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南郡鄘县有这么一位住在山里的老农，人们都叫他溪父。这老头儿住在半山腰的茅屋里，门前一条清溪叮咚作响，屋后几株老松常年青翠。
那年夏天，溪父正在瓜田里除草，忽然来了个白胡子老头，说要买他的西瓜。这老神仙模样的客人也不还价，每次来都买上三五个，日子久了就在溪父家住下了。有天夜里，月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缝隙洒进来，老神仙把溪父叫到院子里，教他一个古怪的法子：把瓜子跟桂皮、附子、白芷这些药材一起研磨，分成两份，两人对坐着吃。
溪父起初将信将疑，但见老神仙鹤发童颜的模样，也就照做了。这一吃就是二十多年，说来也怪，六十多岁的老汉反倒越活越精神，能在山间健步如飞，下河摸鱼时一个猛子能扎出老远。村里人都说这老头怕是要成精了。
后来老神仙不知去向，溪父独自住在山顶的岩洞里。百来年过去，山下早已换了人间，只有他还时常站在悬崖边上，对着溪水那边的村落喊话。那声音穿过云雾，给后生们讲古早年间的事。他说起当年和老神仙分食瓜子的夜晚，山风里总带着桂花的甜香；说起自己明明能腾云驾雾，却总惦记着山下赶集时喝的米酒。
这老头啊，说到底就是个恋旧的庄稼汉。就算成了半仙之体，心里头装的还是当年茅屋前那畦菜地，是溪水里游动的银鱼，是村里老伙计们喊他喝酒的乡音。
溪父者，南郡鄘人也。居山间，有仙人常止其家，从买瓜。教之炼瓜子，与桂、附子、芷实，共藏而对分食之。二十余年，能飞走，升山入水。后百余年，居绝山顶，呼溪下父老，与道平生时事云。
溪父何欲？欲在幽谷。下临清涧，上翳委蓐。仙客舍之，导以秘箓。形绝埃壒，心在旧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