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百七十七·再生三原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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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泰的故事

话说晋朝清河郡贝丘县有个叫赵泰的人,字文和。他祖父当过京兆太守,家里也算书香门第。这赵泰被郡里推举为孝廉,朝廷征召他去做官,他却不肯去,整日在家钻研圣贤典籍,在乡里名声很好。后来年纪大了才出来做官,最后当到中散大夫。

赵泰三十五岁那年,突然心口剧痛,转眼就断了气。家里人把他放在地上,发现心口还是温热的,手脚也能随意弯曲。死了整整十天,忽然喉咙里发出哗啦啦像下雨的声音,竟然又活过来了!

醒来后,赵泰说起死后的经历:刚断气时梦见有人来到心口处,接着有两个骑黄马的人,带着随从架着他的胳膊往东走。不知走了多远,来到一座青黑色的巍峨大城。穿过两道城门,看见几千间瓦房,里面站着几千号人。穿黑衣的官吏正在登记姓名,赵泰排在第三十个。

不一会儿,他们被带到府君面前。那府君面朝西坐着,看完名册就让赵泰往南进了一道门。有个穿红袍的坐在大屋里挨个审问,问生前做过什么恶事,行过什么善事,还警告说:"我们派了六部使者在人间记录善恶,都有凭据,休想撒谎!"赵泰老实回答:"父兄都是两千石的大官,我从小在家读书,没干过坏事。"

结果赵泰被派去当水官监工,带着两千多人运沙子修河堤,日夜干活。后来升了水官都督,管起各层地狱。给他配了兵马巡视,这一看可不得了——有的犯人被钢针穿舌,浑身是血;有的披头散发光着脚,被鬼卒用棍子赶着走;烧红的铁床铜柱上,罪人一碰就皮开肉绽,可转眼又活过来接着受刑;大锅里煮着人,脑袋身子在沸水里翻腾;还有剑树高不见顶,爬树的人被利刃割得七零八落......赵泰竟看见自己祖父母和两个弟弟也在受刑!

正看得心惊肉跳,忽然来了两个送文书的,说有三个人因为家里在寺庙烧香祈福,可以释放了。果然见三人换上整齐衣服,走进一座金光闪闪的"开光大舍"。殿上坐着位气度非凡的神明,府君都向他行礼。鬼吏告诉赵泰:"这是救苦救难的世尊。"接着上万人被放出地狱听经,七日之内按善恶程度陆续超度。

后来又到一座"受变形城",杀生的变蜉蝣朝生暮死,偷盗的变猪羊任人宰割,淫乱的变禽兽,挑拨离间的变猫头鹰......赵泰回到水官处,主事官说:"你祖上积德,自己又行善,才让你当都督。否则早下地狱了!"赵泰问怎么才能得善报,主事官说:"唯有诚心向佛。"还告诉他生前罪过只要真心悔改都能消除。一查生死簿,赵泰还有三十年阳寿,就被放回来了。

临走时主事官叮嘱:"你亲眼见了地狱报应,回去要劝人行善。"当时五六十个亲戚都听见赵泰讲述,他亲自记录下来。晋太始五年七月十三日,赵泰请僧人为祖父母和弟弟办法事,让子孙都信佛行善。后来太中大夫孙丰、关内侯郝伯平等十多人专门来拜访,听完都吓得赶紧皈依佛法。

袁廓的故事

南朝宋时,陈郡人袁廓字思度,在元徽年间当吴郡丞。有次病得快断气,棺材寿衣都备好了,停尸三天突然又能眨眼动弹。

他说被阴差带到一座雄伟城池,主人设宴招待,想请他当主簿。袁廓知道这是阴间,连忙推辞说家中有幼子需要抚养,说着就跪下哭求。主人叹道:"你执意不肯,我也不勉强。"取来文书勾画一番就放他回来。临走时还问:"不想见见亡故的先人吗?"带他去了监狱似的院落,在一间破屋里见到亡母衣衫褴褛,还有个满脸伤痕的人喊他名字。

郭廓猛然一惊,忙问眼前这女子是谁。羊氏轻声说:"这是王夫人啊,你不认得吗?"

王夫人抹着眼泪道:"我活着的时候,从不信什么因果报应。虽说没犯过什么大罪,可就是鞭打下人太狠毒,如今遭了这报应。死后受的苦啊,一刻都没停过。这会儿是难得能喘口气。"她说着又哽咽起来,"前些日子把你姐姐叫来,原想让她替我受些罪,谁知半点用都没有,反倒让她跟着遭罪。"这王夫人正是郭廓的嫡母,他姐姐当时也在旁边站着。不多时,有人又来领着郭廓离开。

穿过几条街巷,只见屋舍整齐,像是寻常百姓家。尽头有座竹篱茅屋,郭廓的父亲正伏在案前。郭廓刚踏进门,父亲就挥手道:"既然放你回来,就赶紧走吧,别耽搁了。"郭廓跪下磕了个头,醒来时已经还阳。

再说那高平人曹宗之。元嘉二十五年在彭城,夜里睡下就没再醒,直到次日申时才缓过气来。他说遇见个穿单衣戴头巾的使者,说是北海王有请。跟着使者来到殿前,但见轻云离地数十丈,帷帐间紫烟缭绕,异香扑鼻。使者让他在台阶下等着,进去通报。不多时传出话来,说久仰曹君才干,想请他当府佐。问他年纪可曾当过卤簿官,曹宗之忙说才三十一岁,资历尚浅。里头又传话说他福报深厚,迟早要当卤簿官的,且先回家等着。后来曹宗之四十七岁任广州刺史,第二年卸任回乡就病死了。

唐贞观十三年,太医孙回璞随驾到九成宫,住在魏征隔壁。有天二更天,听见外头有人喊孙太医,还当是魏征传唤。出门却见两个陌生人说要带他去见官。孙回璞推说走不动,对方就牵来马匹。这一路天地亮如白昼,走到苜蓿谷时,遇见另外两人押着韩凤。那两人说抓错人了,该放孙回璞回去。他循原路返家,见婢女靠着门打盹,怎么叫都不醒。进屋看见自己的肉身正和妻子并排躺着,想靠近却过不去。墙角蜘蛛网上粘着两只苍蝇,梁上挂的药囊都看得真切。正着急时忽然惊醒,浑身大汗淋漓,再看蜘蛛网果然如梦中所见。后来他奉旨去齐州给齐王治病,返程时在孝义驿遇见鬼差送来魏征的手书。原来魏征已死,现为阴司太监,要召他当记室。孙回璞以公务未完推脱,那鬼差竟一路跟着他同吃同住。直到回京复命后,孙回璞梦见被带上高山宫殿,众鬼神说他福报未终,一把将他推下山崖,这才捡回条命。

天宝末年,李强友刚当上剡县丞没几天,有个相熟的屠夫登门叩拜。原来屠夫暴死后在阴间见到李强友当上了泰山主簿,替他求情才得还阳。李强友听说自己在阴司当官,反倒松了口气。没过几日,他有个亲戚死而复生,说在阴间亲眼看见两位主簿,一位姓李就是强友,另一位姓王。那亲戚本该归王主簿管,正争执时赶上阎罗王要办斋会,急需万口漆器。李强友帮忙周旋,亲戚才得放还。此后县衙里常有人看见李强友戴官帽带着百余人出行,十几天后他便去世了。

上元年间的韦广济暴死后,见阴差拿着阎王帖子要他去当判官。刚到地府门口,碰见当衢州刺史的堂兄韦黄裳。黄裳笑道:"判官我已经当上了,你回去吧。"留他吃饭时,端上来的竟是人鼻手指。

那人对广济说:"这是阴间的吃食,你既然要回阳间,可不能再碰了。"说完就叫前面的人送广济回去。广济醒来后,把这事一五一十说了。当时黄裳还好端端的,谁知没过几天就突然死了。

那年吕延当浙东节度使,有个懂法术的人告诉他:"地府的差役说,阎王要召您去做判官。赶紧多做善事积功德,说不定能躲过这一劫。"吕延吓得直哆嗦,赶紧捐钱造佛像印佛经。

过了几十天,那术士来说:"您没事了,现在阎王改召衢州的韦大人,文书都发下去了。"吕延派人快马加鞭去信安报信,可还是晚了。不到十天,黄裳到底还是死了。

话说大历年间,山阳人郄惠连原本住在泗水边上。因为他父亲在河朔当过官,后来就搬到了清河。父亲去世时,惠连伤心过度瘦得皮包骨,连当地官员都派人来吊唁,还送了粮食布匹。守孝期满后,朝廷派他当了漳南县尉。

有天晚上他独自在厅堂,忽然看见个穿紫袍佩刀的人快步走来,对着他行礼说:"玉帝有旨,封您为司命主者,负责册立新的阎罗王。"说着就捧出个锦缎匣子,里头装着圣旨——那卷轴用美玉装饰,题签是织锦的。还赐下象牙笏板、紫绶带、金龟符和玉腰带。惠连又惊又喜,心里直打鼓,也顾不上多问就接下了。

刚在前厅站定,就有司仪跑进来通报:"仪仗队马上就到!"转眼几百个穿绣花衣裳、额点朱砂的兵卒佩着刀剑列队而入,齐刷刷排成几行跪拜。领头那个说:"小的们有幸给您当差。"说完又磕头,然后分列两旁。

司仪接着喊:"五岳卫兵主将觐见!"这回进来百来号人,按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穿着青赤白黑黄五色衣裳,同样行大礼。

"礼器乐悬吏、鼓吹吏、车马吏、文书吏、库房厨子都到齐了!"司仪话音未落,又是几百人涌进来。

过了一会儿司仪说:"请大人亲自检阅五岳卫兵和礼器车马。"惠连问:"五岳卫兵在哪儿呢?"对方神秘一笑:"自有来处。"这时有人牵来配着金玉鞍具的白马,刚才那些绣衣侍卫前呼后拥,引着惠连往东北方向走。沿途万余兵卒或骑马或步行,个个披甲执戈,旌旗猎猎,枪尖闪着寒光。

忽然看见朱红大门外站着几十个穿绿袍、捧笏板的官员,弯腰行礼说:"这些都是您的手下。"进门后帷帐几案一应俱全,俨然是王侯的排场。惠连刚在案前坐定,十个绿衣官吏就捧着文书请他批阅。

接着司仪带他来到东厢院子,只见前庭停满车马,摆着乐器符印,都用黄绸子盖着。四面墙边堆着玉册,上头紫金篆字盘曲如龙飞凤舞。主事官员禀报:"这是阎罗王的册宝。"

忽然有个戴冠冕的人来拜见,惠连起身还礼。那人坐下说:"玉帝因为内黄县南边兰若寺的海悟禅师德行高深,要新立一份册宝。阎罗王十分敬重您品行高洁,所以请您当司命主使。下官有幸当个随从。"惠连忙问:"阎罗王住在哪儿?"对方答道:"是阴间至尊,统管五岳幽冥。不是大德之人,可没资格当选。"

惠连心里咯噔一下:"我去阴间行册封礼,莫非已经死了?"想到妻儿,脸上就带出愁容。那官员看出他的心思:"大人可是惦记家小?"惠连点头。官员说:"册封典礼定在明日,您先回家安排家事。不过您这官职尊贵,还望别嫌阴阳两隔。"说完就走了。

惠连迷迷糊糊骑马出来,跟喝醉了似的。趴在案上打了个盹,醒来发现自己竟在县衙里。天刚蒙蒙亮,他愣了半天,知道天命难违,就把事情告诉妻子准备后事,又禀报了县令。县令曹大人根本不信。惠连沐浴更衣,穿戴整齐躺在床上。那天晚上,好几个县吏都听见北边传来风雨声,直灌进惠连屋里。约莫一顿饭工夫,惠连就断气了。那怪声又往北边飘去,把大伙儿吓得够呛。后来派人去内黄县南边打听,果然兰若寺的海悟禅师刚圆寂。

原文言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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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赵泰  

  晋赵泰字文和,清河贝丘人也。祖父京兆太守。泰郡察孝廉,公府辟不就。精思圣典,有誉乡里。当晚乃仕,终中散大夫。泰年三十五时,尝卒心痛,须臾而死。下尸于地,心暖不冷,屈申随意。既死十日,忽然喉中有声如雨,俄而苏活。说初死之时,梦有一人,来近心下。复有二人,乘黄马,从者二人,夹持泰腋,(“腋”原作“胀”,据明抄本改。)径将东行。不知可几里,至一大城,崔峷高峻,城邑青黑色,遂将泰向城门八。经两重门,有瓦室,可数千间。男女大小,亦数千人。行列而吏著皂衣,有五六人,条疏姓字。云:“当以科呈府君。”泰名在三十,须臾,将泰与数千人男女,一时俱进。府君西向坐,阅视名簿讫,复遣泰南入里门。有人著绛衣,坐大屋下,以次呼名。问生时何作罪,行何福善,谛汝等以实言也。此恒遣六部使者在人间,疏记善恶,具有条状,不可得虚。泰答:“父兄仕官皆二千石。我少在家,修学而已,无所事也,亦不犯恶。”乃遣泰为水官监作吏,将二千余人,运沙裨岸,昼夜勤苦。后转泰水官都督,知诸狱事。给泰兵马,令案行地狱,所至诸狱。楚毒各殊。或针贯其舌,流血竟体。或被头露发,裸形徒跣,相牵而行。有持大仗,从后催促。铁床铜柱,烧之洞然。驱迫此人,抱卧其上,赴即焦烂,寻复还生。或炎炉巨镬,焚煮罪人,身首碎坠,随沸翻转。有鬼持叉,倚于其侧。有三四百人,立于一面,次当入镬,相抱悲泣。或剑树高广,不知限极,根茎枝叶,皆剑为之。人众相訾,自登自攀,若有欣竞,而身体割截,尺寸离断。泰见祖父母及二弟,在此狱中涕泣。泰出狱门,见有二人,赍文书来。说狱吏。言有三人,其家为于塔寺中悬幡烧香,救解其罪,可出福舍。俄见三人,自狱而出,已有自然衣服,完整在身。南诣一门,名开光大舍。有三重门,朱彩照发。见此三人,即入舍中,泰亦随入。前有大殿,珍宝周饰,精光耀目,金玉为床。见一神人,姿容伟异,殊好非常,坐此座上。边有沙门,立倚甚众。见府君来,恭敬作礼。泰问此是何人,府君致敬。吏曰:“号名世尊,度人之师。”有顷,令恶道中人,皆出听经。时有万九千人,皆出地狱,入百里城。在此到者,奉法众生也。行虽亏殆,尚当得度,故开经法。七日之中,随本所作善恶多少,差次免脱。泰未出之顷,已见十人,升虚而去。出此舍,复见一城,方二百余里,名为受变形城。地狱考治已毕者,当于此城,更受变报。泰入其城,见有土瓦屋数千区,各有房舍。正中有瓦屋高壮,栏槛采饰。有数百局吏,对校文书。云:杀生者当作蜉蝣,朝生暮死,劫盗者当作猪羊,受人屠割;淫逸者作鹤鹜鹰麋;两舌作鸱枭鸺鹠;捍债者为骡驴牛马。泰案行毕,还水官处。主者语泰,卿是谁者子,以何罪过,而来在此。泰答:“祖父兄弟,皆二千石。我举孝廉,公府辟不行。修志念善,不染众恶。”主者曰:“卿无罪,故相使为水官都督。不尔,与地狱中人无以异也。”泰问主者曰:“人有何行,死得乐报?”主者言:“唯奉法弟子,精进持戒,得乐报,无有谪罚也。”泰复问曰:“人未事法时,所行罪过。事法之后,得以除否?”答曰:“皆除也。”语毕,主者开藤箧,检年纪,尚有余算三十年在。乃遣泰还。临别,主者曰:“已见地狱罪报如是,当告世人,皆令作善。善恶随人,其犹影响,可不慎乎?”时亲表内外候视泰者,五六十人,同闻泰说。泰自书记,以示时人。时晋太始五年,七月十三日也。乃为祖父母二弟,延请僧众,大设福会。皆命子孙,改意奉法,课观精进。士人闻泰死而复生,多见罪福,互来访问。时有太中大夫武城孙丰、关内侯常山郝伯平等十人,同集泰会。款曲寻问,莫不惧然。皆即奉法。(出《冥祥记》)

  袁廓  

  宋袁廓字思度,陈郡人也。元徽中,为吴郡丞。病经少日,奄然如死,但余息未尽。棺衾之具并备,待毕而殓。三日而能转动视瞬。自说云:有使者称教唤,廓随去。既至,有大城池,楼堞高整,阶闱崇丽。既命廓进。主人南面,与廓温凉毕,命坐。设酒炙,果粽菹者等味,不异世中。酒数行,主人谓廓曰:“主簿不幸有缺,以君才颖,故欲相屈,当能顾怀不?”廓意知是幽途,乃固辞凡薄,非所克堪。加少穷孤,兄弟零落,乞蒙恩放。主人曰:“君当以幽显异方,故辞耳。此间荣禄服御,乃胜君世中,甚贪共事。想必降意,副所期也。”廓复固请曰:“男女藐然,并在龆龀,仆一旦供任,养视无托。父子之恋,理有可矜。”廓因流涕稽颡。主人曰:“君辞让乃尔,何容相逼?愿言不获,深为叹恨。”就案上取一卷文书,勾点之。既而廓谢恩辞归。主人曰:“君不欲定省先亡乎?”乃遣人将廓行,经历寺署甚众,末得一垣门,盖囹圄也。将廓入中,叙趣一隅有诸屋宇,骈阗相接。次有一屋弊陋,见其所生母羊氏在焉,容服不佳,甚异平生。见廓惊喜。户边有一人,身面伤疾,呼廓。廓惊问谁,羊氏曰:“此王夫人,汝不识耶?”王夫人曰:“吾在世时,不信报应。虽无馀罪,正坐鞭挞婢仆过苦,受此罚。亡来痛楚,殆无暂休。今特小时宽隙耳。前唤汝姊来,望以自代,竟无所益,徒为忧聚。”言毕涕泗。王夫人即廓嫡母也,廓娣时亦在侧。有顷。使人复将廓去,经涉巷陌,闾里整顿,似是民居。末有一宅,竹篱茅屋,见父凭案而坐。廓入门,父扬手遣廓曰:“汝既蒙罢,可速归去,不须迟也。”廓跪辞而归,至家即活。(出《法苑珠林》)

  曹宗之  

  高平曹宗之,元嘉二十五年,在彭城,夜寝不寤,旦亡。晡时气息还通。自说所见:一人单衣帻,执手板,称北海王使者,殿下相唤。宗之随去。殿前中庭,有轻云,去地数十丈,流荫徘徊。帷幌之间,有紫烟飘摇。风吹近人,其香非常。使者曰:“君停阶下,今入白之。”须臾,传令谢曹君。“君事能可称,久怀钦迟,今欲相屈为府佐。君今年几,曾经卤簿官未?”宗之答:“才干素弱,仰惭圣恩。今年三十一,未曾经卤簿官。”又报曰:“君年算虽少,然先有福业,应受显要,当经卤簿官。乃辞身,可且归家,后当更议也。”寻见向使者送出门,恍惚而醒。宗之后任广州,年四十七。明年职解,遂还州病亡。(出《述巽记》)

  孙回璞  

  唐殿中侍医孙回璞,济阴人也。贞观十三年,从车驾幸九成宫三善谷,与魏征邻家。尝夜二更,闻外有一人,呼孙侍医者。璞谓是魏征之命,既出,见两人谓璞曰:“官唤。”璞曰:“我不能步行。”即取马乘之。随二人行,乃觉天地如昼日光明,璞怪而不敢言。出谷,历朝堂东,又东北行六七里,至苜蓿谷。遥见有两人,持韩凤方行。语所引璞二人曰:“汝等错追,所得者是,汝宜放彼。”人即放璞。璞循路而还,了了不异平生行处。既至家,系马,见婢当户眠,唤之不应。越度入户,见其身与妇并眠,欲就之而不得。但著南壁立,大声唤妇,终不应。屋内极明光,壁角中有蜘蛛网,中二蝇,一大一小。并见梁上所著药物,无不分明,唯不得就床。自知是死,甚忧闷,恨不得共妻别。倚立南壁,久之微睡,忽惊觉,身已卧床上,而屋中暗黑,无所见。唤妇,令起然火,而璞方大汗流。起视蜘蛛网,历然不殊。见马亦大汗。凤方是夜暴死。后至十七年,璞奉敕,驿驰往齐州,疗齐王佑疾。还至洛州东孝义驿,忽见一人来问曰:“君子是孙回璞。”曰:“是。君何问为?”答:“我是鬼耳,魏太监(“监”原作“师”据明抄本改)追君为记室。”因出书示璞。璞视之,则魏征署也。璞惊曰:“郑公不死,何为遣君送书?”鬼曰。已死矣,今为太阳都录太监,令我召君。”回璞引坐共食,鬼甚喜谢。璞请曰:“我奉敕使未还,郑公不宜追。我还京奏事毕,然后听命,可乎?”鬼许之。于是昼则同行,夜便同宿,遂至阌乡。鬼辞曰:“吾今先行,度关待君。”次日度关,出西门,见鬼已在门外。复同行,到滋水。鬼又与璞别曰:“待君奏事讫,相见也。君可勿食荤辛。”璞许诺。既奏事毕,访征已薨。校其薨日,则孝义驿之前日也。璞自以必死,与家人诀别。而请僧行道,造像写经。可六七夜。梦前鬼来召,引璞上高山,山巅有大宫殿。既入,见众君子迎谓曰:“此人修福,不得留之,可放去。”即推(“推”原作“随”,据明抄本改)璞堕山,于是惊悟。遂至今无恙矣。(出《冥祥记》)

  李强友  

  李强友者,御史如璧之子。强友天宝末,为剡县丞。上官数日,有素所识屠者,诣门再拜。问其故,答曰:“因得病暴死,至地下,被所由领过太山。见大郎做主簿,因往陈诉。未合死至,蒙放得还。故来拜谢。”大郎者,强友也。强友闻,惆怅久之。曰:“死得太山主簿,办复何忧?”因问职事何如?屠者云:“太山有两主簿,于人间如判官也,傧从甚盛。鬼神之事,多经其所。”后数日,强友亲人死,得活。复去被收至太山。太山有两主簿,一姓李,即强友也。一姓王。其人死在王下,苦自论别。年尚未尽,忽闻府君召王主簿,去顷便回。云,官家设斋,须漆器万口。谓人曰,君家有此物,可借一用。速宜取之,事了即当放。此人来诣强友云。被借(“被借”原作“彼著”,据明抄本改)漆器,实无手力。强友为嘱王候,久之未决。又闻府君唤李主簿,走去却回。谓亲吏曰:“官家嗔王主簿不了事,转令与觅漆器。此事已急,无可至辞,宜速取也。”其人不得已,将手力来取。拣阅之声,家人悉闻。事毕,强友领过府君,因而得放。既愈,又为强友说之。强友于官严毅,典吏甚惧。衙后多在门外。忽传赞府出,莫不罄折。有窃视,见强友著帽,从百余人,不可复识。皆怪讶之。如是十余日,而强友卒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韦广济  

  韦广济,上元中,暴死。自言初见(“见”字原缺,据明抄本补)使持帖,云,阎罗王追己为判官,己至门下,而未见王。须臾,衢州刺史韦黄裳复至。广济拜候。黄裳与广济为从兄弟,问汝何由而来。答云:“奉王帖,追为判官。”裳笑曰:“我已为之,汝当得去。”命坐久之,命所司办食。顷之食至,盘中悉是人鼻手指等。谓济曰:“此鬼道中食,弟既欲还,不宜复吃。”因令向前人送广济还。及苏,说其事。而黄裳犹无恙,后数日而暴卒。其年,吕延为浙东节度,有术士谓曰:“地下所由云,王追公为判官。速作功德,或当得免。”延之惶惧,大造经像。数十日,术者曰:“公已得免矣,今王取韦衢州,其牒已行。”延之使人至信安,遽报消息。后十日,黄裳竞亡也。(出《广异记》)

  郄惠连  

  大历中,山阳人郄惠连,始居泗上,以其父尝为河朔官,遂从居清河。父殁,惠连以哀瘠闻。廉使命吏临吊,赠粟帛。既免丧,表授漳南尉。岁余,一夕独处于堂,忽见一人,衣紫(“衣紫”二字原空缺,据明抄本补。)佩刀,趋至前,谓惠连曰:“上帝有命,拜公为司命主者,以册(“册”字原空缺,据许本、黄本补。)立阎波罗王。”即以锦纹箱贮书,进于惠连曰:“此上帝命也。”轴用琼钿,标以纹锦。又象笏紫绶,金龟玉带,以赐。惠连且喜且惧,心甚惶惑,不暇顾问。遂受之。立于前轩,有相者趋入,赞曰:“驱殿吏卒且至。”已而有数百人,绣衣红额,左右佩兵器,趋入,罗为数行,再拜。一人前曰:“某幸得为使之吏,敢以谢。”词竟又拜。拜讫,分立于前。相者又曰:“五岳卫兵主将。”复有百余人趋入,罗为五行,衣如五方色,皆再拜。相者又曰:“礼器乐悬吏,鼓吹吏,车舆乘马吏,符印簿书吏,帑藏厨膳吏。”近数百人,皆趋而至。有顷,相者曰:“诸岳卫兵及礼器东悬车舆乘马等,请使躬自阅之。”惠连曰:“诸岳卫兵安在?”对曰:“自有所自有所耳。”惠连即命驾,于是控一白马至,具以金玉。其导引控御从辈,皆向者绣衣也。数骑夹道前驱,引惠连东北而去,传呼甚严。可行数里,兵士万余,或骑或步,尽介金执戈,列于路。枪槊旗饰,文繍交焕。俄见朱门外,有数十人,皆衣绿执笏,曲躬而拜者。曰:“此属吏也。”其门内,悉张帷帟几榻,若王者居。惠连既升阶,据几而坐。俄绿衣者十辈,各赍簿书,请惠连判署。己而相者引惠连于东庑下一院,其前庭有车舆乘马甚多,又有乐器鼓箫,及符印管钥。尽致于榻上,以黄纹帊蔽之。其榻绕四墉。又有玉册,用紫金填字,以篆籀书,盘屈若龙凤之势。主吏白曰:“此阎波罗王之册也。”有一人具簪冕来谒,惠连与抗礼。既坐,谓惠连曰:“上帝以邺郡内黄县南兰若海悟禅师有德,立心画一册。有阎波罗王礼甚,言以执事有至行,故拜执事为司命主者,统册立使。某幸列宾掾。故得侍左右。”惠连问曰:“阎波罗王居何?”府掾曰:“地府之尊者也。摽冠岳渎,总幽冥之务。非有奇特之行者,不在是选。”惠连思曰:“吾行册礼于幽冥,岂非身已死乎?”又念及妻子,怏怏有不平之色。府掾已察其旨,谓惠连曰:“执事有忧色,得非以妻子为念乎?”惠连曰:“然。”府掾曰:“册命之礼用明日,执事可暂归治其家。然执事官至崇,幸不以幽显为恨。”言讫遂起。惠连即命驾出行,而昏然若醉者。即据案假寐,及寤,已在县。时天才晓,惊叹且久。自度上帝命,固不可免。即具白妻子,为理命。又白于县令。令曹某不信。惠连遂汤沐,具绅冕,卧于榻。是夕,县吏数辈,皆闻空中有声若风雨,自北来,直入惠连之室。食顷,惠连卒。又闻其声北向而去,叹骇。因遣使往邺郡内黄县南问,果是兰若院禅师海悟者,近卒矣。(出《宣室志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