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剑州有个叫徐隆的汉子,家里穷得叮当响。老娘还在世,可他自己连口饱饭都混不上,全靠弟弟徐清给人做工养活一家子。老太太看大儿子这么没出息,整天游手好闲,动不动就指着鼻子骂。徐隆脸上挂不住啊,有天一跺脚,拉着好兄弟冯仁就往云南跑,说是要做买卖。
这一走就是十几年,你还别说,真让他赚得盆满钵满。回来那天,日头已经西斜,船刚靠上接迹渡口,就碰见老熟人张杰撑着船来接。那张杰笑得满脸褶子,拱手就问:"徐大官人这些年发财了吧?"徐隆背着沉甸甸的包袱,累得直喘粗气,嘴上却谦虚:"挣几个小钱罢了。"说着把雨伞包袱往船舱一扔,咣当一声响。
张杰眼珠子一转,心里跟明镜似的——这包袱里准是白花花的银子!顿时起了歹心,趁着天黑没人,一竹篙就把徐隆打落水里。可怜徐隆连喊都没喊出声,就沉了底。
那张杰把包袱偷回家,从此过上了好日子,买田置地盖新房。他儿子张尤七岁那年,请了个教书先生。这先生总夸孩子聪明,说什么"令郎诗才了得"。张杰半信半疑,端午那天摆酒请先生,酒过三巡就说:"先生总夸犬子会对对子,今儿个过节,不如考考他?"
先生捻着胡子出了上联:"黄丝系粽,汨罗江上吊忠魂。"小张尤抓耳挠腮半天对不上来,急得他爹脸色铁青,先生也臊得慌。孩子借口上茅房溜出去,蹲在墙角直抹眼泪。
这时候,忽然冒出个白胡子老头,笑眯眯地问:"小娃娃哭啥呢?"张尤抽抽搭搭说了对对子的事。老头听完哈哈大笑:"这有何难?我教你——紫竹挑包,接迹渡头谋远客。"
孩子欢天喜地跑回酒席,张口就把下联背了出来。张杰一听脸都绿了,先生也皱眉头:"对是对上了,可这内容......"张杰一把揪住儿子衣领:"说!谁教你的?"孩子吓坏了,只好把茅房遇见老头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。
张杰冲到茅房四处找,哪还有人影?这下他心里直打鼓——"紫竹挑包,接迹渡头",这不正是当年害死徐隆的地方吗?吓得他魂飞魄散,酒劲上头,竟把谋财害命的事全抖落出来了。
偏巧这话让堂侄张奔听了去。这张奔早年和张杰争地结过梁子,第二天就一纸状子告到衙门。董大人派兵把张杰锁来,还没动刑呢,这厮就腿软得像面条,全招了。后来包公判他偿命,家产充公,老婆孩子连夜逃得没影儿。真是应了那句老话——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啊!
话说徐隆乃剑州人,家甚贫窘,佣丧母存,日食不给。有弟徐清,佣工供母。其母见隆不能任力,一日闲游,时常骂詈,隆觉羞颜。一日,奋然相约知己冯仁,同往云南生意,一去十数余年,大渡其利,满载而归。归至本地接迹渡头,天色将晚,只见昔年渡子张杰将船撑接,两人笑容拱手,张杰问道:“隆官你去多年不归,想大利。”徐隆步行负银力倦,微微答道:“钱虽积些,所得不多。”遂将雨伞、包袱丢人船舱,响声颇重。张知其从云南远归,其包袱内必是有银,陡起枭心,将隆一篙打落水中淹死,天晚无人看见。
杰将包袱密藏归家,一时富贵,渐渐买田创屋。杰有子名曰张尤,年登七岁,单请一师诂杰,其师时常对杰称誉道:“令郎善诗善对。”杰不深信,至端阳日请先生庆赏佳节。饮至中间,杰道:“承先生常誉小儿能为对句,今乃端阳佳节,莫若将此佳节为题以试小儿何如?”先生道:“令郎天资隽雅,联句何难。”随口占一联与之对道:“黄丝系粽,汨罗江上吊忠魂。”张尤沉思半晌,不能答对。杰甚不悦,先生亦觉无颜。张尤亦羞颜无地,假意厕房出恭,那冤魂就变作一老人在厕房之旁,向张尤道:“你今日为何不悦?”张尤答道:“我被佣亲叫先生在席上出对考我,甚是难对,故此不悦。”冤魂问道:“对句如何?”尤道:“黄丝系粽,汨罗江上吊忠魂。”冤魂笑道:“此对不难。我为你对之。”尤道:“这等极好。”冤魂对道:“紫竹挑包,接迹渡头谋远客。”尤甚欢喜,慌忙奔入席间禀告先生道:“先生所出之对,我今对得。”先生不胜欢悦:“你既对得,可速说来。”答道:“紫竹挑包,接迹渡头谋远客。”其佣骇然失色。先生道:“对虽对得,不见甚美。”其佣道:“此对必是你请人对的,好好直说出来,免受鞭笞。”其子受逼不过,将其老人代对的事说出。其佣问:“这老人今还在厕房否?”尤道:“不知。”杰慌忙奔看不见,心中自疑,此必是渡头谋死冤魂出现,骇得胆战心惊,胡言乱语,悉以谋死徐隆的事直告先生,不觉被堂侄张奔窃听。奔为昔年与杰争占有仇,次日遂具状出首。董侯准其状词。即差精兵五名密拿张杰赴台拘问。张杰拿至台下,面无人色,手足无措。董侯知其谋害是实,将杰三拷六问。张杰受刑不过,将谋害徐隆事情一一供招,将杰枷锁人监。次日申明上司,上司包公调问填命,家业尽追入官,妻子逃走不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