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们县城东边的和庄，有个叫郭生的教书先生，带着五六个刚开蒙的小娃娃念书。学堂南边有个茅房，其实就是个牛棚改的，紧挨着山崖石壁，墙上爬满了野草藤蔓。
怪事就出在这茅房里。小娃娃们每次去解手，总要磨蹭老半天才回来。郭先生板着脸训他们，有个机灵鬼眨巴着眼睛说："先生，我们在茅房里腾云驾雾呢！"这话把郭生听得直皱眉。
第二天晌午，日头正毒，郭生特意躲在茅房外头偷看。只见那孩子刚蹲下，忽然像被什么托着似的，晃晃悠悠飘起两三尺高，忽上忽下的，最后竟悬在半空不动了。茅房里飘着股潮湿的霉味，混着说不清的腥气。
郭生轻手轻脚凑近，顺着斑驳的石壁缝往里瞧——好家伙！一条碗口粗的大蛇正昂着脑袋，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吸气。那蛇信子嘶嘶作响，每吸一口气，孩子就往上飘一截。
"快来人啊！"郭生扯着嗓子喊破了音。庄里人举着火把赶来时，茅草屋檐下的蜘蛛网都被震得直颤。众人对着石壁又是火烧又是撬，最后扒拉出来条怪蛇：身子虽只有扁担长，却粗得像水桶，鳞片上全是青苔，看样子在石缝里不知盘踞了多少年。
后来庄里老人说，这是成了精的"气蛇"，专会吸人精气。自打除了这祸害，娃娃们再去茅房，再也没人嚷嚷着要"腾云"了。
予邑郭生设帐于东山之和庄，童蒙五六人皆初入馆者也。书室之南为厕所，乃一牛栏；靠山石壁，壁上多杂草蓁莽。童子入厕，多历时刻而后返。郭责之，则曰：“予在厕中腾云。”郭疑之。童子入厕，从旁睨之，见其起空中二三尺，倏起倏坠，移时不动。郭进而细审，见壁缝中一蛇，昂首大于盆，吸气而上。遂遍告庄人，共视之，以炬火焚壁，蛇死壁裂。蛇不甚长，而粗则如巨桶。盖蛰于内而不能出，已历多年者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