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阳城东南二十里地,汾水哗哗流过的地方,有座台骀神庙。元和年间,王锷坐镇河东那会儿,当地有个叫党国清的泥瓦匠,手艺活计是出了名的好。
这天夜里,国清睡得正香,忽见个穿黑衣的人站在家门口,冲他拱手道:"台骀神爷请您走一趟。"国清迷迷糊糊跟着出了城门,约莫走了二十里,眼前赫然立着台骀神庙。庙门外头站着几十个披甲执戟的兵卒,刀枪映着月光森森发亮。国清腿肚子直打颤,那黑衣使者拍拍他肩膀:"别怕。"
进了大殿,只见百来个兵士列队森严。国清扑通跪下磕头,高台上的台骀神开口道:"我这庙宇年久失修,刮风下雨的日子,连神像的衣摆都淋得透湿。听说你手艺好,来给我补补屋顶。"国清赶忙应下,抄起泥刀就爬上房梁,仔仔细细把漏缝都抹平了。
活干完,台骀神唤来黑衣使者送客。两人刚出庙门往西北走了不到十里,忽然听见马蹄声震天响。使者一把拽着国清躲到路边树丛里。只见百来号骑兵打北边呼啸而来,前头几十个举着仪仗开道。中间那位头戴金冠,紫袍上的玉佩叮当作响,骑着匹雪白骏马,好不威风。后头跟着的随从更是乌泱泱一片。黑衣使者压低声音说:"这是磨笄山神,明儿要去李家庄吃席,今晚特地先来拜会我家神君。"
等这队人马过去,两人继续赶路。快到城门时,国清忽然觉得眼皮发痒,伸手一揉——哎哟一声惊醒过来,原来是个梦!
第二天清早,国清心里犯嘀咕,真往台骀庙走了一趟。进殿就看见神案上留着雨水浸湿的痕迹,抬头一瞧,房顶果然有新补的泥印子。他正纳闷呢,回程走到六七里地,忽然听见西边村堡里传来吹吹打打的动静。
循声找去,只见一户姓李的人家正在摆酒席。巫师跳着古怪的舞步,原来是在办谢神祭。国清拉住个看热闹的问,那人说:"李家公子李存古早年在军中当差,因为犯事被流放雁门。多亏磨笄山神保佑,最近遇上大赦才回来。这不,正还愿呢!"
国清听得后背发凉——这不跟梦里黑衣使者说的一模一样吗!
晋阳东南二十里,有台骀庙,在汾水旁。元和中,王锷镇河东时,有里民党国清者,善建屋。一夕,梦黑衣人至门,谓国清曰:“台骀神召汝。”随之而去,出都门,行二十里,至台骀神庙。庙门外有吏卒数十,被甲执兵,罗列左右。国清恐悸不敢进,使者曰:“子无惧。”已而入谒,见有兵士百余人,传导甚严。既再拜,台骀神召国清升阶曰:“吾庙宇隳漏,风日飘损,每天雨,即吾之衣裾几席沾湿,且尔为吾塞其罅隙,无使有风雨之苦。”国清曰:“谨受命。”于是搏涂登庙舍,尽补其漏。既毕,神召黑衣者,送国清还。出庙门,西北而去。未行十里,忽闻传呼之声,使者与国清俱匿于道左。俄见百余骑,自北而南,执兵设辟者数十。有一人具冠冕,紫衣金佩,御白马,仪状魁伟,殿后者最众。使者曰:“磨笄山神也。以明日会食于李氏之门,今夕故先谒吾君于庙耳。”国清与使者俱入城门,忽觉目眦微惨,以手搔之,悸然而寤。明日,往台骀庙中,见几上有屋坏泄雨之迹。视其屋,果有补葺之处。及归,行未六七里,闻道西村堡中有箫鼓声,因往谒焉。见设筵,有巫者呼舞,乃醮神也。国清讯之,曰:“此李氏之居也。李存古尝为衙将,往年范司徒罪其慢法,以有军功,故宥其死,摈于雁门郡。雁门有磨笄山神,存古常祷其庙,愿得生还。近者以赦获归,存古谓磨笄山神所祐,于是醮之。”果与国清梦同也。