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时节，太阳移到了房宿的位置。黄昏时虚宿挂在天中，清晨柳宿正当头顶。这个月属金，主宰的神明是少皞，辅佐的神祇是蓐收。天地间走兽的皮毛最是丰美，商音在风中回荡，无射律管应和着节拍。九这个数字格外重要，辛辣的味道和腥气弥漫在空气里。人们祭祀门神，献上牲畜的肝脏作为祭品。
大雁排着人字形从北方飞来，麻雀扑棱棱扎进水里化作蛤蜊。野菊绽开金黄色的花朵，豺狼把捕来的猎物整齐排列，像举行祭祀般开始享用。天子住在西向明堂的右侧室，乘坐白马拉的战车，车上插着白色旗帜。他穿着素白衣袍，佩戴白玉饰品，吃着麻籽和狗肉，使用的器皿棱角分明而深邃。
这个月要重申严令，所有官员无论尊卑都要专心收敛，配合天地闭藏的节律，不得随意发放物资。太宰奉命督促农事收尾，统计五谷收成。天子田亩的收获被恭敬地存入神仓，每一粒粮食都摆放得整整齐齐。
当第一场霜降下时，工匠们都停了活计。官府贴出告示："寒气来势汹汹，百姓难以承受，都回家避寒吧。"月初丁日，年轻人入学练习吹奏乐器。
隆重的祭天仪式开始了，天子亲自品尝牺牲的滋味，听取祭祀准备情况的汇报。各地诸侯和县令齐聚王都，制定来年的历法，商定赋税标准和贡品数量。这些都要根据距离远近、土地肥瘠来定，确保郊庙祭祀的供给，谁也不能中饱私囊。
天子带着群臣举行田猎，操练五种兵器，驯服战马。马夫们按等级驾车列队，旌旗猎猎地在屏障外排开。司徒插着刑具面北而立，高声宣读狩猎规矩。天子挽弓搭箭，箭矢破空而出。随后命令祭司向四方神灵献上猎获的禽鸟。
树木披上金黄的外衣，落叶簌簌飘零。人们砍柴烧炭准备过冬，虫豸都蜷缩在洞穴里，用泥土封住洞口。官府加紧审理案件，不积压犯人，还要查处那些俸禄不公、供养不当的现象。
月末那天，天子用新收的稻米喂狗，然后才把稻米供奉到宗庙。
要是深秋时节出现夏天的气候，国家就会遭水灾，冬储的粮食会腐烂，百姓容易鼻塞咳嗽；若是出现冬天的气候，盗贼就会横行，边境不得安宁，国土可能分裂；若是出现春天的气候，暖风过早来临，人们就会懈怠，战争难免爆发。
古时候的圣王都懂得顺应民心，所以能成就功业。靠仁德赢得民心而建立不朽功名的，上古时代比比皆是；失去民心却能建功立业的，从来不曾有过。赢得民心自有方法，无论是万乘大国还是百户小邑，都要让百姓欢欣。抓住百姓真正喜欢的，民心自然归附——百姓的喜好难道很多吗？这就是赢得民心的关键。
当年商汤战胜夏桀后遇到大旱，连续五年颗粒无收。汤王剪掉头发，磨破手掌，在桑林祈祷说："若是我一人有罪，不要连累万民；若是万民有罪，都让我一人承担吧。不要因为我的无能，让上天降灾祸于百姓。"百姓深受感动，大雨随即倾盆而下。这说明商汤通晓天人感应的道理。
周文王在岐山侍奉纣王时，忍辱负重，按时朝贡，恭敬祭祀。纣王一高兴，封他为西伯，赐予千里封地。文王却叩首推辞道："臣宁愿替百姓请求废除炮烙之刑。"他不是不想要千里疆土，而是知道赢得民心比得到土地更重要。所以说文王真是明智啊。
越王勾践为会稽之耻耿耿于怀，决心深得民心，誓死向吴国复仇。他睡不惯软枕，吃不惯美味，不看歌舞，不听音乐。三年里劳心劳力，嘴唇干裂，亲自耕种，让妻子纺织。有了美食不敢独享，美酒倒入江中与民同饮。他经常带着食物巡行乡里，见到贫病交加的孤寡老人，必定亲手喂食。后来他对大夫们说："我愿与吴国决一死战。哪怕两国同归于尽，将士们肝脑涂地，我与吴王扭打而死，也心甘情愿！若不能如愿，我就改名换姓，拿着扫帚去吴国当奴仆，找机会与吴王拼命！"后来果然在太湖大败吴军，攻破吴都，杀死吴相，两年后称霸诸侯。这就是先顺应民心的结果。
齐庄子想攻打越国，征求和子意见。和子说："先王有遗训：'越国如猛虎，不可攻伐。'"庄子笑道："再猛的虎，如今也死了。"和子告诉鸮子，鸮子说："在百姓心里，这头猛虎还活着。"所以举大事必先体察民意。
再好的千里马，没有伯乐也是枉然。伯乐与良马相遇，才能成就传奇，就像鼓槌离不开鼓。士人中也有一日千里的俊杰，他们重义轻生。能识别这些千里马的，只有贤明的君主。
静郭君特别赏识剂貌辨，可这人毛病不少，门客们都讨厌他。士尉来劝静郭君，静郭君不听，士尉气得拂袖而去。孟尝君私下进谏，静郭君拍案怒喝："就算要得罪所有人，只要能留住剂貌辨，我也在所不惜！"于是让剂貌辨住上等客房，派长子驾车，早晚亲自送饭。
几年后齐威王去世，宣王即位。静郭君与宣王不和，便带着剂貌辨搬到薛地。没过多久，剂貌辨执意要去见宣王。静郭君急得直跺脚："大王恨透了我，你这一去必死无疑！"剂貌辨昂着头说："我本就不是去求活的。"
剂貌辨来到齐都，宣王憋着火气见他。宣王冷笑道："你就是静郭君言听计从的那个人？"剂貌辨不慌不忙："宠爱确实有，言听计从可谈不上。当年您还是太子时，我就劝静郭君：'太子相貌不仁，眼如猪目，必会背信弃义。不如废了太子，改立卫姬的儿子校师。'静郭君哭着说不行。要是他听我的，哪会有今天这祸事？这是其一。后来在薛地，楚将昭阳要用数倍土地换薛邑，我又劝他答应。静郭君却说：'先王赐我薛邑，就算得罪新王，我也不能愧对先王。何况先王宗庙在薛，岂能送给楚国？'这是其二。"
宣王听得眼圈发红，叹息道："静郭君待我竟如此忠厚！我年轻不懂事，先生能替我请他回来吗？"静郭君归来时穿着威王赐的朝服，佩着当年的宝剑。宣王远远望见就流下眼泪，亲自到郊外迎接，非要拜他为相。静郭君推辞不过，勉强接受了相位，十天后就称病辞官。
那时候啊，静郭君可真是慧眼识人。正因为他能看透人心，所以就算旁人非议，也动摇不了他的判断。这也就是为什么剂貌辨能豁出性命，甘愿为他赴汤蹈火的缘故。
要说这世间万物啊，都有它的道理。就像山泉奔流入海，不是泉水讨厌高山偏爱大海，而是地势高低使然；庄稼长在田野却收进粮仓，也不是庄稼自个儿愿意，全凭人安排。所以子路逮住野鸡又放了它——他懂得这其中的天理。
列子射箭百发百中，去向关尹子请教。关尹子捋着胡子问："可知为何能中？"列子老实摇头。三年后他再来，关尹子还是那句话，这回列子眼睛亮了："我明白了！"关尹子这才点头："记住这感觉，别丢了。"其实何止射箭？国家兴亡、个人贤愚，背后都有因果。圣人不在乎结果，专琢磨这背后的门道。
齐国攻打鲁国时，非要那个岑鼎。鲁君耍小聪明，抬了个假鼎去。齐侯一瞧就识破了，派人传话："要是柳下季说这是真的，我们就收下。"柳下季听完鲁君请求，摸着鼎耳叹气："您送假鼎是为保国家，可我也有'国家'要守啊。毁了我的信誉来保您的江山，这事儿难办。"最后鲁君只得乖乖送上真鼎。这柳下季不光保全了自己的名声，连鲁国的危机也化解了。
齐湣王流亡卫国时，整天在院子里转圈，有天突然拽住公玉丹的袖子："我到底为啥亡国？"公玉丹眼珠一转："大王您太贤明了！其他国君都嫉妒，这才联合攻打。"湣王仰天长叹："贤明反倒成了祸根？"——您瞧，他到死都没明白真正原因。
越王授的弟弟豫想杀光侄子们，连着害死三个，百姓怨声载道。等到要对最后一个下手时，那孩子抢先带着百姓造反，把王宫围得水泄不通。越王在火光里捶胸顿足："早听豫的话就好了！"他哪知道，正是这种昏聩害了自己。
再说那兔丝草，看着没根，其实它的根扎在茯苓上；磁石吸铁，是精气在牵引；树木相磨会生火，也是精气作用。圣人面南称王，仁爱之心还没说出口，百姓就踮着脚盼了——这就是精气相通啊！要是有歹意，别人也能感应到。
您看那准备打仗的，磨刀霍霍大吃大喝，还没出兵呢，要挨打的那边已经心慌——这不是谁走漏风声，是精气先报信了。有人在秦国做事，至亲却在齐国，突然心口绞痛，定是那边出了事——精气就像无形的线牵着两头。
月亮是阴气的主心骨。月圆时蚌蛤饱满，月缺时蚌蛤空虚。圣人的德行就像天上的月亮，照得四海百姓都跟着向善。
养由基射箭能扎进石头，伯乐眼里只有马骨相，庖丁解牛十九年刀刃如新——都是把精气全贯注在一件事上啊。钟子期有回夜听击磬声觉得悲切，找来乐师一问，原来那人母亲被充作官奴，三年不得见。钟子期感叹："悲哀藏在心里，连木头石头都跟着呜咽。"
周国有个叫申喜的，母亲走失多年。某日听见门外乞丐唱歌，突然心头剧痛，开门一看——那蓬头垢面的老妇人，可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娘亲！这骨肉至亲啊，就像同根生的草木，哪怕相隔千里，精气自然相通。哪里还需要言语呢？
【季秋】
一曰：季秋之月，日在房，昏虚中，旦柳中。其日庚辛，其帝少皞，其神蓐收，其虫毛，其音商，律中无射。其数九，其味辛，其臭腥，其祀门，祭先肝。候雁来，宾爵入大水为蛤。菊有黄华，豺则祭兽戮禽。天子居总章右个，乘戎路，驾白骆，载白旂，衣白衣，服白玉，食麻与犬，其器廉以深。
是月也，申严号令，命百官贵贱无不务入，以会天地之藏，无有宣出。命冢宰，农事备收，举五种之要。藏帝籍之收于神仓，祗敬必饬。
是月也，霜始降，则百工休。乃命有司曰:“寒气总至，民力不堪，其皆入室。”上丁，入学习吹。
是月也，大飨帝，尝牺牲，告备于天子。合诸侯，制百县，为来岁受朔日，与诸侯所税于民，轻重之法，贡职之数，以远近土地所宜为度，以给郊庙之事，无有所私。
是月也，天子乃教于田猎，以习五戎，獀马。命仆及七驺咸驾，载旍旐舆，受车以级，整设于屏外；司徒搢扑，北向以誓之。天子乃厉服厉饬，执弓操矢以射。命主祠祭禽于四方。
是月也，草木黄落，乃伐薪为炭。蛰虫咸俯在穴，皆墐其户。乃趣狱刑，无留有罪，收禄秩之不当者，共养之不宜者。
是月也，天子乃以犬尝稻，先荐寝庙。
季秋行夏令，则其国大水，冬藏殃败，民多鼽窒；行冬令，则国多盗贼，边境不宁，土地分裂；行春令，则暖风来至，民气解堕，师旅必兴。
【顺民】
二曰：先王先顺民心，故功名成。夫以德得民心以立大功名者，上世多有之矣。失民心而立功名者，未之曾有也。得民必有道，万乘之国，百户之邑，民无有不说。取民之所说而民取矣，民之所说岂众哉？此取民之要也。
昔者汤克夏而正天下。天大旱，五年不收，汤乃以身祷于桑林，曰：“余一人有罪，无及万夫。万夫有罪，在余一人。无以一人之不敏，使上帝鬼神伤民之命。”于是翦其发，磿其手，以身为牺牲，用祈福于上帝。民乃甚说，雨乃大至。则汤达乎鬼神之化、人事之传也。
文王处岐事纣，冤侮雅逊，朝夕必时，上贡必适，祭祀必敬。纣喜，命文王称西伯，赐之千里之地。文王载拜稽首而辞曰:“愿为民请炮烙之刑。”文王非恶千里之地，以为民请炮烙之刑，必欲得民心也。得民心则贤于千里之地，故曰文王智矣。
越王苦会稽之耻，欲深得民心，以致必死于吴。身不安枕席，口不甘厚味，目不视靡曼，耳不听钟鼓。三年苦身劳力，焦唇干肺，内亲群臣，下养百姓，以来其心。有甘脆不足分，弗敢食；有酒流之江，与民同之。身亲耕而食，妻亲织而衣。味禁珍，衣禁袭，色禁二。时出行路，从车载食，以视孤寡老弱之渍病、困穷、颜色愁悴、不赡者，必身自食之。于是属诸大夫而告之曰：“愿一与吴徼天之衷。令吴、越之国相与俱残，士大夫履肝肺，同日而死，孤与吴王接颈交臂而偾，此孤之大愿也。若此而不可得也，内量吾国不足以伤吴，外事之诸侯不能害之，则孤将弃国家，释群臣，服剑臂刃，变容貌，易名姓，执箕帚而臣事之，以与吴王争一旦之死。孤虽知要领不属，首足异处，四枝布裂，为天下戮，孤之志必将出焉！”于是异日果与吴战于五湖，吴师大败，遂大围王宫，城门不守，禽夫差，戮吴相，残吴二年而霸。此先顺民心也。
齐庄子请攻越，问于和子。和子曰：“先君有遗令曰：‘无攻越。越，猛虎也。'”庄子曰：“虽猛虎也，而今已死矣。”和子以告鸮子[七]。鸮子曰：“已死矣，以为生。”故凡举事，必先审民心，然后可举。
【知士】
三曰：今有千里之马于此，非得良工，犹若弗取。良工之与马也，相得则然后成，譬之若枹之与鼓。夫士亦有千里，高节死义，此士之千里也。能使士得千里者，其惟贤者也。
静郭君善剂貌辨。剂貌辨之为人也多訾，门人弗说。士尉以证静郭君，静郭君弗听，士尉辞而去。孟尝君窃以谏静郭君，静郭君大怒曰：“刬而类，揆吾家，苟可以傔剂貌辨者，吾无辞为也！”于是舍之上舍，令长子御，朝暮进食。
数年，威王薨，宣王立。静郭君之交，大不善于宣王，辞而之薛，与剂貌辨俱。留无几何，剂貌辨辞而行，请见宣王。静郭君曰：“王之不说婴也甚，公往，必得死焉。”剂貌辨曰：“固非求生也。请必行！”静郭君不能止。
剂貌辨行，至于齐。宣王闻之，藏怒以待之。剂貌辨见，宣王曰：“子，静郭君之所听爱也？”剂貌辨答曰：“爱则有之，听则无有。王方为太子之时，辨谓静郭君曰：‘太子之不仁，过颐豕视，若是者倍反。不若革太子，更立卫姬婴儿校师。’静郭君泫而曰：‘不可，吾弗忍为也。’且静郭君听辨而为之也，必无今日之患也。此为一也。至于薛，昭阳请以数倍之地易薛，辨又曰：‘必听之。’静郭君曰：‘受薛于先王，虽恶于后王，吾独谓先王何乎？且先王之庙在薛，吾岂可以先王之庙予楚乎？’又不肯听辨。此为二也。”宣王太息，动于颜色，曰：“静郭君之于寡人，一至此乎！寡人少，殊不知此。客肯为寡人少来静郭君乎？”剂貌辨答曰：“敬诺。”
静郭君来，衣威王之服，冠其冠，带其剑。宣王自迎静郭君于郊，望之而泣。静郭君至，因请相之。静郭君辞，不得已而受。十日，谢病强辞，三日而听。
当是时也，静郭君可谓能自知人矣。能自知人，故非之弗为阻。此剂貌辨之所以外生乐、趋患难故也。
【审己】
四曰：凡物之然也，必有故。而不知其故，虽当，与不知同，其卒必困。先王、名士、达师之所以过俗者，以其知也。水出于山而走于海，水非恶山而欲海也，高下使之然也。稼生于野而藏于仓，稼非有欲也，人皆以之也。
故子路揜雉而复释之。
子列子常射中矣，请之于关尹子。关尹子曰：“知子之所以中乎？”答曰：“弗知也。”关尹子曰：“未可。”退而习之三年，又请。关尹子曰：“子知子之所以中乎？”子列子曰：“知之矣。”关尹子曰：“可矣，守而勿失。”非独射也，国之存也，国之亡也，身之贤也，身之不肖也，亦皆有以。圣人不察存亡、贤不肖，而察其所以也。
齐攻鲁，求岑鼎。鲁君载他鼎以往。齐侯弗信而反之，为非，使人告鲁侯曰：“柳下季以为是，请因受之。”鲁君请于柳下季，柳下季答曰：“君之赂以欲岑鼎也，以免国也。臣亦有国于此。破臣之国以免君之国，此臣之所难也。”于是鲁君乃以真岑鼎往也。且柳下季可谓能说矣。非独存己之国也，又能存鲁君之国。
齐湣王亡居于卫，昼日步足，谓公玉丹曰：“我已亡矣，而不知其故。吾所以亡者，果何故哉？我当已。”公玉丹答曰：“臣以王为已知之矣，王故尚未之知邪？王之所以亡也者，以贤也。天下之王皆不肖，而恶王之贤也，因相与合兵而攻王。此王之所以亡也。”湣王慨焉太息曰：“贤固若是其苦邪？”此亦不知其所以也。此公玉丹之所以过也。
越王授有子四人。越王之弟曰豫，欲尽杀之，而为之后。恶其三人而杀之矣。国人不说，大非上。又恶其一人而欲杀之，越王未之听。其子恐必死，因国人之欲逐豫，围王宫。越王太息曰：“余不听豫之言，以罹此难也。”亦不知所以亡也。
【精通】
五曰：人或谓兔丝无根。兔丝非无根也，其根不属地，伏苓是也。慈石召铁，或引之也。树相近而靡，或[插图]之也。圣人南面而立，以爱利民为心，号令未出，而天下皆延颈举踵矣，则精通乎民也。夫贼害于人，人亦然。
今夫攻者，砥厉五兵，侈衣美食，发且有日矣，所被攻者不乐，非或闻之也，神先告也。身在乎秦，所亲爱在于齐，死而志气不安，精或往来也。
德也者，万民之宰也。月也者，群阴之本也。月望则蚌蛤实，群阴盈；月晦则蚌蛤虚，群阴亏。夫月形乎天，而群阴化乎渊；圣人行德乎己，而四荒咸饬乎仁。
养由基射，兕中石，矢乃饮羽，诚乎兕也。伯乐学相马，所见无非马者，诚乎马也。宋之庖丁好解牛[四]，所见无非死牛者，三年而不见生牛，用刀十九年，刃若新[插图]研，顺其理，诚乎牛也。
钟子期夜闻击磬者而悲，使人召而问之曰：“子何击磬之悲也？”答曰：“臣之父不幸而杀人，不得生；臣之母得生，而为公家为酒；臣之身得生，而为公家击磬。臣不睹臣之母三年矣。昔为舍氏睹臣之母，量所以赎之则无有，而身固公家之财也，是故悲也。”钟子期叹嗟曰：“悲夫！悲夫！心非臂也，臂非椎、非石也。悲存乎心而木石应之。”故君子诚乎此而谕乎彼，感乎己而发乎人，岂必强说乎哉？
周有申喜者，亡其母，闻乞人歌于门下而悲之，动于颜色，谓门者内乞人之歌者，自觉而问焉，曰：“何故而乞？”与之语，盖其母也。故父母之于子也，子之于父母也，一体而两分，同气而异息。若草莽之有华实也，若树木之有根心也。虽异处而相通，隐志相及，痛疾相救，忧思相感，生则相欢，死则相哀，此之谓骨肉之亲。神出于忠而应乎心，两精相得，岂待言哉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