拂云楼·二

十二楼 文言故事铺​​首页

那裴七郎自从端阳节在湖上撞见自家媳妇出丑,臊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。湖边看热闹的闲汉们指指点点,说什么"丑妇配净角"的浑话,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还得强撑着附和众人一起数落自家媳妇的不是。等回到家里关起门来,越想越窝火,对着封氏那张脸,心里头直念菩萨:这丑婆娘怎么还不早点归西!

说来也怪,这封氏平日里最爱涂脂抹粉装美人,那日游湖淋了暴雨,又听见众人议论,这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竟是个母夜叉。一口气堵在胸口,没几日竟真的一命呜呼了。七郎像甩脱了脚底泥巴,立马又抖擞起来,盘算着定要娶个天仙似的续弦,好洗刷前耻。

他成天在城里转悠打听,终于从个轿夫嘴里套出话——那日湖边遇见的两位美人,竟是当年与他定过亲的韦家小姐和丫鬟能红!这能红本名桃花,因着读书伶俐,先生特意给改了个雅致的名字。七郎一听乐得直搓手:"这不是天赐良缘么?娶一个还搭个陪嫁丫头!"

裴老爷想着上回婚事害儿子丢尽脸面,这回由着他折腾,忙请了媒人去韦家说合。谁知韦老爷一听"裴"字就炸了锅,拍着桌子骂:"当初嫌贫爱富退婚的混账东西,如今还有脸来求亲?我闺女就是烂在家里也不嫁这等负心汉!"媒人碰一鼻子灰回来,七郎却发了狠,跪在爹娘跟前赌咒:"娶不到韦小姐,我宁可去死!"

老两口吓得魂飞魄散,硬着头皮又央媒人再去说合。那媒婆心里叫苦,这差事简直比说阎王爷的亲事还难!

韦家老爷连面都不露,只让妻子出来回话。这妇人说话可比男人厉害多了,夹枪带棒地数落道:“向来都是女方嫌贫爱富,戏文里写的哪一桩不是男家守信女家悔婚?如今倒好,倒像是他家儿子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宝贝,我家闺女倒成了没人要的破烂货!结亲这些年,也没见他家提携丈人丈母当上皇亲国戚。倒是我这没用的女儿,常有举人进士托人来说媒,只因年纪相貌不相当,我才没答应。像他这样的‘才子’,满大街随便挑!让他醒醒吧,别做白日梦了!”越说越气,最后竟指名道姓骂起来,比那《王婆骂鸡》还热闹三分。媒人听得脸上挂不住,只得告辞,回去原原本本告诉裴老爷,叫他死了这条心。

七郎听完这些,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。他翻来覆去琢磨:“难道眼睁睁看着定过亲的佳人就这么飞了?听媒人意思,她父母是铁了心要悔婚。可不知小姐自己怎么想?或许她父母没读过书,只顾着置气,不顾大局。小姐是知书达理的,该明白‘从一而终’的道理。既然当初许过亲,就是有了夫妻名分,说不定她宁愿守着闺房等原配呢?”想到这里,他眼睛一亮,“我得找个常去她家的妇人,备上厚礼去疏通,托她探探小姐口风。要是小姐心里还有我,搬出‘贞节大义’来劝她,只要她点头,父母还能强拦着?说不定这死灰还能复燃呢!”

打定主意,他天天出门打听。听说有个绣娘俞妈妈,从小教韦小姐和丫鬟能红针线,就住在附近,常来常往。她丈夫是县学的门房,七郎当年考秀才时还归他管束,算是老相识。七郎一拍大腿:“这可是天赐的机缘!”立刻备下厚礼,先找她丈夫引荐,见了俞妈妈就塞礼物,这才把当年被迫另娶的苦衷和如今求复合的诚意,一五一十说给她听,求她瞒着老爷夫人,给小姐递个话。

俞妈妈摆摆手:“韦小姐最是端庄,不正经的话我可不敢传。不过‘贞节大义’倒是正经道理,我且去说说看。”七郎喜得坐立不安,连家都不回,就在附近茶摊守着等消息。

俞妈妈进了韦家,先跟小姐扯些闲篇,慢慢把话头引到正题上。她把七郎那番话换个说法,劝道:“裴公子说,当初悔婚是父母逼的,他自己可一直惦记着小姐呢。”

小姐手里的绣绷子一顿,抬眼道:“妈妈这话差了。‘节义’二字原是一体,得先有义夫才有节妇。他既然另娶他人,就是背信弃义,还有什么脸面来谈旧情?这些话分明是强词夺理。”俞妈妈忙帮腔:“他父母逼得紧,也是不得已...”小姐冷笑打断:“难道只有他家的父母是父母,我家的父母说话就不作数?三从四德是约束女子的,没听说大男人也要‘在家从父’的,莫非倒要我这未出阁的姑娘‘未嫁从夫’不成?真是笑话!”

俞妈妈还不死心:“姻缘这事讲究个时运。他当初要娶你,后来听信媒人娶了封家姑娘。如今封氏早逝,你尚未许人,可见你俩才是天定良缘。再说裴公子相貌才学都是临安城数一数二的...”小姐把绣花针往绷子上一插:“缘分天定,我既无心,便是无缘。终身大事但凭父母做主,妈妈不必再提。”俞妈妈见她油盐不进,只好转口夸她几句懂事,讪讪地退出来。

刚到家门口,正撞上守候多时的七郎。俞妈妈拉他进屋,把小姐的话一五一十说了,劝他另寻良配。七郎呆坐半晌,突然扑通跪下:“既如此,我还有个不情之请。听说小姐身边有个叫能红的丫头,才貌不输小姐。求妈妈帮忙说合,若能成事,一来全了旧约,二来全我痴心,三来也让外人知道韦家志气——宁用丫鬟抵债也不嫁亲生女,岂不两全?”说着竟从怀里掏出个金镯子,双手奉上。

俞妈妈见他跪着不肯起,眼泪都快掉下来,心一软叹道:“小姐那头是没指望了。至于能红这丫头...我且试试看吧。”

那家伙明明不肯答应娶小姐,怎么转头又打起了丫鬟的主意?提起这丫鬟啊,更是火上浇油。唯独能红这丫头,可是个机灵透顶的主儿,满肚子鬼主意,嘴巴又伶俐,平日里连老爷太太都不放在眼里,也就对小姐还存着三分敬畏。若是她能瞧得上你,指不定能想出什么妙招来,说不定真能说动老爷,成全这门亲事呢。你先回去等着,我慢慢探探她的口风,一有消息立马派人告诉你。

七郎听到这儿,简直像死灰里蹦出火星子,眉头眼睛都笑开了花,千恩万谢说个不停。先前丢了小姐这门亲事,只想着能娶到梅香也好,还怕连丫鬟都攀不上;如今倒好,梅香还没到手,又惦记起小姐来了,还是指望着能红从中周旋,妄想着鱼与熊掌兼得。只是这话实在说不出口,怕被俞阿妈笑话他贪心不足,不肯再帮忙。

最后只得连连作揖,再三道谢才告辞。这后头的事儿究竟如何,咱们暂且按下不表,待我喝口茶润润嗓子再说。

原文言文

  温旧好数致殷勤 失新欢三遭叱辱

  裴七郎自从端阳之日见妻子在众人面前露出许多丑态,令自己无处藏身,刻刻羞惭欲死。众人都说:“这样丑妇,在家里坐坐罢了,为什么也来游湖,弄出这般笑话!总是男子不是,不肯替妇人藏拙,以致如此。可惜不知姓名,若还知道姓名,倒有几出戏文好做。妇人是‘丑’,少不得男子是‘净’,这两个花面自然是拆不开的。况且有两位佳人做了旦脚,没有东施嫫姆,显不出西子王嫱,借重这位功臣点缀点缀也好。”内中有几个道:“有了正旦、小旦,少不得要用正生、小生,拚得费些心机去查访姓字,兼问他所许之人。我们肯做戏文,不愁他的丈夫不来润笔,这桩有兴的事是落得做的。”又有一个道:“若要查访,连花面的名字也要查访出来,好等流芳者流芳,贻臭者贻臭。”七郎闻了此言,不但羞惭,又且惊怕,惟恐两笔水粉要送上脸来。所以百般掩饰,不但不露羞容,倒反随了众人也说他丈夫不是。被众人笑骂,不足为奇,连自己也笑骂自己!及至回到家中,思想起来,终日痛恨,对了封氏虽然不好说得,却怀了一片异心,时时默祷神明,但愿她早生早化。

  不想丑到极处的妇人,一般也犯造物之忌,不消丈夫咒得,那些魑魅魍魉要寻她去做伴侣,早已送下邀帖了。只因游湖之日遇了疾风暴雨,激出个感寒症来。况且平日喜装标致,惯弄妖娆,只说遇见的男子没有一个不称羡她,要使美丽之名杨于通国,谁想无心吃跌,听见许多恶声,才晓得自己的尊容原不十分美丽。“我在急遽之中露出本相,别人也在仓卒之顷吐出真言。”平日那些扭捏工夫都用在无益之地。所以郁闷填胸,病上加病,不曾睡得几日,就呜呼了。起先要为悦己者容,不意反为憎己者死。

  七郎殁了丑妻,只当眼中去屑,哪里畅快得了,少不得把以前的大话又重新说起,思想:“这一次续弦,定要娶个倾城绝色,使通国之人赞美,方才洗得前羞。通国所赞者,只有那两位女子,料想不能全得,只要娶他一位,也就可以夸示众人。

  不但应了如今的口,连以前的大话都不至落空。那戏文上面的正生,自然要让我做,岂止不填花面而已哉!”算计定了,就随着朋友去查访佳人的姓字。访了几日,并无音耗。不想在无心之际遇着一个轿夫,是那日抬她回去的,方才说出姓名。原来不是别个,就是裴七郎未娶之先与她许过婚议的。一个是韦家小姐,一个是侍妾能红,都还不曾许嫁。

  说话的,你以前叙事都叙得入情,独有这句说话讲脱节了。

  既是梅香、小姐,那日湖边相遇,众人都有眼睛,就该识出来了,为何彼时不觉,都说是一班游女、两位佳人,直到此时方才查访得出?

  看官有所不知。那一日湖边遇雨,都在张皇急遽之时,论不得尊卑上下,总是并肩而行;况且两双玉手同执了一把雨盖,你靠着我,我挨着你,竟像一朵并头莲,辨不出谁花谁叶,所以众人看了,竟像同行姊妹一般。及至查问起来,那说话的人决不肯朦胧答应,自然要分别尊卑,说明就里。众人知道,就愈加赞羡起来,都说:“一份人家生出这两件至宝,况是一主一婢,可谓奇而又奇!”这个梅香反大小姐两岁,小姐二八,她已二九。原名叫做桃花,因与小姐同学读书,先生见她资颖出众,相貌可观,将来必有良遇,恐怕以“桃花”二字见轻于人,说她是个婢子,故此告过主人,替她改了名字,叫做能红,依旧不失桃花之意,所谓“桃花能红李能白”也。

  七郎访着根蒂,就不觉颠狂起来,说:“我这头亲事若做得成,不但娶了娇妻,又且得了美妾,图一得二,何等便宜!

  这头亲事又不是劈空说起,当日原有成议的,如今要复前约,料想没什疑难。”就对父母说知,叫他重温旧好。

  裴翁因前面的媳妇娶得不妥,大伤儿子之心,这番续弦,但凭他自家做主,并不相拗,原央旧时的媒妁过去说亲。韦翁听见个“裴”字,就高声发作起来,说:“他当日爱富嫌贫,背了前议,这样负心之辈,我恨不得立斩其头,剜出心肝五脏拿来下酒,还肯把亲事许他!他有财主做了亲翁,佳人做了媳妇,这一生一世用不着贫贱之交、糟糠之妇了,为什么又来寻我?莫说我这样女儿不愁没有嫁处,就是折脚烂腿、耳聋眼瞎没有人要的,我也拚得养她一世,决不肯折了饿气,嫁与仇人!落得不要讲起!”媒人见他所说的话是一团道理,没有半句回他,只得赔罪出门,转到裴家,以前言奉复。

  裴翁知道不可挽回,就劝儿子别娶。七郎道:“今生今世若不得与韦小姐成亲,宁可守义而死。就是守义而死,也不敢尽其天年,只好等她一年半载,若还执意到底,不肯许诺,就当死于非命,以赎前愆!”父母听了此言,激得口呆目定,又向媒人下跪,求他勉力周全。媒人无可奈何,只得又去传说。 韦翁不见,只叫妻子回复他,妇人的口气,更比男子不同,竟是带讲带骂说:“从来慕富嫌贫是女家所做之事,哪一本戏文小说不是男家守义,女家背盟?他如今倒做转来,却像他家儿子是天下没有的人,我家女儿是世间无用之物!如今做亲几年,也不曾见他带挈丈人丈母做了皇亲国戚;我这个没用女儿,倒常有举人进士央人来说亲,只因年貌不对,我不肯就许。像他这样才郎还选得出。叫他醒一醒春梦,不要思量!”说过这些话, 就指名道姓咒骂起来,比《王婆骂鸡》更加闹热。媒人不好意思,只得告别而行,就绝口回复裴翁,叫他断却痴想。

  七郎听了这些话,一发愁闷不已,反复思量道:“难道眼见的佳人、许过的亲事,就肯罢了不成?照媒人说来,她父母的主意是立定不移的了,但不知小姐心上喜怒若何?或者父母不曾读书,但拘小忿,不顾大体,所以这般决裂。她是个读书明理之人,知道‘从一而终’是妇人家一定之理。当初许过一番,就有夫妻之义,矢节不嫁,要归原夫,也未可料。待我用心打听,看有什么妇人常在她家走动,拚得办些礼物去结识她,求她在小姐跟前探一探动静。若不十分见绝,就把‘节义’二字去掀动她。小姐肯许,不怕父母不从。死灰复燃,也是或有之事。”主意定了,就终日出门打听。闻得有个女工师父叫做俞阿妈,韦小姐与能红的绣作是她自小教会的,住在相近之处,不时往来;其夫乃学中门斗,七郎人沣之年,恰好派着他管路,一向原是相熟的。 七郎问着此人,就说有三分机会了。实时备下盛礼,因其夫而谒其妻,求她收了礼物,方才启齿。把当日改娶的苦衷与此时求亲的至意,备细陈述一番,要她瞒了二人,达之闺阁。

  俞阿妈道:“韦家小姐是端在不过的人,非礼之言无由入耳。

  别样的话,我断然不敢代传,独有‘节义’二字是她喜闻乐听的,待我就去传说。”七郎甚喜,当日不肯回家,只在就近之处坐了半日,好听回音。 俞阿妈走入韦家,见了小姐,先说几句闲言,然后引归正路,照依七郎的话一字不改,只把图谋之意变做撺掇之词。小姐回复道:“阿妈说错了。‘节义’二字原是分拆不开的,有了义夫才有节妇,没有男子不义,责妇人以守节之礼。他既然立心娶我,就不该慕富嫌贫,悔了前议,既悔前议,就是恩断义绝之人了,还有什么瓜葛?他这些说话,都是支离矫强之词,没有一分道理。阿妈是个正人,也不该替他传说。”俞阿妈道:“悔盟别娶之事,是父母逼他做的,不干自己之事,也该原宥他一分。”韦小姐道:“父母相逼,也要他肯从,同是一样天伦,难道他的父母就该遵依,我的父母就该违拗不成?四德三从之礼,原为女子而设,不曾说及男人。如今做男子的倒要在家从父,难道叫我做妇人的反要未嫁从夫不成?一发说得好笑!”俞阿妈道:“婚姻之事,执不得古板,要随缘法转的。

  他起初原要娶你,后来惑于媒妁之言,改娶封氏。如今成亲不久,依旧做了鳏夫,你又在闺中待字,不曾许嫁 别姓,可见封家女子与他无缘,裴姓郎君该你有份的了。况且这位郎君又有绝美的姿貌,是临安城内数一数二的才子。我家男人现在学里做斋夫,难道不知秀才好歉?我这番撺掇,原为你终身起见,不是图他的谢礼。”韦小姐道:“缘法之有无,系于人心之向背;我如今一心不愿,就是与他无缘了,如何强得?人生一世,贵贱穷通都有一定之数,不是强得来的,总是听天由命,但凭父母主张罢了。”俞阿妈见她坚执不允,就改转口来,倒把她称赞一番,方才出去。走到自己门前,恰好遇着七郎来讨回复。

  俞阿妈留到家中,把小姐的话对他细述一番,说:“这头亲事是断门绝路的了,及早他图,不可误了婚姻大事。”七郎呆想一会,又对她道:“既然如此,我另有一桩心事,望你周全。

  小姐自己不愿,也不敢再强。闻得她家有个侍妾,唤做能红,姿貌才情不在小姐之下。如今小姐没份,只得想到梅香。求你劝她主人,把能红当了小姐,嫁与卑人续弦,一来践他前言,二来绝我痴想,三来使别人知道,说他志气高强,不屑以亲生之女嫁与有隙之人,但以梅香塞责,只当羞辱我一场,岂不是桩便事!若还他依旧执意不肯通融,求你瞒了主人,把这番情节传与能红知道,说我在湖边一见,蓦地销魂,不意芝草无根,竟出在平原下土;求她鉴我这点诚心,想出一条门路,与我同效鸾凰,岂不是桩美事。”说了这些话,又具一副厚礼,亲献与她:不是钱财,也不是印帛,有诗为证:饯媒薄酒不堪斟,别有程仪表寸心。

  非是手头无白镪,爱从膝下献黄金。

  七郎一边说话,一边把七尺多长的身子渐渐地矬将下去,说到话完的时节,不知不觉就跪在此妇面前。等她伸手相扶,已做矮人一会儿了。

  俞阿妈见他礼数殷勤,情词哀切,就不觉动了婆心,回复他道:“小姐的事,我决不敢应承,在他主人面前也不好说得。

  他既不许小姐,如何又许梅香?说起梅香,倒要愈增其怒了。独有能红这个女子,是乖巧不过的人,算计又多,口嘴又来得,竟把一家之人都放不在眼里,只有小姐一个,她还忌惮几分。若还看得你上,她自有妙计出来 ,或者会驾驭主人,做了这头亲事,也未见得。你如今且别,待我缓缓他说她,一有好音,就遣人来相复。”

  七郎听到此处,真个是死灰复燃,不觉眉欢眼笑起来,感谢不已。起先丢了小姐,只想梅香,还怕图不到手;

  如今未曾得陇,已先望蜀,依旧要借能红之力,希冀两全。只是讲不出口,恐怕俞阿妈说他志愿太奢,不肯任事。

  只唱几个肥喏,叮咛致谢而去。

  但不知后事如何,略止清谈,再擎麈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