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子开是商朝帝乙的大儿子,纣王的同父异母哥哥。纣王继位后昏庸无道,整天沉迷酒色,把朝政搞得乌烟瘴气。微子多次劝谏,纣王却充耳不闻。后来祖伊跑来报告,说西伯侯姬昌在西方修德政,已经灭了好几个小国,眼看祸事就要临头了。
纣王听完哈哈大笑:"我生来不就是天命所归吗?他们能拿我怎样!"微子见纣王这般执迷不悟,心都凉了半截。他想过以死相谏,又犹豫不决,就去找太师和少师商量:"咱们大商现在上下乱成一锅粥,纣王整天泡在酒池肉林里,祖宗留下的德政全被他败光了。官员们为非作歹,百姓们互相仇杀,这江山眼瞅着就要完蛋啊!就像站在河边找不到渡口,我看商朝是没救了。"
他红着眼睛问:"太师、少师,我是该远走他乡,还是留下来与社稷共存亡?你们给我指条明路吧。"太师捋着胡子叹息:"王子啊,老天爷降灾要亡商,纣王连老臣的话都不听。现在百姓连祭祀都荒废了。要是死谏能救国,老臣万死不辞。可如今这情形,死了也白死,不如走吧。"微子听了,含着泪离开了朝歌。
再说箕子,他是纣王的叔父。那天看见纣王命人打造象牙筷子,箕子就摇头叹气:"用上象牙筷,接下来就要配玉杯;有了玉杯,就会想着搜罗天下奇珍。这奢靡之风一开,国家就要完了啊!"后来纣王越发荒淫,箕子去劝谏,照样碰一鼻子灰。
有人劝他:"既然劝不动,不如走吧。"箕子却说:"臣子劝谏不成便一走了之,这是把君王的过失昭告天下,我实在不忍心。"于是他披头散发装疯卖傻,给人当奴隶去了。夜深人静时,他就弹琴排遣心中悲苦,后人把他谱的曲子称作《箕子操》。
比干也是纣王的叔父。他见箕子劝谏不成反遭羞辱,拍案而起:"君王有过错,臣子不以死相谏,百姓岂不是要遭殃!"结果纣王听说后狞笑道:"听说圣人的心有七个窍,我今天倒要看看!"竟命人剖开比干的胸膛。
后来周武王起兵伐纣,微子带着祭祀用的礼器,光着膀子绑着自己,左手牵羊右手持茅草,跪着走到军门前请罪。武王见他这般诚恳,不仅赦免了他,还让他官复原职。武王把纣王的儿子武庚封在殷商故地,派管叔、蔡叔辅佐他。
天下初定,武王特意去拜访箕子。他诚恳地说:"上天庇佑万民,使他们和睦相处。可我还不太明白治理天下的纲常伦理。"箕子整了整破旧的衣衫,缓缓道来:"当年鲧治水用堵的办法,搅乱了五行,天帝震怒,不给他九种治国大法,这才导致纲常败坏。后来大禹继承父业,上天赐予他洪范九畴..."
箕子从五行水火木金土讲起,说到五事的容貌言语视听思考,又细数八政中的衣食住行、祭祀刑罚等治国要务。他特别强调"皇极"之道:君王要树立准则,聚集五福赐予百姓。对待臣民要不偏不倚,既不欺侮弱者,也不畏惧权贵。正直、刚强、柔韧这三种德行要因时制宜,君王可以享受福禄威仪,但臣子若越界就会祸国殃民。
说到占卜决疑时,箕子详细解释了七种征兆和决策方法。最后讲到天象与人事的对应关系:君王像年岁,大臣像月份,官吏像日子。若是时序不乱,五谷丰登;若是日月失序,百姓就要遭殃。就像星星喜欢风雨,月亮经过星宿时就会带来风雨变化。
武王听得频频点头,把这些治国良策一一记在心里。春风吹过新绿的桑田,仿佛预示着新时代的到来。
话说这人世间有五样大福气:第一是长寿,第二是富贵,第三是健康平安,第四是乐善好德,第五是寿终正寝。反过来也有六种大不幸:早夭短命、疾病缠身、忧愁不断、穷困潦倒、作恶多端、体弱多病。
周武王得了天下后,把商朝的贤臣箕子封在朝鲜,却不让他称臣纳贡。后来箕子去朝见周天子,路过商朝旧都。看见昔日辉煌的宫殿如今断壁残垣,野地里长满了麦子和黍子,老人家心里那个难受啊。想放声大哭又觉得不合适,想默默流泪又怕被人说像妇人般软弱,最后含着泪写了一首《麦秀歌》。歌里唱道:"麦穗尖尖啊,黍苗油油。那个顽劣的小子啊,偏不听我劝!"这"顽劣小子"说的就是纣王。殷商的老百姓听了这歌,都忍不住抹眼泪。
周武王去世后,年幼的成王继位,由周公旦摄政。管叔、蔡叔起了疑心,联合商纣王的儿子武庚造反,想偷袭成王和周公。周公奉成王之命平定叛乱,处死武庚和管叔,流放蔡叔。接着让微子开继承商朝宗庙,作《微子之命》昭告天下,封在宋国。微子本就仁德贤明,代替武庚后,深受商朝遗民爱戴。
微子开去世后,弟弟微仲继位。之后宋国君位代代相传:宋公稽、丁公申、愍公共、炀公熙。炀公刚即位,就被愍公的儿子鲋祀杀了。鲋祀理直气壮地说:"这位置本该是我的!"自立为厉公。厉公死后儿子厘公继位。
厘公十七年,周厉王被赶出镐京。二十八年厘公去世,儿子惠公继位。惠公四年,周宣王登基。三十年惠公卒,儿子哀公继位,结果一年就死了,由戴公接班。
戴公二十九年,周幽王被犬戎杀死,秦国开始位列诸侯。三十四年戴公去世,儿子武公司空继位。武公的女儿嫁给鲁惠公,生下后来的鲁桓公。十八年后武公去世,儿子宣公继位。
宣公本来有太子与夷。可他在病重时却要把君位让给弟弟和,说:"父死子继,兄终弟及,这是自古的道理。"和推让三次才接受。宣公死后,和继位为穆公。
穆公九年也病倒了,把大司马孔父叫到床前:"当年哥哥把君位让给我,这份恩情不敢忘。我死后,一定要立与夷。"孔父为难地说:"大臣们都想立您儿子冯啊。"穆公坚持道:"不能立冯,我不能辜负哥哥。"于是把儿子冯送到郑国安置。八月庚辰这天,穆公去世,与夷继位为殇公。明白人都说:"宣公真是慧眼识人,让位给弟弟成全了义气,最后君位还是回到自己儿子手里。"
殇公元年,卫国公子州吁杀了国君自立,想拉拢诸侯,派人跟宋国说:"公子冯在郑国,迟早是个祸害,不如咱们联手讨伐。"宋国答应了,可联军刚到郑国东门就撤兵。第二年郑国报复,攻打宋国。之后几年诸侯们动不动就来侵犯。
到了第九年,大司马孔父嘉的夫人出门,路上遇见太宰华督。华督盯着美人看直了眼,起了邪念。他派人到处散播:"殇公即位十年,打了十一仗,百姓苦不堪言,都是孔父出的主意。我要杀了孔父安定民心。"这年鲁国隐公被杀。第十年,华督果然杀了孔父,霸占他妻子。殇公大怒,结果反被华督所杀。华督把流亡郑国的公子冯接回来继位,就是庄公。
庄公元年,华督当上国相。九年时挟持郑国的祭仲,逼他立公子突为国君。十九年庄公去世,儿子愍公继位。
愍公七年,齐桓公即位。九年宋国发大水,鲁国派臧文仲来慰问。愍公自责道:"是寡人不敬鬼神,政事荒废,才招来水患。"这话说得漂亮,其实是公子子鱼教的。
十年夏天,宋国攻打鲁国,在乘丘交战,鲁国活捉了宋将南宫万。后来宋国把人要了回去。第二年秋天,愍公和南宫万打猎时下棋争执。愍公一怒之下羞辱他:"当初我敬重你,如今你不过是鲁国的俘虏!"南宫万力气大,听到这话气得用棋盘把愍公砸死在蒙泽。大夫仇牧闻讯带兵赶来,被南宫万打得牙齿嵌在门板上而死。南宫万又杀了太宰华督,立公子游为新君。其他公子逃到萧邑,公子御说逃到亳邑。南宫万的弟弟带兵包围亳邑。冬天时,逃到萧邑的公子们联合击杀南宫牛,杀死新君游,立御说为桓公。南宫万逃到陈国,宋国花钱把他引渡回来,剁成了肉酱。
桓公二年,诸侯联军打到宋国都城郊外才退兵。三年后齐桓公开始称霸。二十三年时,桓公从齐国接回卫公子燬立为国君,就是卫文公。文公的妹妹嫁给桓公为夫人。这年秦穆公也继位了。三十年桓公病重,太子兹甫要把君位让给庶兄目夷。桓公觉得太子仁义,硬是不答应。第二年春天桓公去世,太子兹甫继位为襄公,任命目夷为相。先王还没下葬,就赶去参加齐桓公主持的葵丘会盟。
襄公七年,宋国天上掉陨石像下雨似的,还伴着六只退着飞的水鸟——这是大风的征兆。八年齐桓公去世,宋国想主持盟会。十二年春天,襄公在鹿上与楚国结盟,想借楚国号令诸侯。目夷劝道:"小国争当盟主,是取祸之道啊!"襄公不听。秋天各国在盂地会盟时,目夷叹气:"灾祸就要来了吧?国君的野心太大,怎么承受得起!"果然楚国当场扣押了襄公攻打宋国。冬天在亳地会盟才放人。子鱼说:"祸事还没完呢。"
十三年夏天,宋国攻打郑国。子鱼直摇头:"祸根就在这里。"秋天楚国果然为救郑国来攻宋。十一月,襄公与楚成王在泓水交战。楚军渡河时,目夷急道:"敌众我寡,趁他们没上岸快打!"襄公不肯。楚军上岸还没列阵,目夷又劝:"现在打还来得及!"襄公却说:"等他们摆好阵势。"结果宋军大败,襄公大腿中箭。全国上下都埋怨他,他还振振有词:"君子不趁人之危,不攻击没列好阵的敌人。"子鱼气得直跺脚:"打仗就是为了取胜!照您这么说,干脆给人家当奴才算了,还打什么仗?"
楚成王救了郑国后,郑国设宴款待。临走时楚王竟带走郑国两个美女。叔瞻摇头:"楚王这么无礼,能有好下场吗?行礼到最后反而失礼,可见他成不了霸主。"
这年晋国公子重耳流亡到宋国。襄公刚被楚国打伤,想结交晋国,送给重耳八十匹好马。
那一年夏天特别闷热,知了在树上叫得人心烦。宋襄公在泓水之战受的伤一直没好利索,到底还是撑不住了。临终前他握着儿子的手,眼睛还望着案头那卷《商颂》——那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功业啊。成公王臣继位时,晋国的重耳刚好也登上了君位。
成公三年头上,宋国背弃了和楚国的盟约,转头投靠晋国。为啥呢?原来当年晋文公流亡时,宋国对他有恩。第二年楚成王就带着大军来算账,宋国赶紧向晋国求救。等到晋文公的援兵一到,楚军就撤了。可好景不长,晋文公在位九年就去世了。又过了两年,楚国出了件骇人听闻的事——太子商臣居然杀了亲爹楚成王自立。
成公十六年,西边的老邻居秦穆公也走了。第二年开春,成公刚下葬,他弟弟公子御就动了歪心思。这个狠角色一夜之间杀了太子和大司马公孙固,自己坐上了君位。宋国百姓可不答应,没过多久就联合起来宰了公子御,拥立成公的小儿子杵臼,这就是昭公。
昭公四年,宋军在长丘打了个漂亮仗,把长翟部落的缘斯打得落花流水。三年后楚国换了新君,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楚庄王。可咱们这位昭公实在不争气,整天就知道打猎游玩,百姓离心离德。他弟弟鲍革却是个贤明的主儿,礼贤下士,连襄公夫人都对他青眼有加——这老太太还想跟小叔子私通呢!被拒绝后,她反倒帮着鲍革收买人心,还让大夫华元当了右师。
那年秋天昭公又出去打猎,王姬夫人趁机派卫伯把他给杀了。鲍革顺理成章继位,就是文公。刚登基就遇上晋国带着诸侯来问罪,听说新君已立才撤兵。第二年昭公的儿子们联合几个大族造反,文公也是个狠角色,把叛乱者杀得干干净净,连武族、缪族都给赶出了宋国。
文公四年春,楚国指使郑国来犯。华元带兵迎战,出发前杀羊犒军,偏偏漏了自己的车夫。这车夫怀恨在心,打仗时故意把战车赶进郑军阵营,害得宋军大败,华元也被俘虏。后来宋国用百辆兵车、四百匹骏马来赎,赎礼还没送完,华元自己倒先逃回来了。
最惨烈的要数文公十六年。因为扣留楚国使者,楚庄王发兵把宋都围了整整五个月。城里粮食吃光,百姓拆了骨头当柴烧,易子而食。华元半夜摸进楚营见大将子反,说了实情。楚庄王听说宋人这般惨状,叹道:"我军也只剩两天粮草了。"竟就此退兵——这位霸王倒是个讲信义的。
文公死后,他儿子共公搞起了厚葬,惹得世人嘲笑华元没尽到劝谏之责。共公十年,华元周旋在晋楚之间当和事佬。三年后共公去世,朝中又乱套了。司马唐山杀了太子想夺权,华元逃到黄河边被鱼石劝回,最终平定了叛乱,立共公幼子为平公。
平公年间,楚国把彭城封给宋国的鱼石,诸侯们又联手把彭城夺回来。到平公四十四年去世时,宋国已经风雨飘摇。他儿子元公疑神疑鬼,连自己儿子们都信不过,结果引发华氏、向氏之乱。后来景公在位时更荒唐,孔子路过宋国,司马桓魋居然想杀圣人,害得孔子连夜换了衣裳逃跑。
景公三十七年,天上火星守在心宿——这可是宋国的灾星啊!司星官子韦说要转移灾祸,先后提议移到宰相、百姓、年成身上,景公都拒绝了。最后火星居然真移动了三度,倒成了件奇事。
可宋国的气数到底尽了。到了末代国君偃王时,这人简直疯魔了。把血袋挂起来当箭靶,自称"射天";酒色无度,谁敢劝谏就用箭射。诸侯们都骂他是"桀宋",最后齐、魏、楚三国联手,把这个疯王给灭了。
要说宋国这一路啊,就像个醉汉跌跌撞撞。从襄公讲究仁义吃了败仗,到后来骨肉相残、君臣猜忌,足足乱了十代人。太史公说得在理:当年微子、箕子、比干三位贤人留下的好名声,到底让这些不肖子孙给败光了。
微子开者,殷帝乙之首子而帝纣之庶兄也。纣既立,不明,淫乱于政,微子数谏,纣不听。及祖伊以周西伯昌之修德,灭国,惧祸至,以告纣。纣曰:“我生不有命在天乎?是何能为!”于是微子度纣终不可谏,欲死之,及去,未能自决,乃问于太师、少师曰:“殷不有治政,不治四方。我祖遂陈于上,纣沉湎于酒,妇人是用,乱败汤德于下。殷既小大好草窃奸宄,卿士师师非度,皆有罪辜,乃无维获,小民乃并兴,相为敌雠。今殷其典丧!若涉水无津涯。殷遂丧,越至于今。”曰:“太师,少师,我其发出往?吾家保于丧?今女无故告予,颠跻,如之何其?”太师若曰:“王子,天笃下菑亡殷国,乃毋畏畏,不用老长。今殷民乃陋淫神祇之祀。今诚得治国,国治身死不恨。为死,终不得治,不如去。”遂亡。
箕子者,纣亲戚也。纣始为象箸,箕子叹曰:“彼为象箸,必为玉杯;为杯,则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。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,不可振也。”纣为淫泆,箕子谏,不听。人或曰:“可以去矣。”箕子曰:“为人臣谏不听而去,是彰君之恶而自说于民,吾不忍为也。”乃被发详狂而为奴。遂隐而鼓琴以自悲,故传之曰《箕子操》。
王子比干者,亦纣之亲戚也。见箕子谏不听而为奴,则曰:“君有过而不以死争,则百姓何辜!”乃直言谏纣。纣怒曰:“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,信有诸乎?”乃遂杀王子比干,刳视其心。
微子曰:“父子有骨肉,而臣主以义属。故父有过,子三谏不听,则随而号之;人臣三谏不听,则其义可以去矣。”于是太师、少师乃劝微子去,遂行。
周武王伐纣克殷,微子乃持其祭器造于军门,肉袒面缚,左牵羊,右把茅,膝行而前以告。于是武王乃释微子,复其位如故。
武王封纣子武庚禄父以续殷祀,使管叔、蔡叔傅相之。
武王既克殷,访问箕子。
武王曰:“於乎!维天阴定下民,相和其居,我不知其常伦所序。”
箕子对曰:“在昔鲧堙鸿水,汩陈其五行,帝乃震怒,不从鸿范九等,常伦所斁。鲧则殛死,禹乃嗣兴。天乃锡禹鸿范九等,常伦所序。
“初一曰五行;二曰五事;三曰八政;四曰五纪;五曰皇极;六曰三德;七曰稽疑;八曰庶征;九曰向用五福,畏用六极。
“五行:一曰水,二曰火,三曰木,四曰金,五曰土。水曰润下,火曰炎上,木曰曲直,金曰从革,土曰稼穑。润下作咸,炎上作苦,曲直作酸,从革作辛,稼穑作甘。
“五事:一曰貌,二曰言,三曰视,四曰听,五曰思。貌曰恭,言曰从,视曰明,听曰聪,思曰睿。恭作肃,从作治,明作智,聪作谋,睿作圣。
“八政:一曰食,二曰货,三曰祀,四曰司空,五曰司徒,六曰司寇,七曰宾,八曰师。
“五纪:一曰岁,二曰月,三曰日,四曰星辰,五曰历数。
“皇极:皇建其有极,敛时五福,用傅锡其庶民,维时其庶民于女极,锡女保极。凡厥庶民,毋有淫朋,人毋有比德,维皇作极。凡厥庶民,有猷有为有守,女则念之。不协于极,不离于咎,皇则受之。而安而色,曰‘予所好德’,女则锡之福。时人斯其维皇之极。毋侮鳏寡而畏高明。人之有能有为,使羞其行,而国其昌。凡厥正人,既富方榖。女不能使有好于而家,时人斯其辜。于其毋好,女虽锡之福,其作女用咎。毋偏毋颇,遵王之义。毋有作好,遵王之道。毋有作恶,遵王之路。毋偏毋党,王道荡荡。毋党毋偏,王道平平。毋反毋侧,王道正直。会其有极,归其有极。曰王极之傅言,是夷是训,于帝其顺。凡厥庶民,极之傅言,是顺是行,以近天子之光。曰天子作民父母,以为天下王。
“三德:一曰正直,二曰刚克,三曰柔克。平康正直,强不友刚克,内友柔克,沉渐刚克,高明柔克。维辟作福,维辟作威,维辟玉食。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。臣有作福作威玉食,其害于而家,凶于而国,人用侧颇辟,民用僭忒。
“稽疑:择创建卜筮人。乃命卜筮,曰雨,曰济,曰涕,曰雾,曰克,曰贞,曰悔,凡七。卜五,占之用二,衍貣。立时人为卜筮,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。女则有大疑,谋及女心,谋及卿士,谋及庶人,谋及卜筮。女则从,龟从,筮从,卿士从,庶民从,是之谓大同,而身其康强,而子孙其逢吉。女则从,龟从,筮从,卿士逆,庶民逆,吉。卿士从,龟从,筮从,女则逆,庶民逆,吉。庶民从,龟从,筮从,女则逆,卿士逆,吉。女则从,龟从,筮逆,卿士逆,庶民逆,作内吉,作外凶。龟筮共违于人,用静吉,用作凶。
“庶征:曰雨,曰阳,曰奥,曰寒,曰风,曰时。五者来备,各以其序,庶草繁庑。一极备,凶。一极亡,凶。曰休征:曰肃,时雨若;曰治,时旸若;曰知,时奥若;曰谋,时寒若;曰圣,时风若。曰咎征:曰狂,常雨若;曰僭,常旸若;曰舒,常奥若;曰急,常寒若;曰雾,常风若。王眚维岁,卿士维月,师尹维日。岁月日时毋易,百谷用成,治用明,畯民用章,家用平康。日月岁时既易,百谷用不成,治用昏不明,畯民用微,家用不宁。庶民维星,星有好风,星有好雨。日月之行,有冬有夏。月之从星,则以风雨。
“五福:一曰寿,二曰富,三曰康宁,四曰攸好德,五曰考终命。六极:一曰凶短折,二曰疾,三曰忧,四曰贫,五曰恶,六曰弱。”
于是武王乃封箕子于朝鲜而不臣也。
其后箕子朝周,过故殷虚,感宫室毁坏,生禾黍,箕子伤之,欲哭则不可,欲泣为其近妇人,乃作《麦秀之诗》以歌咏之。其诗曰:“麦秀渐渐兮,禾黍油油。彼狡僮兮,不与我好兮!”所谓狡童者,纣也。殷民闻之,皆为流涕。
武王崩,成王少,周公旦代行政当国。管、蔡疑之,乃与武庚作乱,欲袭成王、周公。周公既承成王命诛武庚,杀管叔,放蔡叔,乃命微子开代殷后,奉其先祀,作《微子之命》以申之,国于宋。微子故能仁贤,乃代武庚,故殷之余民甚戴爱之。
微子开卒,立其弟衍,是为微仲。微仲卒,子宋公稽立。宋公稽卒,子丁公申立。丁公申卒,子愍公共立。愍公共卒,弟炀公熙立。炀公即位,愍公子鲋祀弑炀公而自立,曰“我当立”,是为厉公。厉公卒,子厘公举立。
厘公十七年,周厉王出奔彘。
二十八年,厘公卒,子惠公覵立。惠公四年,周宣王即位。三十年,惠公卒,子哀公立。哀公元年卒,子戴公立。
戴公二十九年,周幽王为犬戎所杀,秦始列为诸侯。
三十四年,戴公卒,子武公司空立。武公生女为鲁惠公夫人,生鲁桓公。十八年,武公卒,子宣公力立。
宣公有太子与夷。十九年,宣公病,让其弟和,曰:“父死子继,兄死弟及,天下通义也,我其立和。”和亦三让而受之。宣公卒,弟和立,是为穆公。
穆公九年,病,召大司马孔父谓曰:“先君宣公舍太子与夷而立我,我不敢忘。我死,必立与夷也。”孔父曰:“群臣皆愿立公子冯。”穆公曰:“毋立冯,吾不可以负宣公。”于是穆公使冯出居于郑。八月庚辰,穆公卒,兄宣公子与夷立,是为殇公。君子闻之,曰:“宋宣公可谓知人矣,立其弟以成义,然卒其子复享之。”
殇公元年,卫公子州吁弑其君完自立,欲得诸侯,使告于宋曰:“冯在郑,必为乱,可与我伐之。”宋许之,与伐郑,至东门而还。二年,郑伐宋,以报东门之役。其后诸侯数来侵伐。
九年,大司马孔父嘉妻好,出,道遇太宰华督,督说,目而观之。督利孔父妻,乃使人宣言国中曰:“殇公即位十年耳,而十一战,民苦不堪,皆孔父为之,我且杀孔父以宁民。”是岁,鲁弑其君隐公。十年,华督攻杀孔父,取其妻。殇公怒,遂弑殇公,而迎穆公子冯于郑而立之,是为庄公。
庄公元年,华督为相。九年,执郑之祭仲,要以立突为郑君。
祭仲许,竟立突。十九年,庄公卒,子愍公捷立。
愍公七年,齐桓公即位。九年,宋水,鲁使臧文仲往吊水。愍公自罪曰:“寡人以不能事鬼神,政不修,故水。”臧文仲善此言。此言乃公子子鱼教愍公也。
十年夏,宋伐鲁,战于乘丘,鲁生虏宋南宫万。宋人请万,万归宋。十一年秋,愍公与南宫万猎,因博争行,愍公怒,辱之,曰:“始吾敬若;今若,鲁虏也。”万有力,病此言,遂以局杀愍公于蒙泽。大夫仇牧闻之,以兵造公门。万搏牧,牧齿着门阖死。因杀太宰华督,乃更立公子游为君。诸公子奔萧,公子御说奔亳。万弟南宫牛将兵围亳。冬,萧及宋之诸公子共击杀南宫牛,弑宋新君游而立愍公弟御说,是为桓公。宋万奔陈。宋人请以赂陈。陈人使妇人饮之醇酒,以革裹之,归宋。宋人醢万也。
桓公二年,诸侯伐宋,至郊而去。三年,齐桓公始霸。二十三年,迎卫公子燬于齐,立之,是为卫文公。文公女弟为桓公夫人。秦穆公即位。三十年,桓公病,太子兹甫让其庶兄目夷为嗣。桓公义太子意,竟不听。三十一年春,桓公卒,太子兹甫立,是为襄公。以其庶兄目夷为相。未葬,而齐桓公会诸侯于葵丘,襄公往会。
襄公七年,宋地霣星如雨,与雨偕下;六鶂退蜚,风疾也。
八年,齐桓公卒,宋欲为盟会。十二年春,宋襄公为鹿上之盟,以求诸侯于楚,楚人许之。公子目夷谏曰:“小国争盟,祸也。”不听。秋,诸侯会宋公盟于盂。目夷曰:“祸其在此乎?君欲已甚,何以堪之!”于是楚执宋襄公以伐宋。冬,会于亳,以释宋公。子鱼曰:“祸犹未也。”十三年夏,宋伐郑。子鱼曰:“祸在此矣。”秋,楚伐宋以救郑。襄公将战,子鱼谏曰:“天之弃商久矣,不可。”冬,十一月,襄公与楚成王战于泓。楚人未济,目夷曰:“彼众我寡,及其未济击之。”公不听。已济未陈,又曰:“可击。”公曰:“待其已陈。”陈成,宋人击之。宋师大败,襄公伤股。国人皆怨公。公曰:“君子不困人于厄,不鼓不成列。”子鱼曰:“兵以胜为功,何常言与!必如公言,即奴事之耳,又何战为?”
楚成王已救郑,郑享之;去而取郑二姬以归。叔瞻曰:“成王无礼,其不没乎?为礼卒于无别,有以知其不遂霸也。”
是年,晋公子重耳过宋,襄公以伤于楚,欲得晋援,厚礼重耳以马二十乘。
十四年夏,襄公病伤于泓而竟卒,子成公王臣立。
成公元年,晋文公即位。三年,倍楚盟亲晋,以有德于文公也。四年,楚成王伐宋,宋告急于晋。五年,晋文公救宋,楚兵去。九年,晋文公卒。十一年,楚太子商臣弑其父成王代立。十六年,秦穆公卒。
十七年,成公卒。成公弟御杀太子及大司马公孙固而自立为君。宋人共杀君御而立成公少子杵臼,是为昭公。
昭公四年,宋败长翟缘斯于长丘。七年,楚庄王即位。
九年,昭公无道,国人不附。昭公弟鲍革贤而下士。先,襄公夫人欲通于公子鲍,不可,乃助之施于国,因大夫华元为右师。昭公出猎,夫人王姬使卫伯攻杀昭公杵臼。弟鲍革立,是为文公。
文公元年,晋率诸侯伐宋,责以弑君。闻文公定立,乃去。二年,昭公子因文公母弟须与武、缪、戴、庄、桓之族为乱,文公尽诛之,出武、缪之族。
四年春,楚命郑伐宋。宋使华元将,郑败宋,囚华元。华元之将战,杀羊以食士,其御羊羹不及,故怨,驰入郑军,故宋师败,得囚华元。宋以兵车百乘文马四百匹赎华元。未尽入,华元亡归宋。
十四年,楚庄王围郑。郑伯降楚,楚复释之。
十六年,楚使过宋,宋有前仇,执楚使。九月,楚庄王围宋。十七年,楚以围宋五月不解,宋城中急,无食,华元乃夜私见楚将子反。子反告庄王。王问:“城中何如?”曰:“析骨而炊,易子而食。”庄王曰:“诚哉言!我军亦有二日粮。”以信故,遂罢兵去。
二十二年,文公卒,子共公瑕立。始厚葬。君子讥华元不臣矣。
共公十年,华元善楚将子重,又善晋将栾书,两盟晋楚。十三年,共公卒。华元为右师,鱼石为左师。司马唐山攻杀太子肥,欲杀华元,华元奔晋,鱼石止之,至河乃还,诛唐山。乃立共公少子成,是为平公。
平公三年,楚共王拔宋之彭城,以封宋左师鱼石。四年,诸侯共诛鱼石,而归彭城于宋。三十五年,楚公子围弑其君自立,为灵王。四十四年,平公卒,子元公佐立。
元公三年,楚公子弃疾弑灵王,自立为平王。八年,宋火。十年,元公毋信,诈杀诸公子。大夫华、向氏作乱。楚平王太子建来奔,见诸华氏相攻乱,建去如郑。十五年,元公为鲁昭公避季氏居外,为之求入鲁,行道卒,子景公头曼立。
景公十六年,鲁阳虎来奔,已复去。二十五年,孔子过宋,宋司马桓魋恶之,欲杀孔子,孔子微服去。三十年,曹倍宋,又倍晋,宋伐曹,晋不救,遂灭曹有之。三十六年,齐田常弑简公。
三十七年,楚惠王灭陈。荧惑守心。心,宋之分野也,景公忧之。司星子韦曰:“可移于相。”景公曰:“相,吾之股肱。”曰:“可移于民。”景公曰:“君者待民。”曰:“可移于岁。”景公曰:“岁饥民困,吾谁为君!”子韦曰:“天高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,荧惑宜有动。”于是候之,果徙三度。
六十四年,景公卒。宋公子特攻杀太子而自立,是为昭公。昭公者,元公之曾庶孙也。昭公父公孙纠,纠父公子褍秦,褍秦即元公少子也。景公杀昭公父纠,故昭公怨杀太子而自立。
昭公四十七年卒,子悼公购由立。悼公八年卒,子休公田立。休公田二十三年卒,子辟公辟兵立。辟公三年卒,子剔成立。剔成四十一年,剔成弟偃攻袭剔成,剔成败奔齐,偃自立为宋君。
君偃十一年,自立为王。东败齐,取五城;南败楚,取地三百里;西败魏军,乃与齐、魏为敌国。盛血以韦囊,县而射之,命曰“射天”。淫于酒、妇人。群臣谏者辄射之。于是诸侯皆曰“桀宋”。“宋其复为纣所为,不可不诛”。告齐伐宋。王偃立四十七年,齐愍王与魏、楚伐宋,杀王偃,遂灭宋而三分其地。
太史公曰:孔子称“微子去之,箕子为之奴,比干谏而死,殷有三仁焉”。《春秋》讥宋之乱自宣公废太子而立弟,国以不宁者十世。襄公之时,修行仁义,欲为盟主。其大夫正考父美之,故追道契、汤、高宗,殷所以兴,作《商颂》。襄公既败于泓,而君子或以为多,伤中国阙礼义,褒之也,宋襄之有礼让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