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汉永平年间,会稽有位叫钟离意的贤士,字子阿,被派到鲁国当丞相。这位新官上任可不一样,自己掏腰包拿出一万三千文钱,交给管户籍的孔诉,说要整修孔夫子当年坐过的马车。他亲自到孔庙里,挽起袖子擦拭供桌、席垫,连孔子用过的佩剑和鞋子都擦得锃亮。
有个叫张伯的杂役在清理庭院杂草时,忽然从土里挖出七块玉璧。这小子动了私心,偷偷藏起一块,把其余六块呈给钟离意。钟离意让主簿把玉璧恭恭敬敬摆在供桌前,忽然发现讲学堂的床榻边挂着个旧陶瓮,便问孔诉:"这瓮什么来历?"
孔诉紧张地搓着手:"是夫子用过的宝贝,背面还刻着朱砂字呢。可谁都不敢打开看。"钟离意抚须笑道:"夫子是圣人,留下这瓮定是要启示后人。"说着就亲手揭开瓮盖。里面果然藏着绢书,上面写着:"后世整理我著作的是董仲舒,保养我车驾、擦拭我鞋履的,是会稽钟离意。玉璧应有七块,张伯私藏其一。"钟离意当即把张伯叫来质问,那小子吓得直磕头,乖乖交出了藏匿的玉璧。
再说广汉新都的段翳,这人精通《易经》,能观天象测吉凶。有个学生跟他学了几年,自以为得了真传,收拾包袱要回乡。临行前段翳熬了副膏药,连同一封信密封在竹筒里,叮嘱道:"遇上急难再打开。"这学生走到葭萌关渡口,跟守关小吏争执起来,随从被打得头破血流。他突然想起老师的嘱咐,拆开竹筒一看,信上竟写着:"若在葭萌关与人争斗致头破,速用此膏药敷之。"照着做后,伤口果然立刻愈合。
右扶风的臧仲英当侍御史时,家里怪事连连:饭菜刚摆上桌就落满灰尘,煮饭时锅灶突然消失,弓箭自己满屋乱飞,衣箱无故起火却烧不坏箱子。最吓人的是家中女眷的铜镜集体失踪,过了几天突然从天而降,还听见空中有人说:"还你们镜子!"更离奇的是他三四岁的小孙女失踪两日后,竟在茅坑粪堆里哇哇大哭。
汝南的许季山会算卦,掐指一算说:"这是您家老青狗和叫益喜的婢女在作怪。想消灾就宰了狗,打发那婢女回老家。"臧仲英照办后,果然再没闹过鬼。后来他升官当了太尉长史,又调任鲁国丞相。
太尉乔玄有天半夜醒来,看见东面墙壁雪亮如开门见光,可仆人啥都看不见。他伸手去摸,墙壁又恢复如常。正巧好友应劭来访,听说后推荐了董彦兴。这位高人不情不愿地来了,酒过三巡才说:"您看见的白光不是凶兆。等到六月初鸡叫时分,听见南邻哭声就是吉兆。入秋后您会调往带'金'字的北方郡城,将来能官至将军三公。"乔玄将信将疑,结果六月初九太尉杨秉突然去世,七月初七他就被派往钜鹿——"钜"字带"金"旁,后来果然当了度辽将军,位列三公。
平原的管辂是个神算。安平太守王基家里闹妖怪,请他算卦。管辂掐指一算:"会有个婢女生下男婴,孩子落地就爬进灶膛死了。还会看见大蛇叼毛笔、乌鸦和家燕打架。"见王基吓得脸色发白,他又安慰道:"这都是老文书和老门丁变的精怪,不碍事。就像商朝武丁听见野鸡叫反而成了明君,您只要修身养德就平安。"后来果然无事。
最神奇的是颜超的故事。管辂见他面相短命,就教他备好酒肉,在割麦日到南边桑树下找两个下棋的人。颜超照做,果然遇见一南一北两人对弈。他不停添酒加菜,等北边那人发现时,南边那人说:"吃了人家酒肉,总得报答吧?"一看生死簿上颜超只能活十九岁,提笔改成九十岁。后来管辂告诉他:"那两位是南斗北斗星君,南斗管生,北斗管死。凡人投胎都要先经南斗后过北斗呢。"
信都县县令家的女眷们接连生病,个个吓得魂不附体。他们请来管辂占卜,这位神算子掐指一算,眉头一皱:"您家北屋西墙底下埋着两个男尸,一个拿着长矛,一个挎着弓箭。脑袋嵌在墙里,脚丫子露在外头。拿矛的专戳人脑袋,所以家里人总喊头疼;带弓箭的专射心窝子,这才吃不下饭。这俩白天到处晃悠,夜里就来折腾人。"县令赶紧叫人挖地八尺,果然刨出两口棺材。一口里头躺着锈迹斑斑的长矛,另一口装着角弓和箭——箭杆早烂没了,只剩铁箭头和牛角弓。等把骸骨迁到二十里外安葬,这家人再没闹过病。
利漕村有个郭恩,字义博,他们兄弟三人突然都瘸了腿。管辂起卦后直摇头:"卦象显示您家祖坟里有女鬼作祟,不是您伯母就是叔母。当年闹饥荒时,有人为抢几升米,把她推下井还砸了大石头,如今冤魂上天告状呢。"
济北人淳于智字叔平,是个深藏不露的能人。高平的刘柔半夜被老鼠咬伤手指,心里直发毛。淳于智用朱砂在他手腕画了个田字,嘱咐他露着手睡觉。第二天清早,果然有只大老鼠死在他床前。
上党的鲍瑗家连遭不幸,淳于智指着东北角说:"那棵大桑树坏了风水。您去集市买条新马鞭挂树上,三年后必发横财。"鲍瑗照办,三年后挖井竟挖出几十万铜钱,连久病的家人也好了。
谯郡的夏侯藻正要出门为母亲求医,突然有只狐狸堵着门嚎叫。淳于智急得拍大腿:"快回家!在狐狸叫的地方使劲哭,把全家人都惊动出来!"夏侯藻哭着把母亲搀出屋子,刚站定,五间大瓦房轰然倒塌。
护军张劭的母亲病危,淳于智让他买只猴子拴在母亲胳膊上,叫人不停拍打。三天后放开猴子,刚出门就被狗咬死,老太太的病却好了。
郭璞路过庐江,劝太守胡孟康赶紧南迁。太守不听,郭璞临走时绕着宅子撒了三斗红豆。第二天太守看见几千个红衣人围宅,走近又消失。郭璞假装算卦:"您家婢女不吉利,贱卖到东南二十里外就好。"其实是他自己派人低价买回,又往井里扔道符,那些红衣人便纷纷跳井。等郭璞带着婢女离开,不出俩月庐江就沦陷了。
赵固的爱马暴毙,郭璞让他带人去东边山林搅打树丛,捉回个猿猴似的怪物。那东西对着马鼻子吹气,死马竟翻身而起。扬州别驾顾球的姐姐病了四十年,郭璞占卜说是祖上杀过灵蛇作孽。后来果然查出他家曾砍树杀过大蛇,当时还有群鸟盘旋屋顶,路人更看见五色神龙驾车掠过。
义兴的方叔保伤寒垂死,郭璞说要白牛镇邪。邻居羊子玄有白牛不肯借,当天竟有白牛从西边自己跑来,病人一见就好。
成都的王旻找费孝先算卦,得到四句谜语。后来他躲过倒塌的房屋,又识破妻子下毒的诡计——妻子喊他沐浴时他突然想起"教洗莫洗",结果妻子自己洗头反而被害。官府靠"一石谷捣得三斗米"的提示,查出凶手是邻居康七。
汝阴的隗照临终给妻子留了块木板,说五年后有姓龚的官差来讨债。等龚使者看到木板百思不解,起卦后才恍然大悟:"隗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啊!"原来这是隗照给妻子留的救命钱。
话说有这么一位丈夫,临死前把妻子叫到床前,喘着气说:"我可不是故意瞒着你啊。咱家其实藏着金子,就等着太平年月拿出来用。为啥不告诉孩子们?就怕他们年轻不懂事,早早把家底败光喽。"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块木板,"我早算准有这一天,特意把藏金的地方刻在这上头。"
妻子抹着眼泪接过木板,只见上头写着:五百斤金子装在青瓷坛里,盖着铜盘,就埋在堂屋东头。往下挖一丈深,入地九尺准能找到。第二天鸡刚叫,这妇人就扛着锄头去挖,果然挖出个沉甸甸的坛子,打开一看金光灿灿,跟她丈夫算的一分不差。
庐江有个叫韩友的能人,最会算卦驱邪。刘世则家闺女被妖怪缠身好几年,请了多少巫师跳大神,连荒坟里的狐狸、鳄鱼都抓了几十只,姑娘还是病怏怏的。韩友掐指一算,让缝个布口袋挂在姑娘窗前。等那姑娘又开始犯病,韩友关上门运了口气,突然那布袋子跟吹猪尿泡似的鼓起来,"啪"地炸了。姑娘还是昏迷不醒,韩友又缝了两个皮口袋叠着挂上。这回袋子鼓得快要撑破时,他眼疾手快扎紧袋口,把袋子挂树上晾着。二十多天后打开一看,里头全是狐狸毛,足足有两斤重。说也奇怪,姑娘的病真就好了。
会稽严卿也是个神算。同乡魏序非要赶在荒年出远门,路上盗贼多得像麦地里的蝗虫。严卿掐着指头直摇头:"东去必有大祸,还不是寻常劫道那么简单。"见魏序铁了心要走,只好出主意:"去西城外找独居老太太要条白公狗,拴船头能辟邪。"结果找遍全村,只找到条花狗。严卿叹气:"花狗也凑合,就是颜色不纯,怕是会连累家里牲口。"果然船走到半路,那狗突然惨叫几声,口吐黑血死了。当晚魏序家养的大白鹅莫名其妙死了一群,人倒是平安无事。
沛国神医华佗更神。河内太守刘勋的闺女膝盖上长了个怪疮,痒起来要命,好了犯犯了好,折腾了七八年。华佗看了说:"简单,找条黄狗两匹好马来。"让人用绳子拴着狗脖子,骑马拖着狗跑。跑死一匹马换另一匹,三十多里地跑下来,那狗累得直吐舌头。又让人拖着狗走了二十里,这才给姑娘灌药。等姑娘睡熟,华佗手起刀落剖开狗肚子,把狗后腿那段伤口对准姑娘膝盖。不一会儿,有条三尺长的东西从疮口里扭出来,看着像蛇却没眼珠子,鳞片还是倒着长的。华佗拿铁钉钉住蛇头,敷上药膏,七天工夫疮就好了。
有一回华佗在路上听见有人呻吟,掀开车帘一看,是个咽病病人饿得直哼哼。华佗笑道:"前面卖烧饼的摊子上有蒜泥醋,喝上三升就好。"那人照办,果然"哇"地吐出条蛇来,当时就能咽饭了。
汉永平中,会稽钟离意,字子阿,为鲁相。到官,出私钱万三千文,付户曹孔诉,修夫子车。身入庙,拭几席剑履。男子张伯除堂下草,土中得玉璧七枚,伯怀其一,以六枚白意。意令主簿安置几前,孔子教授堂下床首有悬瓮,意召孔诉问:“此何瓮也?”对曰:“夫子瓮也。背有丹书,人莫敢发也,”意曰:“夫子,圣人。所以遗瓮,欲以悬示后贤。”因发之。中得素书,文曰:“后世修吾书,董仲舒。护吾车拭吾履,发吾笥,会稽钟离意。璧有七,张伯藏其一。意即召问:“璧有七,何藏一耶?”伯叩头出之。
段翳,字符章,广汉新都人也。习易经,明风角。有一生来学。积年,自谓略究要术,辞归乡里。翳为合膏药,幷以简书封于筒中,告生曰:“有急,发视之。”生到葭萌,与吏争度津。吏挝破从者头。生开筒得书,言:“到葭萌,与吏斗,头破者,以此膏裹之。”生用其言,创者即愈。
右扶风臧仲英,为侍御史。家人作食,设案,有不清尘土投污之。炊临熟,不知釜处。兵弩自行。火从箧簏中起,衣物尽烧,而箧簏故完。妇女婢使,一旦尽失其镜;数日,从堂下掷庭中,有人声言:“还汝镜。”女孙年三四岁,亡之,求,不知处;两三日,乃于圊中粪下啼。若此非一。汝南许季山者,素善卜卦,卜之,曰:“家当有老青狗物、内中侍御者名益喜,与共为之。诚欲绝,杀此狗,遣益喜归乡里。”仲英从之,怪遂绝。后徙为太尉长史,迁鲁相。
太尉乔玄,字公祖,梁国人也。初为司徒长史,五月末,于中门卧,夜半后,见东壁正白,如开门明。呼问左右。左右莫见。因起自往手扪摸之,壁自如故。还床,复见。心大怖恐。其友应劭,适往候之,语次相告。劭曰。“乡人有董彦兴者,即许季山外孙也。其探赜索隐,穷神知化,虽眭孟,京房,无以过也。然天性褊狭,羞于卜,筮者间来候师。”王叔茂谓往迎之。须臾,便与俱来。公祖虚礼盛馔,下席行觞。彦兴自陈:“下土诸生,无他异分。币重言甘,诚有踧踖。颇能别者,愿得从事。”公祖辞让再三,尔乃听之,曰:“府君当有怪,白光如门明者。然不为害也。六月上旬,鸡明时,闻南家哭,即吉。到秋节,迁北行,郡以金为名。位至将军三公。”公祖曰:“怪异如此,救族不暇,何能致望于所不图?此相饶耳。”至六月九日,未明。太尉杨秉暴薨。七月七日,拜钜鹿太守。“钜”边有金。后为“度辽将军,”历登三事。
管辂,字公明,平原人也。善易卜。安平太守东莱王基,字伯舆,家数有怪,使辂筮之。卦成,辂曰:“君之卦,当有贱妇人,生一男,堕地,便走入灶中死。又,床上当有一大蛇,衔笔,大小共视,须臾便去。又,乌来入室中,与燕共斗,燕死,乌去。有此三卦。”基大惊曰:“精义之致,乃至于此,幸为占其吉凶。”辂曰:“非有他祸,直客(一作官。)舍久远,魑魅罔两,共为怪耳。儿生便走,非能自走,直宋无忌之妖将其入灶也。大蛇衔笔者,直老书佐耳。乌与燕斗者,直老铃下耳。夫神明之正,非妖能害也。万物之变,非道所止也。久远之浮精,必能之定数也。今卦中见象,而不见其凶,故知假托之数,非妖咎之征,自无所忧也。昔高宗之鼎,非雉所雊;太戊之阶,非桑所生。然而野鸟一雊,武丁为高宗;桑榖暂生,太戊以兴焉。知三事不为吉祥,愿府君安身养德,从容光大,勿以神奸,污累天真。”后卒无他。迁安南督军后,辂乡里乃太原,问辂:“君往者为王府君论怪云:‘老书佐为蛇,老铃下为乌,’此本皆人。何化之微贱乎?为见于爻象出君意乎?”辂言:“苟非性与天道,何由背爻象而任心胸者乎?夫万物之化,无有常形;人之变异,无有定体。或大为小,或小为大,固无优劣。万物之化,一例之道也。是以夏鲧天子之父,赵王如意,汉高之子,而鲧为黄熊,意为苍狗,斯亦至尊之位,而为黔喙之类也。况蛇者协辰巳之位,乌者栖太阳之精,此乃腾黑之明象,白日之流景。如书佐、铃下,各以微躯,化为蛇乌,不亦过乎。”
管辂至平原,见颜超貌主夭亡。颜父乃求辂延命。辂曰:“子归,觅清酒一榼,鹿脯一斤,卯日,刈麦地南大桑树下,有二人围位,次但酌酒置脯,饮尽更斟,以尽为度。若问汝,汝但拜之,勿言。必合有人救汝。”颜依言而往,果见二人围碁,频置脯,斟酒于前。其人贪戏,但饮酒食脯。不顾数巡,北边坐者忽见颜在,叱曰:“何故在此?”颜惟拜之。南面坐者语曰:“适来饮他酒脯,宁无情乎?”北坐者曰:“文书已定。”南坐者曰:“借文书看之。”见超寿止可十九岁,乃取笔挑上语曰:“救汝至九十年活。”颜拜而回。管语颜曰:“大助子,且喜得增寿。北边坐人是北斗,南边坐人是南斗。南斗注生,北斗主死。凡人受胎,皆从南斗过北斗;所有祈求,皆向北斗。”
信都令家妇女惊恐,更互疾的。使辂筮之。辂曰:“君北堂西头有两死男子:一男持矛,一男持弓箭。头在壁内,脚在壁外。持矛者主刺头,故头重痛不得举也;持弓箭者主射胸腹,故心中悬痛不得饮食也。昼则浮游,夜来病人,故使惊恐也。”于是掘其室中,入地八尺,果得二棺:一棺中有矛;一棺中有角弓及箭,箭久远,木皆消烂,但有铁及角完耳。乃徙骸骨去城二十里埋之,无复疾病。
利漕民郭恩,字义博,兄弟三人,皆得躄疾。使辂筮其所由。辂曰:“卦中有君本墓,墓中有女鬼,非君伯母,当叔母也。昔饥荒之世,当有利其数升米者,排着井中,啧啧有声,推一大石下,破其头,孤魂冤痛,自诉于天耳。”
淳于智,字叔平,济北卢人也。性深沈,有思义。少为书生,能易筮,善厌胜之术。高平刘柔,夜卧,鼠啮其左手中指,意甚恶之。以问智。智为筮之,曰:“鼠本欲杀君而不能,当为使其反死。”乃以朱书手腕横文后三寸,为田字,可方一寸二分,使夜露手以卧。有大鼠伏死于前。
上党鲍瑗家多丧病贫苦,淳于智卜之,曰:“君居宅不利,故令君困尔。君舍东北有大桑树。君径至市,入门数十步,当有一人卖新鞭者,便就买还,以悬此树。三年,当暴得财。”瑗承言诣市,果得马鞭悬之。三年,浚井,得钱数十万,铜铁器复二万余,于是业用既展,病者亦无恙。
谯人夏侯藻,母病困,将诣智卜,忽有一狐当门向之嗥叫。藻大愕惧。遂驰诣智。智曰:“其祸甚急。君速归,在狐嗥处,拊心啼哭,令家人惊怪,大小毕出,一人不出,啼哭勿休。然其祸仅可免也。”藻还如其言,母亦扶病而出。家人既集,堂屋五间拉然而崩。
护军张劭母病笃。智筮之,使西出市沐猴系母臂。令傍人搥拍,恒使作声,三日放去。劭从之,其猴出门,即为犬所咋死,母病遂差。
郭璞,字景纯,行至庐江,劝太守胡孟康急回南渡。康不从,璞将促装去之,爱其婢,无由得,乃取小豆三斗,绕主人宅散之。主人晨起,见赤衣人数千围其家,就视,则灭。甚恶之,请璞为卦。璞曰:“君家不宜畜此婢,可于东南二十里卖之,慎勿争价,则此妖可除也。”璞阴令人贱买此婢,复为投符于井中,数千赤衣人一一自投于井。主人大悦。璞携婢去,后数旬,而庐江陷。
赵固所乘马忽死,甚悲惜之,以问郭璞。璞曰:“可遣数十人持竹竿,东行三十里,有山林陵树,便搅打之。当有一物出,急宜持归。”于是如言,果得一物,似猿。持归,入门,见死马,跳梁走往死马头,嘘吸其鼻。顷之,马即能起。奋迅嘶鸣,饮食如常。亦不复见向物。固奇之,厚加资给。
扬州别驾顾球姊,生十年,便病,至年五十余,令郭璞筮,得大过之升。其辞曰:“大过卦者义不嘉。冢墓枯杨无英华。振动游魂见龙车。身被重累婴妖邪。法由斩祀杀灵蛇。非己之咎先人瑕。案卦论之可奈何。”球乃迹访其家事,先世曾伐大树,得大蛇,杀之,女便病。病后,有群鸟数千,回翔屋上,人皆怪之,不知何故,有县农行过舍边,仰视,见龙牵车,五色晃烂,其大非常,有顷遂灭。
义兴方叔保得伤寒,垂死,令璞占之,不吉,令求白牛厌之。求之不得,唯羊子玄有一白牛,不肯借。璞为致之,即日有大白牛从西来,径往临,叔保惊惶、病即愈。
西川费孝先善轨革,世皆知名,有大若人王旻,因货殖至成都,求为卦。孝先曰:“教住莫住,教洗莫洗。一石谷捣得三斗米。遇明即活,遇暗即死。”再三戒之,令诵此言足矣。旻志之。及行,途中遇大雨,憩一屋下,路人盈塞,乃思曰:“教住莫住,得非此耶?”遂冒雨行,未几,屋遂颠覆,独得免焉。旻之妻已私邻比,欲媾终身之好,俟旋归,将致毒谋。旻既至,妻约其私人曰:“今夕新沐者,乃夫也。”将哺,呼旻洗沐,重易巾幯。旻悟曰:“教洗莫洗,得非此耶?”坚不从。妻怒,不省,自沐。夜半反被害。既觉,惊呼邻里共视,皆莫测其由。遂被囚系考讯。狱就,不能自辨。郡守录状,旻泣言死即死矣,但孝先所言,终无验耳。左右以是语上达。郡守命未得行法乎旻。问曰:“汝邻比何人也?”曰:“康七。”遂遣人捕之。“杀汝妻者,必此人也。”已而果然。因谓僚佐曰:“一石谷捣得三斗米,非康七乎。”由是辨雪,诚遇明即活之效。
隗照,汝阴鸿寿亭民也。善易,临终,书板授其妻曰:“吾亡后,当大荒。虽尔,而慎莫卖宅也。到后五年春,当有诏使,来顿此亭,姓龚,此人负吾金,即以此板往责之。勿负言也。”亡后,果大困,欲卖宅者数矣,忆夫言,辄止。至期,有龚使者,果止亭中,妻遂赉板责之。使者执板,不知所言,曰:“我平生不负钱,此何缘尔邪?”妻曰:“夫临亡,手书板见命如此,不敢妄也。”使者沈吟良久而悟,乃命取蓍筮之卦成,抵掌叹曰:“妙哉隗生!含明隐迹,而莫之闻。可谓镜穷达而洞吉凶者也。”于是告其妻曰:“吾不负金,贤夫自有金。乃知亡后当暂穷,故藏金以待太平。所以不告儿妇者,恐金尽而困无已也。知吾善易,故书板以寄意耳。金五百斤,盛以青罂,覆以铜柈,埋在堂屋东头,去地一丈,入地九尺。”妻还掘之,果得金,皆如所卜。
韩友字景先,庐江舒人也。善占卜,亦行京房厌胜之术。刘世则女病魅,积年,巫为攻祷,伐空冢故城间,得狸鼍数十,病犹不差。友筮之,命作布囊,俟女发时,张囊着窗牖间。友闭户作气,若有所驱。须臾间,见囊大胀如吹。因决败之。女仍大发。友乃更作皮囊二枚沓张之,施张如前,囊复胀满,因急缚囊口,悬着树,二十许日,渐消。开视,有二斤狐毛。女病遂差。
会稽严卿善卜筮。乡人魏序欲东行,荒年,多抄盗,令卿筮之。卿曰:“君慎不可东行。必遭暴害。而非劫也。”序不信。卿曰:“既必不停,宜有以禳之。可索西郭外独母家白雄狗,系着船前。”求索,止得驳狗,无白者。卿曰:“驳者亦足。然犹恨其色不纯。当余小毒,止及六畜辈耳。无所复忧。”序行半路,狗忽然作声,甚急,有如人打之者。比视,已死,吐黑血斗余。其夕,序墅上白鹅数头,无故自死。序家无恙。
沛国华佗,字符化,一名敷。琅邪刘勋,为河内太守,有女,年几二十,苦脚左膝有有疮,痒而不痛,疮愈数十日复发,如此七八年。迎佗使视。佗曰:“是易治之。”当得稻糠,黄色犬一头,好马二匹。以绳系犬颈,使走马牵犬,马极,辄易,计马走三十余里,犬不能行,复令步人拖曳,计向五十里,乃以药饮女。女即安卧不知人,因取大刀断犬腹,近后脚之前,以所断之处向疮口,令二三寸,停之须臾,有若蛇者,从疮中出。便以铁椎横贯蛇头,蛇在皮中动摇良久,须臾,不动,乃牵出,长三尺许,纯是蛇,但有眼处而无童子,又逆麟耳。以膏散着疮中,七日愈。
佗尝行道,见一人病咽,嗜食不得下,家人车载,欲往就医。佗闻其呻吟声,驻车往视语之曰:“向来道边,有卖饼家蒜虀大酢,从取三升饮之,病自当去。”即如佗言,立吐蛇一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