熊执易的故事
潼关道上,秋雨绵绵下了一个多月。赶考的熊执易困在客栈里,听着雨打屋檐的滴答声。这天夜里,隔壁忽然传来几声长吁短叹。他披衣起身,悄悄打听,才知道是前任尧山县令樊泽——这位也是进京应考的,偏偏马死了,盘缠也用尽,困在这里进退两难。
第二天清早,熊执易敲开樊泽的房门,二话不说把自己的马牵来,又把钱袋倒了个底朝天。那年熊执易自己落了第,可第二年春天放榜时,樊泽的名字赫然在列。
李约的为人
兵部员外郎李约是汧国公的儿子,却像闲云野鹤般超脱。他和同僚张谂最投缘,常常对榻夜谈直到东方发白。有回他赠诗给张谂:"我有心中事,不与韦二说。秋夜洛阳城,明月照张八。"——这韦二指的是他们共同的朋友韦况。
那年乘船南下,邻船有个胡商病得厉害,硬要见李约。胡商把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和一颗宝珠托付给他,当晚就咽了气。李约清点财物时,发现竟有价值数万的珍宝,他全部登记造册交到官府,只悄悄把夜明珠含在死者口中下葬。后来胡商亲属来讨遗产,官府开棺查验,那颗珠子果然还在死者嘴里。
郑还古的遗憾
洛阳城里,郑还古常去柳当将军家做客。柳家宅院有亭台水榭,养着成群歌姬。有次郑还古喝多了,跟歌姬们调笑几句,惹得她们向主人告状。柳将军爱他才学,倒也不计较。
后来郑还古要进京谋职,柳将军设宴送行。酒过三巡,郑还古给最中意的歌姬题诗:"冶艳出神仙,歌声胜管弦..."柳将军读罢大笑:"等你得了官,我就把她送给你当贺礼!"
谁知郑还古刚当上国子博士半年,突然病逝在任上。柳将军派出的歌姬才走到嘉祥驿,就听见噩耗,只得含泪折返。
江陵士人的重逢
有个寄居江陵的读书人,临去岭南前对妻子说:"若五年不归,你可改嫁。"果然第五年头上,妻子被刺史纳为侧室。等丈夫归来寻到高丽坡底的宅院,只见院墙内桃花依旧,人面已非。他写了首"阴云漠漠下阳台"的诗托人递进去,刺史读后竟赠钱百万,让夫妻重圆。
郑畋的报恩
桂州观察使郑亚老来得子,取名郑畋。那年监军西门思恭奉召回京,郑亚在郊外饯行时老泪纵横:"他日若念旧情,望照拂我这桂儿。"后来郑畋果然被西门思恭接到府中栽培,官至宰相。黄巢攻入长安时,已是老人的西门思恭逃到终南山,郑畋散尽家财派人寻回,像侍奉生父般养老送终。下葬时,郑畋亲手在墓旁栽松柏。没过几年,郑畋自己也去世了,就葬在恩人墓旁。百官来吊唁时,见两座坟茔比邻而立,无不落泪。
章全益的孝道
涪城人章全益幼年丧父,全靠兄长全启拉扯大。有次母亲生病,全启割下腿肉熬汤,果然药到病除。后来全启客死异乡,全益披麻戴孝还不够,又用火灼手指来铭记悲痛。他在成都巷子里搭了间丹房,卖丹药攒钱就铸佛像。有道友问他炼丹利润,他总说:"水银一两值一两银子,若制成三百粒丹丸..."但最奇的是他灶台边那个泥偶,四十年来天天用它挡火,连颜色都烤成了赭红。
盗墓者的自白
大顺年间,褒中闹盗墓贼,官府抓了几个嫌犯严刑拷打。眼看要问斩了,刑场上突然跳出个汉子大喊:"盗墓的是我!"原来真凶一直藏在围观人群里,眼看无辜者要替自己送命,竟带着赃物来自首。节度使亲自审问,那几个屈打成招的犯人才哭诉:"实在熬不住酷刑,只好叫家人伪造赃物..."最后狱吏被问罪,自首的贼人反倒补了个衙役的缺。
郑雍的姻缘
书生郑雍早年向崔家提亲,刚说定婚事,崔小姐就被选入宫中。直到朱温篡唐前,崔姑娘才托病放出宫来。郑雍立刻重请媒人,按士族礼仪三书六聘。婚后岳父去世,他守孝的礼节一丝不苟,赢得满朝称赞。后来他高中进士,入翰林院,可惜没几年就病逝了。
杨晟的故事
潼关道上,尘土飞扬。有个叫杨晟的年轻人,正跟着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当差。这小伙子打仗是把好手,立了不少军功,可功劳越大,李昌符就越犯嘀咕,暗地里盘算着要除掉他。
这天夜里,李昌符最宠爱的周氏夫人悄悄来到杨晟住处。她见不得好人受冤,把主君的杀心一五一十告诉了杨晟。杨晟当即披衣起身,连夜逃出城去,这才捡回条命。
后来杨晟时来运转,当上了威胜军节度使,在彭州开府建衙。他待百姓宽厚,对宾客礼数周全,连和尚道士都照顾得妥妥帖帖。人们提起这位杨大人,没有不竖大拇指的。
等到李昌符兵败身亡,杨晟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寻找周氏夫人。找到后,他恭恭敬敬把夫人当亲娘奉养。可这周氏年纪轻轻,又生得貌美,竟对杨晟动了心思。杨晟当即对天起誓,说什么也不肯乱了伦常。从此每天早晨处理公务前,他必定先去给周氏请安。后来就算被敌军围困,这规矩也从没断过。
可惜好景不长。杨晟刚接手的新地盘还没整顿好,就被西川王建的大军围了个水泄不通。他带着残兵死守孤城,苦等援军不来,硬是撑了整整三年。最后城破身亡,也算全了忠义。
有个叫安师建的将领,是杨晟最信任的心腹。城破后被俘,王建见他忠勇,想收为己用。安师建昂着头说:"我这条命是杨司徒给的,今日但求一死!"王建听得直叹气,最后还是成全了他,特意设祭厚葬。
王殷的故事
再说梁朝开封府尹王瓒有个侄子叫王殷,在徐州当刺史。那年头兵荒马乱,他手底下人突然造反,杀了朝廷使臣,还满大街抓壮丁充军。
王殷身边有个亲信叫苗温,眼看主子要完蛋,就带着几个同伙密谋造反。谁知事情败露,苗温被活生生挖心而死。他老婆被发配给别的军官,这烈性女子不甘受辱,竟掏出匕首一刀割下自己的乳房,当场气绝。听说这事的人,没有不唏嘘感叹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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熊执易
熊执易赴举,行次潼关。秋霖月余,滞于逆旅。俄闻邻店有一士,吁嗟数次。执易潜问之,曰:前尧山令樊泽,举制科,至此,马毙囊空,莫能自进。执易造焉,遽辍所乘马,倒囊济之。执易其年罢举,泽明年登科。(出《摭言》)
李约
李约为兵部员外,汧公之子也。识度清旷,迥出尘表。与主客张员外谂同官。并韦征君况,墙东遁世,不婚娶,不治生业。李独厚于张,每与张匡床静言,达旦不寝,人莫得知。赠张诗曰:我有心中事,不与韦二说。秋夜洛阳城,明月照张八。约尝江行,与一商胡舟楫相次。商胡病,固邀相见,以二女托之,皆绝色也。又遗一珠。约悉唯唯。及商胡死,财宝约数万,悉籍其数送官,而以二女求配。始,殓商胡时,约自以夜光含之,人莫知也。后,死胡有亲属来理资财,约请官司发掘,检之,夜光果在。其密行皆此类也。(出《尚书故实》)
郑还古
郑还古,东都闲居,与柳当将军者甚熟。柳宅在履信东街,有楼台水木之盛。家甚富,妓乐极多。郑往来宴饮,与诸妓笑语既熟,因调谑之。妓以告柳,怜郑文学,又贫,亦不之怪。郑将入京求官,柳开筵饯之。酒酣,与妓一章曰:冶艳出神仙,歌声胜管弦。眼看白苎曲,欲上碧云天。未拟生裴秀,如何乞郑玄。莫教金谷水,横过坠楼前。柳见诗甚喜。曰:某不惜此妓,然吾子方求官,事力空困,将去固不易支持。专待见荣命,便发遣入京,充贺礼。及郑入京,不半年,除国子博士。柳见除目,乃津置入京。妓行及嘉祥驿,郑已亡殁。旅村寻到府界。柳闻之悲叹不已,遂放妓他适。(出《卢氏杂说》)
江陵士子
江陵寓居士子,忘其姓名。有美姬,甚贫,求尺题于交广间,游索去万,计支持五年粮食。且戒其姬曰:我若五年不归,任尔改适。士子去后,五年未归。姬遂为前刺史所纳,在高丽坡底。及明年,其夫归,已失姬之所在。寻访知处。遂为诗,求媒标寄之。诗云:阴云漠漠下阳台,惹着襄王更不回。五度看花空有泪,一心如结不曾开。纤萝自合依芳树,覆水宁思返旧杯。惆怅高丽坡底宅,春光无复下山来。刺史见诗,遂给一百千及资装,便遣还士子。(出《卢氏杂说》)
郑畋
郑文公畋,字台文。父亚,曾任桂管观察使。畋生于桂州,小字桂儿。时西门思恭为监军,有诏征赴阙。亚饯于北郊。自以衰年,因以畋托之,曰:他日愿以桂儿为念。九泉之下,不敢忘之。言讫,泣然流涕。思恭志之。及为神策军中尉,亚已卒。思恭使人召畋,馆之于第。年未及冠,甚爱之,如甥侄,因选师友教导之。畋后官至将相。黄巢之入长安,西门司空逃难于终南山。畋以家财厚募有勇者,访而获之,以归岐下。温清侍膳,有如父焉。思恭终于畋所。畋葬于凤翔西冈。松柏皆手植之。未几。畋亦卒。葬近西门之坟。百官造二垅以吊之,无不堕泪,咸伏其义也。(出《北梦琐言》)
章孝子
章孝子名全益,东蜀涪城人。少孤,为兄全启养育。母疾,全启割股肉以馈,其疾果廖也。他日,全启出游。殂于逆旅。全益感天伦之恩,制斩衰之服。又以全启割肉啖母,遂以火炼指,以申至痛。仍以银字写法华经一部,日夕讽诵,仍通大义。后于成都府楼巷,舍于其间。傍有丹灶。不蓄童仆,块然一室。鬻丹得钱,数及两金,即刻一象。今华亭禅院,即居士高楼之所,人谓之黄白之术。尝言于道友曰:点水银一两,止一两银价。若丸作三百粒,每粒百钱,乃三十千矣。其利博哉。但所鬻之丹亦神矣。居士到蜀之后,制土偶于丹灶之侧,以代执热之用。护惜不毁,殆四十年。大顺中物故,年至九十八。寺僧写真于壁,节度判官前眉州刺史冯涓撰赞以美之。(出《北梦琐言》)
发冢盗
光启大顺之际,褒中有盗发冢墓者,经时搜索不获。长吏督之甚严。忽一日擒获,置于所司。淹延经岁,不得其情。拷掠楚毒,无所不至。款古既具,连及数人,皆以为得之不谬矣。及临刑,傍有一人攘袂大呼曰:王法岂容枉杀平人者乎!发冢者我也。我日在稠人之中,不为获擒,而斯人何罪,欲杀之?速请释放。旋出丘中所获之赃,验之,略无差异。具狱者亦出其赃,验之无差。及藩帅躬自诱而问之,曰:虽自知非罪,而受棰楚不禁,遂令骨肉伪造此赃,希其一死。藩帅大骇,具以闻于朝廷。坐其狱吏,枉陷者获免,自言者补衙职而赏之。(出《玉堂闲话》)
郑雍
郑雍学士未第时,求婚于白州崔相公远。才允许,而博陵有事,女则随例填宫。至朱梁开平之前,崔氏在内托疾。敕令出宫,还其本家。郑则复托媒氏致意,选日亲迎。士族婚礼,随其丰俭,亦无所阙。寻有庄盆之感,又杖经期周,莫不合礼。士林以此多之,美称籍甚。场中翘足望之,一举中(中原作之,据明抄本改)甲科(封尚书榜下)。脱白,授秘校,兼内翰,与丘门同敕入。不数载而卒。(出《玉堂闲话》)
杨晟
杨晟,始事凤翔节度使李昌符。累立军功,因而疑之,潜欲加害。昌符爱妾周氏,悯其无辜,密告之,由是亡去而获免。后为驾前五十四军都指挥使,除威胜军节度使。建节于彭州。抚绥士民,延敬宾客,洎僧道辈,各得其所。厚于礼敬,人甚怀之。李昌符之败,因令求周氏。既至,以义母事之。周氏自以少年,复有美色,恳有好合之情。晟告誓天地,终不以非礼偶之。每旦,未视事前,必申问安之礼。虽厄在重围,未尝废也。新理之郡,兵力不完,遽为王蜀先主攻围。保守孤垒,救兵不至,凡千日,为西川所破而害焉。有马步使安师建者,杨氏之腹心也,城克执之。蜀先主知其忠烈,冀为其用,欲宽之。师建曰:某受(某受原作其授,据明抄本改)杨司徒提拔,不敢惜死。先主嗟赏而行戮,为其设祭而葬之。(出《北梦琐言》)
王殷
王殷,梁开封尹瓒之犹子也。乾化中,为徐州连率。众叛拒命,杀害使臣,点阅市井而授甲焉。有亲随苗温与数辈,度其必不济,窃谋作乱。吏(明抄本吏作事)泄被擒,刳心而死。其妻配隶别部军校,殊不甘,挟短刃,割乳而殒。闻者无下嗟尚。(出《玉堂闲话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