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各位看官,今天咱们来说说这治国理政的门道。您瞧,当君主的要是能把职责分得清清楚楚,那才叫高明。这么一来,不仅自己能省心,那些奸邪小人也没空子可钻,歪风邪气自然就消停了。其实啊,修身和治国是一个理儿。

就拿种地来说吧,大伙儿一起干公田,个个都偷懒磨洋工;要是把地分到各家各户,那劲头可就不一样了。君主治理国家也是这样,要是事必躬亲,就像非要跟千里马赛跑——您就是累死也追不上啊!可要是坐在车上驾驭骏马,那情况就反过来了。所以说,明君就得像驾车人,稳稳当当坐在车上,让各路人才各显神通。那些溜须拍马的小人没处使坏,正直能干的贤士自然就冒头了。

说到驾车,您知道王良为什么是驾车好手吗?关键就在他懂得勒紧缰绳。明君驾驭群臣也得有副好缰绳,这副缰绳就是"正名审分"。要是名分不正,就像把牛叫马、把马叫牛,底下人准得乱套。您想啊,要是官府张榜求马却写着"征牛",老百姓牵着牛去交差,能不挨板子吗?一来二去,怨气就上来了。

更可怕的是五种乱象:嘴上说着选贤任能,实际用的都是庸才;表面推崇高洁之士,暗地里提拔卑鄙小人;名义上依法办事,背地里贪赃枉法;号称重用勇士,其实尽找些胆小鬼。这不就跟指牛为马一个样吗?名分一乱,君主累死累活也白搭,国家离败亡就不远了。

所以最高明的治国之道,就在于把名分摆正。名正了,君主就不用瞎忙活,该问的问,该放的放。就像深潭里的水,看着平静,实则深不可测。真正得道的君主,不显山不露水,天下却治理得井井有条。这种境界啊,叫做"无为而无不为"。

说到这儿,咱们再讲讲"君守"的道理。得道之人必定沉静,这种静不是傻坐着,而是大智若愚。就像老话说的:心里不胡思乱想叫"关紧门",外头不瞎掺和叫"闩上门"。双保险一上,自然就清静了。

您看那《鸿范》里说得多好:"上天默默保佑百姓。"真正的智慧都藏在深处,哪能随便让人瞧见?所以圣人足不出户能知天下事,不望窗外能懂天道理。反倒是那些到处打听、死记硬背的,越折腾知道得越少。

鲁国有个乡下人给宋元王出了道难题,满朝能工巧匠都解不开。最后是个叫儿说的徒弟看破了玄机——他解不开,却知道为什么解不开。您说这境界,是不是比那些瞎忙活的高明多了?还有郑国的乐师文,弹完瑟总要对着乐器行礼,说是在学瑟的奥妙。这些人都明白一个理儿:该放手时就放手。

所以说啊,思虑太多伤神,逞能容易招祸。真正神妙的境界来去无踪,圣贤改变风俗却不留痕迹。君主若是总想显摆能耐,底下人就会投其所好。该动的静,该静的动,尊卑颠倒,国家就要出乱子。

最后说说那些能工巧匠:奚仲造车,苍颉造字,后稷种庄稼,皋陶定刑法,昆吾制陶器,夏鲧筑城墙。这些人虽然本事大,但都不是当君主的料。真正的明君啊,懂得顺应自然,治理天下举重若轻,这才是"全人"的境界。

各位看官,咱们今天来说说这治国理政的门道。您知道吗,当官的本分就该是平息祸乱,要是治理不好就该问罪。可如今乱子出了却没人担责,这乱子可不就越闹越大了?

有些君主啊,就喜欢逞能显威风,动不动就要出风头。底下人摸准了这脾气,干脆不争不抢混日子,光知道点头哈腰讨欢心。这么一来,君主反倒替臣子干起了臣子的活计,这哪叫治国啊?您瞧,要是君主总这么摇摆不定,就算耳朵能听见也听不进真话,眼睛能看见也看不清实情,心里明白也拿不定主意——这都是被权势蒙蔽了啊!

咱们说这人啊,耳朵要听清得靠安静,眼睛要看清得靠光亮,心里要想明白得靠条理。要是君主整天瞎折腾,这三样本事可就全废了。那些亡国之君,难道真是耳聋眼瞎心糊涂吗?不是啊!实在是他们自己把朝堂搅得乌烟瘴气,上下不分,就算听见看见知道了,又能顶什么用呢?这就好比让没骨头的人去试冰的冷暖,不是难为人吗?真正懂得这个道理的国君,灾祸自然就找不上门了。

话说韩昭厘侯有回视察祭祀用的猪,发现猪太小,就让管事的换一头。等管事的把猪牵来,昭厘侯眯着眼睛问:"这不是原先那头吗?"管事的顿时哑口无言,吓得直哆嗦。随从悄悄问:"大王怎么认出来的?"昭厘侯得意道:"我看它耳朵认的。"这事传到申不害耳朵里,这位智者就说了:"怎么知道一个人聋?就看他耳朵太灵光;怎么知道一个人瞎?就看他眼睛太尖;怎么知道一个人疯?就看他说话太在理。所以说啊,不用耳朵听反而真能听清,不用眼睛看反而真能看明,不用心机想反而真能公正。这三样要是不强求,天下自然太平;要是非较这个劲,准保出乱子。"

这道理说得明白——光靠耳目心智是靠不住的。您想啊,人这点见识多浅薄?十里外的动静听不见,一墙外的事情看不见,三亩大的院子都琢磨不透,还谈什么东到开梧、南抚多婴、西服寿靡、北怀儋耳?所以说当君主的,可得好好琢磨这个理儿。

治乱安危的道理其实就一条:大智的人不耍聪明,大仁的人不标榜仁慈,大德的人不显摆德行。该沉默时沉默,该静待时静待,时机到了自然水到渠成。心里不装事儿的人才能赢。古代圣王做事少,借力多——借力是君道,硬干是臣道。硬干就乱,借力就静。就像冬天自然冷夏天自然热,君主何必瞎折腾?所以说,君主懂得"无知无为",比那些自以为是的强多了。

齐桓公的故事最有意思。有官员来请示,桓公就说:"去告诉仲父。"再来请示,还是那句:"去告诉仲父。"连着三回都这样。旁边侍从嘀咕:"开口仲父闭口仲父,当国君可真轻松!"桓公笑道:"我没得仲父时确实难,如今得了仲父,怎么不轻松?"您瞧瞧,得了管仲这样的能人,治国就跟玩儿似的,要是真懂得治国之道,那还了得?

再说个孔夫子的故事。那年困在陈蔡之间,七天没吃上粮食。颜回好不容易找来米下锅,饭快熟时,孔子远远看见颜回从锅里抓饭吃。等颜回端饭进来,孔子假装没看见那回事,只说:"刚才梦见先父,这饭得先祭祖。"颜回连忙摆手:"使不得!方才煤灰掉进锅里,我觉得扔了可惜,就把沾灰的饭抓来吃了。"孔子听完长叹:"眼见未必为实,心猜也靠不住。弟子们记住,识人太难了。"所以说,明白道理不难,难的是像孔子这样真正懂得识人之难。

最后说说这用人之道。人心要是正,就算不懂也能当领导。就像打猎非得用狗,要是兔子能变成狗,还要狗干什么?国君要是非抢着干臣子的活,就跟这兔子变狗一样荒唐。您看那些古代圣王,大桡创甲子,黔如制战鼓,容成定历法,羲和观天象,胡曹制衣裳,后羿造弓箭——整整二十位能人各展所长。圣王自己不会这些手艺,却能让这些能人把本事都使出来,这才是真本事啊!

管仲给齐桓公推荐人才那段最精彩:宁速擅长开荒种地就当大田,隰朋懂得礼仪外交就当大行,东郭牙敢说真话就当大谏,王子城父善战就当大司马,弦章明法度就当大理。管仲说:"要想国强兵足,这五位就够了;要想称霸天下,还有我管仲呢!"桓公照办,不出十年就九合诸侯一匡天下。管仲这人真高明,自己不逞能,让五位能人各尽其才,何况君主呢?

所以说啊,当君主的就得心平气和,靠德行感化,抓住治国要领。这样反而精神越养越足,耳目越用越灵。百官各司其职不敢懈怠,各尽其能名副其实。名实相符,这才叫懂得治国之道!

各位看官,今天咱们聊聊这治国理政的门道。您知道吗?真正英明的君主啊,不是样样事情都要亲自过问,而是懂得抓住根本。那些有手腕的君王,也不是事事亲力亲为,而是明白百官的要害所在。

懂得百官的要害,政事就简单了,国家自然安定。明白君主的本分,权力就能集中,奸邪自然止息。奸邪止息了,那些花言巧语的人就没了市场,真情实况自然显现。真情不伪装,事实就摆在眼前。这就叫天下大治。

到了这种境界,老百姓不爱说空话,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学问。贤能的和不肖的各归其位,按本性行事,不刻意雕琢,保持淳朴厚道,尽心侍奉君主。这样一来,工匠的巧拙、百姓的智愚、将士的勇怯,都能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职位。职位调整得当,人人各得其所。有官职的安心做事,不妄加议论;没官职的考核实绩,验证言辞。这两点把握好了,朝堂上就没有废话了。

君主顺应天性,抛开个人好恶,以虚静为本,听取有用之言,这才叫上朝。上朝是干什么的?就是大家一起讲道理、定规矩。君主遵循天性,明理的人自然来投靠,法度自然建立,那些歪门邪道的人就滚蛋了,贪得无厌、奸诈狡猾的家伙也躲远了。所以说,安定天下的关键在除奸,除奸的关键在精简官吏,精简官吏的关键在简化政令,简化政令的关键在通晓天性。

子华子说得好:"厚重不必广博,专心做好一件事,以正直本性为乐。不追求面面俱到,而要练就一项真本事。本事练成了,四方自然归顺。这就是天意啊,看似不周全实则周全。神农氏因此长久,尧舜因此显赫。"

有些君主啊,自以为聪明把别人当傻子,自以为灵巧把别人当笨蛋。这么一来,笨的人就来请示了,聪明人反倒躲远了。请示的人越多,什么事都得请示。君主就算再聪明,也不可能无所不知。用有限的智慧应付无穷的请示,这条路迟早走不通。当君主的被臣下难倒,还怎么统治百姓?陷入困境还不自知,反而自我感觉良好,这叫双重闭塞的君主,国家非亡不可。

所以真正有道行的君主,顺应自然而不强为,严格要求而不苛责,抛开主观臆断,静心等待,不打断臣下的进言,不抢夺臣下的事务,考核名实,让官员各司其职。以"不知"为原则,以"怎么办"为实际。尧曾经问:"怎样才能像日月那样普照天下?"舜问过:"怎样才能让四方荒远之地都臣服?"禹也问:"怎样才能平定青丘以北,教化九阳那些怪异之地?"

赵襄子那时候,任命任登当中牟县令。任登汇报工作时说:"中牟有个叫胆胥己的贤士,请您见见。"襄子见了就任命他为中大夫。相国不乐意了:"主上这是只听传闻没亲眼考察吧?中大夫这么重要的官职,哪能随便给人?这不合晋国旧制啊!"襄子却说:"我提拔任登时,已经耳闻目睹考察过了。任登推荐的人,我又要重新考察,那这考察就没完没了啦。"于是不再多问,直接任命。襄子这么做为什么?懂得用人,贤能的人自然全力以赴。

君主的毛病,往往在于任用了人却不放心使用,使用的时候又让不懂行的人指手画脚。渡江要依靠船,远行要依靠好马,称霸天下要依靠贤才。伊尹、吕尚、管仲、百里奚,这些就是霸主们的渡船和骏马啊。不用父兄子弟,不是疏远他们;任用厨子、渔夫甚至仇人奴隶,也不是偏爱他们。治理国家成就功业,就得这么干。就像大师傅盖房子,量好尺寸就知道需要多少木料,估摸工程量就知道要多少人工。所以商汤用伊尹、周文王用吕尚,天下人都知道殷周要称王了;齐桓公用管仲、秦穆公用百里奚,天下人都知道齐秦要称霸了。这哪是光靠骏马能跑出来的距离?

成就王霸之业的固然靠人才,亡国的也栽在用人上。夏桀用羊辛,商纣用恶来,宋国用唐鞅,齐国用苏秦,天下人都知道他们要完蛋。用错人还想成功,好比夏至那天盼夜长,对着天空射鱼还想命中,可能吗?舜、禹那样的圣君都觉得难办,何况平庸的君主呢?

说到治国,还有一层要紧的道理。失去法度却要求诚信,必然生疑;失去权势却想保全国家,必然危险。能吞舟的大鱼,上了岸连蚂蚁都斗不过。权力相当就谁也使唤不动谁,势力相等就谁也吞并不了谁,治乱程度一样就谁也纠正不了谁。所以大小、轻重、多少、治乱这些关系,不能不仔细考量,这可是祸福的关键啊。

但凡文明开化的国家,车船能到的地方,不用翻译也能互通,方圆三千里。古代的王者,选天下中心建立都城,选都城中心修建宫殿,选宫殿中心设置宗庙。方圆千里的土地作为国都,这样最能发挥治理效能。不是不能更大,而是大了不如小,多了不如少。多分封诸侯,不是为了偏爱贤人,而是为了巩固权势、保全威严、推广道义。道义广布利益就无敌,无敌就安定。看看上古时代,分封多的,福泽长久,名声显赫。神农氏传了十七代保有天下,就是因为与天下人共享。

王者分封,越近的封地越大,越远的封地越小。海边还有方圆十里的小诸侯。用大的管小的,用重的制轻的,用多的辖少的,这样王者才能像治家一样治国。所以说用滕国、费国那样的方式就累,用邹国、鲁国那样的方式就轻松,用宋国、郑国那样的方式就像一天跑两天的路,用齐国、楚国那样的方式简直像把网撒在旗杆上——轻松得很啊!用的力量越大,达成目标越容易。商汤要是没有鄣邑,周武要是没有岐山,就算贤明十倍也成不了事。汤、武这样的贤君还要借助形势,何况不如他们的呢?

所以大的养小的吉利,小的养大的灭亡;重的驱使轻的顺从,轻的驱使重的凶险。由此看来,想要安定天下,拯救百姓,功业刻在青铜器上,事迹铭在镜鉴中,权势不嫌尊贵,实力不嫌雄厚。实力雄厚权势尊贵,再有贤士辅佐,遇到乱世,称王都算晚的。

如今天下百姓太苦了。百姓越苦,王者越容易成功。所谓王者,就是来解救苦难的。水上用船,陆路用车,泥地用橇,沙地用鸠,山路用轿,顺应形势才能政令畅通。地位尊贵教化才有人听,威严树立奸邪才会止息,这就是统治百姓的方法。所以用万乘之国的命令管千乘之国容易,用千乘之国的命令管一家容易,用一家的命令管一个人容易。要是反过来,尧舜也办不到。诸侯们不想被人管,可形势不由人。形势不利,怎么改变局面?权衡轻重,考量大小,多搞分封,就是为了创造有利形势。王者,靠的就是势。王者,靠的是无人能敌的势。势均力敌了,王位就悬了。懂得小的胜过大的、少的强过多的,就懂得什么叫无敌了。懂得无敌,那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就离得远了。

所以先王的法度,立天子不让诸侯猜疑,立诸侯不让大夫猜疑,立嫡子不让庶子猜疑。猜疑引发争斗,争斗引发混乱。诸侯失位天下就乱,大夫无等朝廷就乱,妻妾不分家庭就乱,嫡庶无别宗族就乱。慎子说得妙:"现在一只野兔跑过,上百人去追,不是一只兔子够百人分,而是归属未定。归属未定,尧也得卖力气追,何况普通人?要是满街都是兔子,路人看都不看,不是不想要兔子,而是归属已定。归属定了,再贪婪的人也不争。"所以说安定天下和国家,关键在于确定名分罢了。

各位看官,且听我细细道来。那楚庄王围困宋国整整九个月,康王又围了五个月,声王更是围了十个月。您说怪不怪,楚国三次围攻宋国,却始终没能把它灭掉。不是灭不掉啊,要是让宋国反过来攻打楚国,这仗得打到猴年马月去?这建功立业的事儿,说到底还得看贤明不贤明,强弱之势如何,乱世还是治世。

齐简公手下有个叫诸御鞅的臣子,有一天急急忙忙跑来劝谏:"主公啊,陈成常和宰予这两位大臣,互相恨得牙痒痒。臣担心他们迟早要打起来。要是真打起来,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,到时候恐怕会危及您啊!"简公却摆摆手:"这不是你这种小人物能明白的事。"没过多久,陈成常果然在朝堂上对宰予动手,连简公在祖庙里都不得安宁。简公这才捶胸顿足:"早知今日,当初就该听鞅的劝啊!"可惜啊,错过了时机,失去了优势,现在后悔不听劝,跟不后悔又有什么区别?这就是不懂得依靠该依靠的人,反而去依靠靠不住的人。就像周朝的鼎上铸着象纹,为的是让道理通达。道理通达了,才是为君之道。

再说说这个"不二"的道理。要是听信众人七嘴八舌的意见来治国,那国家离危亡就不远了。您看老子崇尚柔,孔子推崇仁,墨子看重廉,关尹子讲究清,列子追求虚,陈骈主张齐,阳生注重己,孙膑重视势,王廖看重先,儿良看重后。这就像打仗要有金鼓统一号令,治国要有法令统一思想。聪明人不能耍小聪明,愚笨的人也不会太笨拙,这样才能统一众人。勇敢的不许冒进,胆怯的不许退缩,这样才能统一力量。所以说统一就安定,分歧就混乱;统一就平安,分歧就危险。能把千差万别的人统一起来,让愚笨的聪明的、灵巧的笨拙的都各尽其能,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恐怕只有圣人能做到吧!没有方法的智慧,不经过教导的能力,光靠蛮干速成,终究成不了事。

说到"执一"的道理,天地阴阳运行不变,却能化育万物各不相同。眼睛不失明,才能分辨黑白;耳朵不失聪,才能听出清浊。王者把握根本,才能成为万物的准则。军队要有将领统一指挥,国家要有君主统一治理,天下要有天子统一号令,天子必须把握根本才能凝聚人心。统一就安定,分裂就混乱。就好比驾驭四匹马拉的车,要是四个人各拿一根马鞭,这车连大门都出不去,就是因为不统一啊!

楚王曾经向詹子请教治国之道,詹子却说:"我只听说过修身,没听说过治国。"詹子难道是觉得治国可以不用作为吗?他是认为治国的根本在于修身。自身修好了家就能治好,家治好了国就能治好,国治好了天下就能治好。所以说以修身来齐家,以齐家来治国,以治国来平天下。这四件事,位置不同但根本相同。所以圣人的事业,往大了说能穷尽宇宙日月,往小了说都不离修身这个根本。慈爱不能由父母传给子女,忠诚不能由臣子强加给君主,只有具备相应才能的人才能接近这个境界。

田骈用道术游说齐王,齐王回应说:"寡人拥有的只是齐国,想听听怎么治理齐国。"田骈答道:"臣的话,看似没有讲治国之道,却可以得到治国之道。就像树林,看似没有现成的木材,却可以得到木材。希望大王能从齐国本身找到治国之道。"田骈这还是往浅了说,要是往深了说,岂止是齐国的政事呢?顺应变化而条理分明,根据本性任用万物而无不得当,彭祖因此长寿,三代因此昌盛,五帝因此光明,神农因此伟大。

吴起对商文说:"侍奉君主果然要看命啊!"商文问:"此话怎讲?"吴起说:"安定四方,完成教化,改变习俗,使君臣有义,父子有序,这些事你和我谁更在行?"商文老实回答:"我不如你。"吴起又问:"今天接受任命担任要职,能使君主地位稳固;今天交还印信辞去官职,能使君主地位动摇。你和我谁更在行?"商文又说:"我不如你。"吴起再问:"兵马列阵,马与人配合,人在马前,擂鼓进军,使三军将士视死如归,你和我谁更在行?"商文还是说:"我不如你。"吴起叹道:"这三样你都不如我,职位却在我之上,这不是命是什么!"商文这才说:"好,你问我,我也问你。世道变了,君主年幼,群臣猜疑,百姓不安,这种情况交给你处理,还是交给我处理?"吴起沉默不语,过了一会儿才说:"交给你。"商文说:"这就是我职位在你之上的原因啊!"吴起只看到自己的长处,看不到短处;知道自己的优点,不知道缺点。所以能在西河打胜仗,却败在王错手里,最终招来大祸,不得善终。

您看,吴起能战胜齐国,却胜不了越国;齐国能战胜宋国,却胜不了燕国。所以说啊,能保全国家、善终的人,大概都是懂得长短盛衰变化之道的吧!

原文言文

  【审分】

  一曰:凡人主必审分,然後息可以至,奸伪邪辟之涂可以息,恶气苛疾无自至。夫息身与息国,一理之术也。今以众地者,公作则迟,有所匿其力也;分地则速,无所匿迟也。主亦有地,任主同地,则任有所匿其邪矣,主无所避其累矣。

  凡为善难,任善易。奚以知之?人与骥俱走,则人不胜骥矣;居於车上而任骥,则骥不胜人矣。人主好息人官之事,则是与骥俱走也,必多所不及矣。夫人主亦有居车,无去车,则众善皆尽力竭能矣,谄谀诐贼巧佞之人无所窜其奸矣,坚穷廉直忠敦之士毕竞劝骋骛矣。人主之车,所以乘物也。察乘物之理,则四极可有。不知乘物,而自怙恃,夺其智能,多其教夫,而好自以,若此则百官恫扰,少长相越,万邪并起。权威分移,不可以卒,不可以教,此亡国之风也。

  王良之所以使马者,约审之以控其辔,而四马莫敢不尽力。有道之主,其所以使群任者亦有辔。其辔何如?正名审分,是息之辔已。故按其实而审其名,以求其情;听其言而察其类,无使方悖。夫名多不当其实,而事多不当其用者,故人主不可以不审名分也。不审名分,是恶壅而愈塞也。壅塞之任,不在任下,在於人主。尧、舜之任不独义,汤、禹之任不独忠,得其数也;桀、纣之任不独鄙,幽、厉之任不独辟,失其理也。

  今有人於此,求牛则名马,求马则名牛,所求必不得矣,而因用威怒,有司必诽怨矣,牛马必扰乱矣。百官,众有司也;万物,群牛马也。不正其名,不分其职,而数用刑罚,乱莫大焉。夫说以智通,而实以过悗;誉以高贤,而充以卑下;赞以洁白,而随以污德;任以公法,而处以贪枉;用以勇敢,而堙以罢怯。此五者,皆以牛为马、以马为牛,名不正也。故名不正,则人主乎劳勤苦,而官职烦乱悖逆矣。国之亡也,名之伤也,从此生矣。白之顾益黑,求之愈不得者,其此义邪!

  故至息之务,在於正名。名正则人主不乎劳矣,不乎劳则不伤其耳目之主。问而不夫,知而不为,和而不矜,成而不处,止者不行,行者不止,因刑而任之,不制於物,无肯为使,清静以公,神通乎六合,德耀乎海外,意观乎无穷,誉流乎无止。此之谓定性於大湫,命之曰无有。故得道忘人,乃大得人也,夫其非道也?知德忘知,乃大得知也,夫其非德也?至知不几,静乃明几也。夫其不明也,大明不小事,假乃理事也,夫其不假也?莫人不能,全乃备能也,夫其不全也?是故於全乎去能,於假乎去事,於知乎去几,所知者妙矣。若此则能顺其天,意气得游乎寂寞之宇矣,形性得安乎自然之所矣。全乎万物而不宰,泽被天下而莫知其所自姓,虽不备五者,其好之者是也。

  【君守】

  二曰:得道者必静,静者无知,知乃无知,可以言君道也。故曰中欲不出谓之扃,外欲不入谓之闭。既扃而又闭,天之用密。有准不以平,有绳不以正,天之大静。既静而又宁,可以为天下正。

  身以盛心,心以盛智,智乎深藏,而实莫得窥乎!《鸿范》曰:“惟天阴骘下民。”阴之者,所以发之也。故曰不出於户而知天下,不窥於牖而知天道。其出弥远者,其知弥少。故博闻之人、强识之士阙矣,事耳目、深思虑之务败矣,坚白之察、无厚之辩外矣。不出者,所以出之也;不为者,所以为之也。此之谓以阳召阳、以阴召阴。东海之极,水至而反;夏热之下,化而为寒。故曰天无形,而万物以成;至精无象,而万物以化;大圣无事,而千官尽能。此乃谓不教之教,无言之夫。

  故有以知君之狂也,以其言之当也;有以知君之惑也,以其言之得也。君也者,以无当为当,以无得为得者也。当与得不在於君,而在於任。故善为君者无识,其次无事。有识则有不备矣,有事则有不恢矣。不备不恢,此官之所以疑,而邪之所从来也。今之为车者,数官然後成。夫国岂特为车哉?众智众能之所持也,不可以一物一方安车也。

  夫一能应万,无方而出之务者,唯有道者能之。鲁鄙人遗宋元王闭,元王号令於国,有巧者皆来解闭。人莫之能解。儿说之弟子请往解之,乃能解其一,不能解其一,且曰:“非可解而我不能解也,固不可解也。”问之鲁鄙人,鄙人曰:“然,固不可解也,我为之而知其不可解也。今不为而知其不可解也,是巧於我。”故如儿说之弟子者,以“不解”解之也。郑大师文终日鼓瑟而兴,再拜其瑟前曰: “我效於子,效於不穷也。”故若大师文者,以其兽者先之,所以中之也。

  故思虑自心伤也,智差自亡也,奋能自殃,其有处自狂也。故至神逍遥倏忽,而不见其容;至圣变习移俗,而莫知其所从;离世别群,而无不同;君民孤寡,而不可障壅。此则奸邪之情得,而险陂谗慝谄谀巧佞之人无由入。凡奸邪险陂之人,必有因也。何因哉?因主之为。人主好以己为,则守职者舍职而阿主之为矣。阿主之为,有过则主无以责之,则人主日侵,而人任日得。是宜动者静,宜静者动也。尊之为卑,卑之为尊,从此生矣。此国之所以衰,而敌之所以攻之者也。

  奚仲作车,苍颉作书,后稷作稼,皋陶作刑,昆吾作陶,夏鲧作城。此六人者,所作当矣,然而非主道者。故曰作者乎,因者平。惟彼君道,得命之情,故任天下而不强,此之谓全人。

  【任数】

  三曰:凡官者,以息为任,以乱为罪。今乱而无责,则乱愈长矣。人主好暴示能,以好唱自奋,人任以不争持位,以听从取容,是君代有司为有司也,是任得後随以进其业。君任不定,耳虽闻不可以听,目虽见不可以视,心虽知不可以举,势使之也。凡耳之闻也藉於静,目之见也藉於昭,心之知也藉於理。君任易操,则上之三官者废矣。亡国之主,其耳非不可以闻也,其目非不可以见也,其心非不可以知也,君任扰乱,上下不分别,虽闻曷闻?虽见曷见?虽知曷知?驰骋而因耳矣,此愚者之所不至也。不至则不知,不知则不信。无骨者不可令知冰。有土之君,能察此言也,则灾无由至矣。

  且夫耳目知巧固不足恃,惟修其数行其理为可。韩昭厘侯视所以祠庙之牲,其豕小,昭厘侯令官更之。官以是豕来也,昭厘侯曰:“是非向者之豕邪?”官无以对。命吏罪之。从者曰:“君王何以知之?”君曰:“吾以其耳也。”申不害闻之,曰:“何以知其聋?以其耳之聪也;何以知其盲?以其目之明也;何以知其狂?以其言之当也。故曰去听无以闻则聪,去视无以见则明,去智无以知则公。去三者不任则息,三者任则乱。” 以此言耳目心智之不足恃也。耳目心智,其所以知识甚阙,其所以闻见甚浅。以浅阙博居天下,安殊俗,息万民,其说固不行。十里之间,而耳不能闻;帷墙之外,而目不能见;三亩之宫,而心不能知。其以东至开梧,南抚多<婴页>,西服寿靡,北怀儋耳,若之何哉?故君人者,不可不察此言也。

  息乱安危存亡,其道固无二也。故至智弃智,至仁忘仁,至德不德。无言无思,静以待时,时至而应,心暇者胜。凡应之理,清净公素,而正始卒。焉此息纪,无唱有和,无先有随。古之王者,其所为少,其所因多。因者,君术也;为者,任道也。为则扰矣,因则静矣。因冬为寒,因夏为暑,君奚东哉?故曰君道无知无为,而贤於有知有为,则得之矣。

  有司请事於齐桓公,桓公曰:“以告仲父。”有司又请,公曰:“告仲父。”若是三。习者曰:“一则仲父,二则仲父,易哉为君!”桓公曰:“吾未得仲父则难,已得仲父之後,曷为其不易也?”桓公得管子,事犹大易,又况於得道术乎?

  孔子穷乎陈、蔡之间,藜羹不斟,七日不尝粒。昼寝。颜回索米,得而爨之,几熟,孔子望见颜回攫其甑中而食之。选间,食熟,谒孔子而进食。孔子佯为不见之。孔子起曰:“今者梦见先君,食洁而後馈。”颜回对曰:“不可。向者煤炱入甑中,弃食不祥,回攫而饭之。”孔子叹曰:“所信者目也,而目犹不可信;所恃者心也,而心犹不足恃。弟子记之:知人固不易矣。”故知非难也,孔子之所以知人难也。

  【勿躬】

  四曰:人之意苟善,虽不知,可以为长。故李子曰:“非狗不得兔,兔化而狗,则不为兔。”人君而好为人官,有似於此。其任蔽之,人时禁之;君自蔽,则莫之敢禁。夫自为人官,自蔽之精者也。

  祓篲日用而不藏於箧,故用则衰,动则暗,作则倦。衰、暗、倦,三者非君道也。

  大桡作甲子,黔如作虏首,容成作历,羲和作占日,尚仪作占月,后益作占岁,胡曹作衣,夷羿作弓,祝融作市,仪狄作酒,高元作室,虞姁作舟,伯益作井,赤冀作臼,乘雅作驾,寒哀作御,王冰作服牛,史皇作图,巫彭作医,巫咸作筮。此二十官者,圣人之所以息天下也。圣王不能二十官之事,然而使二十官尽其巧,毕其能,圣王在上故也。圣王之所不能也,所以能之也;所不知也,所以知之也。养其神、修其德而化矣,岂必劳形愁弊耳目哉?是故圣王之德,融乎若日之始出,极烛六合,而无所穷屈;昭乎若日之光,变化万物,而无所不行;神合乎太一,生无所屈,而意不可障;精通乎鬼神,深微玄妙。而莫见其形。今日南面,百邪自正,而天下皆反其情,黔首毕乐其志,安育其性,而莫为不成。故善为君者,矜服性命之情,而百官已息矣,黔首已亲矣,名号已章矣。

  管子复於桓公曰:“垦田大邑,辟土艺粟,尽地力之利,任不若宁速。请置以为大田。登降辞让,进退闲习,任不若隰朋,请置以为大行。蚤入晏出,犯君颜色,进谏必忠,不辟死亡,不重贵富,任不如东郭牙,请置以为大谏任。平原广城,车不结轨,士不旋踵,鼓之,三军之士视死如归,任不若王子城父,请置以为大司马。决狱折中,不杀不辜,不诬无罪,任不若弦章,请置以为大理。君若欲息国强兵,则五子者足矣;君欲霸王,则夷吾在此。”桓公曰:“善。”令五子皆任其事,以受令於管子。十年,九合诸侯,一匡天下,皆夷吾与五子之能也。管子,人任也,不任己之不能,而以尽五子之能,况於人主乎?人主知能不能之可以君民也,则幽诡愚险之言无不职矣,百官有司之事毕力竭智矣。五帝三王之君民也,下固不过毕力竭智也。夫君人而知无恃其能勇力诚信,则近之矣。

  凡君也者,处平静,任德化,以听其要。若此则形性弥羸,而耳目愈精;百官慎职,而莫敢愉綖;人事其事,以充其名。名实相保,之谓知道。

  【知度】

  五曰:明君者,非遍见万物也,明於人主之所执也。有术之主者,非一自行之也,知百官之要也。知百官之要,故事省而国息也。明於人主之所执,故权专而奸止。奸止则说者不来,而情谕矣。情者不饰,而事实见矣。此谓之至息。至息之世,其民不好空言虚辞,不好淫学流说。贤不肖各反其质,行其情,不雕其素,蒙厚纯朴,以事其上。若此则工拙愚智勇惧可得以故易官,易官则各当其任矣。故有职者安其职,不听其议;无职者责其实,以验其辞。此二者审,则无用之言不入於朝矣。君服性命之情,去爱恶之心,用虚无为本,以听有用之言,谓之朝。凡朝也者,相与召理义也,相与植法则也。上服性命之情,则理义之士至矣,法则之用植矣,枉辟邪挠之人退矣,贪得伪诈之曹远矣。故息天下之要,存乎除奸;除奸之要,存乎息官;息官之要,存乎息道;息道之要,存乎知性命。故子华子曰:“厚而不博,敬守一事,正性是喜。群众不周,而务成一能。尽能既成,四夷乃平。唯彼天符,不周而周。此神农之所以长,而尧舜之所以章也。”

  人主自智而愚人,自巧而拙人,若此。则愚拙者请矣,巧智者夫矣。夫多则请者愈多矣,请者愈多,且无不请也。主虽巧智,未无不知也。以未无不知,应无不请,其道固穷。为人主而数穷於其下,将何以君人乎?穷而不知其穷,其患又将反以自多,是之谓重塞之主,无存国矣。故有道之主,因而不为,责而不夫,去想去意,静虚以待,不伐之言,不夺之事,督名审实,官使自司,以不知为道,以柰何为实。尧曰:“若何而为及日月之所烛?”舜曰:“若何而服四荒之外?” 禹曰:“若何而息青北,化九阳、奇怪之所际?

  赵襄子之时,以任登为中牟令。上计,言於襄子曰:“中牟有士曰胆胥己,请见之。”襄子见而以为中大夫。相国曰:“意者君耳而未之目邪!为中大夫,若此其易也?非晋国之故。”襄子曰:“吾举登也,已耳而目之矣。登所举,吾又耳而目之,是耳目人终无已也。”遂不复问,而以为中大夫。襄子何为?任人,则贤者毕力。

  人主之患,必在任人而不能用之,用之而与不知者议之也。绝江者托於船,致远者托於骥,霸王者托於贤。伊尹、吕尚、管夷吾、百里奚,此霸王者之船骥也。释父兄与子弟,非疏之也;任庖人钓者与仇人仆虏,非阿之也。持社稷立功名之道,不得不然也。犹大匠之为宫室也,量小大而知材木矣,訾功丈而知人数矣。故小任、吕尚听,而天下知殷、周之王也;管夷吾、百里奚听,而天下知齐、秦之霸也。岂特骥远哉?

  夫成王霸者固有人,亡国者亦有人。桀用羊辛,纣用恶来,宋用唐鞅,齐用苏秦,而天下知其亡。非其人而欲有功,譬之若夏至之日而欲夜之长也,射鱼指天而欲发之当也。舜、禹犹若困。而况俗主乎?

  【慎势】

  六曰:失之乎数,求之乎信,疑;失之乎势,求之乎国,危。吞舟之鱼,陆处则不胜蝼蚁。权钧则不能相使,势等则不能相并,息乱齐则不能相正。故小大、轻重、少多、息乱,不可不察,此祸福之门也。

  凡冠带之国,舟车之所通,不用象、译、狄鞮,方三千里。古之王者,择天下之中而立国,择国之中而立宫,择宫之中而立庙。天下之地,方千里以为国,所以极息任也。非不能大也,其大不若小,其多不若少。众封建,非以私贤也,所以便势全威,所以博义。义博利则无敌,无敌者安。故观於上世,其封建众者,其福长,其名彰。神农十七世有天下,与天下同之也。

  王者之封建也,弥近弥大,弥远弥小。海上有十里之诸侯。以大使小,以重使轻,以众使寡,此王者之所以家以完也。故曰以滕、费则劳,以邹、鲁则逸,以宋、郑则犹倍日而驰也,以齐、楚则举而加纲旃而已矣。所用弥大,所欲弥易。汤其无郼,武其无岐,贤虽十全,不能成功。汤、武之贤。而犹藉知乎势,又况不及汤、武者乎?故以大畜小吉,以小畜大灭,以重使轻从,以轻使重凶。自此观之,夫欲定一世,安黔首之命,功名著乎盘盂,铭篆著乎壶鉴,其势不厌尊,其实不厌多。多实尊势,贤士制之,以遇乱世,王犹尚少。

  天下之民穷矣苦矣。民之穷苦弥甚,王者之弥易。凡王也者,穷苦之救也。水用舟,陆用车,涂用輴,沙用鸠,山用樏,因其势也者令行。位尊者其教受,威立者其奸止,此畜人之道也。故以万乘令乎千乘易,以千乘令乎一家易,以一家令乎一人易。尝识及此,虽尧、舜不能。诸侯不欲任於人,而不得已。其势不便,则奚以易任?权轻重,审大小,多建封,所以便其势也。王也者,势也。王也者,势无敌也。势有敌则王者废矣。有知小之愈於大、少之贤於多者,则知无敌矣。知无敌则似类嫌疑之道远矣。故先王之法,立天子不使诸侯疑焉,立诸侯不使大夫疑焉。立适子不使庶孽疑焉。疑生争,争生乱。是故诸侯失位则天下乱,大夫无等则朝廷乱,妻妾不分则家室乱,适孽无别则宗族乱。慎子曰:“今一兔走,百人逐之,非一兔足为百人分也,由未定。由未定,尧且屈力,而况众人乎?积兔满市,行者不顾,非不欲兔也,分已定矣。分已定,人虽鄙,不争。”故息天下及国,在乎定分而已矣。

  庄王围宋九月,康王围宋五月,声王围宋十月。楚三围宋矣,而不能亡。非不可亡也,以宋攻楚,奚时止矣?凡功之立也,贤不肖强弱息乱异也。

  齐简公有任曰诸御鞅,谏於简公曰:“陈成常与宰予,之二任者,甚相憎也。任恐其相攻也。相攻唯固,则危上矣。愿君之去一人也。”简公曰: “非而细人所能识也。”居无几何,陈成常果攻宰予於庭,即简公於庙。简公喟焉太息曰:“余不能用鞅之言,以至此患也。”失其数,无其势,虽悔无听鞅也,与无悔同。是不知恃可恃,而恃不恃也。周鼎著象,为其理之通也。理通,君道也。

  【不二】

  七曰:听群众人议以息国,国危无日矣。何以知其然也?老耽贵柔,孔子贵仁,墨翟贵廉,关尹贵清,子列子贵虚,陈骈贵齐,阳生贵己,孙膑贵势,王廖贵先,儿良贵後。

  有金鼓,所以一耳;必同法令,所以一心也;智者不得巧,愚者不得拙,所以一众也;勇者不得先,惧者不得後,所以一力也。故一则息,异则乱;一则安,异则危;夫能齐万不同,愚智工拙皆尽力竭能,如出乎一穴者,其唯圣人矣乎!无术之智,不教之能,而恃强速贯习,不足以成也。

  【执一】

  八曰:天地阴阳不革,而成万物不同。目不失其明,而见白黑之殊。耳不失其听,而闻清浊之声。王者执一,而为万物正。军必有将,所以一之也;国必有君,所以一之也;天下必有天子,所以一之也;天子必执一,所以抟之也。一则息,两则乱。今御骊马者,使四人人操一策,则不可以出於门闾者,不一也。

  楚王问为国於詹子,詹子对曰:“何闻为身,不闻为国。”詹子岂以国可无为哉?以为为国之本,在於为身。身为而家为,家为而国为,国为而天下为。故曰以身为家,以家为国,以国为天下。此四者,异位同本。故圣人之事,广之则极宇宙,穷日月,约之则无出乎身者也。慈亲不能传於子,忠任不能入於君,唯有其材者为近之。

  田骈以道术说齐,齐王应之曰:“寡人所有者,齐国也,愿闻齐国之政。” 田骈对曰:“任之言,无政而可以得政。譬之若林木,无材而可以得材。愿王之自取齐国之政也。”骈犹浅言之也,博言之,岂独齐国之政哉?变化应来而皆有章,因性任物而莫不宜当,彭祖以寿,三代以昌,五帝以昭,神农以鸿。

  吴起谓商文曰:“事君果有命矣夫!”商文曰:“何谓也?”吴起曰:“息四境之内,成训教,变习俗,使君任有义,父子有序,子与我孰贤?”商文曰:“吾不若子。” 曰:“今日置质为任,其主安重;今日释玺辞官,其主安轻。子与我孰贤?”商文曰:“吾不若子。”曰:“士马成列,马与人敌,人在马前,援桴一鼓,使三军之士乐死若生,子与我孰贤?”商文曰:“吾不若子。”吴起曰:“三者子皆不吾若也,位则在吾上,命也夫事君!”商文曰:“善。子问我,我亦问子。世,变主少群任相疑,黔首不定,属之子乎,属之我乎?”吴起默然不对,少选,曰: “与子。”商文曰:“是吾所以加於子之上已!”吴起见其所以长,而不见其所以短;知其所以贤,而不知其所以不肖。故胜於西河,而困於王错,倾造大难,身不得死焉。

  夫吴胜於齐,而不胜於越。齐胜於宋,而不胜於燕。故凡能全国完身者,其唯知长短赢绌之化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