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寰镇守平阳那会儿,手下有个河朔来的衙将叫刘宪,性子刚烈,天不怕地不怕。有天夜里,突然来了个白衣人站在他屋里,冷冰冰地说:"阴司急着召你,快跟我走。"
刘宪一听就火了,拍案而起:"老子在军中当差,从没犯过错,阴司凭什么使唤我?"那白衣人阴森森地笑:"由不得你推辞,不去的话..."话没说完就被刘宪一声暴喝吓得没了踪影。刘宪这才反应过来——撞鬼了!
到了后半夜,那鬼差又来了。刘宪摸着刀柄转念一想:生死有命,倒要看看怎么回事。跟着白衣人出城走了几里地,眼前突然出现座衙门,里头几十个鬼吏分列两旁。那冥官听说刘宪到了,竟整了整头巾亲自下台阶相迎。
"久闻将军胆识过人,"冥官客客气气让座,"地府缺个巡察使,专管山川河流里的不法之事。这差事非您这样的豪杰不可。"刘宪连连摆手:"我这粗人哪担得起?您另请高明吧。"冥官再三劝说,最后叹口气叫来文吏:"把洪洞县那个王信叫来。"转头就派人送刘宪还阳了。
过了几天,李寰派刘宪去北都公干。路过洪洞县时说起这事,当地官员惊得筷子都掉了:"县里确实有个叫王信的胥吏,前几日刚过世..."
再说西河郡平遥县有个乡吏张汶,好端端突然断了气。昏昏沉沉中看见死去多年的兄长站在床前,吓得直往后缩:"哥你不是早走了吗?"亡兄抹着泪说:"我在阴司当差,今日特求了冥官准我回来看你。快跟我走,上头要见你。"
张汶被拽着走了十几里黑漆漆的路,耳边尽是车马声、哭丧声。他突然想起民间传说,试着喊了声表弟武季伦的名字,黑暗中果然传来回应。表弟哭诉在阴间日日受刑,说了会话就消失不见。张汶又试着喊其他亡亲,竟都应声而来,个个诉说在地府遭罪的情形。
到了森罗殿上,冥官拍案怒喝:"张汶阳寿未尽,谁准你们拘来的?"底下有个鬼吏哆哆嗦嗦回话:"是他兄长在阴司当差,想用弟弟顶替自己..."冥官当场把张汶兄长下了大狱,派人送张汶还阳。归途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忽然望见远处有豆大的烛光,他拼命奔过去——竟是自家灵堂的灯火!醒来一问,家人说的丧仪细节和他"死后"所见分毫不差。
隰州有个佐史死而复生后,说起在阴间的奇遇。阎王本想留他当文书,他推说不会断案,推荐了同僚顶替。阎王查生死簿时发现他枉杀过一条蛇,当场叫人舀了勺滚烫铁汁浇在他背上。放还阳间时,鬼差还索要五十贯买路钱。他家里钱箱堆满胡商寄存的铜钱,可活人看不见他。最后他狠心打了胡商儿子一拳,才从钱堆里摸出钱来。后来那胡商儿子果然病了好久,家里正好折损了五十贯钱。
会昌年间,金州书吏蒋古突然心绞痛"死"了。在阴间遇见早逝的同僚邓俨,那家伙得意洋洋指着满屋子文书说:"我这儿正缺个抄写的人手。"蒋古急中生智,捂着右胳膊装病。旁边有个鬼吏帮腔说:"不能写字就放他回去吧。"结果他还阳后,右手真就废了。
义兴人贝禧在茭渎别墅过夜时,半夜听见人马喧哗。开门见个绿袍官员带着百来号随从,自称排行十八的周隆。贝禧整衣相迎时,发现这些人马都浮在地面上三寸——原来又是阴差来勾魂了。
那地府的南曹判官冷冰冰地说:"我奉阎王之命,来召你做北曹判官。"禧一听这话,吓得浑身直哆嗦。
隆判官拍拍他肩膀:"这可是阴间要职,多少人求都求不来,你可别推辞。"正说着,几个随从抬着床榻食案进来,眨眼间就摆好酒席。两人正推杯换盏,忽然有个小吏急匆匆跑进来禀报:"殷判官到!"
只见一位绿衣判官手持玉简,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捧着箱子。那箱子里装的竟也是一套绿官服。殷判官向禧作揖道:"这是赏赐给你的,咱们一同奉召赴任。"说着就把绿官服给禧换上。三人接着喝酒,一直喝到五更天。
"阎王有令,耽搁不得。"判官们起身催促。禧犹豫道:"我家就在附近,能不能让我回去告个别?"
"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,"判官们摇头,"就算回去,也碰不到活人了。"他们出门各自上马,那马跑起来快如疾风,过河都不用沾湿马蹄。天黑时住进一家村店,店里摆满酒菜却不见人影,灯烛亮着却像隔了层纱帐。这一日竟走了两千多里。
天蒙蒙亮又启程,终于来到一座城门。守卫森严,周殷二判官先进去通报。禧穿过三道城门,两旁吏卒纷纷跪拜。最后来到正北大殿,只见垂着帘子,禧像在人间上朝一样恭敬参拜。
出来后周判官说:"北曹衙门空置多年,宅院官署都得收拾。你先住我家吧。"往东走一里地有座大宅院,禧被安置在东厅。不一会儿,三十多位同僚都来道贺,摆宴畅饮直到醉倒。第二天一早,禧挨个回访道谢,正赶上红衣使者送来阎王赏赐的钱帛车马,样样俱全。
"该上任了。"周判官领着禧往东北方向走。只见一座大宅院,陈设华美,八十多个属吏列队迎接。南边几十间大屋堆满文书账册,北边两间密室摆着镶宝的书柜和几案。
周判官郑重地交给禧一把金钥匙:"这里头的簿册最要紧,钥匙必须随身带着。"等周判官走后,禧打开书柜,只见尺把厚的名册堆得老高。第一本写着"陕州",翻开一看密密麻麻全是人名。他又找出"常州"那本,果然找到自家名册,上面详细记载着全家人的生死祸福,已故之人都用墨笔勾去了。
天黑时周判官突然回来:"阎王说你阳寿未尽,先放你还阳。"禧交还金钥匙时,才发现刚才记住的家人生死全都忘光了。众官吏都来送行,周殷二人骑马送他回家。第二天夜里回到村中,禧看见自己还躺在床上,三人各自就寝。等他一觉醒来已是正午,家人们说他才死了半日,可地府里已经过了四天。禧后来活到八十多岁才去世。
再说晋朝的干庆,好端端突然咽了气。术士吴猛对他儿子说:"你爹命数未尽,我去地府求情,先别下葬。"尸体在灵堂放了七天,心口还温热着。那天清晨吴猛用冷水泼他,到晌午果然醒了。干庆刚睁眼时还说不出话,全家又哭又笑。吴猛让人给他含水喷洒,这才咳出几口淤血,三天后完全康复。干庆说死后被十几个鬼差押到地府,正排队受审时,看见吴猛向阎王求情,这才被放还阳间。
还有个北地商人陈良,被同伴李焉害死后扔在荒草丛中,十几天后竟活了过来。他说死后被红头巾鬼差带到一座城门,有位老人拿着朱笔查名册。红头巾禀报说这是游魂陈良,老人就放他还阳。回来的路上遇见老友刘舒,托他转告家里厕所后的桑树中有狸妖作怪。陈良苏醒后立即报官捉拿李焉,又去刘家报信。刘家人哭着说果然如此,砍倒桑树打死狸妖后,家里再没闹过鬼。
唐朝有个杨大夫,十八岁那年被阴差勾魂。他在阴间看到自己的生死簿上确实写着阳寿十八,本来认命了。突然有人替他向阎王苦苦哀求,竟获准还阳。临别时杨大夫问恩人要什么报答,那人只说想要一把鸣砂弓。杨大夫醒来后四处寻访这种弓却找不到,只好做了些小宫殿模型烧化供奉。后来他潜心炼丹,炼成的返魂丹能起死回生。有个叫夏侯的太监得了五粒丹药,有次病危时服下一粒,被阴差抓去后一说杨大夫的名号就被放回。他醒后把剩下四粒全吃了,结果第二年又被黄衣使者抓到泰山。幸亏道士问起时他又提杨大夫的丹药,这才二次逃过死劫。
夏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,感激地说:"多亏仙长的神丹,让我这条老命得以延续。我想改名叫'延',您看行吗?"道士捋着胡须点点头。夏侯复活后,果真改名叫延了。
杨暄这小伙子揣着父亲炼制的灵丹,从郊县往京城赶路。天还没亮,他走了二十多里地,正在一户大庄院门前歇脚。忽然听见院里哭天抢地,一问才知道,庄主的儿子突然断气了。杨暄二话不说,从衣带里掏出一粒丹药,让人研碎了灌下去。没过多久,那年轻人竟真的睁开了眼。
杨家靠着这丹药救人无数,家业也越来越大。杨暄父亲早早辞官归隐,整日里不是炼药就是游山玩水。老爷子身子骨硬朗得很,活到九十七岁才无疾而终。晚年有次在街上,看见有人卖一张会发出砂石声响的怪弓,他二话不说买下来,当场烧了个干净——原来是要报答当年救过他的恩人。至于那起死回生的丹药配方,据说是救命恩人亲授的,杨家人始终守口如瓶,外人谁也不知其中奥秘。
再说那新科进士李主簿,带着刚过门的小媳妇路过华山。小娘子进庙拜金天王,刚跪下去就突然断了气,只剩心口还有点温热。李主簿快马加鞭赶到华阴县求医,县太爷指点他:"叶仙师刚奉旨投完龙简,这会儿该到半道驿站了。"
李主簿单人独骑追出五十多里,总算截住了叶仙师。这位七品官扑通就跪在尘土里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仙师一听就怒了:"什么妖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!"让随从慢慢驮着行李跟来,自己先跟着李主簿往回赶。
刚到客栈就听见里面哭成一片。仙师冲进屋一看,情况危急,连声催要笔墨纸砚。第一道符化作黑风飞去,半晌没动静;第二道符响得像炸雷,还是没反应。等行李到了,仙师用朱砂画了第三道符,这回霹雳一声震天响,床上的新娘子突然开始喘气,慢慢睁开了眼。
小娘子说,她跪拜时听见金天王夸"好个美人",再拜时就说"留下"。被扶进后院的第三天,正赶上大摆筵席,忽然听见敲门声。金天王刚开始还嘴硬要赶人,后来门外闹得厉害,又见赤龙飞来掐住他脖子,这才慌忙放人。李主簿要倾家荡产酬谢,叶仙师分文不取。打那以后,华山庙里再不许女子入内了。
刘宪 张汶 隰州佐史 邓俨 贝禧 干庆 陈良 杨大夫 李主簿妻
刘宪
尚书李寰,镇平阳时,有衙将刘宪者,河朔人,性刚直,有胆勇。一夕,见一白衣来至其家,谓宪曰:“府僚命汝甚急,可疾赴召也。”宪怒曰:“吾军中裨将,未尝有过,府僚安得见命乎?”白衣曰:“君第去,勿辞,不然祸及。”宪震声叱之,白衣驰去,行未数步,已亡所在。宪方悟鬼也。夜深又至,呼宪。宪私自计曰,吾闻生死有命,焉可以逃之。即与偕往。出城数里,至一公署,见冥官在厅,有吏数十辈,列其左右。冥官闻宪至,整中帻,降阶尽礼。已而延坐,谓宪曰:“吾以子勇烈闻,故遣奉命。”宪曰:“未委明公见召之旨。”冥官曰:“地府有巡察使,以巡省岳渎道路,有不如法者,得以察之。亦重事,非刚烈者不可以委焉。愿足下俯而任之。”宪谢曰:“某无他才,愿更择刚勇者委之。”冥官又曰:“子何拒之深耶?”于是命案掾立召洪洞县吏王信讫,即遣一吏送宪归。宪惊寤。复数日,寰命宪使北都,行次洪洞县,因以事话於县寮。县寮曰:“县有吏王信者,卒数日矣。”(出《宣室志》)
张汶
右常侍杨潜,尝自尚书郎出刺西河郡。时属县平遥,有乡吏张汶者,无疾暴卒,数日而寤。初汶见亡兄来诣其门,汶甚惊,因谓曰:“吾兄非鬼耶?何为而来?”兄泣曰:“我自去人间,常常属念亲友,若瞽者不忘视也。思平生欢,岂可得乎?今冥官使我得归而省汝。”汶曰:“冥官为谁?”曰:“地府之官,权位甚尊。吾今为其吏,往往奉使至里中。比以幽明异路,不可诣汝之门。今冥官召汝,汝可疾赴。”汶惧,辞之不可,牵汶袂而去。行十数里,路矄黑不可辨,但闻马车驰逐,人物喧语。亦闻其妻子兄弟呼者哭者,皆曰:“且议丧具。”汶但与兄俱进,莫知道途之几何。因自念,我今死矣,然常闻人死,当尽见亲友之殁者。今我即呼之,安知其不可哉。汶有表弟武季伦者,卒且数年,与汶善,即呼之。果闻季伦应曰:“诺。”既而俱悲泣。汶因谓曰:“令弟之居,为何所也?何为矄黑如是?”季偷曰:“冥途幽晦,无日月之光故也。”又曰:“恨不可尽,今将去矣。”汶曰:“今何往?”季伦曰:“吾平生时,积罪万状。自委身冥途,日以戮辱。向闻兄之语,故来与兄言。今不可留。”又悲泣久之,遂别。呼亲族中亡殁者数十,咸如季伦,应呼而至。多言身被涂炭,词甚凄咽。汶虽前去,亦不知将止何所,但常闻妻子兄弟号哭及语音,历然在左右。因遍呼其名,则如不闻焉。久之,有一人厉呼曰:“平遥县吏张汶。”汶既应曰诺。又有一人责怒汶,问平生之过有几。汶固拒之。於是命案掾出文之籍。顷闻案掾称曰:“张汶未死。愿遣之。”冥官怒曰:“汶未当死,何召之?”掾曰:“张汶兄今为此吏,向者许久处冥途,为投且甚,请以弟代。虽未允其请,今召至此。”冥官怒其兄曰:“何为自召生人,不顾吾法。”即命囚之,而遣汶归。汶谢而出,遂独行。以道路熏晦,惶惑且甚。俄顷,忽见一烛在数十里外,光形极微。汶喜曰:“此烛将非人居乎?”驰走,望形而去。可行百余里,方觉其形稍近。迫而就之,乃见己身偃卧于榻。其室有烛,果汶见者。自是寤。汶即以冥中所闻妻子兄弟号哭及议丧具,讯其家,无一异者。(出《宣室志》)
隰州佐史
隰州佐史死,数日后活。云:初阎罗王追为典史,自陈素不解案。王令举其所知,某荐同曹一人,使出帖追。王问佐史,汝算既未尽,今放汝还。因问左右,此人在生有罪否。左右云:“此人曾杀一犬一蛇。”王曰:“犬听合死,蛇复何故?枉杀蛇者。法合殊死。”令某回头,以热铁汁一杓,灼其背。受罪毕,遣使送还。吏就某索钱一百千文。某云:“我素家贫,何因得办?”吏又觅五十千,亦答云无。吏云:“汝家有胡钱无数,何得诉贫?”某答:“胡钱初不由己。”吏言取之即得,何故不由。领某至家取钱。胡在床上卧,胡儿在钱堆上坐,未得取钱。且暂入庭中。狗且吠之,某以脚蹴,狗叫而去。又见其妇营一七斋,取面做饭。极力呼之,妇殊不闻。某怒,以手牵领巾,妇踬于地。久之,外人催之。及出,胡儿犹在钱上。某劲以拳拳其肋,胡儿闷绝,乃取五十千付使者。因得放,遂活。活时,胡儿病尚未愈。后经纪竟折五十千也。(出《广异记》)
邓俨
会昌元年,金州军事典邓俨,先死数年。其案下书手蒋古者,忽心痛暴卒。如人捉至一曹司,见邓俨喜曰:“我主张甚重,籍尔录数百幅书也。”蒋见堆案绕壁,皆涅楮朱书。乃绐曰:“近损右臂,不能搦管。”旁有一人谓邓:“既不能书,可令还也。”蒋草草被领还,陨一坑中而觉。因病,右手遂废。(出《酉阳杂俎》)
贝禧
义兴人贝禧,为邑之乡胥。乾宁甲寅岁十月,宿於茭渎别业。夜分,忽闻叩门者,人马之声甚众。出视之,见一人绿衣秉简,西面而立,从者百余。禧摄衣出迎,自通曰:“隆,姓周,弟十八。”即延入坐,问以来意。曰:“身为地府南曹判官,奉王命,召君为北曹判官尔。”禧初甚惊惧。隆曰:“此乃阴府要职,何易及此,君无辞也。”俄有从者,持床榻食案帷幕,陈设毕,满置酒食,对饮良久。一吏趋入白:“殷判官至。”复有一绿衣秉简,二从者捧箱(“箱”原作“简”,据明抄本改)随之,箱中亦绿衣。殷揖禧曰:“命赐君,兼同奉召。”即以绿裳为禧衣之。就坐共饮,可至五更。曰:“王命不可留矣。”即相与同行。禧曰:“此去家不远,暂归告别,可乎。”皆曰:“君今已死,纵归,可复与家人相接耶?”乃出门,与周殷各乘一马,其疾如风,涉水不溺。至暮,宿一村店,店中具酒食,而无居人。虽设灯烛,如隔帷幔。云已行二千余里矣。向晓复行,久之,至一城,门卫严峻。周殷先入,复出召禧。凡经三门,左右吏卒,皆趋拜。复入一门,正北大殿垂帘。禧趋走参谒,一同人间。既出,周谓禧曰:“北曹阙官多年,第宅曹署,皆须整缉。君可暂止吾家也。”即自殿门东行,可一里,有大宅,止禧于东厅。顷之,有同官可三十余人,皆来造请庆贺。遂置宴。宴罢,醉卧。至晓,遍诣诸官曹报谢。复有朱衣吏。以王命至,钱帛车马饔饩甚丰备。翌日,周谓禧曰:“可视事矣。”又相与向王殿之东北,有大宅,陈设甚严,止禧于中。有典吏可八十余人,参请给使。厅之南大屋数十间,即曹局,簿书充积。其内厅之北,别室两间,有几案及数书厨,皆杂宝饰之。周以金钥授禧曰:“此厨簿书,最为秘要,管钥恒当自掌,勿轻委人也。”周既去,禧开视之。书册积叠,皆方尺余。首取一册,金题其上陕州字。其中字甚细密,谛视之,乃可见,皆世人之名簿也。禧欲知其家事,复开一厨,乃得常州簿。阅其家籍,见身及家人世代名字甚悉,其已死者,以墨钩之。至晚,周判官复至曰:“王以君世寿未尽,遣暂还,寿尽,当复居此职。”禧即以金钥还授于周。禧始阅簿时,尽记其家人及己祸福寿夭之事,至是昏然尽忘矣。顷之,官吏俱至,告别。周殷二人送之归。翌日夜,乃至茭渎村中。入室,见己卧于床上,周殷与禧各就寝。俄而惊寤,日正午时,问其左右,云,死始半日。而地府已四日矣。禧既愈,一如常人,亦无小异。又四十余年乃卒。(出《稽神录》)
干庆 (已下遇仙官再生)
晋有干庆者,无疾而终。时有术士吴猛,语庆之子曰:“干侯算未穷。我为试请(“请”字原空阙,据明抄本补)命,未可殡敛。”尸卧静舍,唯心下稍暖。居七日,猛凌晨至,以水激之,日中许,庆苏焉。旋遂张目开口,尚未发声。阖门皆悲喜。猛又令以水含洒。乃起。吐血数声,兼能言语。三日平复。初见十数人来,执缚桎梏到狱。同辈十余人,以次旋对。次未至,俄见吴君北面陈释,王遂敕脱械令归。所经官府,皆见迎接吴君。而吴君与之抗礼,即不知悉何神也。(出《幽明录》)
陈良
大元中,北地人陈良与沛国刘舒友善,又与同郡李焉共为商贾,曾获厚利,共致酒相庆。焉遂害良,以苇裹之,弃之荒草,经十许日,良复生归家。说死时,见一人著赤帻,引良去,造一城门。门下有一床,见一老人,执朱笔,点校籍。赤帻人言曰:“向下土有一人姓陈名良,游魂而已,未有统摄,是以将来。”校籍者曰:“可令便去。”良既出,忽见友人刘舒,谓曰:“不图于此相见。卿今幸蒙尊神所遣,然我家厕屋后桑树中有一狸,常作妖怪,我家数数横受苦恼。卿归,岂能为我说此耶。”良然之。既苏,乃诣官疏李焉而伏罪。仍特报舒家,家人涕泣云,悉如言。因伐树,得狸杀之,其怪遂绝。(出《幽明录》)
杨大夫
杨大夫者,宦官也,亡其名。年十八岁,为冥官所摄,无疾而死。经日而苏,云:既到阴冥间,有廨署官属,与世无异。阴官以案牍示之,见名字历历然。云,年寿十八岁而已。杨亦无言请托。旁有一人,为其请乞,愿许再生,词意极切。久之而冥官许,即令却还。其人亦送杨数百步,将别,杨愧谢之:“不知即今再生之恩,何以为报?”问其所欲,其人曰:“或遗鸣砂弓,即相报也。”因以大铜钱一百余与杨,俄然而觉,平复无苦。自是求访鸣砂弓,亦莫能致。或作小宫阙屋子,焚而报之,如是者数矣。杨颇留心炉鼎,志在丹石,能制返魂丹。有疾疫暴病死者,研丹一粒,拗开其口,灌之即活。尝救数人。有阉官夏侯,得杨丹五粒。戒云,有急即吞一丸。夏侯一旦得疾,状甚危笃,取一粒以服之。既而为冥官追去,责问之次,白云:“某曾服杨大夫丹一粒耳。”冥官即遣还。夏侯得丹之效,既苏,尽服四丸。岁余,又见黄衣者追捕之。云,非是冥曹,乃太山追之耳。夏侯随去,至高山之下,有宫阙焉。及其门,见二道士,问其平生所履,一一对答。徐启曰,某曾服杨大夫丹五粒矣。道士却令即回。夏侯拜谢曰:“某是得神丹之力,延续年命,愿改名延,可乎?”道士许之。复活,因改名延矣。杨自审丹之灵效,常以救人。其子暄,因自畿邑归京。未明,行二十余里,歇于大庄之上。忽闻庄中有惊喧哭泣之声。问其故,主人之子暴卒。暄解衣带中,取丹一粒,令研而灌之,良久亦活。杨物产赡足,早解所任,纵意闲放,唯以金石为务。未尝有疾,年九十七而终。晚年,遇人携一弓,问其名。云:“鸣砂弓也。於角面之内,中有走砂。”杨买而焚之,以报见救之者。其返魂丹方,云是救者授之,自密修制,故无能得其术者。(出《神仙感遇传》)
李主簿妻
选人李主簿者,新婚。东过华岳,将妻入庙,谒金天王。妻拜次,气绝而倒,唯心上微暖。过归店,走马诣华阴县求医卜之人。县宰曰:“叶仙师善符术,奉诏投龙回。去此半驿,公可疾往迎之。”李公单马奔驰五十余里,遇之。李生下马,拜伏流涕,具言其事。仙师曰:“是何魅怪敢如此。”遂与先行。谓从者曰:“鞍驮速驰来。待朱钵及笔。”至店家,已闻哭声。仙师入,见事急矣。且先将(“先将”二字原阙,据明抄本补)笔墨及纸(原本“纸”下有“未”字,据明抄本删)来。遂画符焚香,以水噀之。符化北飞去,声如旋风,良久无消息。仙师怒,又书一符,其声如雷,又无消息。少顷,鞍驮到,取朱笔等,令李左(“李左”二字原空阙,据明抄本补)右煮少许薄粥,以候其起。乃以朱画一道符,喷水叱之,声如霹雳。须臾,口鼻有气,渐开眼能言。问之,某初拜时,金天王曰,好夫人。第二拜云,留取。遣左右扶归院,适已三日。亲宾大集,忽闻敲门,门者走报王。王曰:“何不逐却。”乃第一符也。逡巡,门外闹甚。门者数人,细语於王耳。王曰:“且发遣。”第二符也。俄有赤龙飞入,正扼王喉,才能出声。曰:“放去。”某遂有人送。乃第三符也。李生罄装以谢,叶师一无所取。是知灵庙女子不得入也。(出《逸史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