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我闲来无事,翻开了庐陵李昌祺先生写的《剪灯余话》。这书里写的尽是些幽冥鬼怪、奇闻异事,读着读着,我不禁拍案叫绝——李先生真是见多识广,才学不凡,这文笔更是锦绣华章,字字珠玑啊!
正看得入神,旁边有位朋友凑过来,皱着眉头问:"这些神神鬼鬼的事,虚无缥缈的,连圣贤都不信,你怎么还看得这么起劲?"
我放下书卷,笑着说:"这话可不对。经书是用来传道的,史书是用来记事的。可天下文章何止这些?诸子百家著书立说,有的借古讽今,有的记录民间轶事,还有那些街谈巷议、神怪传说,不也都流传下来了么?"
窗外的槐花被风吹得簌簌落下,我掸了掸衣襟接着说:"这些书自然有高下之分,但哪能说全无可取之处?关键是要会辨别。那些胡编乱造的,自然不值一提;但若是言之有据,又能劝善惩恶的,就值得一读。"
我指着书页给他看:"你看这里写唐代藩王骄奢淫逸,谭氏妇人守节殉夫,赵鸾、琼奴坚守道义,哪个不是发人深省?再说这文笔,起承转合,抑扬顿挫,处处见功力。我喜欢的正是这些啊!"
说着说着,我忽然想起古时候的典故:"当年王充写《论衡》,蔡邕读后拍案叫绝;张华学识渊博,连阮籍都称赞不已;干宝作《搜神记》,刘恢也是赞不绝口。能提笔著书立说的,都是难得的人才。古人尚且如此看重,我怎敢不追慕先贤?"
朋友听罢,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不再多言。我趁兴提笔写下这篇序,想让天下读书人都知道李昌祺先生的才学——他诗词写得极好,这《剪灯余话》不过是闲暇游戏之作罢了。说起来,李先生最初在礼部当郎中,如今已是广西左布政使,和我还是同科进士呢!
余读庐陵李君昌祺所著《剪灯余话》,所载皆幽冥人物灵异之事。窃喜昌祺之博闻广见,才高识伟,而文词制作之工且丽也。或有诘余者曰:“某事幽昧恍惚,君子所未信,子何为而喜耶?”余曰:“不然!经以载道,史以纪事。其他有诸子焉,托词比事,纷纷藉藉,著为之书。又有百家之说焉,以志载古昔遗事,与时之丛谈、诙语、神怪之说,并传于世。是非得失,固有不同,然亦岂无所可取者哉!在审择之而已。是故言之泛溢无据者置之。事核而其言不诬,有关于世教者录之。余于是编,盖亦有所取也。其间所述,若唐诸王之骄淫,谭妇之死节,赵鸾、琼奴之守义,使人读之,有所惩劝。至于他篇之作,措词命意,开阖抑扬,亦多有可取者,此余之所以喜也。抑岂不闻之,昔者王充之著论,叹赏于蔡邕;张华之博洽,称美于阮籍;而干宝之撰记,见称于刘恢乎?操觚执翰,以著述为任者,人之所难能也。古之人盖重之,余何敢不企慕古人,而无所取于斯耶?”于是诘者乃退。因书以序其端,俾世之士皆知昌祺才识之广,而勿讶其所著之为异也。昌祺所作之诗词甚多,此特其游戏耳。初为礼部郎中,今仕为广西左布政使,盖与余为同年进士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