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九十六·异僧十原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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僧伽大师的故事

西域来的僧伽大师,俗家姓何。唐高宗龙朔年间来到中原,先在楚州龙兴寺挂单。后来在泗州临淮县信义坊要了块地,准备建寺庙。刚打下界桩,就挖出块古香积寺的碑记,还有一尊金佛像,上面刻着"普照王佛"几个字。这下可不得了,当即就按佛像上的名号建了座寺庙。

到了景龙二年,唐中宗派使者把大师请进皇宫内道场,尊为国师。大师平时独居一室,头顶上有个洞眼,白天用棉絮塞着,晚上取出来。说也奇怪,夜里香气就从那洞眼往外冒,满屋子都是异香,等到天亮,香气又钻回洞里去了。大师洗脚的水,老百姓争着喝,说是能治病。

有一年大旱,中宗在宫里发愁:"京城几个月没下雨了,请大师发发慈悲吧。"大师拿起水瓶随手一洒,转眼间乌云密布,大雨倾盆。中宗高兴坏了,要给寺庙题匾额。大师想用"普照王寺"这个名,可"照"字犯了武则天庙讳,最后改叫"普光王寺",中宗亲自提笔写的匾。

景龙四年三月初二,大师在长安荐福寺端坐圆寂。中宗命人漆身供奉,忽然刮起怪风,满长安城臭不可闻。中宗问这是何征兆,近臣回禀:"大师化缘在临淮,怕是魂归故地呢。"中宗心领神会,臭味立刻消散,反倒飘起奇香。当年五月就把大师真身送回临淮建塔供奉,就是现在那座塔。

后来中宗问万回和尚:"僧伽大师到底是何方神圣?"万回合十答道:"观音菩萨化身啊。《法华经》里说'应以比丘身得度者,即现比丘身而为说法',说的就是这事。"原来大师刚到长安时,万回恭恭敬敬来拜见,大师拍着他脑袋说:"小子怎么还在人间逗留?该走啦。"果然大师圆寂没几个月,万回也跟着去了。

回向寺的疯和尚

唐玄宗开元末年做了个怪梦,梦里有人说要把五百条手巾、五百件袈裟布施给回向寺。醒来一问,谁都不知道这寺庙在哪儿。玄宗就张榜招高僧寻访。

有个疯疯癫癫的游方僧揭了榜:"我知道回向寺在哪儿!"问他需要带什么,只要了布施的物品和一斤名香。这和尚直奔终南山,走了两天到深山老林里,突然看见块碾盘石,惊讶道:"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哪来的碾子?"赶紧焚香礼拜,从中午求到太阳偏西。

忽然山谷起雾,等雾散了些,半山腰竟现出一座朱柱粉墙的寺庙,匾额上赫然写着"回向寺"。疯和尚攀着山崖上去,黄昏时分听见里面钟磬齐鸣。守门僧人带他见方丈,老方丈说:"给唐皇带个好。"领着他挨个房间分发手巾。有间空屋子,方丈笑着说:"这是你主子的房间。"叫人取来支玉尺八:"见过那个胡僧没?那是暂代你主子的磨灭王。你主子因爱吹尺八被贬人间,如今劫数已满该回来了。"

第二天斋饭过后,方丈让疯和尚带着玉尺八和剩下的手巾袈裟回去复命。刚出寺门云雾四合,再回头寺庙就不见了。玄宗见到玉尺八大吃一惊——这分明是自己从前把玩的那支!二十多年后安史之乱爆发,疯和尚当年见的胡僧,正是安禄山。

懒残和尚

天宝初年,衡岳寺有个干杂活的和尚,吃剩饭、干脏活,白天干活晚上睡牛棚,二十年如一日,大伙都叫他"懒残"。

当时李泌在寺里读书,发现懒残半夜诵经声穿云裂石,调子先悲后喜,断定是谪仙。有天半夜偷偷去拜见,懒残破口大骂:"你要害我!"李泌恭恭敬敬跪着不动。懒残正扒拉牛粪火烤芋头,半晌扔给他半个:"坐地上吃吧。"吃完又说:"别声张,你能当十年宰相。"

过些天刺史祭山,山道被滚石堵住。十头牛拉、几百人推都纹丝不动。懒残说:"让我试试。"众人笑他发疯。谁知他脚蹬巨石,轰隆一声就滚下山去。全寺和尚跪倒就拜,刺史把他当活神仙供着。懒残反倒想走了。这时寺外虎豹成群伤人,他要根木棍说:"我替你们赶走。"刚出门就被老虎叼走,从此虎患绝迹。后来李泌果然当了十年宰相。

韦皋的奇遇

唐朝剑南节度使韦皋刚满月时,家里请和尚来吃饭。有个相貌丑陋的胡僧不请自来,家仆让他坐在院里的破席上。酒席过后,乳母抱出婴儿让和尚们祝福。那胡僧突然登上台阶,对着婴儿说:"别来无恙啊?"小娃娃竟然咧嘴笑了,满座皆惊。

韦家老爷子抱着刚满月的娃娃,正逗弄着粉嫩的小脸。忽然有位胡僧登门,盯着娃娃直说:"老友啊,咱们可算重逢了。"老爷子听得糊涂:"师父说笑呢,这孩子才落地三十天,您怎说久别?"

那胡僧捻着佛珠直摇头:"这里头因果,施主您不明白。"见老爷子非要追问,才压低声音道:"这小娃娃是诸葛武侯转世。当年武侯在蜀地造福百姓,如今再世为人,注定要当蜀地统帅。"说着从怀里摸出串菩提子,"去年我在剑门关与他论道,听说投生到您家,特地赶来相认。"

老爷子将信将疑,却当真给孩儿取了个"武侯"的小名。后来这孩子果然当了剑南节度使,官至太尉兼中书令,在蜀地镇守十八年,应了胡僧的预言。

再说那陉山上的道钦和尚,总爱盘腿坐在青石上讲经。有回刘晏刺史来求教,老和尚让他捧着香炉,反反复复只念:"诸恶莫作,众善奉行。"刘刺史撇嘴:"三岁孩童都懂的道理。"老和尚眼睛一瞪:"三岁孩儿能说,百岁老翁难行!"这话后来传遍了长安城。

还有个更奇的。洛阳耆域和尚在长安寺用斋,同一时辰竟出现在万里外的流沙地。小沙弥求他指点,老和尚盘坐高处只说:"管住嘴,守住心。"见小沙弥失望,他摸着对方光头笑道:"八岁娃娃能背的经,八十老翁未必做得到啊。"

陕州辛家的七公子打小就古怪。十岁那年突然迷上佛经,无师自通能念梵文。后来他爹去世,这孩子竟疯疯癫癫跑出家门。家仆追到城南瓦窑,惊见七个窑洞里都坐着个辛七公子,浑身金光灿灿像镀了层金粉。从此人们都叫他"辛七师"。

利州广福禅院的老方丈灵贵更绝。有天他架起大锅熬僧众的尿水,臭气熏得满街人掩鼻。没几天他突然说要云游,当晚打坐时断了气。众僧按惯例堆好柴堆要火化,老和尚突然坐起来交代:"米钱还在蓝行者那儿。"又合掌道谢,这才真正圆寂。火苗窜起时,他右胁先燃,竟烧出颗颗舍利子。

最神的是西域来的金刚仙。他在清远峡山寺修行,能念咒召雷。有次木匠李朴看见巨蛛斗双头蛇,老和尚用锡杖一点,那蜘蛛就乖乖出来受度。当夜梦见蜘蛛化成人形,送来匹神异布料。后来老和尚要渡海回天竺,在潭边咒出条小龙,正要炼药时,当年那只蜘蛛转世的小童赶来报信,原来龙族派人用转心壶送来毒酒。众僧求情放了小龙,老和尚这才平安归去。

邓州城里有个老和尚,平日里最爱吃斑鸠肉。这事儿传开了,僧俗两界都指指点点,说这老和尚杀生造孽。可老和尚呢,照样我行我素,该吃吃该喝喝。

这天晌午,老和尚正端着碗吃斑鸠,有个穷书生来讨饭。老和尚倒也大方,撕下两条斑鸠腿分给他。书生狼吞虎咽吃完,抬头一看——老和尚正慢条斯理漱口呢,忽然从他嘴里扑棱棱飞出两只活斑鸠!一只扑腾着翅膀满地跑,另一只瘸着腿在地上打转。

书生吓得直拍胸口,刚吃下去的斑鸠肉在胃里翻江倒海,"哇"地一声全吐了出来。你猜怎么着?那吐出来的碎肉渣子一落地,竟变成两条活生生的斑鸠腿,蹦跶着追那两只斑鸠去了!

打那天起,老和尚再没碰过斑鸠肉。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,大伙儿都说这和尚是菩萨转世,恭恭敬敬管他叫"南阳鸱鸠和尚"。那两只斑鸠后来常在寺里槐树下踱步,见了香客就"咕咕"叫,像是要给老和尚作证似的。

原文言文

  僧伽大师 回向寺狂僧 懒残 韦皋 释道钦 辛七师 嘉州僧 金刚仙 鸱鸠和尚

  僧伽大师  

  僧伽大师,西域人也,俗姓何氏。唐龙朔初来游北土,隶名于楚州龙兴寺。后与泗州临淮县信义坊乞地施标,将建伽蓝。于其标下,掘得古香积寺铭记,并金像一躯,上有普照王佛字,遂建寺焉。唐景龙二年,中宗皇帝遣使迎师,入内道场,尊为国师。寻出居荐福寺。常独处一室。而其顶有一穴,恒以絮塞之,夜则去絮。香从顶穴中出,烟气满房,非常芬馥。及晓,香还入顶穴中,又以絮塞之。师常濯足,人取其水饮之,病疾皆愈。一日,中宗于内殿语师曰:“京畿无雨,已是数月,愿师慈悲,解朕忧迫。”师乃将瓶水泛洒,俄顷阴云骤起,甘雨大降。中宗大喜,诏赐所修寺额,以临淮寺为名。师请以普照王字(明抄本、陈校本字作寺)为名,盖欲依金像上字也。中宗以照字是天后庙讳。乃改为普光王寺,仍御笔亲书其额以赐焉。至景龙四年三月二日,于长安荐福寺端坐而终。中宗即令于荐福寺起塔,漆身供养。俄而大风歘起,臭气遍满于长安。中宗问曰:“是何祥也?”近臣奏曰:“僧伽大师化缘在临淮,恐是欲归彼处,故现此变也。。中宗默然心许,其臭顿息。顷刻之间,奇香郁烈。即以其年五月,送至临淮,起塔供养,即今塔是也。后中宗问万回师曰:“僧伽大师何人耶?”万回曰:“是观音化身也。如法华经普门品云:‘应以比丘、比丘尼等身得度者。即皆见之而为说法。’此即是也。”先是师初至长安,万回礼谒甚恭,师拍其首曰:“小子何故久留?可以行矣。”及师迁化后,不数月,万回亦卒。师平生化现事迹甚多,具在本传,此聊记其始终矣。(出《本传》及《纪闻录》)

  回向寺狂僧  

  唐玄宗开元末梦人云:“将手中五百条,袈裟五百领,于回向寺布施。”及觉,问左右,并云无。乃遣募缁徒道高者,令寻访。有一狂僧,本无住著,人亦不知其所来,自出应召曰:“某知回向寺处。”问要几人,曰:“但得赍持所物!”及名香一斤,即可去。”授之,其僧径入终南。行两日,至极深峻处,都无所见。忽遇一碾石,惊曰:“此地人迹不到,何有此物!”乃于其上,焚所携香,礼祝哀祈,自午至夕。良久,谷中雾起,咫尺不辨。近来渐散,当半崖,有朱柱粉壁,玲珑如画。少顷转分明,见一寺若在云间,三门巨额,谛视之,乃回向也,僧喜甚,攀陟遂到。时已黄昏,闻钟磬及礼佛之声。守门者诘其所从来,遂引入。见一老僧曰:“唐皇帝万福。”令与人相随,历房散手巾等。唯余一分,一房但空榻者,亦无人也。又具言之,僧笑令坐,顾侍者曰:“彼房取尺八来。”乃玉尺八也。僧曰:“汝见彼胡僧否?”曰:“见。”僧曰:“此是权代汝主也。国内当乱,人死无数。此名磨灭王。其一室是汝主房也,汝主在寺,以爱吹尺八,谪在人间。此常吹者也。今限已满,即却归矣。”明日,遣就坐斋,斋讫曰:“汝当回,可将此玉尺八付与汝主。并手巾袈裟令自收也。”狂僧膜拜而回,童子送出。才数步,又云雾四合,及散,则不复见寺所在矣。乃持手巾尺八,进于玄宗。及召见,具述本末。玄宗大感悦,持尺八吹之,宛是先所御者。后二十余年,遂有安禄山之乱,其狂僧所见胡僧,即禄山也。(出《逸史》)

  懒残  

  懒残者,唐天宝初衡岳寺执役僧也。退食,即收所余而食,性懒而食残,故号懒残也。昼专一寺之工,夜止群牛之下,曾无倦色,已二十年矣。时邺侯李泌寺中读书,察懒残所为曰:“非凡物也。”听其中宵梵唱,响彻山林。李公情颇知音,能辨休戚。谓懒残经音凄惋而后喜悦,必谪堕之人。时将去矣,候中夜,李公潜往谒焉,望席门通名而拜。懒残大诟,仰空而唾曰:“是将贼我。”李公愈加敬谨,惟拜而已。懒残正拨牛粪火,出芋啗之。良久乃曰:“可以席地。”取所啗芋之半以授焉,李公捧承,尽食而谢。谓李公曰:“慎勿多言,领取十年宰相。”公又拜而退。居一月,刺史祭岳,修道甚严。忽中夜风雷,而一峰颓下,其缘山磴道,为大石所栏。乃以十牛康绊以挽之,又以数百人鼓噪以推之,力竭而愈固。更无他途,可以修事。懒残曰:“不假人力,我试去之。”众皆大笑,以为狂人。懒残曰:“何必见嗤?试可乃已。”寺僧笑而许之。遂履石而动,忽转盘而下,声若雷震。山路既开,众僧皆罗拜,一郡皆呼至圣,刺史奉之如神。懒残悄然,乃怀去意。寺外虎豹,忽尔成群,日有杀伤,无由禁止。懒残曰:“授我棰,为尔尽驱除。”众皆曰:“大石犹可推,虎豹当易制。”遂与之荆梃。皆蹑而观之。才出门,见一虎衔之而去。懒残既去之后,虎豹亦绝踪迹。后李公果十年为相也。(出《甘泽谣》)

  韦皋  

  唐故剑南节度使太尉兼中书令韦皋既生一月,其家召群僧会食。有一胡僧,貌甚陋,不召而至。韦氏家童咸怒之,以弊席坐于庭中。既食,韦氏命乳母出婴儿,请群僧祝其寿。胡僧忽自升阶,谓婴儿曰:“别久无恙乎?”婴儿若有喜色,众皆异之。韦氏先君曰:“此子生才一月,吾师何故言别久耶?”胡僧曰:“此非檀越之所知也。”韦氏固问之,胡僧曰:“此子乃诸葛武侯之后身耳。武侯当东汉之季,为蜀丞相,蜀人受其赐且久。今降生于世,将为蜀门帅,且受蜀人之福。吾往岁在剑门,与此子友善。今闻降于韦氏,吾固不远而来。”韦氏异其言,因以武侯字之。后韦氏自少金吾节制剑南军,累迁太尉兼中书令。在蜀十八年,果契胡僧之语也。(出《宣室志》)

  释道钦  

  释道钦住陉山。有问道者,率尔而对,皆造宗极。刘忠州晏常乞心偈,令执炉而听,再三称“诸恶莫作。众善奉行。”晏曰:“此三尺童子皆知之。”钦曰:“三尺童子皆知之,百岁老人行不得。”至今以为名理。又梁元帝杂传云,晋惠末,洛中沙门耆域,葢得道者。长安人与域食于长安寺,流沙人与域食于石人前,数万里同日而见。沙门竺法行尝稽首乞言,域升高座曰:“守口摄意,心莫犯戒。”竺语曰:“得道者当授所未听,今有八岁沙弥,亦以诵之。”域笑曰:“八岁而至百岁诵不能行。”(明抄本至作致,酉阳杂俎续四作八岁而致诵百岁不能行)。”嗟乎!人皆敬得道者,不知行即自得。(出《酉阳杂俎》)

  辛七师  

  辛七师,陕人,辛其姓也。始为儿时,甚谨肃,未尝以狎弄为事,其父母异而怜之。十岁好浮图氏法,日阅佛书,自能辨梵音,不由师教。其后父为陕郡守。先是郡南有瓦窑七所。及父卒,辛七哀毁甚。一日,发狂遁去。其家僮迹其所往,至郡南,见辛七在一瓦窑中端坐,身有奇光,粲然若炼金色。家僮惊异,次至一窑,又见一辛七在焉,历七窑,俱有一辛七在中。由是呼为辛七师。(出《宣室志》)

  嘉州僧  

  利州广福禅院,则故戎帅张处钊所创。因请长老灵贵主掌,以安僧众,经数年矣。灵贵好烧炼,忽一日,取众僧小便以大镬炼而成霜,秽恶之气,充满衢路。冀其少在院内。不旬日,其僧尽将簿历钱物,就方丈纳之,云:“缘有小事,暂出近地。”遂欲辞去。其夜,于堂内本位跏趺,奄然而逝。众僧皆讶其无疾,告行常仪。堂内有僧迁化,即例破柴五十束,必普请众僧,人擎一支,送至郊外,垒而为棚,焚烧讫。即归院集众,以其所有衣钵,尽归众用,以为常例。其日(日原作名曰,据陈校本改)坐亡僧于柴棚之上,维那十念讫。将欲下火。其僧忽然惊起,谓维那曰:“有米钱二贯文,在监(明抄本监作蓝)行者处。”又合掌谓众僧曰:“来去是常。谢诸人远来相送。”瞑目敛手,端然不动。右胁火燃,即成灰烬。众感惊骇。是知园明真往,死而不亡,或来或去,得火自在者,信有之矣。(出《野人闲话》)

  金刚仙  

  唐开成中,有僧金刚仙者,西域人也,居于清远峡山寺。能梵音,弹舌摇锡而咒物,物无不应。善囚拘鬼魅,束缚蛟螭,动锡杖一声,召雷立震。是日峡山寺有李朴者,持斧翦巨木,刳而为舟。忽登山,见一磐石,上有穴,睹一大蜘蛛,足广尺余,四驰(驰原作蛇,据明抄本、陈校本改)啮卉窒其穴而去。俄闻林木有声,暴猛吼骤,工人惧而缘木伺之。果睹双(双原作枳,据下文改)首之虺,长可数十丈,屈曲蹙怒。环其蛛穴。东西其首。俄而跃西之首,吸穴之卉团而飞去,颖脱俱尽,后回东之首,大划其目,大呀其口,吸其蜘蛛。蜘蛛驰出,以足擒穴之口,翘屈毒,丹然若火,焌虺之咽喉,去虺之目。虺懵然而复苏,举首又吸之,蛛不见。更毒虺,虺遂倒于石而殒。蛛跃出,缘虺之腹,咀内齿折二头,俱出丝而囊之,跃入穴去。朴讶之,返峡山寺,语金刚仙。仙乃祈朴验穴。振环杖而咒之,蛛即出于僧前,俨若神听。及引锡触之,蛛乃殂于穴侧。及夜,金刚仙梦见老人,捧匹帛而前曰:“我即蛛也,复能织耳。”礼金刚仙曰:“愿为福田之衣。”语毕遂亡。僧及觉,布已在侧,其精妙奇巧,非世茧丝之所能制也。僧乃制而为衣,尘垢不触。后数年,僧往番禺,泛舶归天竺。乃于峡山金锁潭畔,摇锡大呼而咒水。俄而水辟见底矣。以澡瓶张之,有一泥鳅鱼,可长三寸许,跃入瓶中。语众僧曰:“此龙矣。吾将至海门,以药煮为膏,涂足,则渡海若履坦途。”是夜,有白衣叟挈转关榼,诣寺家人傅经曰:“知金刚仙好酒。此榼一边美酝,一边毒醪,其榼即晋帝曾用鸩牛将军者也。今有黄金百两奉公。为持此酒,毒其僧也。是僧无何取吾子,欲为膏,恨伊之深,痛贯骨髓,但无计而奈何。”傅经喜,受金与酒,得转关之法,诣金刚仙。仙持杯向口次,忽有数岁(数岁二字原缺,据陈校本补)小儿跃出,就手覆之曰:“酒是龙所将来而毒师耳。”僧大骇,诘傅经。傅经遂不敢隐。僧乃问小儿曰:“尔何人而相救耶?”小儿曰。吾昔日之蛛也。今已离其恶业,而托生为人,七稔矣。吾之魂稍灵于常人,知师有难,故飞魂奉救。”言讫而没。众僧怜之,共礼金刚仙,求舍其龙子。僧不得已而纵之。后仙果泛舶归天竺矣。(出《传奇》)

  鸱鸠和尚  

  邓州有老僧日食鸱鸠,僧俗共非之,老僧终无所避。当馔之际,贫士求餐,分其二足而食。食讫,僧盥漱,双鸠从口而出。一则能行,一则匍匐在地。贫士惊怪,亦吐其饭,其鸠二脚亦生。僧后不食此味,都(云溪友议都作睹)验。众加敬之。号曰南阳鸱鸠和尚也。(出《云溪友议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