咱们今天来讲讲卫国那些事儿。话说卫国的开国之君康叔，本名叫封，是周武王同母的小弟弟。他还有个更小的弟弟叫冉季。
当年武王灭了殷纣王之后，把殷商遗民封给了纣王的儿子武庚禄父，让他继续祭祀祖先。可武王总觉得武庚靠不住，就派自己的弟弟管叔和蔡叔去盯着他。后来武王去世，年幼的成王继位，周公旦摄政。管叔、蔡叔起了疑心，居然联合武庚造反。周公旦奉成王之命出兵平叛，杀了武庚和管叔，流放了蔡叔。
周公旦担心年轻的康叔镇不住场面，特意嘱咐他："一定要多请教殷商的老臣贤人，问问他们殷商是怎么兴起的，又是怎么灭亡的，最重要的是要爱护百姓。"还专门写了《康诰》《酒诰》《梓材》三篇文章教导他。康叔到了封地后，把这些教诲都落到实处，百姓们都很拥戴他。
后来成王亲政，提拔康叔当了周朝的司寇，还赏赐了不少贵重礼器。康叔去世后，儿子康伯继位，接着是考伯、嗣伯、伯、靖伯、贞伯，一代代传下去。到了顷侯这一代，他给周夷王送了不少厚礼，夷王就封卫国为侯爵。
再往后传到了厘侯，他有个小儿子叫和特别受宠。厘侯死后，大儿子共伯继位，可这个和用父亲生前给的财物收买武士，在父亲的墓地上袭击哥哥。共伯走投无路，在父亲的墓道里自杀了。和就这样当上了卫侯，就是后来的武公。
武公是个明君，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。周幽王被犬戎杀害时，他还带兵去帮忙平乱，立下大功，被周平王封为公爵。武公死后，儿子庄公继位。
庄公娶了齐国女子当夫人，可惜没生孩子。后来又娶了陈国女子，生了个儿子却夭折了。陈国夫人的妹妹也受宠，生了个儿子叫完。完的母亲死后，庄公让齐国夫人抚养他，立为太子。可庄公还有个宠妾生的儿子叫州吁，特别喜欢舞刀弄枪，庄公还让他带兵。
大臣石碏劝庄公："庶子好武还让他掌兵，迟早要出乱子。"庄公不听。后来太子完继位，就是桓公。州吁骄横跋扈，被桓公赶走。他在外流亡时结交了郑国公子段，后来带着流亡的卫国人杀回来，把桓公给杀了，自己当了国君。
石碏假装投靠州吁，暗地里联合陈国国君，派右宰丑在宴会上把州吁给杀了，迎立桓公的弟弟晋，就是宣公。
宣公这人也荒唐，先是霸占了太子伋的未婚妻，后来又听信谗言要杀太子。他派太子出使齐国，故意让强盗在半路截杀。太子的异母弟弟寿知道后，偷了太子的信物先赶到边境，替哥哥死了。太子赶到后，对强盗说："你们该杀的是我。"结果兄弟俩都死了。宣公就立了小儿子朔当太子，就是后来的惠公。
惠公在位时，左右公子不服，发动政变立了太子伋的弟弟黔牟。后来齐国又帮惠公复位。惠公死后，儿子懿公继位。这位懿公不爱江山爱养鹤，敌人打来了，士兵们都说："让您的鹤去打仗吧！"结果卫国被翟人攻破，懿公也死了。
最后卫国人立了黔牟的侄子申当国君，就是戴公。戴公死后，他弟弟燬继位，就是文公。文公励精图治，减轻赋税，亲自劳作，终于让卫国又恢复了元气。
成公三年那会儿，晋国想借道卫国去救宋国，卫成公死活不答应。晋军只好绕道南河渡口，这才赶到宋国解了围。后来晋国又来卫国征兵，朝中大夫们都想答应，可成公梗着脖子就是不松口。大夫元咺一怒之下带兵攻打成公，逼得成公仓皇出逃。
晋文公重耳趁机发兵伐卫，把卫国地盘割了一块给宋国，说是要惩罚卫国先前无礼，又见死不救。卫成公走投无路，只能逃到陈国去。两年后，他跑到周天子那儿哭诉求援，正巧遇上晋文公。谁料晋国使坏，派人送来毒酒想害他。成公悄悄买通周王室的司鸩官，让他在酒里少放毒药，这才捡回条命。后来周天子帮着说情，晋文公总算放他回国。成公一回来就杀了元咺，吓得在位的卫君瑕连夜出逃。
七年光阴转瞬即逝，晋文公去世了。到十二年头上，卫成公去朝见新即位的晋襄公。又过两年，传来秦穆公的死讯。二十六年时，齐国出了大事，邴歜竟敢弑杀国君齐懿公。三十五年冬，卫成公走完了他坎坷的一生，儿子穆公遬继位。
穆公二年春，楚庄王发兵攻陈，处死了夏征舒。来年楚军又围困郑国，郑国投降后，楚庄王却意外放过了他们。十一年时，大夫孙良夫帮鲁国打退齐国，收复了失地。穆公去世后，儿子定公臧继位。定公在位十二年而终，传位给献公衎。
献公十三年时闹出件荒唐事。他让乐师曹教宫妾弹琴，那妾室学得不好，师曹竟动了鞭子。这妾室正得宠，转头就在献公面前告黑状，献公二话不说把师曹抽了三百鞭。十八年秋收时节，献公约孙文子、宁惠子吃饭，两位大夫准时赴约，却从清晨等到日头西斜也不见召见。原来献公早跑去园囿射大雁了。两位大夫寻到猎场，献公连射服都不脱就和他们说话。两人气得连夜回了封地宿邑。
后来孙文子的儿子常陪献公饮酒，有回故意让师曹唱《巧言》的末章。师曹还记着那三百鞭的仇，不仅高声唱了，还特意加重语气，就想激怒孙文子来报复献公。孙文子找贤臣蘧伯玉商量，蘧伯玉摆手说："老臣实在不知情。"转头孙文子就发兵把献公赶出了国都。献公逃到齐国，被安置在聚邑。孙文子和宁惠子一合计，拥立了定公的弟弟秋，这就是卫殇公。
殇公即位后，把宿邑封给孙文子。十二年后，宁喜和孙文子争宠闹翻，殇公派宁喜攻打孙文子。孙文子逃到晋国，反而请求晋国送旧主献公回国。当时献公还在齐国，齐景公听说后，亲自带着献公去晋国求助。晋国出兵伐卫，假意会盟把殇公骗来，当场扣押了他和宁喜，把献公重新扶上君位。算起来，献公流亡在外整整十二个春秋才得以回国。
献公复位后的第一年，就处死了宁喜。三年后吴国延陵季子出使路过卫国，见到蘧伯玉和史鳅，赞叹道："卫国君子真多，难怪能长治久安。"经过宿邑时，听见孙文子击磬，季子摇头："这乐声透着悲凉，怕是要招来祸事。"果然当年献公就去世了，儿子襄公恶继位。
襄公六年，楚灵王大会诸侯，襄公称病没去。九年时襄公也走了。说来有趣，襄公生前有个出身低微的宠妾怀孕时，梦见有人对她说："我是卫国的先祖康叔，你的儿子必将统治卫国，要给他取名'元'。"这妾室吓坏了，跑去问大夫孔成子。成子说："康叔正是我们卫国的始祖啊！"后来果然生下男孩，襄公听说后直呼天意，当即取名"元"。因正妻无子，这个叫元的孩子就被立为太子，就是后来的卫灵公。
灵公五年去朝见晋昭公。六年时楚国公子弃疾弑君自立，就是楚平王。十一年卫国遭了火灾。三十八年时孔子来访，享受和鲁国一样的俸禄。后来闹了矛盾离开，过阵子又回来了。
三十九年出了桩丑事。太子蒯聩和灵公夫人南子有仇，暗中与家臣戏阳遬密谋，要在朝见时刺杀南子。临到动手，戏阳遬却怂了。蒯聩急得直瞪眼，被南子察觉，吓得大喊："太子要杀我！"灵公大怒，蒯聩只好逃往宋国，后来又投奔晋国赵氏。
四十二年开春，灵公到郊外游玩，让幼子郢驾车。这小儿子字子南，灵公因怨恨太子出逃，就对他说："我打算立你为嗣。"郢连忙推辞："儿臣担不起社稷重任，请父君另择贤能。"谁料夏天灵公突然去世，夫人南子硬要立郢为君，说是灵公遗命。郢坚决不从："太子蒯聩的儿子辄还在国内呢。"于是众人就立了辄，这就是卫出公。
六月乙酉日，晋国赵简子想送蒯聩回国夺位，派阳虎找十个卫国人假扮奔丧队伍，简子亲自护送。卫国闻讯发兵阻拦，蒯聩只能退守宿邑，卫军这才撤兵。
出公四年，齐国田乞弑君。八年后齐国的鲍子又杀了齐悼公。这期间孔子从陈国来到卫国。九年时孔文子向孔子请教兵法，孔子闭口不答。不久鲁国来迎，孔子就回去了。
十二年初，孔文子娶了蒯聩的姐姐，生下孔悝。孔家有个俊美的仆人叫浑良夫，文子死后竟与孔悝母亲私通。当时蒯聩还在宿邑，悝母派浑良夫去联络。蒯聩许诺："若能助我回国，赏你大夫车驾，免你三次死罪，还让你娶悝母。"两人歃血为盟。
那年闰月，浑良夫带着蒯聩潜入都城，藏在孔家菜园。天黑后，两人蒙着女人头巾坐车，由宦官罗驾车，谎称是送嫁妾。管家栾宁盘问时，他们说是孔家的姻亲。进府后直奔悝母居所。酒足饭饱，悝母提着长戈打头阵，蒯聩带着五个披甲武士，后面还跟着头公猪——这是当时盟誓的习俗。他们把孔悝堵在厕所里逼他立誓，又押着他登上高台。
栾宁正在烤肉喝酒，听说兵变，赶紧派人通知子路。自己驾着车，边喝酒边啃半生不熟的肉，护送出公逃往鲁国。
子路闻讯赶来，在宫门遇见逃出的子羔。子羔劝他："城门都关了，别去送死！"子路瞪着眼睛："吃人家的俸禄，就得共患难！"刚到宫门，公孙敢把着门喊："别进来找死！"子路骂他："好个公孙敢！见利就逃的小人！"趁有人出来时挤了进去。
子路在台下大喊："蒯聩何必为难孔悝？就算杀了他，还有别人继任！"又激将道："太子若有种，就烧了台子！"蒯聩吓得派石乞、盂黡来战。子路系帽缨时被砍倒，临死还念叨："君子死，帽子不能歪。"
孔子在鲁国听说卫国大乱，叹息道："子羔能逃回来，子路怕是..."果然孔悝被迫拥立蒯聩，这就是卫庄公。
庄公在外流亡多年，怨恨群臣不迎他回国。刚即位就想清洗大臣，阴着脸说："寡人在外吃了多少苦，诸位听说过吧？"吓得群臣差点造反，这才作罢。
二年时，鲁国的孔子去世了。三年秋，庄公登城看见戎州部落，随口说："这些戎狄怎么在这儿？"戎州人怀恨在心。十月他们向赵简子告状，简子立即发兵围卫。十一月庄公出逃，卫人立公子斑师为君。齐国又来干涉，抓走斑师改立公子起。这卫国啊，就像风中残烛，在诸侯博弈中飘摇不定。
卫国纪事·动荡百年
卫君起刚坐上王位没几天，石曼尃那帮人就闹起来了。他们举着长戈冲进宫殿，吓得卫君起鞋都跑丢了一只，连夜逃到齐国去了。这时候，流亡在外的老国君出公辄瞅准机会，带着齐国兵马杀回来重新登位。
说起这位出公也是命途多舛，先前当了十二年国君就被赶跑，在外头流浪了整整四年。如今复国归来，第一件事就是大赏当年跟着他逃难的忠臣。可好景不长，二十一年后出公刚咽气，他的小叔子黔就带兵杀进宫来，把出公的儿子们赶尽杀绝，自己坐上了国君宝座，这就是卫悼公。
悼公在位五年就撒手人寰，儿子敬公弗继位。敬公倒是坐了十九年江山，传位给儿子昭公纠。这时候晋国三家分晋，势力强得吓人，弱小的卫国就像个跟班小弟，整天看人脸色过日子。
昭公六年，宫里又出乱子。公子亹带着亲信夜闯寝宫，把昭公给刺死在床榻上，自己当上了怀公。可这弑君篡位的报应来得快，十一年后，公子颓如法炮制，用染血的剑指着怀公心窝，转眼就变成了慎公。要说这慎公的身世也曲折，他爹公子适本是敬公的儿子，兜兜转转竟以这种方式夺回王位。
慎公算是命长的，足足坐了四十二年国君才去世。儿子声公训继位十一年也走了，接着是成侯遬当家。成侯十一年那年，有个叫公孙鞅的卫国人跑去了秦国，后来闹出好大动静。到成侯十六年，卫国连侯爵的名分都保不住了，被周天子降了级。
二十九年冬，成侯去世，平侯继位。这位平侯只撑了八年，传位给嗣君。嗣君五年的时候更惨，连侯爵都丢了，只能称"君"，地盘就剩下濮阳这么个弹丸之地。四十二年后嗣君去世，怀君继位，结果去魏国朝见时被扣下，活活给折磨死了。魏国为了控制卫国，干脆把嗣君的弟弟扶上位，这就是元君——谁让他娶了魏国公主呢。
元君十四年，秦国大军横扫魏国东部，设了东郡。卫国人被赶到野王县，连最后的濮阳老窝都被并入了秦地。又过了二十五年，元君去世时，卫国已经像个风中残烛。他儿子君角继位第九年，秦始皇统一天下；到二十一年时，秦二世干脆把君角废为平民，延续八百年的卫国祭祀，就此断绝。
太史公提起这段历史直摇头：当年卫宣公的太子为个女人冤死，弟弟公子寿争着替哥哥赴死，这跟晋国太子申生不敢揭发骊姬的阴谋多像啊！都是怕伤了父亲的心，结果白白送命。可叹这卫国后来父子相残、兄弟相杀，哪还有半点当初的忠孝仁义？
想当初康叔封在卫地时何等风光，梓木雕的车驾，精铜铸的礼器。传到武公能修德政，文公开始遵礼法。《诗经》里称赞的"归燕"之美，《左传》里记载的石碏大义。可后来呢？戴着皮冠射鸿雁的大夫，坐着轩车出使的使臣。宣公贪恋美色酿成祸患，蒯聩得罪逃亡，出公倒行逆施。卫国就像秋后的蚂蚱，蹦跶到君角这代，终于彻底没了声响。
卫康叔名封，周武王同母少弟也。其次尚有冉季，冉季最少。
武王已克殷纣，复以殷余民封纣子武庚禄父，比诸侯，以奉其先祀勿绝。为武庚未集，恐其有贼心，武王乃令其弟管叔、蔡叔傅相武庚禄父，以和其民。武王既崩，成王少。周公旦代成王治，当国。管叔、蔡叔疑周公，乃与武庚禄父作乱，欲攻成周。周公旦以成王命兴师伐殷，杀武庚禄父、管叔，放蔡叔，以武庚殷余民封康叔为卫君，居河、淇间故商墟。
周公旦惧康叔齿少，乃申告康叔曰：“必求殷之贤人君子长者，问其先殷所以兴，所以亡，而务爱民。”告以纣所以亡者以淫于酒，酒之失，妇人是用，故纣之乱自此始。为《梓材》，示君子可法则。故谓之《康诰》《酒诰》《梓材》以命之。康叔之国，既以此命，能和集其民，民大说。
成王长，用事，举康叔为周司寇，赐卫宝祭器，以章有德。
康叔卒，子康伯代立。康伯卒，子考伯立。考伯卒，子嗣伯立。嗣伯卒，子伯立。伯卒，子靖伯立。靖伯卒，子贞伯立。贞伯卒，子顷侯立。
顷侯厚赂周夷王，夷王命卫为侯。顷侯立十二年卒，子厘侯立。
厘侯十三年，周厉王出奔于彘，共和行政焉。二十八年，周宣王立。
四十二年，厘侯卒，太子共伯余立为君。共伯弟和有宠于厘侯，多予之赂；和以其赂赂士，以袭攻共伯于墓上，共伯入厘侯羡自杀。卫人因葬之厘侯旁，谥曰共伯，而立和为卫侯，是为武公。
武公即位，修康叔之政，百姓和集。四十二年，犬戎杀周幽王，武公将兵往佐周平戎，甚有功，周平王命武公为公。五十五年，卒，子庄公扬立。
庄公五年，取齐女为夫人，好而无子。又取陈女为夫人，生子，蚤死。陈女女弟亦幸于庄公，而生子完。完母死，庄公令夫人齐女子之，立为太子。庄公有宠妾，生子州吁。十八年，州吁长，好兵，庄公使将。石碏谏庄公曰：“庶子好兵，使将，乱自此起。”不听。二十三年，庄公卒，太子完立，是为桓公。
桓公二年，弟州吁骄奢，桓公绌之，州吁出奔。十三年，郑伯弟段攻其兄，不胜，亡，而州吁求与之友。十六年，州吁收聚卫亡人以袭杀桓公，州吁自立为卫君。为郑伯弟段欲伐郑，请宋、陈、蔡与俱，三国皆许州吁。州吁新立，好兵，弑桓公，卫人皆不爱。石碏乃因桓公母家于陈，详为善州吁。至郑郊，石碏与陈侯共谋，使右宰丑进食，因杀州吁于濮，而迎桓公弟晋于邢而立之，是为宣公。
宣公七年，鲁弑其君隐公。九年，宋督弑其君殇公，及孔父。十年，晋曲沃庄伯弑其君哀侯。
十八年，初，宣公爱夫人夷姜，夷姜生子伋，以为太子，而令右公子傅之。右公子为太子取齐女，未入室，而宣公见所欲为太子妇者好，说而自取之，更为太子取他女。宣公得齐女，生子寿、子朔，令左公子傅之。太子伋母死，宣公正夫人与朔共谗恶太子伋。宣公自以其夺太子妻也，心恶太子，欲废之。及闻其恶，大怒，乃使太子伋于齐而令盗遮界上杀之。与太子白旄，而告界盗见持白旄者杀之。且行，子朔之兄寿，太子异母弟也，知朔之恶太子而君欲杀之，乃谓太子曰：“界盗见太子白旄，即杀太子，太子可毋行。”太子曰：“逆父命求生，不可。”遂行。寿见太子不止，乃盗其白旄而先驰至界。界盗见其验，即杀之。寿已死，而太子伋又至，谓盗曰：“所当杀乃我也。”盗并杀太子伋，以报宣公。宣公乃以子朔为太子。十九年，宣公卒，太子朔立，是为惠公。
左右公子不平朔之立也，惠公四年，左右公子怨惠公之谗杀前太子伋而代立，乃作乱，攻惠公，立太子伋之弟黔牟为君，惠公奔齐。
卫君黔牟立八年，齐襄公率诸侯奉王命共伐卫，纳卫惠公，诛左右公子。卫君黔牟奔于周，惠公复立。惠公立三年出亡，亡八年复入，与前通年凡十三年矣。
二十五年，惠公怨周之容舍黔牟，与燕伐周。周惠王奔温，卫、燕立惠王弟颓为王。二十九年，郑复纳惠王。三十一年，惠公卒，子懿公赤立。
懿公即位，好鹤，淫乐奢侈。九年，翟伐卫，卫懿公欲发兵，兵或畔。大臣言曰：“君好鹤，鹤可令击翟。”翟于是遂入，杀懿公。
懿公之立也，百姓大臣皆不服。自懿公父惠公朔之谗杀太子伋代立至于懿公，常欲败之，卒灭惠公之后而更立黔牟之弟昭伯顽之子申为君，是为戴公。
戴公申元年卒。齐桓公以卫数乱，乃率诸侯伐翟，为卫筑楚丘，立戴公弟燬为卫君，是为文公。文公以乱故奔齐，齐人入之。
初，翟杀懿公也，卫人怜之，思复立宣公前死太子伋之后，伋子又死，而代伋死者子寿又无子。太子伋同母弟二人：其一曰黔牟，黔牟尝代惠公为君，八年复去；其二曰昭伯。昭伯、黔牟皆已前死，故立昭伯子申为戴公。戴公卒，复立其弟燬为文公。
文公初立，轻赋平罪，身自劳，与百姓同苦，以收卫民。
十六年，晋公子重耳过，无礼。十七年，齐桓公卒。二十五年，文公卒，子成公郑立。
成公三年，晋欲假道于卫救宋，成公不许。晋更从南河度，救宋。征师于卫，卫大夫欲许，成公不肯。大夫元咺攻成公，成公出奔。晋文公重耳伐卫，分其地予宋，讨前过无礼及不救宋患也。卫成公遂出奔陈。二岁，如周求入，与晋文公会。晋使人鸩卫成公，成公私于周主鸩，令薄，得不死。已而周为请晋文公，卒入之卫，而诛元咺，卫君瑕出奔。七年，晋文公卒。十二年，成公朝晋襄公。十四年，秦穆公卒。二十六年，齐邴歜弑其君懿公。三十五年，成公卒，子穆公遬立。
穆公二年，楚庄王伐陈，杀夏征舒。三年，楚庄王围郑，郑降，复释之。十一年，孙良夫救鲁伐齐，复得侵地。穆公卒，子定公臧立。定公十二年卒，子献公衎立。
献公十三年，公令师曹教宫妾鼓琴，妾不善，曹笞之。妾以幸恶曹于公，公亦笞曹三百。十八年，献公戒孙文子、宁惠子食，皆往。日旰不召，而去射鸿于囿。二子从之，公不释射服与之言。二子怒，如宿。孙文子子数侍公饮，使师曹歌《巧言》之卒章。师曹又怒公之尝笞三百，乃歌之，欲以怒孙文子，报卫献公。文子语蘧伯玉，伯玉曰：“臣不知也。”遂攻出献公。献公奔齐，齐置卫献公于聚邑。孙文子、宁惠子共立定公弟秋为卫君，是为殇公。
殇公秋立，封孙文子林父于宿。十二年，宁喜与孙林父争宠相恶，殇公使宁喜攻孙林父。林父奔晋，复求入故卫献公。献公在齐，齐景公闻之，与卫献公如晋求入。晋为伐卫，诱与盟。卫殇公会晋平公，平公执殇公与宁喜而复入卫献公。献公亡在外十二年而入。
献公后元年，诛宁喜。
三年，吴延陵季子使过卫，见蘧伯玉、史鳅，曰：“卫多君子，其国无故。”过宿，孙林父为击磬，曰：“不乐，音大悲，使卫乱乃此矣。”是年，献公卒，子襄公恶立。
襄公六年，楚灵王会诸侯，襄公称病不往。
九年，襄公卒。初，襄公有贱妾，幸之，有身，梦有人谓曰：“我康叔也，令若子必有卫，名而子曰‘元’。”妾怪之，问孔成子。成子曰：“康叔者，卫祖也。”及生子，男也，以告襄公。襄公曰：“天所置也。”名之曰元。襄公夫人无子，于是乃立元为嗣，是为灵公。
灵公五年，朝晋昭公。六年，楚公子弃疾弑灵王自立，为平王。十一年，火。
三十八年，孔子来，禄之如鲁。后有隙，孔子去。后复来。
三十九年，太子蒯聩与灵公夫人南子有恶，欲杀南子。蒯聩与其徒戏阳遬谋，朝，使杀夫人。戏阳后悔，不果。蒯聩数目之，夫人觉之，惧，呼曰：“太子欲杀我！”灵公怒，太子蒯聩奔宋，已而之晋赵氏。
四十二年春，灵公游于郊，令子郢仆。郢，灵公少子也，字子南。灵公怨太子出奔，谓郢曰：“我将立若为后。”郢对曰：“郢不足以辱社稷，君更图之。”夏，灵公卒，夫人命子郢为太子，曰：“此灵公命也。”郢曰：“亡人太子蒯聩之子辄在也，不敢当。”于是卫乃以辄为君，是为出公。
六月乙酉，赵简子欲入蒯聩，乃令阳虎许命卫十余人衰绖归，简子送蒯聩。卫人闻之，发兵击蒯聩。蒯聩不得入，入宿而保，卫人亦罢兵。
出公辄四年，齐田乞弑其君孺子。八年，齐鲍子弑其君悼公。
孔子自陈入卫。九年，孔文子问兵于仲尼，仲尼不对。其后鲁迎仲尼，仲尼反鲁。
十二年，初，孔圉文子取太子蒯聩之姊，生悝。孔氏之竖浑良夫美好，孔文子卒，良夫通于悝母。太子在宿，悝母使良夫于太子。太子与良夫言曰：“苟能入我国，报子以乘轩，免子三死，毋所与。”与之盟，许以悝母为妻。闰月，良夫与太子入，舍孔氏之外圃。昏，二人蒙衣而乘，宦者罗御，如孔氏。孔氏之老栾宁问之，称姻妾以告。遂入，适伯姬氏。既食，悝母杖戈而先，太子与五人介，舆豭从之。伯姬劫悝于厕，强盟之，遂劫以登台。栾宁将饮酒，炙未熟，闻乱，使告仲由。召护驾乘车，行爵食炙，奉出公辄奔鲁。
仲由将入，遇子羔将出，曰：“门已闭矣。”子路曰：“吾姑至矣。”子羔曰：“不及，莫践其难。”子路曰：“食焉不辟其难。”子羔遂出。子路入，及门，公孙敢阖门，曰：“毋入为也！”子路曰：“是公孙也？求利而逃其难。由不然，利其禄，必救其患。”有使者出，子路乃得入。曰：“太子焉用孔悝？虽杀之，必或继之。”且曰：“太子无勇。若燔台，必舍孔叔。”太子闻之，惧，下石乞、盂黡敌子路，以戈击之，割缨。子路曰：“君子死，冠不免。”结缨而死。孔子闻卫乱，曰：“嗟乎！柴也其来乎？由也其死矣。”孔悝竟立太子蒯聩，是为庄公。
庄公蒯聩者，出公父也，居外，怨大夫莫迎立。元年即位，欲尽诛大臣，曰：“寡人居外久矣，子亦尝闻之乎？”群臣欲作乱，乃止。
二年，鲁孔丘卒。
三年，庄公上城，见戎州，曰：“戎虏何为是？”戎州病之。十月，戎州告赵简子，简子围卫。十一月，庄公出奔，卫人立公子斑师为卫君。齐伐卫，虏斑师，更立公子起为卫君。
卫君起元年，卫石曼尃逐其君起，起奔齐。卫出公辄自齐复归立。初，出公立十二年亡，亡在外四年复入。出公后元年，赏从亡者。立二十一年卒，出公季父黔攻出公子而自立，是为悼公。
悼公五年卒，子敬公弗立。敬公十九年卒，子昭公纠立。是时三晋强，卫如小侯，属之。
昭公六年，公子亹弑之代立，是为怀公。怀公十一年，公子颓弑怀公而代立，是为慎公。慎公父，公子适；适父，敬公也。慎公四十二年卒，子声公训立。声公十一年卒，子成侯遬立。
成侯十一年，公孙鞅入秦。十六年，卫更贬号曰侯。
二十九年，成侯卒，子平侯立。平侯八年卒，子嗣君立。
嗣君五年，更贬号曰君，独有濮阳。
四十二年卒，子怀君立。怀君三十一年，朝魏，魏囚杀怀君。魏更立嗣君弟，是为元君。元君为魏婿，故魏立之。元君十四年，秦拔魏东地，秦初置东郡，更徙卫野王县，而并濮阳为东郡。二十五年，元君卒，子君角立。
君角九年，秦并天下，立为始皇帝。二十一年，二世废君角为庶人，卫绝祀。
太史公曰：余读世家言，至于宣公之太子以妇见诛，弟寿争死以相让，此与晋太子申生不敢明骊姬之过同，俱恶伤父之志。然卒死亡，何其悲也！或父子相杀，兄弟相灭，亦独何哉？
司寇受封，梓材有作。成锡厥器，夷加其爵。暨武能脩，从文始约。诗美归燕，传矜石碏。皮冠射鸿，乘轩使穀。宣纵淫嬖，衅生伋、朔。蒯聩得罪，出公行恶。卫祚日衰，失於君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