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四·白莲教原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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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西有个白莲教徒,大约是徐鸿儒那一派的。这人专会些邪门歪道,骗了不少人跟着他。有天他要出门,在堂屋里放了个盆,又拿另一个盆倒扣在上面,叮嘱徒弟好好守着,千万别掀开看。等他一走,徒弟哪忍得住啊,偷偷掀开一看——哟,盆里盛着清水,水面上漂着草编的小船,连船帆桅杆都做得有模有样。徒弟好奇地用手指一拨弄,小船立刻歪歪斜斜要翻,吓得他赶紧扶正,慌慌张张把盆盖了回去。

没过多久师父回来,脸色铁青拍桌子:"谁让你偷看的?"徒弟梗着脖子说没有。师父冷笑:"刚才海里翻船,你还敢狡辩?"

又一天夜里,师父在堂上点起胳膊粗的蜡烛,叫徒弟守着别让风吹灭。熬到三更天,徒弟困得直打晃,实在撑不住打了个盹。醒来发现蜡烛早灭了,手忙脚乱重新点上。这时师父突然闯进来,劈头就骂。徒弟嘴硬:"我压根没合眼,蜡烛怎么会灭?"师父气得胡子直抖:"害我在黑地里摸爬十里路,你还有脸说?"徒弟听得后背发凉。

这些稀奇古怪的把戏多得说不完。后来他小妾跟徒弟私通,这人心知肚明却装聋作哑。有天派那徒弟去喂猪,徒弟刚进猪圈,突然就变成头活猪。他立刻叫屠夫来宰了,猪肉卖得干干净净,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。

直到那徒弟的父亲找上门,问儿子去哪了,他推说早就不来了。老头四处打听,活不见人死不见尸。有个同门实在看不下去,悄悄给老头透了风声。老头告到县衙,县太爷怕这妖人跑了,干脆调来上千官兵,把他全家都逮住关进木笼,要押送京城。

走到太行山时,忽然蹦出个巨人,个头比大树还高,眼睛像瓦罐,嘴巴似面盆,獠牙足有一尺长。官兵们吓得腿肚子转筋。笼子里的妖人却说:"这是妖怪,放我老婆出去能对付。"士兵刚给那妇人松绑,她举着长矛冲上去,巨人一张嘴就把她吞了。众人吓得直冒冷汗,妖人又说:"既然杀了我老婆,该让我儿子上。"结果巨人又把孩子吞了。

官兵们面面相觑,妖人在笼子里捶胸顿足:"杀妻杀子之仇,我亲自来报!"众人赶紧放他出来,递上刀剑。只见那巨人和妖人打得飞沙走石,斗了半个时辰,巨人突然一把抓住妖人塞进嘴里,喉结上下滚动两下,拍拍肚子扬长而去。

原文言文

  白莲教某者,山西人,大约徐鸿儒之徒。左道惑众,堕其术者甚众。一日将他往,堂中置一盆,又一盆覆之,嘱门人坐守,戒勿启视。去后门人启之,见盆贮清水,水上编草为舟,帆樯具焉。异而拨以指,随手倾侧;急扶如故,仍覆之。俄而师来,怒责曰:“何违吾命?”门人立白其无。师曰:“适海中舟覆,何得欺我?”又一夕,烧巨烛于堂上,戒恪守,勿以风灭。漏二滴,师不至,儽然而殆,就床暂寐,及醒烛已竟灭,急起爇之。既而师入,又责之。门人曰:“我固不曾睡,烛何得息?”师怒曰:“适使我暗行十余里,尚复云云耶?”门人大骇。奇行种种,不可胜书。

  后有爱妾与门人通,觉之隐而不言。遣门人饲豕,门人入圈,立地化为豕,某即呼屠人杀之,货其肉,人无知者。门人父以子不归,过问之,辞以久弗至。门人家各处探访,杳无消息。有同师者隐知其事,泄诸门人之父,父告之邑宰。宰恐其遁,不敢捕治,详请官兵千人围其第,妻子皆就执。闭置樊笼,将以解都。途经太行山,山中出一巨人,高与树等,目如盎,口如盆,牙长尺许。兵士愕立不敢行。某曰:“此妖也,吾妻可以却之。”甲士脱妻缚,妻荷戈往,巨人怒,吸吞之,众愈骇。某曰:“既杀吾妻,是须吾子。”复出其子,巨人又吞之。众相觑,莫知所为。某泣且怒曰:“既杀吾妻,又杀吾子,情何以甘!非某自往不可也。”众果出诸笼,授之刃而遣之。巨人盛气而逆。格斗移时,巨人抓攫入口,伸颈咽下,从容竟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