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来钱塘有位姓瞿的先生,写了本《剪灯新话》,里头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事儿。大伙儿都爱传着听,说着乐,这书就这么在世上火了起来。
我有个老友李昌祺,在广西当布政使。他在旅途歇脚时,把近些年亲眼所见、亲耳所闻的奇事,都攒成一本册子,取名《剪灯余话》。我拿到这书时,起初也没工夫细看。有天夜里点起大蜡烛翻读,竟一直看到天亮都没合眼,把里头故事的来龙去脉、前因后果都摸得透透的。
第二天衙门里吃过午饭,我和同僚们闲聊时提起这些故事。他们听得又惊又喜,直拍桌子:"老兄近日定是得了什么奇书!怎地说的事都这般神神道道?"后来昌祺兄托我给这书写篇序。
说起来啊,圣贤的大道理、大规矩,早都在书里写得明明白白,家家户户都在传诵。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,能让人长见识、添谈资的,倒也不必全盘否定。昌祺兄学问渊博才情高,文思敏捷得就像山泉喷涌、峰峦叠嶂。他写的这些故事,辞藻华美得像锦绣堆成,读着读着,眼前仿佛能看见故事里的人物眉飞色舞,叫人越看越欢喜,你说痛快不痛快?
我和昌祺兄既是亲家,又是同科进士。如今读了他这本集子,便提笔写下这篇序言。
永乐十八年闰正月末,翰林院侍读学士曾棨写于永丰。
近时钱塘瞿氏,著《剪灯新话》,率皆新奇希异之事,人多喜传而乐道之,由是其说盛行于世。余友广西布政李君昌祺,于旅寓之次,取近代之事得于见闻者,汇为一帙,名之曰《剪灯余话》。余得而观之,初未暇详也。一夕,燃巨烛翻阅,达旦不寐,尽得其事之始终,言之次第,甚习也。一日,退食,辄与同列语之。则皆喜且愕曰:“迩日必得奇书也,何所言之事神异若此耶?”既而昌祺以属余序。夫圣贤之大经大法,载之于书者,盖已家传人诵。有不可思议,有足以广材识、资谈论者,亦所不废。昌祺学博才高,其文思之敏赡,不啻泉之涌而山之积也。故其所著,秾丽丰蔚,文采烂然。读之者莫不为之喜见须眉,而欣然不厌也。又何其快哉!昌祺于余为姻家,且有同年之好。因观是编之作,遂为之序焉。
永乐庚子春闰正月下浣,翰林侍读学士奉训大夫兼修国史永丰曾棨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