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六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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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那隋朝左卫大将军杨惠,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。他跟着隋文帝打天下立下大功,后来改名叫杨雄,先封了邗国公,没多久又升作广平王。这位爷执掌禁军,那叫一个风光,长安城里谁不知道他是"四贵"之首?这四贵里头除了他,还有苏威、高颎、虞庆则三位大臣。

杨雄这人待人宽厚,对下属特别客气,很得人心。可越是这样,隋文帝心里就越不踏实,干脆把他调去当了个空头司空。杨雄多精明啊,一看皇上这是要夺他的兵权,立马就闭门谢客,再也不掺和朝政了。后来他又被改封为清漳王,没过多久又变成安德王,好歹算是保全了性命。

再说那滕王杨慧,就是隋文帝的亲弟弟。他娶了北周武帝的妹妹顺阳公主,长得俊秀又有文采,大伙儿都叫他"杨三郎"。隋文帝让他当雍州牧,还常常拉着他同坐,亲热地喊他"阿三",后来给他改名叫杨瓒。虽说是一母同胞,可杨瓒总觉得哥哥篡夺北周江山、屠杀宇文皇族太过残忍。他那媳妇顺阳公主更是天天以泪洗面,背地里没少咒骂。更糟的是,这位公主跟独孤皇后向来不对付,两人见面就掐。

独孤皇后那可是个厉害角色,出身名门,聪明绝顶,什么书都读过。隋文帝对她宠爱有加,连上朝都要同乘一辆车,到了大殿门口才分开。她还派太监在朝堂上盯梢,大臣们说错什么话、办错什么事,她都记在小本本上。等皇上退朝回宫,她就在枕边吹风,十回有八九回都能说动皇上。宫里人都管他俩叫"二圣"。最绝的是,她还逼着隋文帝发誓不许跟别的女人生孩子。您说这么个醋坛子,能容得下顺阳公主吗?果然没多久,隋文帝就听皇后的话,逼弟弟离婚。杨瓒跟媳妇感情好,死活不肯,求来求去总算保住了婚姻,可从此皇上对他越来越冷淡。

开皇十一年,杨瓒在栗园赴宴,刚吃完饭突然肚子疼得要命,没一会儿就断了气。隋文帝连个追封都没有,还把顺阳公主赶出京城,从皇族名册里除了名。明眼人都知道,这准是被人下毒害死的。说来也巧,那天晚上上柱国郑译也死了,皇上倒还派人吊唁,赐了个"达"字的谥号。后来大臣们看不过去,联名上书请求给杨瓒追谥,隋文帝才勉强给了个"穆"字。

再说那太子通事舍人苏夔,是尚书右仆射苏威的儿子,年纪轻轻就写得一手好文章,尤其精通音律。他本名叫伯尼,因为懂音乐出了名,他爹就给改名叫夔——这名字取自上古乐官夔。越国公杨素特别赏识他,有回跟苏威开玩笑说:"杨素没儿子,苏夔没爹。"当时苏夔跟国子博士何妥他们争论修订雅乐的事,各执己见闹得不可开交,皇上就让百官一起讨论。大伙儿都巴结苏威,没人敢说苏夔不对,结果十之八九的人都赞成苏夔的主张。何妥气得直跺脚:"我教书四十多年,如今倒被小辈欺负?"一怒之下就上奏弹劾苏威父子,连带着把礼部尚书卢恺、吏部侍郎薛道衡、尚书右丞王弘、考功侍郎李同和一帮人都告了,说他们结党营私、任人唯亲。

隋文帝派四儿子蜀王杨秀和上柱国虞庆则去查,果然属实,就把苏威免官,让他回开封老家待着。卢恺因为私下按苏威的意思,安排王孝逸当书学博士,也被革职除名。薛道衡他们处分得轻些,只是降职没免官。这么一来,杨素就当上了右仆射,跟高颎一起掌管朝政。杨素风度比高颎强,可气量差远了,朝中大臣从苏威往下,没少受他的气,大伙儿都恨得牙痒痒。大将军宋国公贺若弼最不服气——他觉得自己功劳比杨素大,宰相之位本该是他的,如今反倒被杨素抢了去,心里能痛快吗?有回上朝,说话就带刺儿。隋文帝问他:"我用高颎、杨素当宰相,你说他们就会吃饭,什么意思?"贺若弼脖子一梗:"高颎是臣的老朋友,杨素是臣小舅子,他们有多大本事臣最清楚!"好家伙,这傲劲儿!隋文帝当场就黑了脸。大臣们最会看脸色,马上联名弹劾贺若弼心怀怨望,该当死罪。隋文帝就把他关进大牢,后来又召来问:"大臣们都要依法办事,你自己想想,还有活路吗?"贺若弼还嘴硬:"臣带着八千兵活捉陈叔宝,就凭这个也想活命。"——其实陈叔宝是韩擒虎抓的,他非要往自己脸上贴金。隋文帝说:"这事已经重赏过你了。"贺若弼还不依不饶:"臣今天还要格外求条活路。"隋文帝琢磨半天,总算免了他的死罪,削职为民。过了一年多,才恢复了他的爵位。苏威也复了邳公的爵,继续当纳言。上柱国韩擒虎跟贺若弼一个德行,也是恃才傲物的主儿,幸亏死得早,还算落了个善终。

民间传说,开皇十六年十一月间,韩擒虎在家待着,邻居老太太突然看见他家门前仪仗队排得老长,吓得赶紧问怎么回事。那些侍卫说:"我们是来迎接大王的。"说完就不见了。没过多久,有个邻居突然发疯似的往韩擒虎家跑,被门卫拦住。那病人嚷嚷:"我来拜见大王!"门卫问见什么大王,病人说:"阎罗王!"这一闹腾,韩家子弟都跑出来看,气得要打那病人。韩擒虎听见动静出来阻拦,把人打发走,还跟子弟们说:"活着当上柱国,死了做阎罗王,我这辈子值了。"结果当天晚上就得了重病,没几天就咽了气,享年五十五岁。至于他到底当没当上阎罗王,那就谁也不知道了。

转过年来二月里,隋文帝派杨素到岐州北边督造仁寿宫。杨素推荐宇文恺和封德彝当工程总监。这俩马屁精一上任可了不得,挖山填谷大兴土木,楼台亭阁修得一眼望不到头。可怜那些工匠民夫,白天黑夜连轴转,累病了也没人管,死了就往山沟里一扔,尸骨堆得跟小山似的,直接当成了地基。这么折腾了两年多,仁寿宫总算建成了。那叫一个富丽堂皇啊!可细算下来,为了修这宫殿,活活累死了一万多人。这哪是什么"仁寿",分明是用人命堆起来的!

隋文帝派仆射高颎去验收,高颎回来说太奢华了,白白死了那么多百姓。隋文帝向来节俭,一听这话就对杨素起了疑心。杨素吓得够呛,赶紧偷偷给独孤皇后递话:"自古帝王谁没几个行宫别苑?如今天下太平,就修这一座宫殿,算什么浪费?"独孤皇后马上回信让他放心。果然没过多久,这事就不了了之了。

隋文帝杨坚亲自去了趟仁寿宫,里里外外转了一圈,眉头越皱越紧。这宫殿修得也太奢华了!他立刻把负责督造的杨素叫来,拍着案几质问:"朕让你监造这宫殿,是看中你办事稳重,懂得量入为出。怎么如今造得这般富丽堂皇,是要让天下人都骂朕奢靡无度吗?"

杨素跪在地上直冒冷汗,支支吾吾答不上话,只能一个劲儿磕头认错。隋文帝冷哼一声,甩袖就往偏殿去了,留下杨素在原地腿都发软。这时候封德彝悄悄凑过来咬耳朵:"杨公别慌,等独孤皇后来了准有好消息。"话音还没落呢,外头就传来皇后驾到的通传声。

杨素赶紧整了整衣冠迎上去,独孤皇后和颜悦色地拍了拍他肩膀,转身就进了内殿。杨素哪敢跟进去,在外头搓着手等了小半个时辰,才听见宣他进殿的旨意。刚跨进门槛,就看见独孤皇后正对着皇帝柔声细语:"陛下您想啊,杨公这是体恤咱们老夫老妻,特意把宫殿修得舒坦些,好让咱们安享晚年呢。"这话说得隋文帝脸色渐渐缓和,杨素赶紧又跪下谢恩。

独孤皇后趁热打铁,当场给杨素讨了百万赏钱和三千匹绢帛。杨素倒会做人,连忙推辞说:"老臣不敢居功,要说辛苦,封德彝才是头功。"皇后笑着摆手:"该赏他的自然另算,你的这份就别推了。"没过几天,封德彝果然升了内史舍人。

打这以后,隋文帝去仁寿宫越来越勤快,每回都要带着独孤皇后。还调拨了不少宫女常住宫里伺候,人手不够就从各地选送。渐渐地,这位原本勤俭的皇帝也开始沉迷声色了。

话说当年隋朝平定南陈时,把陈叔宝的屏风赏给了突厥的大义公主。这位公主本是北周千金公主,被迫改姓杨氏嫁给都蓝可汗,心里一直憋着口气。收到屏风后,她越想越窝火,提笔在屏风上题了首酸楚的诗,说什么荣华如朝露,富贵似浮萍,最后还拿王昭君自比,字字句句都在抱怨远嫁之苦。

这诗传到长安,隋文帝看得心头火起,从此对突厥的赏赐就薄了三分。那大义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,先是跟胡人安遂迦私通,后来又收留了个叫杨钦的逃犯。这杨钦满嘴胡话,说什么彭国公刘昶要起兵反隋,撺掇突厥出兵接应。大义公主信以为真,整天在都蓝可汗耳边吹风,闹得突厥边境不得安宁。

隋文帝派了车骑将军长孙晟去突厥问罪。这长孙晟是个厉害角色,在突厥住了十来天,把公主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摸得一清二楚。回朝禀报后,隋文帝又派他去要人。都蓝可汗开始还装糊涂,长孙晟直接买通突厥贵族,半夜带人把杨钦给绑了,连带着把公主偷情的事也抖落出来。都蓝可汗脸上挂不住,只好把安遂迦也交了出来。

长孙晟押着两个犯人凯旋,隋文帝龙颜大悦,给他加官进爵,又派他再去突厥传旨:废了大义公主的名号!都蓝可汗到底念旧情,死活不肯。隋朝使了个美人计,送去四个绝色歌姬,果然把都蓝可汗迷得晕头转向,渐渐冷落了公主。

这时候内史侍郎裴矩出了个狠招——非要都蓝可汗亲手杀了公主才肯和亲。北边的突利可汗染干想娶隋朝公主,听说这条件,立刻编造谣言说大义公主要谋害都蓝。都蓝可汗暴怒之下,果然把公主给杀了。长孙晟却劝隋文帝:"都蓝可汗反复无常,不如把公主许给染干,让他替咱们守边疆。"隋文帝依计而行,染干高兴得不得了,对长孙晟千恩万谢。不过这场和亲拖拖拉拉,又是三四年没个准信儿。

话说这三四年间,天下大事可真是不少,咱们一件件慢慢道来。先说那对外用兵的三件大事:头一件是史万岁将军带兵南下,把南宁那边的蛮族首领爨震给收拾得服服帖帖,一口气收降了三十多个部落,还在当地立了石碑记功;第二件是周法尚将军平定桂州俚族首领李光仕的叛乱,朝廷派了令狐整去当总管,镇守当地;第三件是汉王杨谅带兵东征高丽,结果没讨着便宜,倒是高丽王元主动派使者来谢罪。

再说说朝廷里头的事儿。并州总管晋王杨广被调到扬州,他弟弟秦王杨俊接替去了并州。这杨俊啊,平日里就爱铺张浪费,还养了一堆姬妾。他那正妃崔氏是个醋坛子,有一回竟在瓜里下毒,杨俊吃下去就病倒了。皇上把他召回京城免了官,崔妃也被赐死。宰相杨素替秦王求情,隋文帝却说:"当年周公连亲兄弟管叔、蔡叔都杀了,我难道还能为了儿子坏了国法?"后来杨俊病得快不行了,才给恢复了个上柱国的虚衔,没过几天就咽了气,倒也算解脱了。

还有更冤的。鲁公虞庆则家的爱妾跟长史什柱私通,这什柱倒打一耙,诬告虞庆则谋反,结果虞庆则被杀,什柱反倒升了官。宜阳公王世积在凉州当官,跟皇甫孝谐有过节,这皇甫孝谐就上书说王世积找道士看相,道士说他能当皇帝,老婆能当皇后。隋文帝问都不问,直接就把王世积给杀了。连带着左卫大将军元旻、右卫大将军元胄这些收过王世积礼物的官员都被牵连,只有左仆射高颎侥幸逃过一劫。这皇甫孝谐倒好,反倒升了上大将军。

说到执法,隋文帝对自家人倒是挺狠。大都督崔长仁犯了死罪,因为跟独孤皇后是表亲,隋文帝想网开一面。独孤皇后却说:"犯了国法怎能讲私情?"崔长仁就这么被处死了。倒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独孤陀养猫鬼害人,把皇后和杨素夫人都咒病了,查实之后本该处死,皇后却绝食三天求情,最后才免了死罪。不过打那以后,朝廷对巫蛊之术查得更严了。

转眼到了开皇十九年,朝廷又要对突厥用兵。汉王杨谅当元帅,带着高颎、杨素这些大将分路出击。原来前几年朝廷把安义公主嫁给突厥的突利可汗,还让他南迁到都斤山驻守。这可惹恼了都蓝可汗,他心想:"我才是突厥老大,怎么好处全让染干(突利)得了?"于是断绝朝贡,还联合达头可汗一起攻打突利。

突利哪是对手,一仗下来全军覆没,连老婆孩子都被杀了。正巧长孙晟出使突厥,半路遇上败逃的突利。突利本想投奔达头,长孙晟急中生智,暗中让人在边境点了四堆烽火——这可是大敌当前的信号。突利被唬住了,只好跟着长孙晟逃到长安。隋文帝对突利厚加赏赐,还升了长孙晟的官。

都蓝可汗派使者来长安理论,被突利当面驳得哑口无言。连都蓝的弟弟都速六都看不过去,跑来投奔隋朝。隋文帝一看时机成熟,立即命令各路大军出击。

高颎从朔州出兵,先锋赵仲卿在族蠡山跟都蓝大军打了七天七夜,一直追到乞伏泊。后来高颎亲率援军赶到,两下夹击,杀得突厥人丢盔弃甲,光俘虏就抓了成千上万。杨素那边更绝,遇上达头可汗的十万铁骑,连防御工事都不设,直接让骑兵列阵迎战。部将周罗睺建议趁敌军阵脚未稳速战速决,杨素采纳建议,结果杀得突厥兵哭爹喊娘,连达头可汗都挂了彩,狼狈逃回大漠。这两仗下来,突厥人算是领教了隋军的厉害,再不敢轻易犯边了。

话说那隋文帝杨坚啊,可真是个会算计的主儿。他给突厥的突利可汗封了个"启民可汗"的名号,派长孙晟到朔州督建大利城,专门给启民可汗安家落户。那些散落的突厥部众听说这事儿,呼啦啦都来投奔,男女老少加起来足有上万人。

可那安义公主跟着启民可汗搬家路上,又是风餐露宿又是担惊受怕,生生给折腾病了,没撑到地方就香消玉殒。隋文帝倒也不含糊,转头就把宗室女义成公主又嫁了过去。还特意在夏州和胜州之间划出大片草场,让启民部众放牧。又派上柱国赵仲卿带兵驻扎五原,专门替启民防备达头可汗。代州总管韩洪更带着一万步骑兵镇守恒安,给启民撑腰壮胆。

可那达头可汗也不是吃素的,转眼就集结十万铁骑杀来。韩洪仓促应战,被打得落花流水。好在赵仲卿半路截击,砍了一千多个突厥兵脑袋,达头这才暂时退兵。长孙晟赶紧给隋文帝出主意,把启民可汗迁到五原更安全。这边刚安顿好,那边杨素大军还没出塞,就传来消息——都蓝可汗被手下人给宰了!达头趁机自立为步迦可汗,突厥内部乱成一锅粥。

第二年开春,达头可汗刚把家里收拾利索,又惦记着南下打劫。隋文帝这次让晋王杨广挂帅,杨素、史万岁、长孙晟这些老将齐上阵。要说长孙晟这招可真绝,往水源里下毒,突厥人喝了水,人仰马翻,还以为是老天爷降灾,连夜就逃。史万岁乘胜追击,一直追到大斤山,达头可汗一听来的是"霹雳将军"史万岁,吓得魂飞魄散,拍马就跑。那些跑得慢的部众,被史万岁砍瓜切菜般宰了几千人。

这达头可汗还不死心,又派侄子俟利伐来打启民。隋军再次出兵救援,和启民联手把来犯之敌打得屁滚尿流。启民可汗感动得不得了,上表谢恩说:"大隋圣人可汗就像天覆地载,让我这枯木逢春,枯骨生肉。我子子孙孙都愿意给大隋放羊牧马啊!"隋文帝一高兴,又让赵仲卿加修金河、定襄两座城保护启民。

说来也怪,当年萧何修未央宫,汉高祖嫌太奢华;如今杨素修仁寿宫,隋文帝也嫌太铺张。这两位开国皇帝起先都是明白人,可架不住身边人撺掇。汉高祖被萧何三言两语哄得转怒为喜,隋文帝经不住独孤皇后说情,反倒奖赏杨素。这人啊,一旦被私心蒙蔽,做事就难免颠三倒四。

要说隋文帝猜忌功臣的毛病,跟汉高祖真是一脉相承。本来想着为民造福,转念就惦记起老婆孩子。这私心一起,猜疑就像野草似的疯长。不过隋朝的国运可比汉朝差远了——汉朝得天下名正言顺,隋朝却是篡位得来的,更别提还有屠杀北周皇族的恶行。

长孙晟两次算计突厥,先是用离间计让沙钵略可汗内斗,又用这招对付突利可汗,让突厥人自相残杀,隋朝坐收渔利。可这跟当年汉朝娄敬提议和亲一样,终究不是长久之计。真正有道明君,靠的是德政感化四方,哪用得着使诈耍滑?更不必拿皇家女儿当诱饵。只是这些番邦胡虏贪利忘义,实在也不值得同情。

原文言文

  反罪为功筑宫邀赏 寓剿于抚徙虏实边

  却说隋左卫大将军杨惠,佐命有功,易名为雄,初封邗国公,旋且晋封广平王,见八十一回。职掌禁旅,宠绝一时。长安人士,号为四贵中第一人。四贵除杨雄外,就是苏威、高颎、虞庆则。雄又宽容下士,甚得众心。隋主坚因此加忌,改拜雄为司空。雄知隋主夺他兵柄,虚示推崇,乃杜门谢客,不闻政事。寻改封为清漳王,未几又改封为安德王。还算明哲保身。滕王杨慧,亦见八十一回。曾尚周武帝邕妹顺阳公主,美秀而文,时人号为杨三郎。隋主命为雍州牧,且常引与同坐,呼为阿三,嗣复易名为瓒。瓒虽为隋主同母弟,但因隋主篡周,屠灭宇文氏,未免目为残忍。顺阳公主,轸念宗亲,更觉得日夕悲伤,阴生咒诅;且与独孤后素不相容,益增怅触。独孤后家世贵盛,姿禀聪明,书史无所不晓,隋主甚加宠爱。每当隋主临朝,后輙与并辇而进,至阁方止。密遣宦官伺察朝政,稍有所失,便即记忆,俟隋主退朝,同返燕寝,婉言规谏,十从八九,宫中号为二圣。又尝与隋主密誓,不得有异生子。悍妒可知。看官!试想独孤后如此专宠,怎能不恨及顺阳公主,从中构煽呢?果然隋主听信后言,劝瓒离婚。瓒暱情伉俪,不忍相离,再三乞请,始蒙隋主俞允,但从此恩礼益衰。开皇十一年,瓒从事栗园,侍宴方终,忽然腹痛异常,片刻即毙。隋主坚并未加赠,且徙出顺阳公主,除去属籍。看官不必细猜,便可知瓒被毒死了。是夕,上柱国郑译病死,却遗书吊祭,赐谥曰达。朝臣因瓒不得谥,代为申请,才勉强谥一“穆”字。

  太子通事舍人苏夔,系尚书右仆射苏威子,少年能文,尤长音律,本名伯尼,因以知乐著名,威特令改名为夔。越公杨素,每加器重,尝戏语威道:“杨素无儿,苏夔无父。”是时夔与国子博士何妥等,共议正乐,互有龃龉,相持不决,并使百僚会议。大众多阿附苏威,不敢黜夔。于是赞同夔议,十得八九。妥愤愤道:“我席间函丈四十余年,为后生小子所屈辱么?”遂上书劾威父子,并及礼部尚书卢恺,吏部侍郎薛道衡,尚书右丞王弘,考功侍郎李同和等,说他朋比为奸,滥用私人。隋主令第四子蜀王秀,秀本封越王,见八十一回,后复改封蜀王。及上柱国虞庆则等,推按得实,乃免威官爵,令以开封就第。卢恺私受威嘱,用王孝逸为书学博士,因坐罪除名。薛道衡等但加薄谴,未曾免官,遂任杨素为右仆射,与高颎共掌朝政。素风度比颎为优,器量远不如颎,朝贵如苏威以下,多被陵蔑,遂致侧目。大将军宋国公贺若弼,尤为不服,且自思功出素右,理当为相,至此反为素所夺,越觉不平;有时入朝晋谒,语多不逊,隋主坚与语道:“我用高颎、杨素为宰相,汝尝谓此二人只能儉饭,究是何意?”若弼应声道:“颎与臣故交,素系臣舅子,臣素知二人材具,原有此语。”骄矜已极。隋主不禁变色。公卿等仰承风旨,遂劾若弼意存怨望,罪当处死。隋主即谕令系狱,未几又召问道:“臣下守法不移,公可自思,有无生理?”若弼道:“臣将八千兵擒陈叔宝,愿因此事望活。”叔宝为韩擒虎所絷,若弼仍引为己功,始终不脱一矜字。隋主道:“这事已格外重赏。”若弼道:“臣今还格外望活。”隋主踌躇良久,始贷免死罪,革职为民。过了年余,乃仍赐还爵位。苏威亦复爵邳公,仍为纳言。上柱国韩擒虎与若弼互争短长,也是个矜才使气的人物,幸亏享年不永,尚得善终。

  相传开皇十六年十一月,擒虎在家,邻母见擒虎门前,仪卫甚盛,因不禁诧问。卫吏答道:“我等特来迎王。”言讫不见。已而邻人暴疾,忽惊走入擒虎门,为门吏所阻,病人大言道:“我来谒王。”门吏问为何王?病人答称阎罗王。两下里喧噪起来,为擒虎子弟所闻,出探得实,欲挞病人。擒虎亦闻声出阻,遣归病人,且语子弟道:“生为上柱国,死作阎罗王,我愿亦足了。”是夕便即罹疾,未几即逝,享年五十有五。究竟擒虎是否作阎罗王,此事无从确证,但不过付诸疑案罢了。

  越年二月,隋主命杨素至岐州北,督造仁寿宫。素奏举宇文恺、封德彝为土木监,恺与德彝,专知谀媚,一经委任,格外效力监工,于是夷山堙谷,创立宫殿,崇台累榭,相属不绝。可怜这班丁夫工匠,昼不得安,夜不得休,害得身疲力乏,也没有医生疗治,到了奄奄就毙,便把尸骸推入坑谷,尸上填尸,差不多似小山一般。当下充作基址,筑成平地,好容易过了两年有余,才把仁寿宫造成。端的是规模闳丽,金碧辉煌,只人数却死了万余,模模糊糊的上了一个总帐。完全是膏血涂成,怎得称为仁寿?

  隋主坚令仆射高颎,前往探视,还称奢华过甚,徒伤人丁。隋主本来节俭,得颎复奏,当然恨及杨素。素颇加忧惧,急遣人密启独孤后,谓:“历代帝王,统有离宫别馆,今天下太平,仅造一宫,何足言费?”独孤后即日复报,叫素不必耽忧,自然有法转圜。既而隋主坚亲往仁寿宫,巡视一周,果嫌太侈,便召素面诘道:“朕叫汝督造此宫,原因汝老成勤慎,酌量丰俭,能体我意,为何造得这般绮丽,使我结怨天下?”素无言可答,不得不叩头谢罪。隋主坚全不理睬,自往便殿小憩。素忐忑不安,恐遭严谴,封德彝密语道:“公勿过忧!俟皇后到来,必有恩诏。”话才说毕,已有人报称皇后驾到。素忙上前迎谒,由独孤后面加慰劳,随即入见隋主。素尚不敢随入,过了半晌,已有旨宣素入对。隋主上坐,尚未开言,独孤后便从旁婉谕道:“公知我夫妇年老,无以自娱,故盛饰此宫,使我夫妇安享天年,公真可谓忠孝了。”我夫妇二字,便已见得独孤权宠。隋主虽未加劳,面色已是温和,绝不似先前严厉。素当即拜谢。独孤后又代为申请,赐素钱百万缗,绢三千匹。素复启独孤后道:“老臣无功可言,监役勤劳,要推封德彝为首。”佞人入朝,素实罪魁。独孤后点首道:“德彝自当另赏,公不必让赐。”素因谢赐而退。未几,即有诏擢德彝为内史舍人。嗣是隋主尝幸仁寿宫,每出必与后同行,且拨遣宫女,使在仁寿宫中常住,充当盥馈洒扫诸役。宫中不足,随时选入,隋主坚也心为物役,渐渐的爱恋声色了。习俗移人,中主不免。先是隋平江南,得陈叔宝屏风,颁赐突厥大义公主。即千金公主,见八十三回。大义公主已做了都蓝可汗的可贺敦,前虽改姓杨氏,终非所愿,不过暂救目前,勉强承认。及屏风赐至,复触动旧感,特借阵亡作诗,书入屏中。诗云:

  盛衰等朝露,世道若浮萍。荣华实难守,池台终自平。富贵今安在?空事写丹青。杯酒恒无乐,弦歌讵有声?余本皇家子,漂流入虏庭。一朝睹成败,怀抱忽纵横。古来共如此,非我独申名。唯有昭君在,偏伤远嫁情。

  这首诗传入隋廷,隋主知她诗中寓意,不免怀恨,自是礼赐寝薄。那大义公主,却也无义,既已三次改醮,复与胡人安遂迦暗地私通,适有流人杨钦,亡入突厥,谬云:“彭国公刘昶,已与妻族宇文氏联络,指日起事,请突厥发兵外应,定可灭隋”云云。大义公主以为有隙可乘,遂煽动都蓝可汗,不修职贡,潜出扰边。隋主复使车骑将军长孙晟,驰往突厥,传敕诘问。晟见大义公主,颇有微辞,公主语亦不屈。晟不与多辩,但在突厥住了旬日,侦察机密,已知都蓝叛隋,衅由杨钦及公主,且将公主私事,亦詗得大略,当即起程归朝,详报隋主。

  隋主再遣晟往索杨钦,都蓝不与,但诡称无此流人。晟密赂突厥达官,访得杨钦所在,乘夜掩捕,果得获钦,遂牵示都蓝,都蓝无词可对。晟索性直言不讳,竟将公主私通安遂迦,一并说出。都蓝可汗也不禁羞惭满面,立把安遂迦拿下,交付与晟。番酋尚有耻心,不若千金公主之厚颜。晟即将二人押回,并处死刑。隋主嘉晟有功,加授开府仪同三司,仍使赍敕西行,传语都蓝,废去大义公主名号。都蓝可汗尚怜爱公主,不忍废斥,隋再赐送美妓四人,饵诱都蓝。都蓝得了四个美人儿,自然把大义公主冷淡下去。

  隋内史侍郎裴矩,谓必使都蓝杀死公主,方无后患。一再传谕,都蓝不从。时处罗侯子染干,自号突利可汗,镇守北方,独遣人至隋,乞许和亲。隋主使裴矩与语道:“能杀大义公主,方可许婚。”突利闻言,便捏造谣传,谓:“公主将谋害都蓝。”一面贻都蓝书,挑动怒意。都蓝果然中计,竟将大义公主杀死。淫妇该死久矣。当下报达隋廷,更上表求婚。长孙晟已早归国,独入阙献议道:“臣观雍虞闾即都蓝可汗,见八十三回。反复无信,不过与玷厥有隙,欲依我朝,就使许结婚姻,将来必致叛去。况今使得尚主,仰托声威,玷厥、染干,力不能拒,或且受彼驱策,更为我患,计不如招抚染干,许与通婚,使他南徙入边,为我保障,雍虞闾虽有异心,料亦无能为了。”始终不外反间计。隋主依议,即遣晟慰谕染干,许尚公主。染干喜出望外,厚待长孙晟,优礼送归。惟公主尚未指定,染干也未遽来迎,又延宕了三、四年。

  这三、四年间,事迹不一,未便缕述,所有内外大事,詗詗可纪:一是史万岁征服南宁蛮酋爨震,收降三十余部落,勒石铭功;二是周法尚讨平桂州俚帅李光仕,另遣令狐整为总管,镇定华夷;三是汉王谅东伐高丽,无功而还,高丽王元亦遣使谢罪。这三件是对外的军政。还有并州总管晋王广,调镇扬州,弟秦王俊调镇并州。俊性好奢,又多内宠,妃崔氏奇妒,置毒瓜中,俊食瓜致疾,征还免官,崔妃赐死。杨素进谏隋主,谓不应严谴秦王。隋主道:“周公尚诛管蔡,我不及周公,怎能为子废法?”后来俊病已笃,始复拜上柱国,未几即殁。还是速死为幸。鲁公虞庆则,有爱妾与长史什柱相奸,什柱诬告庆则谋反,竟杀庆则,什柱得受封柱国。宜阳公王世积,出镇凉州,与皇甫孝谐有隙,孝谐上书告变,谓世积尝令道人相面,道人谓相法大贵,并言世积妻应作皇后,世积因此生谋,请早日惩处。隋主也不辨虚实,便召还世积,置诸死刑。左卫大将军元旻,右卫大将军元胄,及左仆射高颎,曾受世积馈遗,至是并发。两元罢官,惟颎得幸免,孝谐又得拜为上大将军。都由猜忌功臣,以致信谗戮旧。大都督崔长仁犯法当斩,隋主因崔与后有中表亲,意欲减免,后独慨请道:“既犯国法,怎得顾私?”长仁遂坐死。后异母弟独孤陀,为延州刺史,有婢事猫鬼,能驱令杀人。会后与杨素妻,同时罹病,医官目为猫鬼疾,隋主疑由陀所为,令高颎等讯鞫,得了证据,有诏赐陀自尽。后三日不食,替陀请命,且泣语隋主道:“陀若盅政害民,妾不敢言。今为妾致死,妾实痛心,敢乞加恩赦宥!”乃减陀死罪一筹,独孤后可谓刁狡,看官莫被瞒过!惟严禁盅毒魇魅等邪术,有犯必惩,投御四裔,这数件是治内的刑政。略叙一斑,已见隋主晚政之多失。

  到了开皇十九年,复从事西征,特命汉王谅为元帅,使率高颎、杨素、燕荣等,分讨突厥。突厥北部突利可汗,即染干。既得隋主许婚,约越三年有余,乃遣使迎女。隋主令番使居太常寺,演习六礼,又经数旬,方遣宗女安义公主,随番使出塞和亲,并令牛弘、苏威、斛律孝卿等,相继为使,厚结突利。突利亦屡次朝贡,前后不绝。隋主依长孙晟议,谕突利南徙,使仍居都斤山,作为屏藩,突利当然遵命。都蓝可汗闻突利得尚公主,自己反不得所求,气得无名火高起三丈,遂召语部众道:“我乃突厥大可汗,难道反不及染干么?”部众亦为不平,遂怂恿都蓝入寇。都蓝便誓绝朝贡,侵掠隋边。突利伺知动静,輙遣使奏闻,边鄙得预先戒备,不使都蓝逞志。都蓝因大修攻具,谋入寇大同城,又由突利遣人驰报。隋主亟使左仆射高颎,率兵出朔州道,右仆射杨素,率兵出灵州道,上柱国燕荣率兵出幽州道,统归元帅汉王谅节制。谅为隋主少子,素蒙宠爱,不愿临戎,乃延期出发,贻误军情。都蓝可汗,竟与达头可汗合兵,袭击突利,突利仓猝出战,一败涂地,弃帐南奔,兄弟子侄,尽为所杀。都蓝追击突利,渡河入蔚州,突利部落散亡。巧值长孙晟出使突利,中途相值,遂与晟一同南走,手下只有五人,沿途收得番众数百骑。突利即与密谋道:“今兵败入朝,不过一个降人,大隋天子,岂肯礼我?我与达头本无仇隙,不若投彼为是。”晟见他附耳密谈,料知突利已有异图,遂密遣从人往伏远镇,令速举四烽。突利远远瞧着,见有四烽齐起,不禁诧问。晟随答道:“我国边防,贼少,举二烽,来多,举三烽,大逼,举四烽。今四烽俱举,定是望见贼至,多而且近哩。”突利为晟所绐,不得已随晟南下,驰驿入朝。隋主厚赐突利,并迁晟为左勋卫骠骑将军。

  适都蓝可汗亦遣使至隋廷,隋主令与突利辩难。突利理直气壮,乃叱退都蓝使人。都蓝弟都速六,亦不直都蓝所为,弃家奔隋。隋主发出珍玩,使突利转赠都速六,都速六亦快慰异常。于是敕书分逮,催促高颎、杨素等,进军西讨。高颎出朔州,使上柱国赵仲卿,率兵三千为先锋,至族蠡山,与都蓝军相遇,交战七日,大破都蓝军,追奔至乞伏泊。都蓝大举前来,围住仲卿,仲卿摆设方阵,四面拒战,相持至五日。高颎自率军往援,合兵夹击,复破都蓝,追奔七百余里,虏得牲畜人口,以千万计,乃收军而还。杨素出灵州,可巧遇着达头,素不设鹿角,但令诸军上马列阵。达头大喜,称为天赐,即麾精骑十余万,来突素军。上仪同三司周罗,随素从军,忙向素献议道:“贼阵未整,速击为是。”素点首称善。罗遂率锐骑出战,素督大兵接应。突厥向恃骑兵,冲突无前,不意此次隋军,却也非常厉害,纵横驰骤,不可抵挡,番兵立即奔散。达头迟了一步,身上已受了数创,只好忍痛急奔。隋军追杀一阵,俘获甚多,两路番军,都窜出塞外去了。番兵实是无用。

  隋主因封突利为启民可汗,使长孙晟至朔州,督建大利城,为启民宅居地。突厥散众,多归启民,男女共约万余口。安义公主虽由启民挈徙,途中迭受惊苦,竟致病殁。隋主复遣宗女义成公主,嫁与启民,且辟夏、胜二州间旷地,使得畜牧,再令上柱国赵仲卿屯兵五原,为启民代御达头。代州总管韩洪等,率步骑一万,往镇恒安,作为声援。达头复集十万骑入寇,韩洪出战败绩。惟仲卿邀击达头,得斩虏首千余级,达头驰去。隋主用长孙晟言,复将启民徙至五原,免致不测,一面再遣杨素等出击都蓝。师未出塞,都蓝已为部下所杀,达头自立为步迦可汗,突厥大乱。启民奉隋主命,遣部吏分道招慰,降附甚众。越年孟夏,达头已抚定境内,复来犯塞。有诏令晋王广为统帅,带同杨素、史万岁、长孙晟等,分途出击。晟命置毒水中,突厥人畜,取饮多死,即惊为天殃,夤夜遁去。愚如犬豕。史万岁追出塞外,至大斤山,将及达头。达头问隋将为谁?探骑说是史万岁。达头大惧,飞马急奔,余众不及遁走,被万岁督兵纵击,斩首数千,又北入沙碛数百里,见四处乏人,方才南归。既而达头复遣从子俟利伐,来攻启民,隋又发兵往救,与启民击退俟利伐。启民上表陈谢道:“大隋圣人可汗,如天无不复,地无不载,染干似枯木更荣,枯骨更肉,千世万世,当为大隋典司羊马哩。”隋主又令赵仲卿增筑金河、定襄二城,保护启民,启民益感恩不置。小子有诗咏道:

  区区小惠示羁縻,愚虏何知坐被欺?

  只是和亲终下策,伤心远嫁感流离。

  启民既诚心内属,北顾无忧,隋主调还各军帅,共享太平,究竟隋廷能否久安,容至下回续叙。

  萧何筑未央宫,汉高以其壮丽而斥之,杨素筑仁寿宫,隋主亦以其壮丽而嫉之,两主初意,固甚善也。乃汉高因萧何之狡辩,易怒为喜,隋主因独孤后之回护,反罪为功,是皆为物欲所蔽,以致自相矛盾,前后不符。且隋主之猜忌功臣,亦与汉高相类,一念为民,转念即为妻孥,妻孥之念一生,于是种种猜嫌,因之而起。惟隋之历世,远不若汉之灵长者,汉之得国以正,而隋实篡窃而来,况更有屠灭周氏之大恶耶?长孙晟两谋突厥,先以反间计制沙钵略,继以反间计驭突利,番奴宗族,自相屠翦,而隋适收渔人之利,晟固有大造于隋者。然娄敬和亲,功不补患,汉之饵匈奴,隋之诱突厥,皆不得为上策。天子有道,守在四夷,岂必诈术为哉?岂必用儿女子以啗之哉?而番虏之贪利无亲,更不足道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