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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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彦成

那会儿有个管军需的徐彦成,专做木材买卖。丁亥年春天,他跑到信州汭口场进货,可转悠好些天连根像样的木头都没见着。这天日头西斜,他正蹲在船头犯愁,忽然瞧见岸上有个少年郎,带着两个仆从来回踱步,像是在找人又没找着。彦成是个热心肠,连忙招呼他们上船,摆开酒菜殷勤招待。

少年被这顿款待弄得怪不好意思,临走时搓着手说:"寒舍就在前头几里地的别院里,明儿个您要是不嫌弃..."话没说完,彦成就爽快应下了。第二天他按着指点走了一里多地,忽然有仆从骑马迎来,七拐八绕领到一座气派的大宅院。少年早候在门口,酒席比昨儿还丰盛。酒过三巡,彦成忍不住叹气:"在这儿耽搁太久,木材生意..."少年笑着打断:"我山里正好有批料子,明儿就叫人送来。"

果然隔天就运来大批上等杉木,价钱还特别公道。交易完正要告辞,少年又让人抬出四块极品杉木板:"先前是买卖,这几块算谢礼。运到吴地能卖个好价钱。"彦成将信将疑带着货回程,刚到秦淮地界就碰上节度使去世。官府正四处搜罗名贵棺木,他那四块杉板被相中,竟卖了数十万钱。

发了横财的彦成买了不少稀罕玩意儿,专程回汭口答谢少年。之后又合作做了几趟买卖,回回赚得盆满钵满。过了一年他再去寻访,却只见寻常村落,那座大宅子像从来没存在过。问遍当地人都说,压根没听说过这号人物。

周洁

霍邱县令周洁卸任那年,正赶上淮上闹饥荒。他赶路到天黑,连个能投宿的客栈都找不着。正着急时,忽然望见远处村落有炊烟,赶忙深一脚浅一脚寻过去。敲开间茅屋,开门的是个面黄肌瘦的姑娘,听说要借宿,为难地搓着衣角:"家里人都饿病了,实在没脸待客...只有堂屋一张旧榻..."

周洁刚安顿下,又有个姑娘从里屋出来,始终背对着人。他取出随身干粮分给姐妹俩,听见她们进屋关门就再没动静。半夜里周洁越想越不对劲,天蒙蒙亮就去拍门告别,里头却死寂一片。撞开门吓得倒退三步——满屋都是快风干的尸首!只有开门的姑娘看着刚死十来天,她妹妹早已枯瘦如柴,昨儿给的饼子还搁在胸口上。后来周洁亲手把这一家子都给葬了。

杨副使

壬午年夏天,广陵瓜州集市上有个买果子特别急的主儿。旁人问买这么多作甚,他擦着汗说:"我家杨副使明儿上任。"再问衙门在哪儿,只含糊答"金山往东",说完就挤进人堆不见了。说来也巧,浙西真有个杨副使奉调扬州,官船行至金山,好端端突然就沉了底。

僧珉楚

法云寺的珉楚和尚跟中山郡商人章某是老交情。章某死后,他还专门做了场法事。过了几个月,珉楚在扬州城里撞见章某活生生站在街边!章某硬拉他进饭铺,点了胡饼边吃边聊。珉楚筷子都吓掉了:"您不是..."章某苦笑:"在阴间当差呢,管掠取阳间人多赚的横财。"说着指街上行人:"那个穿蓝衫的,挑担子的,都是我们同事。"

正说着有个和尚经过,章某招手叫来寒暄,那和尚却像看不见珉楚。走到南街遇见卖花妇人,章某掏钱买枝红花塞给珉楚:"见着这花会笑的都是鬼。"回寺路上真有不少人对花发笑。珉楚越走越心慌,到寺门口赶紧把花扔进水沟。回去就被同院僧人按住灌药——原来他脸色青得像死人。后来他们去捞那枝花,水里漂着的分明是截惨白的人手!

陈守规

将军陈守规流放信州时,住进间闹鬼的官舍。头天晚上就有魑魅魍魉轮番吓唬,这武夫抄起刀弓就跟鬼怪干仗。打到后半夜,空中突然传来声音:"我们不想跟活人挤,您这么硬气,结拜当兄弟如何?"

从此这鬼兄弟常来聊天,还能预知祸福。有回陈守规随口说缺钱花,第二天枕头底下就冒出铜钱。日子久了实在嫌烦,他偷偷找道士写了状纸烧给玉帝。第二天屋里炸了锅,那鬼兄弟气得房梁都在震:"姓陈的!兄弟一场你竟告黑状?江湖道义喂狗了?"

守规听了这话,眼睛瞪得溜圆:"哪有这种事?"话音未落,半空中突然飘下几页奏章,白纸黑字清清楚楚,连墨迹都还湿着呢。

那声音又幽幽传来:"你以为我无处容身?我这就去蜀川,住的地方可比这儿强多了。"说完就再没动静了。

广陵有个做买卖的,用上等柏木打了张床,连带百来件家具,件件做工精细,足足花了二十万钱。他运到建康想卖个好价钱,傍晚行至瓜步山,见天色渐暗便靠岸歇息。忽然来了一艘空荡荡的大船,船上就三个撑篙的,停在了旁边。商人心里直打鼓,跟伙计们嘀咕:"准是强盗,等着夜里下手呢!"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风越刮越大,他们索性摸黑上岸,躲进树林深处。

正躲着,突然电闪雷鸣,那雨点子就跟泼水似的往船上浇。怪的是岸上却月明星稀,半点雨星子都没有。约莫一顿饭工夫,云散雨收,只见那大船慢悠悠往远处漂。他们战战兢兢回到船上,发现柏木床和家具全不见了,其他货物倒纹丝未动。

那大船还在东岸没走远,船上有人喊话:"别心疼,钱会还你的。"商人丢了货,只好折返广陵。谁知刚到家,就有人送来三十万钱,放下钱扭头就走。一打听,送钱的日子正是他们在瓜步停船的第二天。

浦城有个年轻人死在半道,家里藏着一斤金子。他媳妇起了私心,瞒着婆婆偷偷藏了起来。过了一年多,深更半夜突然有人拍门,竟是那死去的儿子哭着回来了。

老母亲吓得直哆嗦,抱着儿子哭道:"你真死了吗?"儿子冰凉的手搭在母亲膝头:"儿子确实死了,可心里憋着口气,非得回来讨个公道。"说话跟活着时一模一样,就是浑身冷得像块冰。

他突然抄起菜刀指着媳妇:"我留下的金子,你凭什么不孝敬娘亲?"眼瞅着要动手,老母亲赶紧拦着:"儿啊,你都死了,要是杀了媳妇,别人还当是我害的呢!"儿子哭着告别母亲,还是提着刀把媳妇押回娘家。走到离娘家大门几十步远的地方,一眨眼人就没了。

庐山有个刘道士,去南岳游历路过宜春,借宿在一户穷苦人家。这家人刚死了儿子,穷得连棺材都置办不起。天擦黑时,突然来了个白衣男子,捶胸顿足地哭喊:"可惜啊可惜!"刘道士出门一看,那人脸色惨白,头上扎着两个发髻,径直进屋背起尸体就走了,再没见踪影。

清源有个杨副将,家住城西大宅院。这天清早去衙门还没回来,家里人正吃饭呢,突然有只鹅叼着纸钱闯进来,直奔西厢房。家仆嘀咕:"这鹅莫不是从祠堂飞来的?"追进去一看,哪有什么鹅,分明是个扎双髻的白胡子老头!全家吓得四散奔逃。

杨副将回来听说这事,抄起棍子就要打。那鬼东西在屋里窜来窜去,棍子怎么也打不着。杨副将火冒三丈:"等老子吃完饭再来收拾你!"没想到那鬼居然弯腰作揖连声答应。杨副将两个闺女可遭了殃——大闺女在厨房切肉,肉刚放砧板上就不翼而飞。姑娘举着刀突然尖叫:"砧板下冒出只黑毛大手!"吓得当场病倒。二闺女去缸里取盐,冷不丁窜出只猴子跳她背上,跑到堂前又不见了,也吓出病来。

请来巫师做法事,那鬼居然也摆起法坛,比巫师还威风。巫师吓得落荒而逃。没过多久,两个闺女和妻子都死了。后来请来位明教法师诵经驱邪,那鬼才骂骂咧咧地走了。当年杨副将也跟着去了。

南安县大盆村有个叫王利的,妻子林氏突然得了怪病。有个自称陈九娘的女鬼附在她身上说:"给我立个香火祠,保你家兴旺。"王利答应了,那鬼就管林氏叫姐姐,给人算命特别准。半年后显出人形,腰以下看得真真切切的。谁没见过她,她就让谁看不见,光听见说话声。乡里谁家有事,不管多远她都带着林氏去。祭祀时摆好酒菜,她自己就会请神念咒,说得头头是道,林氏只要坐着就行。

这么过了两年,王家赚得盆满钵满。有天陈九娘突然哭着对林氏说:"我前几世都是姑娘,没成年就死了。地府说我前世昧了姐姐二十万钱,罚我当鬼神还债。如今钱还清了,该转世做男人了。"说完显出全身,果然是个标致姑娘,含着泪道别:"珍重珍重。"说完就不见了。

林昌业的故事

漳浦有个叫林昌业的读书人,肚子里装满了诗书典籍,还精通阴阳术数。这人脾气古怪,不爱跟人打交道。七十多岁从泉州衙门退下来后,就在龙溪县羊额山南面隐居,乡亲们都敬重他。

这天老爷子正发愁呢——家里几百亩好田收的谷子堆成山,要舂成米运到州里卖,可短工一时半会儿找不齐。正犯难时,门外来了个怪人:三十出头年纪,胡子长得能扎辫子,头上还梳着两个发髻。林老问他来历,那人光笑不说话。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,知道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,还是让家人给他备了顿饱饭。

第二天天没亮,谷仓里突然传来"咯吱咯吱"的碾米声。林老提着灯笼一照,昨儿那怪人正挽着袖子干活呢!问他图什么,还是只笑不答。老爷子也不多问,天天让厨房准备大鱼大肉送去。就这么干了个把月,谷子全变成了白花花的大米,整整五十多石。那怪人临走时恭恭敬敬磕了个头,从此再没出现过。

潘袭的奇遇

建安县令潘袭派了个新来的差役下乡送公文。这差役头回走这条道,眼瞅着日头西斜,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,忽然看见路边有间茅草屋。敲门求宿时,里头有个妇人隔着门板说:"当家的不在,我们正要搬家,实在不方便留客。"

差役急得直跺脚:"这荒山野岭的,夜里虎豹出没,您行行好!"妇人这才放他进来,让他在门边打地铺。整宿就听见妇人"窸窸窣窣"收拾箱笼,天蒙蒙亮差役告辞赶路。

走出去几里地,一摸怀里——坏了!公文不见了!赶紧折返回去找。到地方一看,哪有什么茅屋?分明是座新坟!那家人正在迁葬,开棺时发现公文就垫在尸首的草席底下。

胡澄见鬼记

池阳有个叫胡澄的佃农,妻子死后官府给了副棺材下葬,生前衣裳首饰都随葬了。过了几年,胡澄在集市上看见个卖首饰的摊子,那支银簪越看越眼熟——这不是亡妻陪葬的物件吗?

摊主说是个妇人寄存的,约好今天来取。胡澄蹲守到日头偏西,果然看见妻子来拿钱。他悄悄尾随出城,在郊外追上时,妻子叹气说:"当年官府给的棺材是赊账的,阴司天天催债,只好拿陪葬品来抵。"说完就消失了。胡澄从此出家当了和尚。

王攀夜行记

高邮有个叫王攀的老郎中,这天本打算连夜乘船去县城。结果在酒馆跟朋友喝高了,醉醺醺走错路,稀里糊涂撞进间村屋借宿。半夜酒醒,发现墙上油灯昏黄,屋子阴森森的,压根不是寻常人家。

正发愁呢,听见隔壁有妇人趿着鞋走动:"客官要去哪儿啊?"王攀连忙作揖:"本要去高邮,醉糊涂走岔了道。"妇人说:"我让个孩子送您。"果然来了个村童,遇到沟坎就托着他脚过去。天亮送到常住的客栈,王攀硬要把棉袄送给孩子,推让半天才收下。等换衣服时——咦?棉袄好端端穿在身上!再回去找那户人家,只剩一座孤坟立在荒草里。

郑守澄买婢记

广陵副将郑守澄新买了丫鬟。没过十天,半夜有人敲门:"您家丫鬟的生死簿在这儿呢!"开门又不见人。没几天丫鬟突发急病死了,郑将军也跟着暴毙。来吊丧的亲友接连病死,那年春天城里闹瘟疫,死了不少人。

刘骘寻亲记

洪州人刘骘年少时遭战乱,姐姐粪扫被军官孙金掳走,妹妹乌头十七岁就死了。三年后孙金调任常州,粪扫跟着主母去大将陈家赴宴,竟看见乌头在席间!

乌头说被人卖到岳州,认了刘姓老夫妇做爹娘,嫁给陈家部将任某。刘骘当差几年后去常州寻亲,先在客栈住下。第二天找到任家军营,远远看见妹妹在扫地:"我哥该到了呀!"小厮上前通报,乌头脱口而出:"是不是大胡子刘骘?昨晚就该到的!"

兄妹相见抱头痛哭。孙金带着外甥们来喝酒,乌头红着眼圈说:"今天可算有二哥作证,他们老说我是鬼魂!"任某也说妻子干活利索,常熬夜做女红像有人帮忙,吃饭总要等放凉。刘骘悄悄问妹妹:"你当年不是死了吗?"话没说完,屋里油灯突然"噗"地灭了。

那骘被问得急了,连连摆手道:"兄长莫要这般追问,再问下去,只怕咱们连见面都难了。"骘吓得再不敢多嘴。日子一天天过去,任氏终究还是走了。骘又去了江州军营谋生。

江州制置使陈承昭听说了这事,特意把骘叫来问个明白,还下令要开墓查验。那墓在米岭深处,荒草萋萋,几十年没人祭扫了。兵卒们砍树开路,好不容易才到墓前,只见坟头上碗口大的一个洞,黑黝黝深不见底。众人吓得腿软,谁也不敢上前,退到老槐树下坐着,把见闻写成文书呈报上去。

那年乌头染了重病,骘去探望时,乌头突然说:"前些日子被百来个乡民拿着刀剑围住,差点砍到我脸上。我厉声呵斥,拼死抵抗才把他们赶走。后来他们坐在大树下写了文书才散去,到现在我浑身还疼着呢。"骘这才明白,原来乌头常在墓穴里进出。从此他也躲着乌头。后来乌头被调去晋王城驻守。显德五年周军攻占淮南时,六十二岁的乌头就不知所踪了。

舒州有个军官方某,家里突然闹起鬼来。那鬼自称姓杜,二十岁,原是广陵富家公子,住在通津桥西边。"上辈子欠你十万钱,如今地府派我来当鬼神还债。"这杜鬼能预卜吉凶,说得极准。方某家境贫寒,就去求刺史王琪谋个镇将的差事,转头问鬼:"这事能成不?"

鬼沉吟道:"待我去问问。"过了半晌回来说:"准能成,那镇名里有个方正的字,别的我看不清。"后来果然派他去双港镇,方某正觉得鬼话不灵验,还没上任呢,王琪忽然召见:"刚接到军令要换人去双港,改派你去口镇。"竟真应了那个"方"字。

过了一年多,鬼突然告辞:"债还清了。"从此再没动静。后来方某去广陵打听,杜家人说:"我家二公子前年突然痴傻,一年多才好。"

宣州节度使田頵正要造反,有天黄昏,忽见一只赤色大鸟拖着火星般的尾巴飞进府门,转眼就不见了。第二天衙门突发大火,烧得只剩兵器库。田頵靠着这些兵器起事,第二年就兵败身亡。

江西南平王钟传手下有个叫孔知让的官吏,新宅刚落成,大白天竟有流星坠入院中。孔知让觉得晦气,主动请求外调。过了一年多,贬官来的薛昭纬住进这宅子,后来就死在里面。

袁州刺史顿金卸任回京时,有人用紫包袱送来件白襽衫。等追出去,那人早没影了。当年顿金就去世了。

江西军吏宋某曾在星子江见渔夫捉到只大鼋,那鼋一个劲儿朝他看。宋某花一千钱买下放生。几年后他在龙沙泊船,忽然来了个仆从:"长史有请。"宋某迷迷糊糊跟着走,进府见到位官员笑问:"还认得我吗?"见宋某发愣,又提示:"记得星子江里放生的鼋吗?那正是我。当年被贬为水族,要不是恩公相救,早成枯骨了。如今我当上九江长,特来报恩。您家公子命中该溺死,三日后乌山神朝拜庐山时会起狂风暴雨。正好有个同名同姓的也该死,我就让他顶替了。快让公子上岸躲躲吧。"宋某惊醒时已回到船上。三日后果然风浪大作,死了不少人,宋家公子却安然无恙。

溧水五坛村的史家姑娘在田里干活累了,靠着树打盹,梦见个鳞甲森然的怪物压在身上,后来就怀了孕,生下一尾鲤鱼。养在盆里天天见长,只好放进金濑。没多久被割草人误伤鱼尾,那鱼腾空而起,带着风雨游进太湖去了。史家从此富裕起来。姑娘死后,每逢清明那鱼都带着鱼群来上坟,逢闰年必到。

还有个渔夫李黑獭在江上撒网,竟捞上来个三尺长的婴儿,被渔网缠得死死的。道士教他用铁水浇,这才解开。那婴儿眉目如画却没肩膀,嘴里还有酒气。众人吓得赶紧扔回江里。

最近有渔人在马当山下夜泊,月明风静时,忽见巨鼋爬上岸,伸长脖子四下张望。不一会儿江心浮出彩船,十多人饮酒作乐。正热闹时,上游下来艘大船,桨声震得彩船瞬间沉没。那望风的巨鼋还没爬回水里,就死在岸上了。想来是水神派它放哨,却没发现大船靠近,才遭了天罚。

新安人阎居敬怕房子被山水冲垮,把床搬到门外睡。夜里梦见个黑衣人说:"您避水灾搬到这儿,我也是来避水的,何必赶我?"连做三回同样的梦,阎居敬纳闷:"莫非这儿也不该住?"起身一看,原来床脚压着只乌龟,赶紧放到门槛外去了。

池州有个姓杨的,靠卖腌鱼过日子。有一回他煮了十条鲤鱼,让儿子看着火候。鱼快熟的时候,忽然听见锅里传来四五声"饶命"的喊叫,孩子吓得直哆嗦,跌跌撞撞跑去喊大人。等他们赶回来掀开锅盖,十条鱼全不见了,翻遍灶台也找不着。

过了一年多,家里养的狗总冲着门槛底下狂吠。家里人嘀咕:"去年那些鲤鱼,该不会藏在这儿吧?"拆开门槛一看,底下竟趴着十只乌龟。他们赶紧把乌龟送到河边放生,打那以后家里再没出过怪事。

楚州刺史李宗治下有个尼姑,有天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坐倒在地,像生了根似的推不动,不吃不喝好几天。官府报上来,李宗派武士把尼姑架开,往下挖出只几尺长的大乌龟。等他们把乌龟放进江里,那尼姑立刻就能站起来走路了。

瓜村有个渔夫的妻子得了怪病,浑身无力还传染人,已经死了好几个。后来有人说,把病人钉在棺材里扔进江中就能断绝病根。没多久渔夫女儿也病了,他真把女儿钉进棺材推进江心。漂到金山时被渔民发现,觉得棺材古怪就拖上岸。打开一看姑娘还喘气,带回家用鳗鱼干喂她,慢慢把病养好了。后来这姑娘嫁给了救她的渔民,到现在身子骨都硬朗。

泉州晋江有个巫师叫陈寨,念咒治病很灵验。漳州旅店老板苏猛的儿子发了疯,请遍大夫都没用,只好来找陈寨。那疯小子一见陈寨就竖着指头破口大骂,陈寨说:"这病已经钻到心里了。"他在堂屋设了法坛,不许旁人偷看。半夜里把疯孩子劈成两半挂在东墙,心脏单独悬在北屋檐下。正作法时,狗把心脏叼走了,陈寨急得满地打转,提着刀冲出门去。主人家还当是法事流程,没过多久见他捧着颗心回来塞进孩子肚子,披头散发连声呵斥,孩子的肚皮就合拢了。

孩子醒来后一个劲喊"递铺递铺",家里人都听不懂。后来才知道,那天十里外有个驿吏死在路边,手里还攥着公文。原来南方驿路每隔二十里设个递铺,驿吏要接力传递文书,快到下个铺子时就高声提醒。陈寨这是取了驿吏的心救活了苏家孩子,那孩子后来果然再没犯病。

原文言文

  徐彦成

  军吏徐彦成,恒业市木。丁亥岁(案:丁亥当唐天成二年),往信州汭口场,无木可市,泊舟久之。一日晚,有少年从二仆往来岸侧,状若访人而不遇者。彦成因延入舟中,为设酒席,宾礼(《广记》作“敬”)之。少年甚愧焉,将去,谢曰:“吾家近此数里别业中,君今肯辱枉(四字《广记》作“旦日能辱”)顾乎?”彦成许诺。明日乃往,行里余,有仆马来迎,奄至一大宅,门馆甚盛。少年出延客,酒膳丰备,从容久之。彦成因言住此久无木可市,少年云:(《广记》作“曰”)“吾有木在山中,明当令出也。”居一二日,果有杉(《广记》作“材”)木大至,良而价廉,市易既毕,往辞,少年复出大杉板四枚,曰:“向之木吾所卖,今以此赠君,至吴当获善价。”(二字《广记》作“菩提”)彦成回,始至秦淮,会吴帅殂,纳杉板为棺,以求(《广记》作“为”)材之尤异者,获钱数十万。彦成广(《广记》作“大”)市珍玩,复往汭口以酬少年,(《广记》有“少年复”三字)更与交易于市,三往返(三字《广记》作“如是三往”四字,下有“颇”字)获其(《广记》无“其”字)厚利。间一岁,复往,但见(《广记》“往但见”三字作“诣之”二字)村落如故,了无所见。询(《广记》作访)其里中,竟无能知(《广记》无“之”字)之者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四)

  周洁

  霍邱令周洁,甲辰岁罢任,客游淮上。时民大饥,逆旅殆绝,投宿无所。升高而望,遥见村落烟火,趋而诣之,得一村舍,扣门久之,一女子出应门,告以求宿,女子曰:“家中饥饿,老幼皆病,愧(《广记》无“愧”字)无以延客,止(《广记》作“至”)中堂一榻可矣。”遂入之,女子侍立于前。少顷,其妹复出,映妇(《广记》作“姊”)而立,不见其面。洁自具食,取饼二枚以与二女,持之入室,闭关而听(《广记》作“寝”),悄无人声。洁方竦(《广记》“方”作“亦”)然而惧,向晓将去,使(《广记》作“更”)呼二女告别(《广记》作“之”),了无声应者。因坏户而入,乃见积尸满屋,皆将枯朽,惟女子死未(《广记》作“可”)旬日,其妹面目已枯矣,二饼犹置胸上。洁后皆为瘗之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四,“之”字下有“云”字,毛本同)

  杨副使

  壬午岁(案:壬午为梁龙德二年,吴顺义二年),广陵瓜州市中有人市果实甚亟(《广记》作“急”),或问所用,云:“吾长官明日上事。”又(《广记》作“有”)问长官为谁,云:“杨副使也。”又问官署何在,(《广记》无“又”字)云金山之东。遂去不可复问。时浙西有杨(《广记》无“杨”字)副使,被召之扬都,(《广记》有“明日”二字)船至金山,无故而没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五)

  僧珉楚

  广陵法云寺僧珉楚,尝(《广记》作“常”)与中山贾人章某者亲熟,章死珉楚为设斋诵经。数月,忽遇章于市中,楚未食,章即延入食店,为置胡饼,既食,楚问:“君已死,那得在此?”章曰:“然吾以小罪,(《广记》有“而”字)未得辞脱(《广记》“脱”作“免”),今死(《广记》作“配”)为扬州掠剩儿。”(《广记》作“鬼”)复问何谓掠剩,曰:“凡市)人卖(《广记》作“贾”)贩利息,皆有常(《广记》无“常”字)数,过数得之(《广记》有“即”字)为掠(《广记》作“余”)剩,吾得而掠有之。今人间如吾辈甚多。”因指路人男女曰,某人某人皆是也。顷之有一僧过于前,又曰:“此僧亦是也。”因召至,与语良久,僧亦不见楚也。顷之,相与南行,遇一妇人卖花,章曰:“此妇人之花(《广记》无“之花”二字)亦鬼所买(《广记》作“卖”),花亦鬼用之,人间无所用(《广记》作“见”)也。”章即(《广记》作“则”)出数钱买之,以赠楚曰:“凡见此花而笑者,皆鬼也。”即告辞而去。其花红色(《广记》作“芳”)可爱,而甚重,楚亦昏然而归。路人见花颇有笑者,至寺北门,自念我与鬼同游,复持鬼物,(《广记》作“花”,下有“亦”字)不可,即将花掷溅水中(七字《广记》作“即掷花沟中溅水有声”)。既归有(《广记》无“有”字)同院人觉其面(《广记》无“面”字)色甚异,以为中恶,竞持汤药以救之,良久乃复,且(《广记》作“具”)言其故。因相与覆视其花,乃一死人手也。楚亦无恙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五,曾慥《类说》同)

  陈守规

  军将陈守规者,尝坐法流信州,寓止公馆,馆素凶,守规始至,即鬼物书见,奇形怪状,变化倏忽。守规素刚猛,亲持弓矢刀仗与之斗。久之,乃空中语曰:“吾鬼神不欲与人杂处(《广记》作“居”),君既坚贞(《广记》作“正”),愿以兄事可乎?”守规许之。自是尝(《广记》作“常”)与交言,有吉凶辄先报,或求饮食,与之辄得钱物。既久,颇为厌倦,因求方士手书章疏奏之上帝。翌日,鬼乃大骂曰:“吾与君为兄弟,奈何上章疏(《广记》作“诉”)我?大丈夫结交当如是耶?”守规曰:“安得(《广记》有“有”字)此事?”即于空中掷下章疏,纸墨(《广记》作“笔”)宛然。鬼(《广记》无“鬼”字)又曰:“君图我居处,谓我无所止也,吾今往蜀川,亦不下于此矣。”由是遂绝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五)

  广陵买人

  广陵有贾人以柏木造床,凡什物百余事,制作甚精,其费已二十万,载之建康,卖以求利。晚至瓜步,微有风起,因泊山下。顷之,有巨舟,其中空,惟篙工三人乘之,亦泊于其侧。买人疑之,相与议此必群盗也,将伺夜而劫我。前浦既远,风又益急,逃避无地(《广记》作“所”),夜即相与登岸,深(《广记》有“林中以”三字)避之。俄而,风雨雷电蒙覆舟所,岸上则星月皎(《广记》作“了”)然。食顷,雨止云散,见巨艘(《广记》作“舟”)稍稍前去,乃敢归舟中,所载柏床(《广记》作“木”)什器都不复见,余物皆在。巨舟犹在东岸,有人呼曰:“尔无恨,当还尔价直。”(《广记》无“直”字)贾人所载既失,复归广陵。至家已有人送钱三十万,置之而去,问其人,即泊瓜步之明日也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五)

  浦城人

  浦城人,少死于路,家有金一斤,其妇匿之,不闻于其姑。逾年,忽夜扣门,号哭而归。其母惊骇,相与哀恸,曰:“汝真死耶?”曰:“儿实已死,有不平事,是以暂归。”因坐母膝,言语如(《广记》有“平”字)生,但手足冷如水耳。因起握刀,责其妻曰:“我死有金尔,何以(《广记》无“以”字)不供(《广记》有“老”字)母乃(《广记》作“而”)自藏耶?”即往(《广记》作“欲”)杀之,其母曰:“汝已死矣,傥杀尔妻(《广记》“尔妻”作“是人”),必谓我(《广记》作“吾”)所杀也。”于是哭辞母而去,复自提刀送其妻归母(《广记》“归母”作“还父”)家。迨晓及门数十步,忽然不见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五,曾慥《类说》亦引)

  刘道士

  庐山道士刘某,将游南岳,路出宜春,宿一村家。其主(《广记》作“家”)至贫,复丧一(《广记》作“其”)子,未有以殓。既夕,忽有一男子行哭而来,但抚膺而号(《广记》作“呼”)曰:“可惜,可惜。”刘出视之,见面白如雪,梳两髻者(《广记》“梳”作“作”,“髻”作“结”,下无“者”字),径入其家,负尸而去(《广记》作“负其尸去”)。莫知所之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五)

  清源都将

  清源(《广记》有“郡”字)人杨某,为本郡防遏营副将。有大(毛本作空)第在西郭,侵(《广记》作“某”)晨趋府未归,家人方食,忽有一鹅负纸钱自门而入,径诣西郭(《广记》作“廊”)房中,家人云:“此鹅自神祠中来耶?”令其(《广记》“令其”作“乃令”)奴逐之,奴入房,但见一双髻白髯老翁,家人莫不惊走。某归闻之,怒持杖击之,鬼出没四隅,变化倏忽,杖莫能中。某益怒,曰:“食讫当复来击杀(《广记》作“杖”)之。”鬼乃折腰而前口诺。杨有女二(《广记》“女二”作“二女”),长女入厨切肉具(《广记》作“且”)食,肉落砧,辄失去。女执刀白父(《广记》“白父”作“向空”)曰:“砧下(《广记》“曰砧下”作“四斫乃”)露一大黑毛手,曰:“请斫。”女走,气殆绝,因而成疾。次女于大瓮中取盐,有一猴自瓮突出,上女之背,女走至堂前,复失之,亦成疾。乃召巫立坛治之,鬼亦立坛作法,愈盛于巫,巫不能制,亦惧而去。顷之,二女及妻皆卒。后有善作魔法者,名曰明教,请为持经。一宿,鬼乃唾骂某而去,因而遂绝。某其年亦卒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五)

  王■〈讠利〉妻

  王■〈讠利〉者,南安县大盆(《广记》作“盈”)村人也。妻林氏忽病,有鬼凭之,言:“我陈九娘也,以香花祠我,当有益于主人。”■〈讠利〉许之,乃呼林为阿姐,为人言祸福多中。半岁余(《广记》作“余岁”)乃见形,自腰已下见为(《广记》“见”上有“可”字,无“为”字)人。未尝来者,亦不见也,但以言语相接。乡人有召者,不择远近,与林偕往。人有祭祀,但具酒食,陈氏自召神名,祝词明惠,听者亡(《广记》作“忘”)倦,林拱坐而已。二年间获利甚溥(《广记》作“博”),一旦忽悲泣,谓林曰:“我累生为人女,年未及笄而夭,问(《广记》作“闻”)于地府,乃前生隐瞒(《广记》作“没”)阿姐钱一(《广记》作“二”)十万,故主者令我为神以偿此钱讫,即生为男子而获寿,今酬已足,请置酒为别。”乃尽见其形,容质端媚,言词婉转,殷勤致谢,呜咽云:“珍重珍重。”遂不复(《广记》无“复”字)见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五)

  林昌业

  林昌业者(《广记》无“者”字),漳浦人也。博览典籍,精究术数,性高雅,人不可干。尝为泉州军事衙推,年七十余,退居本郡龙溪县羊额山之阳,乡里宗敬之。有良田数顷,尝欲舂谷为米,载诣州货之。工力未集,忽有一(《广记》“一字”作“双髻”二字)男子,年可三十,髭(《广记》作“须”)髯甚长,来诣林。林问何人,但微笑,唯唯不对。林知其鬼物,令家人食之致饱而去。翌日,忽闻仓下有(《广记》无“有”字)砻谷声,视之乃昨日男子,取谷砻之。(《广记》有“而”字)林问无故辛苦,而(《广记》作“耶”)鬼亦笑不言,复置丰馔饭蔬而已。凡月余砻谷不辍。鬼复自斗量,得米五十余石,拜辞而去,卒无一言,不复再(《广记》无“再”字)来矣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五)

  潘袭

  潘袭为建安令(曾慥《类说》作“晋安令”),遣一手力,赍牒下乡,有所追摄。手力新受事,未尝行此路。至夕,道左有草舍,扣门求宿。其家惟一妇人应门云:“主人不在,又将移居,无暇延客也。”手力以道远多虎苦(《广记》叠“苦”字)求之,妇人即召入,门侧席地而寝。妇人结束箱箧什器(六字曾慥《类说》作“结草束箱箧”五字)之类,达旦不寐。手力向晓辞去,行数里乃觉失所赍牒,复返求之宿处,乃(《广记》有“是”字)一坟。方见其家人改葬,及开棺,席下得一书,即所失公(《广记》作“之”)牒也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五,曾慥《类说》亦引)

  胡澄

  池阳人胡澄,佣耕以自给,妻卒,官给棺以葬,其平生服饰悉附棺中。后数年,澄偶至市,见列肆卖首饰者,熟视之乃妻送葬物也,问其人云:“一妇人寄于此,约某日来取。”澄如期复往,果见其妻取直而去。澄因蹑其后,至郊外及之,妻曰:“我昔葬时官给口具(《广记》作“秘器”,曾慥《类说》作“凶器”),虽免暴骨,然至今为所司督责,其直计无所出,卖此以偿之耳。”言讫不见,澄遂为僧焉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五,无“焉”字曾慥《类说》亦引)

  王攀

  高邮县医士(《广记》作“工”)王攀,乡里推其长者。恒往来广陵城东,每数月辄一直县。自念明日当赴县,今夕即欲出东水门,夜泛小舟,及明可至。既而,乃(《广记》无“乃”字)与亲友饮于酒家,不觉大醉,误出参佐门,投一村舍宿。向晓稍醒,东壁有灯而不甚明,仰视屋室知非常宿处。因独叹曰:“吾明日须至县,今在何处(《广记》作“所”)也?”久之,乃闻其内蹑履声。有妇人隔壁问曰:“客将何之?”因起辞谢曰:“欲之高邮,醉中误至于是。”妇曰:“此非高邮道也,吾(《广记》作“将”)使人奉送至城东,无忧也。”乃有一村竖至,随之而行,每历艰险,竖辄以手捧其足而过。既曙,(《广记》作“随”)至城东常宿之店(《广记》作“尝所宿店”),告辞而去,攀解其襦以赠之,竖不受,固与之乃持去。既而入店易衣,又(《广记》作“乃”)见其襦放(《广记》作“故”)在腰下。即复诣宿处寻之,但一(《广记》无“一”字)古冢(《广记》有“耳”字),并无人家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五)

  郑守澄

  广陵裨将郑守澄,新买一小婢。旬日,有夜扣门者,曰:“君家纳(《广记》作“买”)婢,其名籍在此。”(《广记》有“不可留也,开门视之无所见,方怪之。数日广陵大疫此。”二十一字)婢忽(《广记》作“亦”)病,遂卒死(《广记》无“死”字)。既而,守澄亦病卒。而吊客数人转相染著,皆卒,甲寅岁春也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五)

  刘骘

  洪州高安人刘骘,少遇乱,有姊曰粪扫,为军将孙金所虏。有妹曰乌头,生十七年而卒。卒后三岁,孙金为常州团练副使,粪扫从其女君会宴于大将陈氏,乃见乌头在焉。问其所从来,云:“顷为人所虏至岳州,与刘翁媪为女,嫁得北来军士任某,任即陈所将卒也,从陈至此尔。”因通信至其家。骘时为县手力,后数年因事至都,遂往毗陵省之。晚止逆旅,翌日先谒孙金,即诣任营中。先遣小仆觇之,方见洒扫庭内,曰:“吾阿兄(《广记》“阿兄”作“兄弟”)将至矣。”仆良久扣门,问为谁,曰:“高安刘家使来。”乃曰:“非(《广记》有“二”字)兄名骘多髯者乎?昨日晚当至,何为迟也?”即自(毛本作“日”)出营门迎之。容貌如故,相见悲泣,了无小异。顷之,孙金遣其诸甥持酒食至任之居,抚(《广记》作“燕”)叙良久。乌头曰:“今日乃得二兄来证我为人,向来(《广记》作“者”)恒为诸兄(《广记》作“儿”)辈呼我为鬼也。”任亦言其举止轻健(《广记》作“捷”),女工敏速,恒夜作至旦,若有人为同作者,饮食必待冷而后食。骘因密问:“汝昔已死,那得至是?”对曰:“兄无为如此问我,将不得相见矣。”骘乃不敢言。久之,任卒,再适军。(《广记》作“隶”)江州陈承昭为高安制置使,召骘问其事,令发墓视之。墓在米岭,无人省视,数十年矣。伐木开路而至,见墓上有穴,大如碗,测其甚深(四字《广记》作“其深不测”)。众惧不敢发,相与退坐大树下,笔疏其事,以白承昭。是岁乌头病,骘往省之,乃曰:“顷为乡人百(《广记》无“百”字)十余辈,持刀仗剑(二字《广记》作“杖劫我”三字),几中我面,故(《广记》无“故”字)我大责骂,力拒之乃退,坐大树下作文书而去,今至举身犹痛。”骘乃知恒出入墓中也。因是亦惧而疏之。罗后移隶晋王城戍。显德五年,周有淮南之地,罗陷没不知所在,时年六十二岁矣。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五)

  舒州军吏

  王琪为舒州刺史,有军吏方某者,其家忽有鬼降(《广记》作“怪”),自言:“姓杜,年二十,广陵富家子,居通津(《广记》作“肆”)桥之西。前生因(《广记》无“因”字)欠君钱十万,今地府使我为神,偿君此债尔。”因为人占候祸福,其言多中,方以家贫,告琪(《广记》有“求”字)为一镇将,因问鬼:“吾所求可得否?”鬼曰:“诺,吾将问之。”良久乃至曰:“必得之,其镇名一字正方,他不能识矣。”既而得双港镇将,以为其言无验,未及之任,琪忽谓方曰:“适得军牒,军中令一人来为双港镇将,吾今以尔为口镇。”(《广记》有“将”字)竟如其言。比岁余,鬼忽言曰:“吾还君债足。”告别而去,遂寂然。方后至广陵,访得杜氏,问其子弟(《广记》作“弟子”),云:“吾第二子顷忽病如痴人,岁余,今愈矣。”(《广记》卷三百五十八)

  田頵

  宣州节度田頵,将作乱。一日向暮,有鸟赤(毛本作“出”)色,如雉而大,尾有火光如散星之状,自外飞入,止戟门而不见。翌日,府中大火,曹局皆尽,惟甲兵存焉。頵资以起事,明年遂败。(《广记》卷一百四十五,毛本脱“遂败”二字)

  钟传

  南平王钟传,在江西,有衙门吏孔知让新治第,昼有一星陨于庭中,知让方(《广记》无“方”字)甚恶之,求典外戎以空其第(《广记》作“地”)。岁余御史中丞薛昭纬贬官至豫章,传取此第以居之,后遂卒于是。(《广记》卷一百四十五,无后字,是作此)

  顿金

  袁州刺史顿金,罢郡还都,有人以紫袱包一物诣门遗之。开视则白襽(《广记》误作“栏”)衫也,遽追其人则亡矣。其年金卒。(《广记》一百四十五)

  宋氏

  江西军吏宋氏,尝市木至星子江,见水滨人物喧聚,乃渔人得大鼋,鼋见宋屡顾,宋即以钱一千赎之,放于江中。后数年泊舟龙沙,忽有一仆夫至云:“某长史奉召。”宋恍然不知何长史也,既往,欻至,一府官出迎与坐曰:“君尚相识耶?”宋思之实未尝识,又曰:“君亦记星子江中放鼋耶?”曰:“然。”“我(《广记》作“身”)即鼋也,顷尝有罪,帝命谪为水族,见困于渔人,微君之惠已骨朽矣。今已得为九江长,予将(二字《广记》作“相召者”三字)有以奉报。君之儿某者,命当溺死,名籍在是,后数日乌山神将朝庐山,使者行必以疾风雨,君儿当以此时死。今有一人名姓正同,亦当溺死,但先期岁月间耳,吾取以代之,君儿宜速登岸避匿,不然不免。”宋陈谢而出,不觉已在舟次矣。数日,果有风涛之害,死者甚众,宋氏之子竟免。(《广记》卷四百七十一)

  史氏女

  溧水五坛村人史氏女,莳田困(毛本“莳田”作“因莳”)倦,偃息树下,见一物鳞角爪距可畏,来据其上。已而有娠,生一鲤鱼,养于盆中,数日益长,乃置投金濑中。顷之,有(《广记》“有”字作“村中”二字)人刈草,误断其尾,鱼即奋跃而去,风雨随之,入太湖而止。家亦渐富,其后女卒,每寒食其鱼辄从群鱼一至墓前,至今每闰年一至尔。有渔人李黑獭,恒张网于江,忽获一婴儿,长可三尺,为网乱纟延所萦,浃旬不解。有道士见之曰:“可取铁汁灌之。”如其言遂解。视婴儿口鼻眉发如画,而无肩,(《广记》作“目”)口犹有酒气,众惧,复投于江(毛本“江”下有“而去矣”三字)。(《广记》卷四百七十一)

  渔人

  近有渔人泊舟马当山下,月明风细(《广记》作“恬”),见一大鼋出水直上山顶,引首四望。顷之,江水中涌出一彩舟,有十余人会饮酒,妓乐陈设甚盛,献寿(《广记》作“酬”)久之。上流有巨舰来下,橹声振于坐中,彩舟乃没,前之鼋亦下,未及(《广记》有“水”字)死于岸侧。意者水神使此鼋为候望,而不知巨舰之来,故殛之。(《广记》卷四百七十一)

  阎居敬

  新安人阎居敬,所居为山水所侵(《广记》作“浸”),恐屋壤,移榻于户外而寝。梦一乌衣人曰:“君避水在此,我亦避水至此,于君何害?而迫逐我如是,不快甚矣。”居敬寤,不测其故,尔夕三梦,居敬曰:“岂吾不当止此耶?”因命移床,乃床脚压一龟,于户限外放之而去。(《广记》卷四百七十二)

  池州民

  池州民杨氏以卖鮓为业。尝烹鲤鱼十枚(《广记》作“头”),令儿守之,将熟,忽闻釜中乞命者数四,儿惊惧,走告其亲,往视之,釜中无复一鱼,求之不得。期年所蓄犬恒窥户限下而吠,数日,其家人曰:“去年鲤鱼得非在此耶?”即撤视之,得龟十头,送之水中,家亦无恙。(《广记》卷四百七十二)

  李宗

  李宗为楚州刺史,郡中有尼,方行于市,忽踞地而坐,不可推动,不食不语者累日。所有司以告,宗命武士扶起,掘其地得大龟,长数尺,送之江中,其尼乃愈。(《广记》卷四百七十二)

  渔人妻

  瓜村有渔人妻,得劳瘦(《广记》无“瘦”字)疾,转相传染(《广记》“传染”作“染著”),死者数人。或云取病者生钉棺中,弃之,其病可绝。顷之,其女病,即生钉棺中,流之于江,至金山有渔人见而异之,引之至岸,开视之见女子犹活,因取置渔舍中(《广记》无“中”字),多得鳗鮓鱼以食之。久之病愈,遂为渔人之妻,至今尚无恙。(《广记》卷二百二十)

  陈寨

  陈寨者,泉州晋江巫也。善禁咒之术,为人治疾多效(《广记》作“愈”)者。澶(《广记》作“漳”,漳上有“有”字)州逆旅苏猛,其子病狂,人莫能疗,乃往请陈。陈至,苏氏子见之,戟手大骂。寨曰:“此疾入心矣。”乃立坛于堂中,戒人无得窃视,至夜乃取苏氏子劈为两片,悬堂之东壁,其心悬北檐下。寨方在堂中作法,所悬之心遂为犬食,寨求之不得,惊惧,乃持刀宛转于地,出门而去。主人弗知,谓其作法耳。食顷,乃持心而入,内于病者之腹,被发连叱,其腹遂合。苏氏子既寤(《广记》作“悟”),但连呼递铺递铺,家人莫之测。乃其日去家十(《广记》作“数”)里,有驿吏手持官文书死于道傍。初,南中驿路二十里置一递铺,吏持符牒以次传授,欲近前铺,辄连呼以警之。乃寨取驿吏之心而活苏氏,苏遂愈如故。(《广记》卷二百二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