召君,君且少留,当自悟矣。”又延客入宅,见华堂邃宇,林亭池沼,盖仙境也。留一宿,馈以珍味,饮酒欢乐,声技皆仙者。生心自惊骇,未测其故。明日将辞,主人曰:“此实洞府。以君有道,吾是以相召。”指左右童隶数人曰:“此人本皆城市屠沽,皆吾所教,道成者能兴云致雨,坐在立亡,浮游世间,人不能识。君当处此,而寿与天地长久,岂若人间浮荣盅菌之辈!子愿之乎?”生拜谢曰:“敬授教。”老人曰:“授学师资之礼,合献一女。度君无因而得,今授君一术求之。”遂令取一青竹,度如人长,授之曰:“君持此入城,城中朝官,五品以上、三品以下家人,见之,投竹于彼,而取其女来。但心存吾约,无虑也;然慎勿入权贵家,力或能相制伏。”生遂持杖入城。生不知公卿第宅,已入数家,皆无女,而人亦无见其形者。误入户部王侍郎宅,复入阁,正见一女临镜晨妆。生投杖于床,携女而去。比下阶顾,见竹已化作女形,僵卧在床。一家惊呼云:“小娘子卒亡!”生将女去,会侍郎下朝,时权要谒请盈街,宅门重邃,不得出,隐于中门侧。王闻女亡,入宅省视,左右奔走不绝。须臾,公卿以下,皆至门矣。时叶天师在朝,奔遣邀屈。生隐于户下半日矣。少顷,叶天师至,诊视之曰:“此非鬼魅,乃道术者为之尔。”遂取水喷咒死女,立变为竹。又曰:“此亦不远,搜尚在。”遂持刀禁咒,绕宅寻索,果于门侧得生。生既被擒,遂被枷锁捶拷,讯其妖状,生遂述其本情。就南山同取老人,遂令锢项。领从人至山下,往时小径,都已无矣。所司益以为幻妄,将领生归。生向山恸哭曰:“老人岂杀我耶!”举头望见一径,见老人杖策而下,至山足,府吏即欲前逼。老人以杖画地,遂成一水,阔丈余。生叩头哀求,老人曰:“吾去日语汝,勿入权贵家。故违我命,患自掇也;然亦不可不救尔。”从人惊视之次,老人取水一口噀之,黑雾数里,白昼如暝,人不相见。食顷而散,已失陆生所在,而枷锁委地,山上小径与水,皆不见矣。(出《原化记》)

  辅神通  

  道士辅神通者,家在蜀州,幼而狐贫,恒为人牧牛以自给。神通牧所,恒见一道士往来,因尔致敬相识。数载,道士谓神通曰:“能为弟子否?”答曰:“甚快。”乃引神通入水中,谓通曰:“我入之时,汝宜随之,无惮为也。”既入,使至其居所,屋宇严洁,有药囊丹灶,床下悉大还丹。遂使神通看火,兼教黄白之术。经三年,神通已年二十余,思忆人间,会道士不在,乃盗还丹,别贮一处。道士归,问其丹何在,神通便推不见。道士叹息曰:“吾欲授汝道要,汝今若是,曷足授?我虽备解诸法,然无益长生也。”引至他道逐去。便出,神通甚悦,崎岖洞穴,以药自资,七十余日,方至人间。其后厌世事,追思道士,闻其往来在蜀州开元观,遂请配度,隶名于是。其后闻道士至,往候后,辄云已出。如是数十度,终不得见。神通私以金百斤与房中奴,令道士来可驰报。奴得金后,频来报,更不得见。蜀州刺史奏神通晓黄白,玄宗试之皆验。每先以土锅煮水银,随帝所请,以少药投之,应手而变。帝求得其术,会禄山之乱,乃止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孙甑生  

  唐天宝中,有孙甑生者,深于道术。玄宗召至京师。甑生善辏石累卵,折草为人马,乘之东西驰走。太真妃特乐其术,数召入宫试之。及禄山之乱,不知所亡。(出《明皇杂录》)

  叶静能  

  唐汝阳王好饮,终日不乱,客有至者,莫不留连旦夕。时术士叶静能常过焉,王强之酒,不可,曰:“某有一生徒,酒量可为王饮客矣。然虽侏儒,亦有过人者。明日使谒王,王试与之言也。”明旦,有投刺曰:“道士常持蒲。”王引入,长二尺。既坐,谈胚浑至道,次三皇五帝、历代兴亡、天时人事、经传子史,历历如指诸掌焉。王旻口不能对。既而以王意未洽,更咨话浅近谐戏之事,王则欢然。谓曰:“观师风度,亦常饮酒乎?”持蒲曰:“唯所命耳。”王即令左右行酒。已数巡,持蒲曰:“此不足为饮也,请移大器中,与王自挹而饮之,量止则已,不亦乐乎!”王又如其言,命醇酹数石,置大斛中,以巨觥取而饮之。王饮中醺然,而持蒲固不扰,风韵转高。良久,忽谓王曰:“某止此一杯,醉矣。”王曰:“观师量殊未可足,请更进之。”持蒲曰:“王不知度量有限乎?何必见强。”乃复尽一杯,忽倒,视之,则一大酒榼,受五斗焉。(出《河东记》)

  袁隐居  

  贞元中,有袁隐居者,家于湘楚间,善《阴阳占诀歌》一百二十章。时故相国李公吉甫,自尚书郎谪官东南。一日,隐居来谒公。公久闻其名,即延与语。公命算己之禄仕,隐居曰:“公之禄真将相也!公之寿九十三矣。”李公曰:“吾之先未尝有及七十者,吾何敢望九十三乎?”隐居曰:“运算举数,乃九十三耳。”其后李公果相宪宗皇帝,节制淮南,再入相而薨,年五十六,时元和九年十月三日也。校其年月日,亦符九十三之数,岂非悬解之妙乎?隐居著《阳阴占诀歌》,李公序其首。(出《宣室志》)

  骡鞭客  

  茅山黄尊师,法箓甚高。于茅山侧,修起天尊殿,讲说教化,日有数千人。时讲筵初合,忽有一人排闼叫呼,相貌粗黑,言辞鄙陋,腰插骡鞭,如随商客骡驮者。骂曰:“道士,汝正熟睡邪!聚众作何物?不向深山学修道,还敢谩语邪!”黄尊师不测,下讲筵逊词。众人悉惧,不敢抵牾。良久,词色稍和,曰:“岂不是修一殿,却用几钱?”曰:“要五千贯。”曰:“尽搬破甑釜及杂铁来。”约八九百斤,掘地为炉,以火销之。探怀中取葫芦,泻出两丸药,以物搅之。少顷去火,已成上银。曰:“此合得万余贯,修观计用有余。讲(讲原作搅,据明抄本改)则所获无多,但罢之。”黄生与徒弟皆相谢。问其所欲,笑出门去,不知所之。后十余年,黄生奉诏赴京,忽于长街西,见插骡鞭者,肩一幞子,随骑驴老人行,全无茅山气色。黄生欲趋揖。乃摇手,指乘驴者,复连叩头。黄生但遥榼礼而已。老人发白如丝,颜若十四五女子也。(出《逸史》)

  许君  

  仙人许君,君世之时,尝因修观,动用既毕,欲刻石记之。因得古碑,文字勅保缺,不可识,因划去旧文,刊勒记。自是恍惚不安,暇日徐步庭砌,闻空中言曰:许君许君,速诣水官求救,不然,即有不测之衅。”许愕然异之,又闻其事,杳不复答。乃焚香虔祀,愿示求救之由。良久,复语曰:“所刻碑旧文虽已磨没,而此时为文之人。见诣水官相讼,云:‘夺我之名,显己之名。’由此水官将有执对之命,速宜求之。”许君乃讶得旧文,立石刊纪。一夕,梦神人相谢:“再显名氏,无以相报,请作水陆大醮,普告山水万灵,得三官举名,可以证道。”许君依教修之,遂成道果。自此水陆醮法,传于人间。(出《录异记》)

  杜巫  

  杜巫尚书年少未达时,曾于长白山遇道士,贻丹一丸,即令服讫,不欲食,容色悦怿,轻健无疾。后任商州刺史,自以既登太守,班位已崇,而不食,恐惊于众,于是欲去其丹,遇客无不问其法。岁余,有道士至,甚年少,巫询之。道士教以食猪肉,仍吃血。巫从之食吃。道士命挲罗。须臾,巫吐痰涎至多,有一块物如栗。道士取之,甚坚固。道士剖之,若新胶之未干者,丹在中。道士取以洗之,置于手中,其色绿莹。巫曰:“将来,吾自收之,暮年服也。”道士不与曰:“长白吾师曰:‘杜巫悔服吾丹,今愿出之。汝可教之,收药归也。’今我奉师之命,欲去其神物,今既去矣,而又拟留至耄年,纵收得,亦不能用也。自宜息心。”遂吞之而去。巫后五十余年,罄产烧药,竟不成。(出《玄怪录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