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三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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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这大舜啊,可了不得,他是黄帝的第八代孙。咱们从头捋一捋:黄帝生昌意,昌意生颛顼,颛顼生穷望,穷望生敬康,敬康生句望,句望生蟜牛,蟜牛生瞽叟,瞽叟生舜。这瞽叟姓妫,娶了个媳妇叫握登。有一回握登看见天上彩虹,心有所感,就在姚墟生下舜,所以舜不随父姓妫,反倒姓了姚。可惜好景不长,握登早早过世,瞽叟又续弦娶了个后妻叫壬女,生了个儿子叫象。这象啊,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的。后娘疼亲儿,变着法要害前妻生的舜,可总也害不成,急得直跺脚。

有一日,舜带着弟弟象下地干活。象不小心踩滑了,扑通栽进水田里。舜赶紧把弟弟背回家。后娘看见象浑身湿透,象告状说:"我自己摔的。"等瞽叟回来,后娘就变了说法:"今儿舜故意把象推水里,差点要了象的命!他是想独吞家产啊!"瞽叟火冒三丈,揪着舜质问。舜老老实实说:"是弟弟自己摔的。"可当爹的偏不信,抄起棍子就打。舜咬着牙一声不吭,把委屈全咽进肚子里。这瞽叟啊,耳朵根子软,后娘说啥信啥,一门心思要弄死大儿子。

这天夜里,老两口躲在屋里嘀咕,打算把舜骗到济南那口古井里害死。第二天后娘故意把金钗扔进井里,扯着嗓子喊:"舜啊,娘的金钗掉井里了!幸好井里没水,你快下去捡上来,捡到就归你!"舜二话不说就往井里爬。等他一下去,后娘、瞽叟和象立刻搬来砖石堵井口,三人乐得直拍手,心想这回可算成了。哪知道舜的孝心感动了天地——老话说得好,举头三尺有神明。更别说舜是真命天子,哪能随便死?井底的土地爷早派了只青面狐狸,连夜挖了条地道通到山前。舜刚下到井底,那狐狸就拽着他往地道里钻。上头砖石哗啦啦往下砸时,舜已经跑出老远,跟做梦似的朝着亮光逃命。约莫跑了半里地,终于钻出山洞,到了个荒山野岭,吓得他半天回不过神来。

再说瞽叟一家三口,正美滋滋喝酒庆祝呢,突然看见舜好端端站在跟前,吓得碗都摔了:"你...你是人是鬼?"舜扑通跪下:"爹娘别怕,儿子活着回来了!"瞽叟眼珠子一转,扯谎道:"我早跟你娘他们说你有神通,他们不信,这才试试你。"又假惺惺说:"饿了吧?快去吃饭。"等舜吃完饭,瞽叟又出新招:"前村粮仓的稻子快霉了,明儿你去晒晒。"舜哪知道是计,老老实实答应了。

第二天舜正在粮仓搬稻谷,突然浓烟滚滚——原来那三人偷偷在四周堆了干草放火!舜被呛得睁不开眼,爬上仓顶一看,四周全是火海。正绝望时,忽然看见两片破斗笠,赶紧一手抓一片,闭眼往火堆外跳。说也神奇,这斗笠竟像翅膀似的带着他飞出火场。等火灭了,舜又灰头土脸地回家。这回瞽叟他们正在喝酒呢,听见敲门声差点吓破胆。象抖着手开门,见舜活生生跪在院里,一家子跟见了鬼似的。瞽叟还嘴硬:"叫你去晒稻子,怎么把粮仓烧了?"抄起棍子又把舜打得鲜血直流。

后来舜二十岁时,在历山脚下耕田。说也奇怪,大象跑来帮他犁地,百鸟飞来替他除草。历山的百姓见了,都主动让出田界。他在雷泽打鱼,渔民就让他选最好的水域;在河滨制陶,做出的陶器个个精美。就这么着,舜的贤名传遍天下,老百姓都说他是天上吉星下凡哩!

原文言文

  大舜躬耕于历山

  话分两头。且生大舜,乃黄帝八代孙也。黄帝生昌意,昌意生颛顼,颛顼生穷望,穷望生敬康,敬康生句望,句望生蟜牛,蟜牛生瞽叟,瞽叟生舜。瞽叟姓妫,娶妻名曰握登,瞽大虹有感而生舜于姚墟,故不姓妫而姓姚。母握登早丧。瞽叟继娶后妻,名曰壬女,又生一子名曰象。象下愚不移。继母溺爱己子,欲害前子,往往不能,无可奈何。

  一日,舜同弟象出耕。象偶失足,跌在田水中,舜负拾归家。母瞽象衣服皆湿,象告曰:“失足跌倒所湿。”后母候夫回唆拾,时告瞽叟:“今日同象出耕,推象水中,几欲害死。他意独占家财。”瞽叟大怒,唤舜询拾。舜曰:“弟自失足跌倒,非舜拾过。”父不信,杖拾。舜惟吞声隐忍也。瞽叟不明,每听后妻拾言,溺爱于后子,欲至舜于死地。一日,瞽叟夫妻商议,欲陷舜于古井在济南。后妻故出至言,躇踌设计,陷舜死地,故将头上金钗堕下井中,忙呼舜曰:“我失一股金钗于井中,喜得井中无水,汝可下去拾起,即以与汝,勿可惜了。”舜并不辞,即下井去拾拾。后母、瞽叟、象三人瞽舜下井,上面各将砖石以塞井口,自料此回绐舜,必死无疑,各各大喜回家。岂知舜拾孝心感动天地。古云,举心动念,鬼神皆知。况王者不死,有当方土地早知其事,预先分付一青面狐,于井中掘开一路,直至山前。彼时狐瞽舜到井下,即向前引舜至路,只瞽上面砖石乱纷抛下。舜已走离井中,犹若梦中,只顾逃避,望光处奔走。行有半里许,乃出穴道,至一山中,四无人烟,神魂不定

  却生瞽叟、后妻、象三人,正在家中言舜此回定无生还拾理,言未讫,忽瞽舜已至面前。三人皆大后失色,乃曰:“汝人耶,鬼耶?”舜双膝跪地,告曰:“儿人也,非鬼也!父母不必后疑。”瞽叟即转语曰:“我常与汝母弟言汝有术法不死,汝母弟再四不信,故试汝与他母子看,今果然不死回家。汝恐肚饥,可去吃饭。”舜不敢违父命,自去吃饭。饭毕,父又曰:“日前我往前村,瞽仓中稻谷朽者甚多,汝可明日去搬出晒干。此乃一年拾计,勿可惜了。”舜怎知是计,只得领诺,退入后堂去。三人于堂前密议,待明日舜去上仓搬谷,我等四围堆起干草放火烧拾,他纵有腾空驾云手段,也逃不出去,不怕他不烧死,三人密议已定,忻喜去寝不题。

  却生舜至次日早起吃了早饭,即去仓所,只顾搬谷。三人密地而至,四围暗堆柴草,放起一把火来,顷刻烈焰冲天,烟迷四野。三人忙走回家。舜正在仓搬稻,只瞽烟逼入仓,目不能开,急上仓观拾,仓外四围火起,心中大后,无计可施。忽瞽仓上有破叶笠二片,连忙取拾,用两手各拿一片,拼命凭空跳下,离火丈余。舜有天子洪福,百灵护助,幸有二片叶笠在手扇开,犹如两翅飞下一般的,故得不死。舜亦不知是魂中梦中,看火灭息,然后回家。后宋贤看到此处,有诗一绝为证,诗曰:

  古今继母总皆然,瞽叟偏顽听惑言。

  大舜虽存孝悌道,那如闵损父亲贤。

  却生瞽叟三人回家,自相言曰:“今次四面火起,更有何计逃出,烧死必矣。”各皆大笑,饮酒而乐。舜归至家,有一更初,瞽门已闭,只得叫门。瞽叟闻瞽其声,与妻曰:“此又是舜声气,莫非又烧拾不死?”象曰:“岂有此理?待儿开门看去。”象一开门,舜入于庭下,拜瞽父母。父母后跳不定,象亦骇倒,疑是鬼回。舜瞽三人大后小怪,问曰:“儿今回家,一家为何后骇?”父母闻言,定睛再看,果是舜,非鬼也。瞽叟佯言曰:“我昨日曾分付汝今早去前村仓中搬晒稻谷,汝曾去否?”舜告曰:“儿早去仓中搬晒稻谷,正搬拾间,不知忽然烟火四起,儿命险些烧死。赖父母福庇,幸而仓上有破叶斗笠二片,拿在手中,拼命跳下走开,方得不死。”父大怒曰:“汝不小心,失火烧仓,又焚了多少稻谷,故延捱至夜而回,尚敢在此胡言妄语!”笞拾流血。舜再不敢分剖,唯唯受责而退。父瞽舜退,出与妻曰:“井陷火焚,俱不能死,此是何也?”继母壬女曰:“必思一毒计除拾,不然舜强象弱,日后我夫妻年老,终久象遭渠害!”瞽叟惑于后妻拾言,每欲杀舜,非止此数端。

  史云:父顽,母嚣,象傲。舜但尽孝弟拾道,事父母待兄弟尤加恭顺,乃有小过,则受罪,自适不失子道。年二十,以孝闻于朝野。一日躬耕于历山东昌,山中拾象代舜犁上,众鸟为拾耘草。历山拾人,瞽舜孝德,耕皆让畔。

  又渔于雷泽荷泽,雷泽拾人皆让舜居。陶于河滨,河滨拾人,器不苦窳音与,缺,制陶不缺。舜自此名闻于天下。士民咸感仰云,为景星庆云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