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武帝在宫中闲逛,看到墙上挂着伯夷、叔齐的画像,转头就问身边的东方朔:"这两个人是谁啊?"
东方朔眼皮都不抬:"古时候的糊涂蛋。"
汉武帝眉毛一挑:"伯夷、叔齐可是天下闻名的清廉之士,怎么说是糊涂蛋呢?"
东方朔慢悠悠地说:"我听说真正的聪明人活在世上,就像水里的鸭子一样随波逐流。他们干嘛不大大方方地吃周朝的饭,喝周朝的水?就算要隐居,在京城里随便找个地方不就行了,非跑到首阳山去饿死,这不是糊涂是什么?"汉武帝听了,长叹一声。
过了些日子,汉武帝在上林苑游玩,看见一棵特别好看的树,又问东方朔:"这树叫什么名字?"
东方朔眼珠一转:"叫'善哉'。"
汉武帝悄悄派人把树皮给刮了。几年后再问,东方朔面不改色:"这树叫'瞿所'。"
汉武帝板起脸:"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!"
东方朔笑嘻嘻地说:"马长大了叫马,小时候叫驹;鸡长大了叫鸡,小时候叫雏。这树从前叫'善哉',现在叫'瞿所',有什么奇怪的?世间万物都在变化嘛!"汉武帝听完哈哈大笑。
再说匡衡小时候家里穷,晚上点不起灯读书。他发现邻居家有灯光,就在墙上凿了个洞,借着那点亮光读书。后来听说县里有个大户文不识家里藏书多,匡衡就跑去给他家干活,工钱都不要。
文不识觉得奇怪,问他图什么。匡衡老老实实说:"我就想借您家的书看看。"文不识感动坏了,把家里藏书都给他看。后来匡衡成了大学问家,讲《诗经》讲得特别生动,老百姓都说:"要听《诗经》,就等匡鼎来。"鼎是匡衡的小名。
有一次匡衡跟人讨论《诗经》,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,那人鞋都穿反了就想跑。匡衡还在后面追着喊:"先生别走啊,咱们再聊聊!"那人头也不回:"我认输还不行吗?"
边文礼去见袁奉高的时候慌慌张张把衣服都穿反了。袁奉高笑话他:"当年尧请许由做官,许由脸都不红一下,你怎么慌成这样?"
边文礼不慌不忙回答:"您刚上任,尧舜那样的德行还没显出来,我们小老百姓可不就得慌得穿反衣服嘛!"
荀慈明跟袁少朗聊天,说起颍川的人才,先提自家几位兄长。袁少朗撇嘴:"你这有点偏心啊。"
荀慈明反问:"您这话有什么根据?"
袁少朗说:"我问的是国士,你光说自家兄弟。"
荀慈明振振有词:"古时候祁奚举荐人才,儿子仇人一样推荐,这叫大公无私。周公是文王的儿子,《诗经》不歌颂尧舜专夸文王武王,这就是亲亲之道!"
曹植和他哥哥魏文帝一起坐车出游,看见两头牛打架,一头牛掉井里摔死了。魏文帝当场出题,要曹植作诗说这事,但不准提牛、井、打架、死这些字,还得在跑马百步内写成四十个字,写不出来就砍头。
曹植一挥而就:"两块肉并排走,头上顶着横骨头。走到土坑边上,突然就顶起牛。一个倒下土窟窿,不是力气不够大,实在是气不顺啊!"写完马还没跑完百步,他又补了首更出名的:"煮豆子做汤,豆豉滤出汁。豆秸在锅下烧,豆子在锅里哭:咱们都是一个根上长的,你煮我这么急干什么?"
孙权去武昌视察时对大臣们说:"你们要好好辅佐太子。太子有长进,重重有赏;要是没长进,可要重重罚。"张昭他们都低着头不敢吭声。
诸葛恪站出来说:"太子聪明绝顶,等您回来的时候,肯定进步神速,我们这些臣子怕是没机会领罚喽!"孙权问他:"你觉得你比诸葛亮怎么样?"
诸葛恪昂着头:"我比他强。"
孙权皱眉:"你叔叔辅佐先帝,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,连伊尹、周公都比不上,你怎么敢说比他强?"
诸葛恪不慌不忙:"陛下说得对。不过我叔叔侍奉的是昏君,我侍奉的是明君,这点我比他强。"孙权又问他比步骘、朱然、陆逊怎么样,他都老实说不如。孙权纳闷了:"那你凭什么说你比你叔叔强?"诸葛恪眨眨眼:"小国有个明君,比大国没有强,就是这个道理。"
车浚去见陆逊时,陆逊说:"久仰大名,怎么像龙盘凤栖似的,一直不肯来见面?"
车浚回答:"知道您像周公一样礼贤下士,孔子一样循循善诱。可蜥蜴爬不上九重天,小雀鸟乘不了大风飞,实在是没机会啊。"
在座的吴国官员都交头接耳:"武陵那种蛮夷之地,居然出这样的人才?"
车浚笑着说:"当年吴太伯让位来到江南,改变了这里断发文身的习俗。如今上有明君,下有贤臣,有什么好奇怪的?"陆逊感叹:"国家要兴旺了,才能出这样的人才啊!"
孙皓在朝堂上问诸葛靓:"你字仲思,整天都在思什么?"
诸葛靓回答:"在家思孝道,侍君思忠心,交友思诚信,就这些。"
蔡洪到洛阳时,有人问他:"朝廷刚开府招贤,你一个亡国之地的楚人,有什么资格来应征?"
蔡洪反问:"夜明珠不一定出在孟津,大玉璧不一定采自昆仑。大禹生在东夷,文王长在西羌,贤人一定要在固定地方出吗?当年周武王把商朝遗民迁到洛阳,莫非各位就是那些人的后代?"那人又问:"吴地的世家大族怎么样?"
话说这几位可都是当世一等一的人物。那吴府君是朝廷栋梁,治世能臣;朱永长德行高洁,人人敬仰;严仲弼就像九霄云外的鸿鹄,空谷中的白驹,超凡脱俗;顾彦先的才华好比八音和鸣的琴瑟,五色斑斓的龙纹;张威伯则似寒冬青松,暗夜明灯;陆士龙更如盘旋的鸿雁,待击的悬鼓。这些人啊,把笔墨当农具,把纸张作良田,用玄墨来耕种,拿礼义当丰收。谈吐间尽是珠玑,胸怀中藏着珍宝,写出的文章像锦绣,腹中的学问似绸缎。谦虚是他们的坐席,议论是他们的帷帐,仁义是他们的房屋,道德是他们的围墙。
范百年这人可有意思。他在梁州当差,有次去见宋明帝。皇帝聊着聊着说起广州的贪泉,随口问他:"你们梁州也有这种泉水吗?"范百年不慌不忙回道:"梁州只有文川武乡,廉泉让水。"皇帝又问:"那你家住哪儿啊?"他答得妙:"臣住在廉让之间。"这话说得皇帝龙颜大悦,后来就升他做了梁州刺史。
张融更是个妙人。他爹是长史张畅,爷爷是郎中张纬,自己也是个机灵鬼。有回去太极西堂见太祖,磨蹭半天才到。太祖笑着问:"怎么来得这么迟?"他眨眨眼说:"从地上到天上,哪能快得了?"后来当上中书郎,还感慨:"我不遗憾见不到古人,只恨古人见不到我。"他写得一手好字,太祖却说:"你的字很有骨力,可惜缺少二王的法度。"张融嘴一撇:"不是臣缺少二王的法度,是二王缺少臣的法度!"
齐武帝有回问群臣:"朕死后会得什么谥号啊?"大伙儿都不敢接话。王俭使眼色让庾杲之回答。庾杲之慢悠悠地说:"陛下寿比南山,与日月同辉,千年之后的事,哪是我们这些臣子敢妄加揣测的?"这话说得在场的人都佩服。
王俭小时候就与众不同。四五岁就能作诗:"稷契匡虞夏,伊吕翼商周。抚己愧前哲,裣衽归山丘。"后来果然当了吏部尚书。有回一个姓谭的来求官,王俭打趣道:"齐桓公灭了谭国,哪还有你这号人?"那人反应也快:"谭子逃到莒国,所以才有在下。"王俭很欣赏他。皇帝有次宴饮时问:"谁跟朕一样喜欢音乐啊?"王俭对答如流:"沐浴皇恩的百姓,家家户户都沾光。就像在齐国待久了,连肉味都忘了。"他还发明了"丽事"这种游戏,让才子们比文采。有回何宪赢了,得意洋洋地拿着赏赐的花席和团扇显摆。后来到的王摛一挥而就,文采更胜一筹,直接让人把何宪的席子扇子抢过来,扬长而去。王俭笑道:"这真是大力士扛着东西跑啊!"
周颙在钟山隐居,整天吃素。王俭问他:"你在山里都吃些什么呀?"他答:"红米饭配白盐,绿葵菜就紫蓼。"又问:"哪种菜最好吃?"周颙眯着眼睛说:"初春的韭菜,深秋的白菜。"后来他也当上了中书侍郎。
北魏使者宋弁来访,王融负责接待。他故意问:"秦西冀北多骏马,怎么你们献来的都是劣马?莫非连名实相符都做不到?"宋弁推说水土不服。王融不依不饶:"周穆王的马跑遍天下,要是好马换个地方就不行,那造父赶车也得摔跟头。"宋弁反问:"你怎么老盯着千里马不放?"王融笑道:"你们既然自称能分辨马的好坏,我自然要问个明白。要真有千里马,我们圣上正好用来拉鼓车。"说得宋弁哑口无言。
梁武帝问李膺:"现在的李膺比起东汉的李膺如何?"李膺挺直腰板说:"臣以为更胜一筹。当年的李膺侍奉的是昏君桓帝灵帝,如今的李膺效忠的是尧舜般的明主。"满朝文武听了都点头称是。
商铿给儿子取名"外臣"。后来外臣当了廷尉评,商铿去谢恩。武帝好奇:"你给儿子取名外臣,怎么又让他当官?"商铿解释道:"他生在乱世,所以想隐居。如今赶上太平盛世,草野间哪还有遗贤?"说得皇帝心花怒放。
萧琛有回被武帝拿枣子砸,他顺手捡个栗子扔回去,正好打中皇帝的脸,还振振有词:"陛下给臣赤心,臣岂敢不对陛下战栗?"还有次宴请北朝使者李道固,对方不肯喝酒,说公堂上不能讲私礼。萧琛不慌不忙念道:"《诗经》上说'雨先下在公田,再润泽我的私田'。"李道固只好乖乖喝酒。后来萧琛官至尚书左丞。
北魏冯太后去世,南齐派裴昭明来吊唁,非要穿朝服。朱淹质问他:"哪有穿吉服吊丧的道理?连小孩都知道不能戴黑帽子吊孝。当年季孙氏出门还知道问丧礼,被传颂千年。你们大老远来慰问,却不守规矩,还好意思问出自哪部经典?"裴昭明狡辩说当年齐高帝驾崩,北魏李彪来吊唁也没穿丧服。朱淹反唇相讥:"那是你们不遵礼制,刚过一个月就除服。李彪难道能独自穿丧服站在你们一群穿红戴紫的官员中间?"最后裴昭明只好认输:"三皇五帝礼制不同..."朱淹立刻打断:"照你这么说,虞舜、高宗都不对了?"逼得齐使不得不换上丧服。后来朱淹又接待何宪、邢宗庆。邢宗庆指责南朝背信弃义,朱淹义正辞严地反驳,维护了国家尊严。高祖很满意,升他做了著作郎。
江淹捋着胡须,不紧不慢地说:"做大事的君王,哪能拘泥于小规矩?就像中原的豆田,会摘的人收获才多,哪能像尾生那样死守承诺?再说齐国的先王世代侍奉宋朝,受恩深重,怎能说篡位就篡位?"庆之等人听得脸色大变,面面相觑。
何宪知道江淹是从南朝投奔过来的,故意问他:"你怎么不学宁死不降的于禁,反倒学起投降的鲁肃来了?"江淹眼睛一眯,笑道:"我这是弃暗投明,要学就学陈平、韩信那样的开国功臣,于禁算什么东西?"何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。
崔光家的几个儿子取名都带"力"字旁,这天北魏孝文帝抱着小皇子逗弄,忽然笑道:"我儿子名字里都有'心',你家孩子名字里全是'力',倒是般配。"崔光不慌不忙行了个礼:"古人说君子劳心,小人劳力,臣这是在给陛下分忧呢。"孝文帝听得哈哈大笑,连连称妙。
北齐那个刀笔吏陈元康可了不得,雪夜里被太祖叫去写军报,砚台里的墨还没结冰呢,他已经唰唰写了几十页。太祖拍案叫绝:"这本事比孔子如何?"从此把他当心腹。当时人都说:"什么三崔两张的名士,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陈元康。"
李谐出使梁国时,梁国接待的范胥故意刁难:"北方这时候比江南冷吧?"李谐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:"中原乃天地正中,寒暑得当,冷暖正好。"范胥又指着洛阳方向问:"听说贵国最近迁都邺城?"李谐微微一笑:"都城搬迁本是常事,商朝不也迁过五次?圣明君主顺应天时,何须等天下大乱才动。"范胥还不死心:"金陵有帝王之气..."李谐直接打断:"什么紫气黄旗,最后不都归了洛阳?"噎得范胥哑口无言。后来李谐在长江边赏月作诗,江南文士们听得连连赞叹。
卢恺安排达野客师去兰州当总管,客师苦着脸说:"下官犯了什么错,要打发我去跟突厥人做邻居?"卢恺装糊涂:"突厥人哪来的墙?"客师掰着手指数:"他们拿肉当饭,冰当酒,帐篷当房子,毛毡当墙——这不都是墙吗?"众人笑作一团。
卢思道大清早醉醺醺地在官署门口撞见侄子,侄子皱眉:"叔父这是在哪喝的?"他晃着脑袋说:"长安酒二百文一壶,能不喝个痛快吗?"王元景有次醉得东倒西歪,杨遵彦笑话他:"你这脑袋怎么忽高忽低的?"他眯着眼答:"黍子熟了穗就垂头,麦子熟了穗就昂头——我这是黍麦酒喝多了啊!"满座哄堂大笑。
东方朔 匡衡 边文礼 荀慈明 曹植 诸葛恪 车浚 诸葛靓 蔡洪 范百年 张融 庾杲之 王俭 周颙 王融 李膺 商铿 萧琛 朱淹 崔光 陈元康 李谐 卢恺 卢思道 王元景
东方朔
汉武帝见画伯夷、叔齐形象,问东方朔,是何人?朔曰:古之愚夫。帝曰:夫伯夷、叔齐,天下廉士,何谓愚邪?朔对曰:臣闻贤者居世,与之推移,不凝滞于物。彼何不升其堂、饮其浆,泛泛如水中之凫,与彼徂游。天子毂下,可以隐居,何自苦于首阳?上喟然而叹。又 汉武游上林,见一好树,问东方朔,朔曰:名善哉。帝阴使人落其树。后数岁,复问朔,朔曰:名为瞿所。帝曰:朔欺久矣,名与前不同何也?朔曰:夫大为马,小为驹;长为鸡,小为雏;大为牛,小为犊;人生为儿,长为老;且昔为善或,今为瞿所;长少死生,万物败成,岂有定哉!帝乃大笑。(出《小说》)
匡衡
匡衡字稚圭,勤学而无烛,邻人有烛而不与,衡乃穿壁引其光,以书映之而读之。邑人大姓文不识,家富多书,衡乃为其佣作,而不求直。主人怪而问之,衡曰:愿得主人书,遍读之。主人感叹,资给以书,遂成大学。能说诗,时人为之语曰:无说诗,匡鼎来,匡说诗,解人颐。鼎,衡小名也,时人畏服之如此,闻之皆解颐欢笑。衡邑人有言诗者,衡从之,与语质疑,邑人挫服,倒屣而去,衡追之曰:先生留听,更理前论。邑人曰:穷矣。遂去不顾。(出《西京杂记》)
边文礼
边文礼见袁奉高,失次序,奉高因嘲之曰:昔尧聘许由,面无怍色,先生何为颠倒衣裳?文礼答曰:明府初临,尧德未彰,是以贱民颠倒衣裳耳。(出《世说》)
荀慈明
荀慈明与汝南袁少朗相见,问颍川士,慈明先及诸兄。少朗叹之曰:但可私亲而已。慈明答曰:足下相难,依据何经?少朗曰:方问国士,始及诸兄,是以尤之。慈明曰:昔祁奚内举不失其子,外举不失其仇,以为至公;公旦周文王之子,诗不论尧、舜之德,而颂文、武者何?先亲之义也。春秋之义,内中国而外诸夏,且不能爱其亲而爱他人者,不当以是勃德乎?(出《世说》)
曹植
魏文帝尝与陈思王植同辇出游,逢见两牛在墙间斗,一牛不如,坠井而死。诏令赋死牛诗,不得道是牛,亦不得云是井,不得言其斗,不得言其死,走马百步,令成四十言,步尽不成,加斩刑。子建策马而驰,既揽笔赋曰:两肉齐道行,头上戴横骨。行至凼士头,峍起相唐突。二敌不俱刚,一肉卧土窟。非是力不如,盛意不得泄。赋成,步犹未竟。重作三十言自愍诗云:煮豆持作羹,漉豉取作汁。萁在釜下然,豆向釜中泣。本自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。(出《世说》)
诸葛恪
孙权暂巡狩武昌,语群臣曰:在后好共辅导太子,太子有益,诸群厚赏,如其无益,必有重责。张昭、薛综,并未能对。诸葛恪曰:今太子精微特达,比青盖来旋,太子圣睿之姿,必闻一知十,岂为诸臣虚当受赏。孙权尝问恪,君何如丞相?恪曰:臣胜之。权曰:丞相受遗辅政,国富刑清,虽伊尹格于皇天,周公光于四表,无以远过。且为君叔,何宜言胜之邪?恪对曰:实如陛下明诏,但至于仕于污君,甘于伪主,暗于天命,则不如臣从容清泰之朝,赞扬天下之君也。权复问恪:君何如步骘?恪答曰:臣不如之。又问何如朱然?亦曰:不如之。又问何如陆逊?亦曰:不如之。权曰:君不如此三人,而言胜叔者何?恪曰:不敢欺陛下,小国之有君,不如诸夏之亡,是以胜也。(出《刘氏小说》)
车浚
陆逊闻车浚令名,请与相见。谓曰:早钦风彩,何乃龙蟠凤峙,不肯降顾邪?答曰:诚知公侯,敦公旦之博纳,同尼父之善诱。然蜥蜴不能假重云以升举,鷃雀不能从激风以飞扬,是以无因尔。时坐上宾客,多是吴人,皆相顾谓曰:武陵蛮夷郡,乃有此奇人也。浚曰:吴太伯端委之化,以改被发文身之俗。今乃上挺圣主,下生贤佐,亦何常之有?逊叹曰:国其昌也,乃有斯人。(出《刘氏小说》)
诸葛靓
诸葛靓在吴,于朝堂大会。孙皓问:卿字仲思,为何所思?对曰:在家思孝,事君思忠,朋友思信,如斯而已。(出《世说新语》)
蔡洪
晋蔡洪赴洛中,人问曰:幕府初开,群公辟命,求英奇于仄陋,拔贤俊于岩穴。君吴楚之人,亡国之余,有何异才,而应斯举?答曰:夜光之珠,不必出于孟津之河;盈尺之璧,不必采于昆仑之山,大禹生于东夷,文王出于西羌,贤圣所出,何必常处?昔武王伐纣。迁顽民于洛邑,得无诸君是其苗裔乎?又问洪,吴旧姓何如?答曰:吴府君圣朝之盛佐,明时之俊人,朱永长理物之宏德,清选之高望,严仲弼九皋之鸿鹄,空谷之白驹;顾彦先八音之琴瑟,五色之龙章,张威伯岁寒之茂松,幽夜之逸光;陆士龙鸿鹄之徘徊,悬鼓之待槌:凡此诸君,以洪笔为锄耒,以纸札为良田,以玄墨为稼穑,以义礼为丰年,以谈论为英华,以忠恕为珍宝,著文章为锦绣,蕴五经为缯帛,坐谦虚为席荐,张议意为帏幕,行仁义为室宇,循道德为墙宅者矣。(出《刘氏小说》)
范百年
宋梁州范百年因事谒明帝。帝言次,及广州贪泉,因问之曰:卿州复有此水否?百年答曰:梁州唯有文川武乡,廉泉让水。又问卿宅在何处?曰:臣居廉让之间。上称善。后除梁州刺史。(出《谈薮》)
张融
吴郡张融字思光,长史畅之子,郎中纬之孙。融神明俊出,机辩如流,尝谒太祖于太极西堂。弥时之方登。上笑曰:卿至何迟?答曰:自地升天,理不得速。融为中书郎,尝叹曰:不恨我不见古人,恨古人不见我。融善草隶,太祖尝语曰:卿书殊有骨力,但恨无二王法。答曰:非恨臣无二王法,亦恨二王无臣法。(出《谈薮》)
庾杲之
齐武帝尝谓群臣曰:我后当何谥?莫有对者。王俭因目庾杲之对。果之曰:陛下寿比南山,与日月齐明,千载之后,岂是臣子轻所度量。时人称其辩答。(出《谈薮》)
王俭
齐王俭字仲宝,金紫僧绰之子,侍中昙首之孙。少孤,幼有珪璋器,四五岁,与凡童有异。常为五言诗曰:稷契匡虞夏,伊吕翼商周。抚己愧前哲,裣衽归山丘。故论者以宰相许之。后为吏部尚书,有客姓谭诣俭求官。俭曰:齐桓灭谭,那得有汝。答曰:谭子奔莒,所以有仆。俭赏之。帝常幸乐游宴,群臣奉乐。帝曰:好音乐,孰与朕同?对曰:沐浴皇风,并沾比屋。亦既在齐,不知肉味。帝称善。俭尝集才学之士,累物而丽之,谓之丽事,丽事自此始也。诸客皆穷,唯庐江何宪为胜,乃赏以五色花簟白团扇。宪坐簟执扇,意气自得。秣陵令王摛后至,操笔便成,事既焕美,词复华丽,摛乃命左右抽簟掣扇,登车而去。俭笑曰:所谓大力负之而趋。(出《谈薮》)
周颙
汝南周颙隐居钟山,长斋蔬食。王俭谓之曰:卿在山中,何所啗食?答曰:赤米白盐,绿葵紫蓼。又曰:菜何者最美?颙曰:春初早韭,秋暮晚菘。颙历中书侍郎。(出《谈薮》)
王融
魏使宋弁至,敕王融兼主客郎中。融问弁曰:秦西冀北,实多骏骥,而彼所献,乃驽骀之不若,求名检事,殊为未知。且将信誓有时而爽,而駉駉牧马,或未能嗣。弁曰:不容虚为之名,当是不习水土。融曰:周穆马迹,遍周天下,若骐骥之性,因地而迁,则造父之策,有时而踬。弁曰:卿何勤勤于千里?融曰:卿国既名其优劣,卿以相访,若于千里必至,圣主将驾之鼓车。弁不能答。(出《谈薮》)
李膺
梁李膺有才辩。武帝谓之曰:今之李膺,何如昔时李膺?答曰:臣以为胜。昔时李膺,仕桓灵之朝;今之李膺,奉唐虞之主。众皆悦服。(出《谈薮》)
商铿
东郡商铿名子为外臣。外臣仕为廷尉评,铿入谢恩。武帝问:卿名子外臣,何为令其入仕?铿答曰:外臣生于齐季,故人思匿迹,今幸遭圣代,草泽无复遗人。上大悦。(出《谈薮》)
萧琛
武帝尝以枣掷兰陵萧琛,琛仍取栗掷帝,正中面。曰:陛下投臣以赤心,臣敢战栗于陛下。琛尝于御座,饮酒于北使员外常侍李道固,不受,曰:公庭无私礼,不容受卿劝。众皆失色,恐无以酬。琛徐曰:诗所谓:雨我公田,遂及我私。道固乃屈状受酒。琛历尚书左丞。(出《谈薮》)
朱淹
后魏太皇太后冯氏崩,齐使散骑常侍裴昭明来吊,欲以朝服行事。主客问之。昭明曰:不听朝服行礼,义出何典?著作佐郎朱淹接对,谓之曰:吉凶不同,礼有成数,玄冠不吊,童孺共知。昔季孙将行,请遭丧之礼,千载之后。犹共称之。卿远自江南奉慰,不能式遵成事,乃云义出何典,行人得失,何甚异哉?昭明曰:齐帝昔崩,李彪通吊。于时初不素服,齐朝不以为报,那见苦得邀迫。淹曰:彼朝不遵高宗追远之慕,乃逾月即吉,李彪行吊之时,齐之君臣,皆以鸣玉盈廷,朱紫照日。彪既不被主人之命,何容独以素服间厕衣冠之中哉?来责虽高,未敢闻命。我皇帝仁孝之性,侔于有虞,谅暗已来,百官听于冢宰,卿岂得以此方彼也?明乃摇手而言曰:三皇不同礼,亦知得失所归。淹曰:若如来谈,卿以虞舜高宗非邪?明对曰:非孝无亲,请裁吊服,今为魏朝所逼,必获罪于本邦。淹曰:彼有君子,卿将命抗中,应有高赏;若无君子,但令有光国之誉,虽复非理得罪,亦复何嫌,南史董狐自当直笔。高祖赏之,转著作郎。齐又使员外郎何宪、主客邢宗庆来朝,遣淹接对。宗庆谓淹曰:南北连和既久,而比弃信绝好,为利而动,岂是大国善邻之义?淹曰:夫为王者,不拘小节,中原有菽,工采者获多,岂得眷眷守尾生之信?且齐先王历事宋朝,荷恩积世,岂应便尔篡夺?庆等相顾失色。何宪知淹昔从南入北,谓淹曰:卿何不作于禁而作鲁肃?淹曰:我舍危就顺,欲追踪陈韩,何于禁之有。宪不能答。(出《谈薮》)
崔光
后魏高祖名子曰恂、愉、悦、怿。崔光名子励、勖、勉。高祖谓光曰:我儿名傍皆有心。卿儿名傍皆有力。答曰:所谓君子劳心,小人劳力。上大嗟悦。(出《谈薮》)
陈元康
北齐河阳陈元康,刀笔吏也,善暗书。尝雪夜,太祖命作军书,顷尔数十纸,笔不暇冻。太祖喜曰:此人何如孔子?自此信任焉。故时人谓之语曰:三崔两张,不如一陈元康。三崔:暹、季舒、昂也。两张:德微、纂也。(出《谈薮》)
李谐
北齐顿丘李谐,彭城王嶷之孙,吏部尚书平之子。少俊爽,有才辩。为黄门侍郎,除名,作述身赋。其略曰:独浩然而任己,同虚舟而不系。既未识其所以来,岂知其所以逝。于是得丧同遣,忘怀自深。遇物栖息,触地山林。虽类西浮之迹,何异东都之心。除散骑常侍,为聘梁使。至梁,遣主客范胥迎接。胥问曰:今犹可暖,北间当少寒于此。谐答曰:地居阴阳之正,寒暑适时,不知多少。胥曰:所访邻下。岂是侧景之地。谐曰:是皇居帝里,相去不远,可得统而言之?胥曰:洛阳既称盛美,何事廷邺?谐曰:不常厥邑,于兹五迁。王者无外,所在关河,复何怪。胥曰:殷人毁厄,故迁相圯耿,贵朝何为而迁。谐曰:圣人藏往知来,相时而动,何必候于隆替。胥曰:金陵王气,肇于先代,黄旗紫盖,本出东南,君临万邦,故宜在此。谐曰:帝王符命,岂得与中国比隆。紫盖黄旗,终于入洛。胥默而无答。江南士子,莫不嗟尚。事毕。江浦赋诗曰:帝献二仪合,黄华千里清。边笳城上响,寒月浦中明。(出《谈薮》)
卢恺
礼部尚书范阳卢恺兼吏部选,达野客师为兰州总管,客师辞曰:客师何罪,遣与突厥隔墙?恺曰:突厥何处得有墙?客师曰:肉为酪,冰为浆,穹庐为帐毡为墙。恺,中书监子刚之子也。(出《谈薮》)
卢思道
武阳太守卢思道,常晓醉。于省门,见从侄贲。贲曰:阿父何处饮来?凌晨嵬峨。思道曰:长安酒,二百价,不嵬峨,何嵬峨?贲,燕郡公景仁之子,中书侍郎景裕之犹子,位历太常卿。(出《谈薮》)
王元景
王元景尝大醉,杨遵彦谓之曰:何太低昂?元景曰:黍熟头低,麦熟头昂,黍麦俱有,所以低昂矣。(出《谈薮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