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久很久以前,有个叫简狄的女子,她是有娀氏部落的姑娘,嫁给了帝喾做二夫人。有一回,她和两个姐妹在河边沐浴,忽然看见一只黑色的鸟儿从天上掉下一颗蛋来。简狄觉得新奇,就把那蛋捡起来吞了下去。谁曾想,这一吞竟怀上了孩子,后来生下的就是契。
契这孩子长大后可不简单,跟着大禹治水立下大功。舜帝看他是个能人,就对他说:"如今百姓们不和睦,五常伦理也乱了套,你来当司徒,好好推行五常之教。记住,教化百姓要宽厚。"于是把他封在商地,赐姓子氏。契在尧舜禹三代都很有作为,百姓们因为他过上了太平日子。
契去世后,儿子昭明继位。商族就这样一代代传下去:昭明传给相土,相土传给昌若,昌若传给曹圉,曹圉传给冥,冥传给振,振传给微,微传给报丁,报丁传给报乙,报乙传给报丙,报丙传给主壬,主壬传给主癸,主癸传给天乙——这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成汤。
从契到汤,商族搬了八次家。汤最后定都在亳,说是要守着先祖住过的地方,还写了篇《帝诰》。那时候诸侯们都不安分,有个葛伯连祭祀都不搞,汤第一个就拿他开刀。
汤有句名言:"看水能照见自己的模样,看百姓就知道天下治不治。"他的贤臣伊尹听了直拍手:"说得好啊!能听进劝谏,治国之道才能进步。治理国家就像养育子女,行善之人都该在朝为官。大王要继续努力啊!"
可对那些不听话的,汤也毫不客气:"你们要是敢违抗命令,我定严惩不贷!"这就是《汤征》的来历。
说起伊尹,这人可有意思。他本名叫阿衡,想见汤又没门路,就跑去给有莘氏当陪嫁的厨子,背着锅碗瓢盆,用做菜的道理来比喻治国。也有人说他是隐士,汤派人请了五次才出山,来了就给汤讲古代圣王的故事。汤让他掌管国政,他还跑去夏朝待过一阵,后来见夏朝实在不像话,又回到亳都。从北门进城时遇见女鸠、女房两位贤人,还专门写了篇《女鸠女房》。
有天汤出门,看见有人在野外四面张网,嘴里还念叨:"天上地下的鸟兽都进我的网吧!"汤摇头叹气:"哎呀,这也太绝了!"让人撤了三面的网,改口说:"想往左飞就往左,想往右飞就往右。不听劝的,再进我的网。"诸侯们听说这事,都说:"汤的仁德连禽兽都顾及到了。"
当时夏桀荒淫无道,诸侯昆吾氏也跟着作乱。汤就带着诸侯们出兵,伊尹随行。汤亲自举着大斧讨伐昆吾,接着就去打夏桀。他对将士们说:"你们都过来听我说!不是我小子要造反,实在是夏朝罪恶滔天。我听说你们都在抱怨:'君王不体恤我们,荒废农事还要打仗。'可你们想想,夏王耗尽民力,搞得百姓怨声载道,都说'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,宁可和你同归于尽'。夏朝腐败成这样,我非打不可!你们要是助我替天行道,我重重有赏。要是不听令,别怪我不客气!"这就是著名的《汤誓》。
打了胜仗的汤很得意,自称"武王"。夏桀在有娀之墟吃了败仗,逃到鸣条,夏军彻底崩溃。汤乘胜追击,打下三嵕,缴获宝玉,让义伯、仲伯写了《典宝》。灭了夏朝后,汤想迁走夏朝的社稷神,发现不行,就作了《夏社》。伊尹四处联络,诸侯们都归顺了,汤这才正式登基,平定天下。
回师途中经过泰卷陶,中垒献上诰文。汤回到亳都,又发布《汤诰》:"三月里,我亲自到东郊告诫各位诸侯:'要对百姓有功,勤勉办事。否则严惩不贷!'"他还说:"古时候大禹、皋陶常年在外奔波,百姓才得安宁。治理好四渎,万民才有住处。后稷教人种庄稼,三公都有功于民。蚩尤作乱,上天就不保佑他。你们要记住先王的话!"又警告:"无道之人不配拥有国家,到时候可别怨我。"伊尹作了《咸有一德》,咎单写了《明居》。
汤改了历法,换了服饰颜色,崇尚白色,大白天就上朝议事。
可惜好景不长,汤去世后,太子太丁还没即位就死了,只好立太丁的弟弟外丙,就是帝外丙。外丙在位三年去世,又立他弟弟中壬,就是帝中壬。中壬在位四年也去世了,伊尹只好立太丁的儿子太甲,这就是帝太甲。太甲刚即位,伊尹就写了《伊训》《肆命》《徂后》来教导他。
谁知太甲当了三年皇帝就原形毕露,暴虐无道,不守汤法。伊尹一气之下把他流放到桐宫,自己代理朝政。太甲在桐宫悔过三年,改过自新,伊尹又把他接回来还政。太甲从此勤修德政,诸侯归顺,百姓安宁。伊尹很高兴,写了三篇《太甲训》表扬他,尊称"太宗"。
太宗去世后,儿子沃丁继位。伊尹在这时候去世,葬在亳都。咎单记录伊尹的事迹,写了《沃丁》。沃丁死后,弟弟太庚继位。太庚死后,儿子小甲继位。小甲死后,弟弟雍己继位。这时候商朝开始衰落,有些诸侯都不来朝见了。
雍己死后,弟弟太戊继位,任用伊陟为相。有怪事发生了:亳都朝廷里突然长出桑树和谷树,一夜之间就长到合抱粗。太戊吓坏了,问伊陟怎么回事。伊陟说:"我听说妖邪胜不过德行,莫非大王政事有缺失?只要修德自省就好。"太戊照做,怪树果然枯死了。伊陟向巫咸称赞太戊,巫咸把王室治理得井井有条,写了《咸艾》《太戊》。太戊在宗庙里称赞伊陟,说不敢把他当臣子看待,伊陟谦让,作了《原命》。商朝又复兴起来,诸侯都来归附,太戊因此被称为"中宗"。
中宗死后,儿子中丁继位,把都城迁到隞。后来河亶甲定都相,祖乙又迁到邢。中丁死后,弟弟外壬继位。外壬死后,弟弟河亶甲继位,这时候商朝又衰落了。
河亶甲死后,儿子祖乙继位,商朝再次复兴,巫贤得到重用。祖乙死后,儿子祖辛继位。祖辛死后,弟弟沃甲继位。沃甲死后,立他哥哥祖辛的儿子祖丁。祖丁死后,又立沃甲的儿子南庚。南庚死后,立祖丁的儿子阳甲。阳甲在位时,商朝又不行了。
从中丁开始,不立长子改立弟弟,弟弟们互相争位,连续九代都乱糟糟的,诸侯们都不来朝见了。
阳甲死后,弟弟盘庚继位。这时候商朝都城在黄河以北,盘庚决定渡过黄河,搬回成汤的旧都亳。这已经是第五次迁都了,老百姓怨声载道,谁都不愿意搬家。
盘庚把诸侯大臣们召集到跟前,拍着案几说道:"想当年咱们的老祖宗成汤,带着你们的祖辈一起打天下,立下的规矩多好啊!如今你们放着现成的法度不学,这德行怎么能立起来?"说完就带着大伙儿渡过黄河,把都城迁到亳地,重新推行成汤那套治国方略。这一来百姓总算过上了安生日子,商朝的国运又兴旺起来。四方诸侯纷纷来朝拜,都说盘庚不愧是成汤的好子孙。
可惜好景不长,盘庚去世后,他弟弟小辛继位,商朝又开始走下坡路。老百姓日夜思念盘庚,还专门作了《盘庚》三篇来纪念他。小辛死后,弟弟小乙接班,商朝还是不见起色。
等到小乙的儿子武丁继位,这位新王一心想要振兴商朝,可就是找不到得力帮手。他整整三年不说话,朝政都交给宰相处理,自己暗中观察民情。有天夜里武丁梦见个圣人,名叫"说"。第二天上朝时,他挨个打量满朝文武,发现没一个像梦中人。于是派工匠们到民间寻访,终于在傅险这地方找到了——原来是个正在服劳役筑墙的囚徒。武丁一见就拍大腿:"就是他!"两人促膝长谈后,发现果然是位大贤,立即拜为宰相。从此商朝蒸蒸日上,武丁就用发现他的地方"傅"作为姓氏,称他傅说。
有次武丁祭祀成汤时,突然有只野鸡飞上鼎耳打鸣,把武丁吓得不轻。老臣祖己劝道:"大王别慌,先把朝政治理好。"接着细细开导:"上天监察人间最看重德行,寿命长短全看各人修行。不是老天要人命,是有人自己作死啊!那些不修德、不悔过的,老天收回福报能怪谁?哎呦我的王啊,您可得敬天爱民,祭祀别光走形式。"武丁从此勤修德政,商朝又迎来盛世。
武丁去世后,儿子祖庚觉得父亲连野鸡报祥都能化成德政,实在了不起,就给老爹立庙尊为"高宗",还写了《高宗肜日》来纪念。可惜祖庚的弟弟祖甲继位后荒淫无度,商朝又衰败了。
后来几代商王更是不成器,特别是那个武乙,简直无法无天。他做了个木偶号称天神,非要跟天神赌博,让人替木偶下注。天神"输"了,他就当众羞辱木偶。更过分的是,他把皮囊装满血挂起来用箭射,美其名曰"射天"。结果有次在黄河渭水间打猎时,晴天霹雳把他给劈死了。
等到帝乙在位时,商朝已经日薄西山。他大儿子微子启因为母亲地位低,没能继位,反倒是小儿子辛当了商王,这就是臭名昭著的纣王。
这纣王聪明是聪明,能徒手搏猛兽,可全把才智用在邪道上。谁劝谏他就变着法儿堵人嘴,还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一。整天泡在酒池肉林里,让男男女女光着身子追逐嬉戏。最宠那个妲己,对她言听计从。叫人谱些淫词艳曲,建起鹿台堆满钱财,钜桥粮仓的粮食都霉烂了。还扩建沙丘行宫,养了无数珍禽异兽,连祭祀鬼神都敷衍了事。
百姓怨声载道,诸侯纷纷造反。纣王就变本加厉用酷刑,发明了炮烙之刑。他任命西伯昌、九侯、鄂侯当三公,可九侯的女儿不愿陪他淫乐,就被剁成肉酱,连累九侯也被处死。鄂侯据理力争,结果被做成肉干。西伯昌偷偷叹气被人告发,关进羑里大牢。后来西伯的手下献上美女宝马,纣王才放人,还假惺惺赐给弓箭斧钺,让他当西方诸侯长。
西伯昌回去后暗中积蓄力量,诸侯都来投奔。纣王的叔叔比干以死相谏,纣王竟说:"听说圣人有七窍心。"当场把比干剖心。箕子只好装疯卖傻,还是被关进大牢。连掌管礼乐的太师、少师都抱着祭器投奔周国去了。
等到周武王会盟八百诸侯讨伐时,纣王还在醉生梦死。微子启多次劝谏无效,只好流亡。周军打到牧野,纣王的军队一触即溃。他逃回鹿台,穿上宝玉衣跳进火海。周武王砍下他的头颅挂在白旗上,处死妲己,释放箕子,重修比干墓,表彰商容故里。虽然立纣王的儿子武庚续殷商香火,但天下已经改姓周了。
后来武庚勾结管叔、蔡叔造反,被周公旦平定。周成王改封微子启在宋国,才算给殷商留了最后一点血脉。
殷契,母曰简狄,有娀氏之女,为帝喾次妃。三人行浴,见玄鸟堕其卵,简狄取吞之,因孕生契。契长而佐禹治水有功。帝舜乃命契曰:“百姓不亲,五品不训,汝为司徒而敬敷五教,五教在宽。”封于商,赐姓子氏。契兴於唐、虞、大禹之际,功业著於百姓,百姓以平。
契卒,子昭明立。昭明卒,子相土立。相土卒,子昌若立。昌若卒,子曹圉立。曹圉卒,子冥立。冥卒,子振立。振卒,子微立。微卒,子报丁立。报丁卒,子报乙立。报乙卒,子报丙立。报丙卒,子主壬立。主壬卒,子主癸立。主癸卒,子天乙立,是为成汤。
成汤,自契至汤八迁。汤始居亳,从先王居,作帝诰。
汤征诸侯。葛伯不祀,汤始伐之。汤曰:“予有言:人视水见形,视民知治不。”伊尹曰:“明哉!言能听,道乃进。君国子民,为善者皆在王官。勉哉,勉哉!”汤曰:“汝不能敬命,予大罚殛之,无有攸赦。”作汤征。
伊尹名阿衡。阿衡欲见汤而无由,乃为有莘氏媵臣,负鼎俎,以滋味说汤,致于王道。或曰,伊尹处士,汤使人聘迎之,五反然後肯往从汤,言素王及九主之事。汤举任以国政。伊尹去汤适夏。既丑有夏,复归于亳。入自北门,遇女鸠、女房,作女鸠女房。
汤出,见野张网四面,祝曰:“自天下四方皆入吾网。”汤曰:“嘻,尽之矣!”乃去其三面,祝曰:“欲左,左。欲右,右。不用命,乃入吾网。”诸侯闻之,曰:“汤德至矣,及禽兽。”
当是时,夏桀为虐政淫荒,而诸侯昆吾氏为乱。汤乃兴师率诸侯,伊尹从汤,汤自把钺以伐昆吾,遂伐桀。汤曰:“格女众庶,来,女悉听朕言。匪台小子敢行举乱,有夏多罪,予维闻女众言,夏氏有罪。予畏上帝,不敢不正。今夏多罪,天命殛之。今女有众,女曰:‘我君不恤我众,舍我啬事而割政’。女其曰:‘有罪,其奈何’?夏王率止众力,率夺夏国。众有率怠不和,曰:‘是日何时丧?予与女皆亡’!夏德若兹,今朕必往。尔尚及予一人致天之罚,予其大理女。女毋不信,朕不食言。女不从誓言,予则帑僇女,无有攸赦。”以告令师,作汤誓。於是汤曰:“吾甚武”,号曰武王。
桀败於有娀之虚,桀奔於鸣条,夏师败绩。汤遂伐三嵕,俘厥宝玉,义伯、仲伯作典宝。汤既胜夏,欲迁其社,不可,作夏社。伊尹报。於是诸侯毕服,汤乃践天子位,平定海内。
汤归至于泰卷陶,中垒作诰。既绌夏命,还亳,作汤诰:“维三月,王自至於东郊。告诸侯群后:‘毋不有功於民,勤力乃事。予乃大罚殛女,毋予怨。’曰:‘古禹、皋陶久劳于外,其有功乎民,民乃有安。东为江,北为济,西为河,南为淮,四渎已修,万民乃有居。后稷降播,农殖百谷。三公咸有功于民,故後有立。昔蚩尤与其大夫作乱百姓,帝乃弗予,有状。先王言不可不勉。’曰:‘不道,毋之在国,女毋我怨。’”以令诸侯。伊尹作咸有一德,咎单作明居。
汤乃改正朔,易服色,上白,朝会以昼。
汤崩,太子太丁未立而卒,於是乃立太丁之弟外丙,是为帝外丙。帝外丙即位三年,崩,立外丙之弟中壬,是为帝中壬。帝中壬即位四年,崩,伊尹乃立太丁之子太甲。太甲,成汤适长孙也,是为帝太甲。帝太甲元年,伊尹作伊训,作肆命,作徂后。
帝太甲既立三年,不明,暴虐,不遵汤法,乱德,於是伊尹放之於桐宫。三年,伊尹摄行政当国,以朝诸侯。
帝太甲居桐宫三年,悔过自责,反善,於是伊尹乃迎帝太甲而授之政。帝太甲修德,诸侯咸归殷,百姓以宁。伊尹嘉之,乃作太甲训三篇,褒帝太甲,称太宗。
太宗崩,子沃丁立。帝沃丁之时,伊尹卒。既葬伊尹於亳,咎单遂训伊尹事,作沃丁。
沃丁崩,弟太庚立,是为帝太庚。帝太庚崩,子帝小甲立。帝小甲崩,弟雍己立,是为帝雍己。殷道衰,诸侯或不至。
帝雍己崩,弟太戊立,是为帝太戊。帝太戊立伊陟为相。亳有祥桑谷共生於朝,一暮大拱。帝太戊惧,问伊陟。伊陟曰:“臣闻妖不胜德,帝之政其有阙与?帝其修德。”太戊从之,而祥桑枯死而去。伊陟赞言于巫咸。巫咸治王家有成,作咸艾,作太戊。帝太戊赞伊陟于庙,言弗臣,伊陟让,作原命。殷复兴,诸侯归之,故称中宗。
中宗崩,子帝中丁立。帝中丁迁于隞。河亶甲居相。祖乙迁于邢。帝中丁崩,弟外壬立,是为帝外壬。仲丁书阙不具。帝外壬崩,弟河亶甲立,是为帝河亶甲。河亶甲时,殷复衰。
河亶甲崩,子帝祖乙立。帝祖乙立,殷复兴。巫贤任职。
祖乙崩,子帝祖辛立。帝祖辛崩,弟沃甲立,是为帝沃甲。帝沃甲崩,立沃甲兄祖辛之子祖丁,是为帝祖丁。帝祖丁崩,立弟沃甲之子南庚,是为帝南庚。帝南庚崩,立帝祖丁之子阳甲,是为帝阳甲。帝阳甲之时,殷衰。
自中丁以来,废適而更立诸弟子,弟子或争相代立,比九世乱,於是诸侯莫朝。
帝阳甲崩,弟盘庚立,是为帝盘庚。帝盘庚之时,殷已都河北,盘庚渡河南,复居成汤之故居,乃五迁,无定处。殷民咨胥皆怨,不欲徙。盘庚乃告谕诸侯大臣曰:“昔高后成汤与尔之先祖俱定天下,法则可修。舍而弗勉,何以成德!”乃遂涉河南,治亳,行汤之政,然後百姓由宁,殷道复兴。诸侯来朝,以其遵成汤之德也。
帝盘庚崩,弟小辛立,是为帝小辛。帝小辛立,殷复衰。百姓思盘庚,乃作盘庚三篇。帝小辛崩,弟小乙立,是为帝小乙。
帝小乙崩,子帝武丁立。帝武丁即位,思复兴殷,而未得其佐。三年不言,政事决定於冢宰,以观国风。武丁夜梦得圣人,名曰说。以梦所见视群臣百吏,皆非也。於是乃使百工营求之野,得说於傅险中。是时说为胥靡,筑於傅险。见於武丁,武丁曰是也。得而与之语,果圣人,举以为相,殷国大治。故遂以傅险姓之,号曰傅说。
帝武丁祭成汤,明日,有飞雉登鼎耳而呴,武丁惧。祖己曰:“王勿忧,先修政事。”祖己乃训王曰:“唯天监下典厥义,降年有永有不永,非天夭民,中绝其命。民有不若德,不听罪,天既附命正厥德,乃曰其奈何。呜呼!王嗣敬民,罔非天继,常祀毋礼于弃道。”武丁修政行德,天下咸驩,殷道复兴。
帝武丁崩,子帝祖庚立。祖己嘉武丁之以祥雉为德,立其庙为高宗,遂作高宗肜日及训。
帝祖庚崩,弟祖甲立,是为帝甲。帝甲淫乱,殷复衰。
帝甲崩,子帝廪辛立。帝廪辛崩,弟庚丁立,是为帝庚丁。帝庚丁崩,子帝武乙立。殷复去亳,徙河北。
帝武乙无道,为偶人,谓之天神。与之博,令人为行。天神不胜,乃僇辱之。为革囊,盛血,昂而射之,命曰“射天”。武乙猎於河渭之闲,暴雷,武乙震死。子帝太丁立。帝太丁崩,子帝乙立。帝乙立,殷益衰。
帝乙长子曰微子启,启母贱,不得嗣。少子辛,辛母正后,辛为嗣。帝乙崩,子辛立,是为帝辛,天下谓之纣。
帝纣资辨捷疾,闻见甚敏;材力过人,手格猛兽;知足以距谏,言足以饰非;矜人臣以能,高天下以声,以为皆出己之下。好酒淫乐,嬖於妇人。爱妲己,妲己之言是从。於是使师涓作新淫声,北里之舞,靡靡之乐。厚赋税以实鹿台之钱,而盈钜桥之粟。益收狗马奇物,充仞宫室。益广沙丘苑台,多取野兽蜚鸟置其中。慢於鬼神。大聚乐戏於沙丘,以酒为池,县肉为林,使男女裸相逐其间,为长夜之饮。
百姓怨望而诸侯有畔者,於是纣乃重刑辟,有炮烙之法。以西伯昌、九侯、鄂侯为三公。九侯有好女,入之纣。九侯女不喜淫,纣怒,杀之,而醢九侯。鄂侯争之彊,辨之疾,并脯鄂侯。西伯昌闻之,窃叹。崇侯虎知之,以告纣,纣囚西伯羑里。西伯之臣闳夭之徒,求美女奇物善马以献纣,纣乃赦西伯。西伯出而献洛西之地,以请除炮烙之刑。纣乃许之,赐弓矢斧钺,使得征伐,为西伯。而用费中为政。费中善谀,好利,殷人弗亲。纣又用恶来。恶来善毁谗,诸侯以此益疏。
西伯归,乃阴修德行善,诸侯多叛纣而往归西伯。西伯滋大,纣由是稍失权重。王子比干谏,弗听。商容贤者,百姓爱之,纣废之。及西伯伐饥国,灭之,纣之臣祖伊闻之而咎周,恐,奔告纣曰:“天既讫我殷命,假人元龟,无敢知吉,非先王不相我後人,维王淫虐用自绝,故天弃我,不有安食,不虞知天性,不迪率典。今我民罔不欲丧,曰‘天曷不降威,大命胡不至’?今王其柰何?”纣曰:“我生不有命在天乎!”祖伊反,曰:“纣不可谏矣。”西伯既卒,周武王之东伐,至盟津,诸侯叛殷会周者八百。诸侯皆曰:“纣可伐矣。”武王曰:“尔未知天命。”乃复归。
纣愈淫乱不止。微子数谏不听,乃与大师、少师谋,遂去。比干曰:“为人臣者,不得不以死争。”乃彊谏纣。纣怒曰:“吾闻圣人心有七窍。”剖比干,观其心。箕子惧,乃详狂为奴,纣又囚之。殷之大师、少师乃持其祭乐器奔周。周武王於是遂率诸侯伐纣。纣亦发兵距之牧野。甲子日,纣兵败。纣走入,登鹿台,衣其宝玉衣,赴火而死。周武王遂斩纣头,县之[大]白旗。杀妲己。释箕子之囚,封比干之墓,表商容之闾。封纣子武庚、禄父,以续殷祀,令修行盘庚之政。殷民大说。於是周武王为天子。其後世贬帝号,号为王。而封殷后为诸侯,属周。
周武王崩,武庚与管叔、蔡叔作乱,成王命周公诛之,而立微子於宋,以续殷后焉。
太史公曰:余以颂次契之事,自成汤以来,采於书诗。契为子姓,其後分封,以国为姓,有殷氏、来氏、宋氏、空桐氏、稚氏、北殷氏、目夷氏。孔子曰,殷路车为善,而色尚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